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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成平來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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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六年九月, 曹丕成婚以後,曹操又帶著新郎官和一眾部下去汝南郡打劉備了。

秋天到了,又是吃葡萄和秋梨的時節。

思齊坐在章氏院中吃著葡萄, 同章氏分析此事。

就在去年和今年年初, 曹操攻打袁紹之時,劉備在後方夥同黃巾軍餘部龔都等人,在後方給曹操制造麻煩,還趁機占領了汝南郡。【1】

如今曹操把袁紹打得再無還手之力, 恢覆元氣後終於騰出手來收拾劉備,便點起人馬向著汝南進軍。

前方戰報傳來, 曹操很快便擊敗了劉備,而敗軍後的劉備又輾轉到了荊州, 投奔自己的堂親劉表。

聽說從今年年初開始,曹操和劉表的關系就變得十分緊張。

而如今劉備投靠劉表,劉表接納了劉備, 少不得會讓曹操看劉表更加不順眼了。

今日姚氏照例過來陪著太夫人說話, 思齊故意當著姚氏說起了劉表的事情, 見姚氏果然臉上有些不大自然。

思齊此番更篤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測。

姚氏果然對荊州的人和事還是放不下的。

章氏倒是不知道思齊心裏的算計, 聽她說起劉表後, 吃著姚氏剝好的葡萄笑瞇瞇道:“其實劉表這人不錯, 看著最是懂事又和善的,前些年你阿父在劉宏手下不得勁, 他也依然禮敬有加,從不似旁人那般拜高踩低, 我看是個好的。

今年宗室裏的人都不算安靜, 除了劉備和劉表外, 劉璋也在劉焉死後正式接手了益州, 但因為他為人心胸狹隘苛刻待下的緣故,致使當地百姓都不怎麽看好他,反而擁護趙韙起兵。劉璋帶領了由難民組成的“東州兵”對趙韙進行剿滅,趙韙不敵,失敗後被追兵殺死,趙韙之亂自此平定。【2】

這事鬧得不小,曹操如今代表官方,執掌政事,應付劉表劉備等人不說,還要再分出心思去管益州叛軍和評定後的種種瑣事。

因為當初劉璋父子占了劉赟的封地遲遲不還的緣故,導致章氏心中最為厭惡於他,聽了思齊這話後,章氏恨恨地對著孫女兒擺手:“聽到這劉璋的事我就來氣,這人治下的百姓會聯合外人來打殺他,連人家那些吃不飽穿不暖的難民都征來起兵,可不就是天下最是陰狠惡劣之人?這樣的人,我是最看不上的。”

思齊點頭,的確,不怪章氏看不上,劉璋的歷史上的評價也是相當之差的。

不過說起來,曹操也挺不容易的,一個人要分成三份去壓制劉備、劉表和劉璋,這要操多少心啊!難怪後來老頭疼,不知道是不是用腦過度的緣故。

= =

十月初一便是思齊的生辰,今年也是她封為翁主後的第一個生辰。

劉赟專門為女兒辦了盛大的宴席,請了一眾宗親和世家親眷過來相賀。

生辰宴當日,皇帝和皇後也賜下重禮物給思齊慶生。

而經過了這一個多月的相處,餘三娘和劉衡漸漸互生情意,劉赟和章氏看劉衡喜歡,也在心中逐漸認可了這個兒(孫)媳。

餘三娘越發篤定,自己即將嫁入王府,不免開始試著為劉衡“著想”起來。看如今劉赟這般重視思齊這個女兒,很擔心日後思齊出嫁時陪嫁太多,導致分家的時候劉衡家產變少,直接影響到他們夫妻兩個日後的生活。

餘三娘按耐不住,在思齊生辰宴後去書房找到劉衡。

劉衡正在和劉城討論著這兩日衛父子講的兩篇書目,就見到餘三娘提著食盒緩緩走了進來。

餘三娘在府上的這些時日,對劉衡和劉城都很是不錯,跟他們也逐漸都混熟了,說起話來也沒有當初的小心翼翼。

餘三娘打開食盒,將自己帶過來的幾樣果子給這兩兄弟放在了桌上,閑聊了幾句後,說起了前幾日思齊生辰一事。

“翁主終究是個女兒身,日後也是要嫁出門去相夫教子的。倒也不是我這做表姊的多話,翁主作為一個女郎,也實在太出頭了些,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在家說一不二的,一家人眼裏也只有她一個。”

