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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出逃(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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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出逃 (14)

-31 10:01:16 本章字數:4180

當我奔到金華殿的時候,殿外烏壓壓地跪了一大幫人。愨鵡琻浪

為首跪著的是秦梓和陳侯,身側是陳秀,煞白了臉,跌坐在地。

這個陳侯就是平南王的小舅子陳彥,平南王妃陳主唯一的親弟弟。

我心裏冷哼一聲,連腳都沒駐,直接進了殿內。

進去時,伸手止住宮侍的通稟,徑直進了內間。花晚蒼白了臉躺在床上,雙眼禁閉,身上已經被人換上了幹爽的衣服。寒冬之時的池水最是寒冷,陳秀她的心腸還真是黑。

醫官搭脈,眉頭緊皺,情況似乎並不樂觀。

而令我意外的是章鈺也在,身上衣衫盡濕。

“到底怎麽回事?”我問章鈺。

他眉目間染上冷冽神色,冷聲道:“我看見她被推進池子,卻沒來得及阻止,眼睜睜看著她跌進去。”他伸手捂住臉,悶聲:“我真是廢物,竟然……”

我拍上他的肩,問醫官:“情況如何?”

醫官收回手,沖蘇珩一拱手,緊皺著眉頭,道:“陛下,這位姑娘情況並不算太好,但好在侯爺及時將姑娘救出……”

“說重點!”章鈺冷冷地打斷他,語氣隱隱含怒道:“你只管告訴我她會不會有事便好。”

醫官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道:“這位姑娘的情況不容樂觀,肺腑入水,但是臣下一定會盡最大……”

“夠了!若是治不好有你好看的。”章鈺臉色難看之極,身上散發的怒氣連我都害怕起來。

砰地一聲,章鈺拂袖而去,不顧在場的還有當朝皇帝,想必是氣急了。

印象中的他似乎從沒有生過氣呢……

我轉身看向蘇珩,冷冷一笑,問道:“陛下,這回預備如何處置陳秀?”

蘇珩看著我,認真道:“你放心,這回我給你個滿意的答覆。”

三日之後,花晚轉醒過來,只是身子還是不好,每日喝著中藥湯。

蘇珩給我的所謂的答覆也終於開始到賬了。

楠婭遞給我一張密密麻麻的側文,我辨別無能,便叫她給我長話短說,總結了一句出來。

封花晚為合安夫人,賜婚梁侯,爵位正二品,位同九卿。

彼時我正給花晚吹著藥湯,聽見花晚的沙啞嗓音響起:“阿凝,其實不用如此……”

“沒事,這是你應得的東西,安心拿著便是。”我握著她冰涼的手骨,道:“至於娶你,是子珍親自去求陛下給的恩典,他是真心的,你放心便是。”

花晚安靜的看著手裏的白瓷碗,楞怔的有些回不過神來。

半晌,眼角竟劃出一行清淚,她看著我,慢吞吞道:“阿凝,我真是不敢相信,我真的不敢相信他竟然……你真的沒有誆我麽。”

我起身輕輕抱住她,淡淡道:“這是真的,你不知道章鈺他看見你躺在床上不知死活的時候,臉色差的連我都害怕起來。”

“好了,你安心便是。”

花晚和章鈺大婚的日子定在三月初二,算算日子大約是兩個月後,這兩個月的時間,花晚便住在昭陽殿內。

“嘿,我當是誰呢?”

真是冤家路窄,竟然逛個花園還能遇見陳秀,聽這語氣想必是受的教訓還不夠深刻呢。

“縣主的記性可能是不太好呢。”我冷冷一笑,道:“人都被你推進池子裏了,還不認識呢?”

陳秀臉色微變,冷哼道:“誰推她了,說不準是她自己跌進去的,要陷害我呢。”側頭瞟了眼花晚,嘴裏哼哼唧唧的:“一個秦淮的臭婊子,裝什麽清純。”

“你給我嘴巴放幹凈點!”我一聽見陳秀嘴裏吐出這麽句話,我心裏就受不了。

我不準別人瞎說!