餘三娘說到這裏,見這兩兄弟都低頭用果子並不答話,便又舉了例子來論證自己的話語:“旁的不說,就說上個月,曹公來了府上,阿父竟然只指明讓她一人去見,連府上兩位公子都不知會一聲,若不是我看到了,告知兩位公子,怕是你們到現如今還蒙在鼓裏呢。我們餘家女子向來以父兄為尊,可斷然是沒這個規矩的。”

一番話說得兄弟兩個面面相覷。

餘三娘見他兩個不答話,自己也有些尷尬,但想著自己是劉衡未來的妻子,這話也都是為著他好也是給劉城爭取利益的,即便他們兄弟兩個一事轉不過彎來,日後總能意識到自己的好。

餘三娘離開後,劉城才對著劉衡道:“這餘家表姊似乎有些不大對勁,阿兄知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麽?”

劉衡雖然天分不高,但作為王府長子,也絕對不是傻子。

況且他一向最是敬重父親,疼惜弟妹,聽餘三娘一番話把家中長輩和小阿妹都給繞了進去,也知道這位表妹絕對不是什麽善茬兒。

正在此時,章氏院中的珠紅過來,請兩位公子過去嘗一嘗今年宮裏賞下來的新茶。

兄弟兩個對了一個眼神,覺得這事很有必要同祖母說道說道。

與此同時,思齊也接到了祖母院中珠翠的邀請,過去祖母那邊嘗鮮。

思齊帶著阿霏和阿玉往回趕,正遇上了餘三娘和霜兒主仆兩個。

思齊就聽得不遠處,霜兒對著自家女郎擔憂道:“女郎,您這話說得也有些急躁了些,我看方才兩位公子好像不怎麽喜歡聽呢。”

餘三娘道:“他們如今都已經習慣了,哪裏認得出其中不對?我正是要揭破這些東西,良藥苦口,這樣才能讓他們真正認清,日後也會感激於我的。”

霜兒見自己勸不動她,只得又道:“其實翁主待我們也挺好的,比太夫人還要好呢,女郎為什麽這樣不喜歡她?”

餘三娘幽幽道:“她一個姑娘家,何至於如此?我們女兒家,在家就是該靠著父親和兄長們,只有兄長和父親好了,女孩兒才有好日子過。即便她是正室所出,外家是潁川荀家,也不該什麽都越過父兄去才是。她一個女孩子家,竟然去搶兄長的風頭,要是在我們府上,早就叫祖母給治服了,哪裏還等到這日?”

思齊走了過來,對著餘三娘道:“餘家阿姊當真是好口才,這話說得也巧,就連我聽了,都要被說服了呢。”

餘三娘一副過來人口吻道:“我這些話雖然不好聽,但也都是肺腑之言,翁主也該知道,作為女子,就該安分守己,太過出頭對府上名聲也是無益的。”

思齊被她這話給逗樂了,轉頭問餘三娘的婢女道:“你們府上都有些什麽人?”

霜兒即刻感受到來自思齊壓迫的眼光。

畢竟她們面前這位女郎是王女,朝廷誥封,身份高貴,如今她們在背後妄議尊尚,被抓個正著,還不知府上如何處置她們……

想到這裏,霜兒忙跪了下來,將家中情況一一說了。

餘家尚未分家,餘三娘如今家中有四位伯父,親兄弟三個,堂兄弟十一個之多,家中什麽好的東西都要先供著兄弟們也長輩,家中女孩子也絕不敢跟郎君們爭先。

思齊了然。

也難怪餘三娘會有這些奇怪想法,簡直把男尊女卑刻在了骨子裏。

明明是一個女孩子,卻在精神上打壓出頭、優秀的女孩子,完全地認同、支持那些男孩子,打著“維持規矩和正義”的旗號,使勁作踐自己和同性,旁人再怎麽說也是沒用的。

就餘三娘這個攪家精的性格,若是當真嫁進了黎王府,想來日後府中必當風波不斷。

她的阿兄劉衡,雖說沒什麽驚世之才,也沒有身懷蓋世武功,卻也是個頂頂好的人,不該為著親戚的面子配給他一個這樣毫無自我的女子。

一個女孩子,連自己都不愛,又如何能更好的愛人?