花晚死死拉住我,勸我道:“阿凝,算了算了。”

“怎,怎麽的?你還想打人麽?”陳秀後退一步,強裝鎮定的冷聲道:“你莫要太放肆,我表姐可是當朝皇後!”

“我打你還用知會皇後麽!”我冷冷一笑,舉手便要打。

陳秀借著花晚拉住我的當口,腳底抹油,跑了。

“花晚……”我開口,卻不知說些什麽。

花晚臉色蒼白,沖我苦澀一笑,道:“沒什麽,阿凝,她說的本也是事實。”

在這一刻,我突然想讓她離開,這個後宮的渾水,我不想她踏進來。

我不想她受傷,不想看見她苦澀的笑容。

晚飯時分,蘇珩如以往般來到昭陽殿用晚膳。

“吃飯的時候還楞神。”蘇珩用筷子敲了一下我的碗,皺眉道:“這幾日我就沒見你好好吃飯,你這身子我瞧著越發的瘦了。”

“陛下。”我看著蘇珩,猶猶豫豫地開口,道:“再幫幫花晚吧。”

我看著碗裏蘇珩給我夾的菜,慢吞吞道:“我知道這有些過分,但是看在咱們在涼州時的交情,再幫幫吧……”

半晌,蘇珩輕聲笑了笑,道:“阿凝,你放心便是。”

即便得了他的承諾,但我仍舊是忐忑不安。

戰戰兢兢的一晃兒三天時間過去,這期間我叫楠婭秘密打聽朝中動向。

意外的得知莊恒襄已經任了大司徒一職,蘇珩這麽做,想來該是極其信任他的。

據說去莊府的門板都被敲壞了,應門侍者的嗓子都已經喊的沙啞。

我憋著笑,問楠婭:“後來呢,莊恒襄就任由那些狗腿的人騷擾?”

楠婭笑笑,道:“沒,陽夏侯閉門謝客,直接跟陛下請了假,說身體不適。結果陛下當朝下了令,明裏暗裏地威脅那些人別去煩陽夏侯。”

我暗地裏搖頭,想這個莊恒襄還真是機靈,讓蘇珩下令,誰也不得罪。

為君持酒勸斜陽,且向花間留晚照。

仲夏四月,蘇珩追封花晚戰死沙場的父親為昌哀侯,朝廷上下沒有人反對,這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竟沒人反對。”我低呼道,簡直不敢相信。

這幾日我連蘇珩的影子都沒有摸到,楠婭帶回來的消息令我驚訝,卻實在不清楚是怎麽回事。

“主子,具體的事情二殿下不讓我們打聽,但是依婢子看來,此事不易。”

我點點頭,雖然不知道蘇珩是怎麽辦到的,但我知道他一定是費了不少的力氣。

“楠婭,你去陛下那裏看看,一會兒我過去,然後叫侍鳳吩咐廚房準備雪梨湯。”

得知這個消息我真是很高興,面上也染上難得的笑意。

但是樂極生悲,我真的沒想到秦梓的手下的這樣快……

“侍鳳!”

我惡狠狠地揪住應門宮侍的脖領,恨聲道:“你快給我讓開!”

楠婭在我身後拉扯我的手臂,著急的緊,指甲似乎都已經楔進我的肉裏。她口裏不斷地說:“主子!主子,咱們等陛下來再進去!”

“楠婭!我等不了了!”我推開她,著急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侍鳳若是有什麽好歹,我要整個椒房殿陪葬!”

我怒氣沖沖,擡腿踢開過來的一幹宮侍,硬生生闖進去,再也不顧什麽禮儀宮規。

入目的場景,讓我恨不得殺了在場的人……

侍鳳被綁在長凳上,兩個侍從舉著木棍正一下一下地打在侍鳳身上,還有老婦用竹板夾侍鳳的手骨!

地上鮮紅點點,淋漓血跡灑在青磚的路上!

“住手!”我沖過去,怒道:“我看誰再敢動一下!”