思齊道:“我們府上的事情就不勞煩三娘你費心了,眼看著這就要入秋了,天氣轉涼,路也難走了些,三娘還是早些回去吧。”

“你竟然要趕我走?”餘三娘不敢置信道,她可是章太夫人表妹的孫女,長孫未來的妻子!

迎著思齊意味深長的目光,餘三娘大聲吼道,“我不信,太夫人不發話,我是不會走的。再說了,這個家有太夫人和大王,還有兩位公子,還輪不到你做主!”

思齊道:“有道理,你這大老遠來一趟,終歸是要跟祖母辭行的,你先回住處等著吧,祖母得空後自然會叫你過去的。”

餘三娘氣得渾身發抖,看著思齊淡淡一笑,越走越遠,心中突然

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章太夫人如此寵愛於她,不會真的聽信她的讒言,把自己攆走吧?

= =

劉衡和劉城比思齊先過來了給章氏這邊。

兩人在路上聊起剛才同餘三娘的話,越想越覺得這人多半有病。

阿瑛在自己家好好的,這麽多年都是這樣過來的,又礙著她什麽事了呢?

當初餘三娘來府上之時,祖母不待見她,阿瑛可待她是極好的,她來府上的一應諸事也都是阿瑛在張羅。

兄弟兩個都十分喜歡這個阿妹,阿瑛名氣大,深得皇帝和曹公的喜歡,還能做出各式各樣稀罕的東西供他們兄弟二人吃喝,哪怕平日裏和外頭宗室子弟交往之時,大家聽說阿瑛是他們的妹妹,都羨慕得厲害。

他們又怎麽可能會為了這樣一個剛剛認識的表妹,幾句不相幹的話,而疏遠他們至親的阿妹?

章氏見了兩個孫兒後,招呼他們過來坐,想起最近聽他們說,餘三娘和這兄弟兩個都處得不錯,便對著劉衡笑瞇瞇地問道:“來府上小住的餘家表妹,你看這好不好哇?”

劉衡想到沒想,給出了否定答案。

劉城也緊跟著說了不喜歡。

在老太太的心目當中,孩子們的意見是最重要的,不管是因著什麽原因,既然兩個心愛的孫子都說不喜歡餘三娘,那她就一定不是什麽好的。

章氏也緊跟著迅速表態道:“我一早就說了,我不喜歡這孩子,偏生你阿父多事,非要你見見,你瞧,還不是應了我當初那話?”

在一旁伺候的姚氏也道:“太夫人說得對,我看著也不成的。”

眾人意見在短短一刻鐘內達成了一致,思齊進來的時候只聽了個尾巴。

她覺得很是奇怪,這才短短幾天,怎麽家裏人對餘三娘的態度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呢?

章氏看到了思齊,也招手叫她坐過來:“我看天這也涼了,行路難走,正準備讓餘三娘回去呢。在這景園裏頭,你也沒個玩伴,我看你和她還算投緣……但這也沒法子,本來她過來許都,就是給你大哥相看人的,如今這是不成了,留在家裏頭不是那麽個事兒,對她名聲也不好。你覺得可好?”

思齊道:“但憑祖母安排。”

劉城道:“阿瑛你就是人太好了,什麽都只看人家好的一面,那人心裏還不定怎樣呢。依著我看,那餘家三娘對你可不怎麽樣,一直都冷淡疏離,還總在背後挑刺兒。走了就走了吧,阿妹莫要再念著她,日後我下了學,多陪阿妹玩耍也就是了。”

劉衡聽了這話也在一邊點頭。

他原本還覺得,餘家是書香門第,教養出的女兒一身文氣,看著是個好的,誰知內裏竟是這樣的險惡人心。他們這麽好的小阿妹,待餘三娘也客氣周到,卻不想背後卻遭遇了這等冷對。如今她已成了翁主,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他們這些做哥哥的,也要保護好阿瑛才是。

“還有這事?”章氏瞪大了眼睛:“在咱們家裏頭欺辱你們阿妹?這還得了?你們怎麽也不早一些跟我說?”

見祖母一聽這話急了,劉衡忙道:“我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

章氏道:“既如此,那就叫她也別在許昌耽擱了,珠紅你帶著人,今兒就去幫她收拾好行李,明天就啟程回雒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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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現在皇帝劉協混得不像個皇帝,但政府機構還是在照常運轉。

成平郡守陳興依著規定來許昌同劉協敘職,匯報一下當前工作,出了皇宮之後,第一件事就是過來黎王府中拜見王主。

思齊的新院子此時便派上了用場。

陳興很順利地見到了王主,給思齊行禮過後,呈上了一個精致的紅木盒子,裏面正是周柯依照思齊吩咐制成的袖箭。

思齊欣喜十分,沒想到周柯當真是個人才,這袖箭簡直比她心目中的成品更是精致妥帖。

陳興見思齊滿意也十分高興,接著對思齊匯報起了自她走後王城當中的諸事。

今年百姓們的收成都很好,尤其是聽了王主吩咐種得那些果子,在周圍州縣的達官貴人當中十分暢銷,換了不少銀錢和糧食。

成平郡日照充足,但也相對幹旱,周柯的灌溉裝置已經完成,找了城南那邊幾處土地進行實驗,發現極為好用,產量比起去年又是提升了不少。

除此之外,在思齊的授意下,陳興著人招納、組建的小規模商隊也已出過一次西域,只是現如今時機還不成熟,還是用了府兵幫著護衛。

不管怎麽說,如今成品城中有了新主人,也帶來了新的氣象。很快陳興就發現,在城中打著思齊的旗號齊心辦大事特別好使,這也陳興也有些喜出望外。

新組建的商隊規模不大,很多東西都不完善,跟王主的設想還差很遠。但這次出城一路向西小試牛刀,成果不錯,有了新收獲。

在西域那邊,他們買到了一種從前沒有過的瓜果。

陳興邊說還邊給思齊畫了圖講解,那果子外皮是碧色,有波狀條紋,內裏是紅色,有黑色的種子,渾圓一個,味道甘爽,消暑解渴不在話下。

這種果子帶回來以後,被城中和臨近州縣的世家大族爭相購買,價格炒得極高,完全抵消了商隊出門時候的費用。

陳興覺得這東西畢竟是他們商隊帶回來的,所以特意帶了幾個過來給思齊嘗嘗,並請王主賜名。

這個東西雖然對東漢末年的百姓來說較為陌生,但對於思齊來說卻極為熟悉。

這不就是夏日裏頭的消暑聖品西瓜嗎?

思齊覺得這名字不錯,便對陳興道:“既是從商隊從西域那邊帶來的果子,那取名作‘西瓜’吧。”

陳興覺得這名字有些怪怪的,但勝在好叫,朗朗上口,便也應了下來。

驚喜之餘,思齊對著陳興問道:“這次過來許都,你有帶了這西瓜的種子來嗎?”

陳興道是自己帶了好大兩包,已經跟其他東西交給了思齊院中的管事。

思齊瞬間覺得圓滿了。

到時讓劉赟在他那地裏種上西瓜,明年夏天就能吃上西瓜了。

想到明年夏日裏能坐在涼棚之下吃上西瓜,思齊就恨不能給陳興發個榮譽獎章。

陳興作為一郡之長,且王主並不在成平城中,他沒有在京城久留,在景園歇了一晚之後便要啟程返回成平。

臨行之前,思齊給了陳興制作大豆油和胡麻油的方子和用法,請他當心保存,回城之後找可靠之人將農作物制作成植物油,或讓百姓拿來自己食用或拿去換取生活資料全憑他們做主。

陳興對著思齊謝了又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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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嘉跟著曹操南征北走,已許久不再見人,思齊停課好長一段時間,正好繼續投身制造研發當中。

沒過多久,她制作的焰火有了新的突破,梅子酒也已釀成。

思齊便請了跟自己關系最好的堂姐劉沁過來嘗嘗。

去劉沁府上送信的人回來,說她跟著母親回了外祖家中,還要過上幾日才能過來。

思齊想了想,又派人去請熱愛吃梅子的玩伴曹彰也過來品鑒一下。

曹府即刻有了回覆,府上三公子去了軍營有事,怕是也要過上幾日才能赴約了。

思齊無奈地笑了笑,這事真的不巧。

結果就在三天後,兩人同一時間來了府上,堪堪撞在了一處。

思齊釀的梅子酒,清爽甘甜,果香悠長,的確是果酒當中的珍品。

曹彰和劉沁都表示十分喜歡。

因為是試驗品,數量有限,故而思齊今天一共也只取了兩壇過來,她兩個這麽一會兒功夫便喝掉了大半壇。

思齊也沒打算把餘下的一壇留下,便打算讓劉沁帶回家中,給父親和幾位兄長一並嘗嘗。

這下換曹彰不樂意了。

明明兩人是一起過來品酒的,憑什麽劉沁可以連和帶拿,他卻要兩手空空的回家呢?