我心裏抽抽地開始疼,雙手顫抖地松開那個竹簡,眼角已經止不住地流著淚。

侍鳳費力地擡頭,看見我時,臉上梨渦一漾,笑道:“莫哭,侍鳳沒事。”

“你是笨蛋麽!”我捂住嘴,哽咽低吼道:“你分明武藝在身,為何不反抗!”

侍鳳閉上雙眼,有些疲憊道:“那是因為他們說,我是昭陽殿的人,若是違背鳳旨,小姐必然會受牽連。”

“文昌夫人這是做什麽?”一道女聲響起,尖刻道:“莫非是要違抗鳳旨?您可知擅闖長秋宮是個什麽罪名?”

我起身,看著眼前這個中年女子,冷冷一笑:“闖都闖了,還怕你不成。”

那人後退一步,似乎被我的神情所嚇到,看著我道:“夫人想做什麽?”

“來……”

還沒等她一句話喊出去,我飛起一腳,正踹到她的心口,直接將她踹倒。

我居高臨下,冷冷看著她,笑得譏誚:“今日我便要看看,你們能如何。”

秦梓設計把侍鳳捉到椒房殿,濫用私刑,借口的罪名是侍鳳給她的膳湯下了藥。

如今我看著侍鳳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心裏的苦悶在這一刻終於統統爆發。

我已經忍得太久了!

我又狠狠地踹了那個宮婢好幾腳,疼得她直哀嚎,侍鳳的傷可比她更痛,我都沒見侍鳳喊疼她有什麽資格喊!

剛要吩咐楠婭把她的嘴封上,殿門口就傳來了一道男聲,嗓音裏纏著焦急,是我熟悉的音色。

“阿凝!住手!”

手臂倏然被人拉扯住,還沒等我回頭,椒房的屋門就打開了,秦梓臉色蒼白的被人攙著走出來,眉宇間盡是委屈神色。

“陛下。”她柔柔弱弱地喚了聲。

緩緩走過來,對蘇珩屈膝行禮,口裏道:“本宮不過就是差人把侍鳳姑娘請來詢問一下事情原委罷了,夫人對我的宮人這般大打出手是何意呢?”

“詢問?”我差點笑出聲來,道:“楠婭,拿家夥,咱們也來親自詢問詢問皇後娘娘。”

蘇珩拉住我的手臂,皺眉輕斥道:“不得無禮。”

“呵,無禮?”我狠狠甩開他的手,吼道:“楠婭,帶侍鳳回去,今日我倒要看看誰還敢動我的人一下!”

我看著秦梓,冷道:“今日之事,咱們來日方長,我要是不讓你付出代價,我就跟你姓!”

秦梓,你真當我好欺負麽,你我之間,來日方長,這筆賬我記上了!

..

第四卷 薰風萬裏夢長安 第十九章 暗殺

更新時間:2014-6-1 10:04:14 本章字數:3996

孟夏四月的月底,天氣已經炎熱的很,在屋子裏耽上一會兒額間便會出一層薄汗。愨鵡琻浪

在這萬物枝繁葉茂的時節,侍鳳只能躺在床榻之上,背上的傷已經不能允許她正常的躺著了。而她手上的傷更是慘不忍睹,手指紅腫,纏著厚厚的紗布,每次癢的時候,我陪在她身邊都止不住掉眼淚。

昭陽殿我已經吩咐楠婭全面戒嚴,不聽勸告執意進來的就給我直接打出去,不必客氣,包括蘇珩。

我永遠忘不了他那天那句,不得無禮。

“小姐,侍鳳沒事。”

這幾天她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這句,侍鳳沒事。

如何能沒事呢?昨天給她擦身子時,隱隱在她的心口發現褥瘡的跡象,我焦急地命楠婭尋來藥膏,希望可以緩解癥狀。

“安心養傷,這筆賬我會替你討回來。”我看著她蒼白的唇色,心裏酸澀的直想哭,只怪我太沒用,連自己的人都保護不了。

我已經明白,一味的退讓是不會讓對手放過你的。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冷景黎當年教我的話,我竟是忘記在了腦後。

唰啦——

竹簾輕輕掀起,一截湖青色衣袖露出來,沖我擺擺手。

我起身出去,看見楠婭,不明所以地輕問:“何事?”

楠婭從袖中取出一片竹簡,我狐疑地接過來,倨傲的字跡,龍飛鳳舞地寫著兩個字。

小心……?

我皺了眉頭,問道:“這是誰送來的?

”楠婭搖搖頭,道:“不清楚,應門的侍童說此前並不曾見過,送信的人也沒說身份。”她頓了頓,又道:“婢子以為主子認得呢,主子沒見過這字跡?”

我搖搖頭,道:“不認得。”伸手將書簡遞給她,吩咐道:“這片竹簡先留著罷,仔細放好。最近把殿內看緊點,我可不想再生什麽變故。”

“諾。主子只管放心便是。”楠婭行禮退下。

我看著窗外飄著槐花香的院子,心裏一陣擔憂,我覺得這並不是個好兆頭。

小心……我想這並不單單只是一種警告,那個遞消息來的人究竟想告訴我什麽呢?

可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事情就發生的這樣棘手。

嘭——

我丟開手裏的藥碗,在地上滾上一遭,勉強躲過眼前這個黑衣男子的襲擊。

在宮裏就這麽放肆!好,真是好!

濃郁的中藥味混著槐花香,傾灑在整個院子裏,我靜靜地站著,看著黑衣人,並不出口喊叫。

僵持半晌,黑衣人開口,沙啞嗓音染上疑惑:“你不喊?”

“沒必要。”我冷冷開口,屋子裏侍鳳大概在睡覺,若是出聲驚動她出來便完了。

按照她的性子,我實在不敢想象會怎麽樣。

黑衣人使用雙匕首,剛才我歪打正著踢飛他一個匕首,落在離我不遠的位置,還真是天助我也。

我就地一滾拾起匕首,將曲裾劃開一道口子,方便我施展身手。

這兩年耽的安逸,身手已經遠不如從前了,腰力腿力似乎都已經下降,但就招式還在,勉強還能唬住他一陣子。

此地不宜久留,我得引著他到外面去才好,這會兒時間不知道楠婭如何了?

腦子裏亂糟糟的,緊了緊手裏的匕首,那人旋身過來的時候,我的內心還是害怕的要死。

這不是一般的人,這人是個正八經的殺手!

我一直躲避,那人似乎也覺察到了,他蒙著面,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的劍眉緊皺著。

“你這女人真是奇怪。”

我冷冷一笑,道:“你是來殺人的,不是來說話的。”

撲哧——

匕首楔進我的肩膀,瞬時鮮血染紅了我的淺碧宮裝。

我單膝跪地,身形不穩,眼前開始出現眩暈感覺,這是迅速失血的緣故。

剛才那奮力一躲,已經是我的極限了,若非如此,我現在就是一個死人了。

“我值多少錢?”

他一楞,如實道:“三萬金銖。”

我淡笑了一下,抹了一下嘴角的血,道:“我死之後,你去城東廣益齋找掌櫃的,領兩萬金銖,買這筆買賣幕後之人的性命。”

“你為何不求我放了你?”

“你還真是個好奇心重的刺客。”我暗自活動了一下發麻的腳踝,冷聲笑笑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求你也沒用,不是麽?”

他冷冷地看著我,忽然收起手裏的匕首,閃身離開。

一陣風吹過,背後的汗早已經浸濕衣衫,我這才恍惚間明白,我似乎又逃過了一劫。

緊接著眼前一黑,後腦一疼,便是什麽也不知道了……

幽幽轉醒過來時,床榻邊守著的是楠婭,正閉眼寐著,我一動想起身喝口水,她便醒過來。

“主子,您醒了?感覺如何?”焦急的神色掛在她秀氣的臉上,臉色差的很,想來是很久沒有睡好的罷。

“沒事。”我搖搖頭,開口竟是這麽沙啞的嗓音。

楠婭給我倒杯水,憂心道:“您這傷,婢子沒知會宮裏的人,不知道主子是什麽意思。”

我把空杯子還給她,頭靠在床榻的廊柱上,疲憊道:“你做的對,此事不必知會別人,沒什麽用不說,反倒是圖添煩惱。”

楠婭單膝跪於氈席之上,口裏帶著羞憤的語氣,道:“這件事是楠婭的失職,請主子責罰!”