他也想帶一壇酒回去給父親和兄弟們嘗嘗啊!

思齊:……

這一壇本就不大,你們府上那麽多的兄弟,一人一口就喝完了吧?

劉沁也急了:“這酒壇都要空了,我只不過飲了一杯,餘下的都是公子用了。如今只餘了這一壇酒,阿瑛要舍了給我,公子為何還要同我爭呢?”

曹彰道:“既如此,我也不白占這便宜,這一壇新酒,咱們就一人一半,讓阿瑛另取兩個更小的壇子過來,我與你分開可好?”

劉沁還是覺得不妥,這麽著一分的話終究還是自己吃虧,畢竟現在桌上這一壇就都是曹彰喝的,稍稍懂點算術的人都能算明白這一道題。

再說這是阿瑛好容易釀來的酒,曹彰這人一點都不懂得珍惜,牛飲似的咕咚咕咚喝下了大半壇,也沒有好好品味,只是感嘆“好喝”。這樣一個不懂欣賞的人,是不該再把這僅有的一壇梅子酒帶回家去。

曹彰覺得劉沁實在是有些胡攪蠻纏,明明他都給出了最佳分配方式,這女郎怎麽非要獨吞了這一壇梅子酒才甘心呢?

思齊右手托腮,坐在兩人中央,以四十五度的角度望向天花板。

作為一個中學時代閱讀了大量青春言情的少女,思齊覺得,這兩人很有幾分歡喜冤家的味道。

賈母那句話怎麽說來著?

不是冤家不聚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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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到了月底之後,忙碌了幾乎一整年的郭嘉終於閑了下來,思齊也得以繼續去到郭宅念書。

郭嘉接連忙了這一整年,臉色明顯不比從前。

思齊覺得先生身體變壞,自己也有很大責任。

因為見郭嘉喜歡自己釀的米酒,思齊對於先生的日常飲酒幾乎全部包攬,有求必應,從不讓郭嘉失望。

也是在今年年終,思齊偶然從舅舅荀彧口中得知,自從郭嘉的先夫人走後,他就開始嗜酒,一年比一年嚴重,又因為沒人管著他,平日也比較隨心所欲……這樣的郭嘉,只是在小輩兒面前看著比較穩重端方而已,實則不拘小節,不愛被約束,不大在乎世俗間很多東西。

其實這些,思齊隱隱約約也有感覺,從他家吃穿度用當中就能看出一二。

在曹操的眾位謀士當中,郭嘉年紀最小,性格也討喜,一向也是團寵的所在,曹操本人就特別喜歡他,出門時候帶的好酒都先供著他。

想到歷史上郭嘉脫不開的早亡命運,思齊頓覺有些頭疼。

“先生這幾日看著倒是此從前臉色憔悴了許多,正好,前段時日我剛巧認識了一位極好的醫者,改日請他過來府上,為先生診一診。”

郭嘉卻道:“我只是前幾日得了風寒,前日剛好痊愈。這不是什麽大事,請醫者專門過來診治也是大可不必的。”

郭嘉的拒絕倒也在思齊的預料之中。

但思齊本人也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人,她想了想,對郭嘉道:“先生可知,我之前釀好的梅子酒,如今已經可以喝了。請幾位長輩和朋友嘗過,都說極好。”

郭嘉會意,對著思齊伸出兩根指頭,言簡意賅道:“兩壇。”

思齊點頭:“成交。”