“此事是你失職所致。”我喉嚨裏癢,悶咳兩聲道:“但是最近人手緊張,待安逸下來再罰你。”

“謝主子。”楠婭恭恭敬敬地給我扣了個頭,擡頭時眼眶紅紅的,道:“此事主子放心,不會就這麽算了的,定要查個水落石出,給主子個交代。”

交代麽……即使沒有也並沒什麽差別。

我不是傻子,如今宮裏什麽事情能瞞得住蘇珩,他將天下都看的像自己手掌的刻文,這點小事他怕是早就一清二楚了。

秦梓背地裏的小動作,蘇珩都知道,也懶得管,可如今我被秦梓這般欺負,也不見他過來。

我們想要交代,人家卻不想給呢。

我冷冷一笑,擺擺手,道:“罷了,不要什麽交代,以後咱們和她算總賬。”疲憊地閉上雙眼,心裏的酸澀將我淹沒,眼角的淚不自覺的滲出,劃過臉頰,流進鬢發之中。

如果我知道我的不追究會變成她的得寸進尺,那麽我一定會早她一步和她魚死網破。

但是這個假設不成立,我的天真終於將我拖向了罪惡的深淵,我想我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侍鳳!”我楞楞看著侍鳳擋在我身前,眼見當胸而過的匕首,瞪大眼睛吼道。

我抱住侍鳳跌倒的身子,她嘴角流出鮮紅的血跡,我驚恐地抹下血,可根本抹不完。一股股地鮮血從心口流出,我雙手顫抖,嘴裏嗚咽地說不出話來。

“主子,侍鳳不成了,快走。”侍鳳每咳嗽一下,血就更加洶湧地冒出。

我著急地喊楠婭:“楠婭!快過來救侍鳳!你快救救她!”

這幫刺客行事極是利落,我不知道殿外的人怎麽樣了,今日若不是楠婭留在這裏,我和侍鳳恐怕早就都死了。

“主子,侍鳳第一回叫你主子,卻不想竟是最後一回了。”她秀致的臉上帶著欣慰的笑,道:“侍鳳怕是不能繼續保護主子了。”

“別說了,你會好起來的。”我緊緊抱著她,溫熱的血已經浸上我的手臂,滾燙的仿佛灼傷了我的皮膚。

“為什麽……主子那般器重執簫……明明我的身手也不差啊,主子……”

“下輩子,我還要當主子的屬下……”

“主子……多保重,侍鳳恐怕得先走一步了……”

淡淡的笑意染上她的面容,竟透著幾分恬靜:“真的再見了,主子……”

“不!”

睜開眼睛楞楞地看著床榻邊坐著的人,我閉上雙眼,轉過身面朝裏,不再去看。

這半個月我不知道是怎麽過來的,渾渾噩噩的,有時候蘇珩會過來看我,每一次我都想和他同歸於盡,帶著內心的悲愴。

是的,侍鳳死了。

為了救我,替我擋了一刀。若不是她,現在躺在棺材板裏的就是我。

我欠她一條命,可今生已經還不上了,註定是要欠到下輩子了。

我現在一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侍鳳臨死前,恬靜的笑,那麽美好的一個姑娘說死就死了。

“你且寬心……”

“你給我出去!”我打斷他的話,厲聲道。

面對我的趕人,蘇珩沒說什麽,起身出了屋子,半點生氣也沒有,無限度包容我的壞脾氣。

但是,這件事要是就這麽算了,那我還不如和侍鳳一起去死!

“楠婭!”

楠婭閃身進來,恭謹立著,道:“主子有何吩咐?”