曹操處理完外頭劉備、劉璋等一攤子事情後,郭嘉終於又閑了下來。

自打曹操上位便開始實行了屯田制度,軍屯和民屯如今已經都走上了正軌。曹操看近來郭嘉無事,便讓他和荀攸一起去考察許都周圍幾個縣的屯田落實和糧食收成情況。

郭嘉覺得這是個好機會,可以進行現場教學,就帶著思齊和郭奕一同前往。

劉赟聽說女兒要跟著郭嘉出門,心裏放心不下,真好如今也到了年底,他作為王侯也有考察當地民生的義務,故而跟劉協請旨,跟著郭嘉等人一起前往。

這一出門就是半個多月,在這半個月裏,思齊的騎射進步飛快,已經能夠精準地射中馬身前的野兔,就連郭奕也比從前的馬術有了很大進步。

等到思齊和劉赟回到景園後,才知道家裏出了點事。就在大概兩天之前,姚氏接到家書,家中父親亡故,要回荊州奔喪。

章氏準了。

這的確不是什麽大事,一個妾侍回鄉奔喪,按著規矩的確也沒必要通知在外出公差的王侯。

但聯想到姚氏在府上的種種和她背後之人,思齊和劉赟都直覺有些不太好。

進了冬月以後,許都城中迎來了建安六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曹彰踏雪而來,找到思齊,火急火燎地告訴她出事了。

“昨兒我和阿兄去阿父書房商量事情,聽他說起,有人密報給他,你阿父和荊州的劉表、劉備過從甚密,素日裏書信不斷。而那密報當中,還有你阿父和他們的來往信件,這事……怕有不好。”

思齊心中“咯噔”一下。

果然,她就知道姚氏不是什麽善茬兒,拿到了劉赟和劉備等人的來往書信不說,還能找準機會全身而退,實在是個厲害角色。

曹彰一早跑來景園給她報信,她心中自是感激,只是曹操生性多疑,這麽一來,不知會不會給曹彰帶來不好的影響。

思齊擔心地看向曹彰:“那曹公他會不會對你……”

曹彰擺手道:“阿妹莫要擔心,我今兒過來,是阿父派來給你送毛皮的,想來就是要借你的口告訴黎王此事,日後多加小心,防範小人。阿父知道我和你最是要好,要是他不想讓我把此事告知於你,又何必昨日在書房同我和阿兄談及此事?”

“原來如此。”思齊點了點頭,又對著曹彰問道,“勞煩阿兄憶一憶,司空可還曾說過什麽旁的要緊的話?到時我也好一並告知阿父。”

曹操昨天對這事原本也就只提了一嘴,並未多說什麽,面對思齊的提問,曹彰努力回想了許久,最終想起了一件事情,道:“聽說荊州那邊也有人攔到過黎王殿下給劉備的一封信,阿父得了看過以後,說裏面的措辭甚為親昵……只是那字並非黎王殿下所寫,阿父看著,倒像是阿瑛你的字啊!”

思齊:……

她好像知道曹彰說得是哪一封信了。

那是劉赟手被風吹上的門擠了以後,讓她代筆給劉備寫的書信。

說起來,那封信的確也夠肉麻的,不知道曹操看完以後,心中作何感想。

在某些勢力的推波助瀾下,許都城中很快就有了新的謠言,劉赟表面看起來同曹操交好,實則不然。他早已和劉表、劉備等漢室宗親結為聯盟,聯系起來裏應外合反抗曹操。

劉赟當初說是帶女兒去成平,在外待了多日未曾回來,就是因為去暗中去了荊州劉表的地盤上,同他商議反曹大計了。

思齊聽到這話也有些無語,再結合之前姚氏的種種舉動,劉赟和思齊合計之後,認為還是劉表派人放出的風。

畢竟如今曹操壓制劉表壓制得厲害,時時刻刻派人盯著他,就等他和張津在交州地界上打起來,自己好坐收漁翁之利。

而劉表則想讓劉赟和曹操先打起來。

劉赟是如今宗室當中最有影響力的王侯,還有親侄兒皇帝劉協的支持。曹操生性多疑,聽說這話後定然是坐不住的。如果此時曹操對劉赟出手,劉赟帶宗室和漢室舊臣奮起反抗,就能給曹操帶來許多麻煩。

而曹操自己有了麻煩,相信就不會再給荊州的他找麻煩了。

曹操不是笨人,也定然知道,這其實是外頭人做好的局,坑的就是劉赟和自己。

但那些書信都是實實在在的,劉赟和劉表、劉備交好也是事實,只不過他從來都是中立,從未想過要親近誰,反抗誰,更不會跑去荊州地界上和劉表“共商大事”。

看著愁容滿面的劉赟,思齊柔聲安慰道:“阿父別慌,這事不難,明天您帶我去一趟司空府,我來和司空談談,定然叫他知道您對朝廷的忠心。”

只要她把研制成功的三色焰火送到曹操府上去,就足夠證明自家對他的一片誠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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