“咱們在雒陽有多少人?”我冷冷看著她,道:“能讓我用的暗衛。”

“主子三思!”她撲通一聲跪下,眉宇間盡是擔憂。

“召集人手。”我沈聲道。“主子……”

“我說給我召集人手!”我心裏憋屈的緊,語氣狠厲道:“我不想說第三遍!若是不聽我的,現在就給我滾回高麗去!”

楠婭咚地一聲給我叩了頭,說道:“屬下聽從主子安排,現在就去召集人手。”

秦梓,這一回,即便是魚死網破,我亦不會讓你好過!

..

第四卷 薰風萬裏夢長安 第二十章 心狠

更新時間:2014-6-2 10:37:20 本章字數:3886

晚夏五月,註定是個多事之秋。愨鵡琻浪

花晚的婚禮,最後定在五月十二的傍晚。

據《禮記·昏義》記載:“昏禮者,將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廟,而下以繼後世也,故男子重之,是以昏禮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皆主人筳幾於門外,入揖讓而升,聽命於廟,而拜迎於門外,入揖讓而升,聽命於廟,所以敬慎重正昏禮也……故曰昏禮者,禮之本也。”

黃昏是吉時,昭陽宮算作花晚出嫁的地方。

紅色的帳幔掛滿了整個宮殿,喜慶的緊。

花晚本就絕色,如今在紅色嫁衣的映襯下,秀麗的眉目更加的悅目。

“阿凝……我有點緊張。”花晚拉著我的手,手心薄汗微出。

我笑笑輕拍她的手,道:“緊張什麽呢,你的心上人馬上就來接你了。”

陪嫁嬤嬤見狀也在一旁笑道:“老奴這麽多年也沒見過像夫人這般絕色的新嫁娘呢,咱們的新郎官心裏怕是早都樂開花了。”

此話一出,屋子裏的小丫鬟們也都嗤嗤地笑了起來,氣氛輕松又融洽。

我打趣道:“章鈺那個臭家夥算是撿了個大便宜。”

花晚紅了臉,用手錘我:“連你也取笑我,我不理你了。”

說話的時候,有禮部女官過來,屈膝向我行禮。

“夫人,迎親人馬已經到了,請新夫人隨我們出去。”

我握了握花晚的手,道:“別怕,我隨你出去。”

鮮紅的蓋頭,上面繡著龍鳳呈祥的美好圖樣,帶著對他們倆新婚的最好的祝願。

花晚,從很早之前我便說過,你值得一個男子美滿一生。

你一定會幸福的……

走到宮殿大門口,章鈺騎著一頭棗紅色的駿馬,一襲緋色吉服,英俊的臉上帶著淡淡笑意。

憑良心說,章鈺這廝確實是生的不賴,面冠如玉,風流倜儻,這個江南的貴公子身上有著一種不一樣的氣質。

我把花晚的手往喜娘手裏一送,安慰道:“去吧,花晚,別害怕,你的心上人就在旁邊。”

花晚駐足,緩緩轉過身來,隔著蓋頭,我看不見她的表情,只能聽見她的聲音。

她對著我屈膝見禮,語氣帶著些微的哽咽,道:“阿凝,此生花晚欠你良多,今生已經無以為報。”

“說這個做什麽,好了,大喜的日子,別誤了時辰。”

我淡淡笑道,拍拍花晚的肩膀,示意喜娘可以按照禮制進行了。

看著迎親的隊伍漸漸消失在道路盡頭,遠遠地還能聽見嗩吶震天的響聲和小孩子歡樂的叫嚷聲,真是熱鬧的緊,連我的心情都不禁好起來。

此時太陽已經下山,我靜靜地站在道口,涼風拂過我的脖頸,吹起我額間的碎發。

“都準備好了麽?”我微瞇雙眼問道。

身後忽地響起撲通一聲,我回身看見楠婭跪在地上。

“怎麽?”我不明所以道。

楠婭抿進唇角,語氣帶著異樣道:“二殿下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

冷景黎知道這件事情在我意料之中,他不知道才奇怪呢。

我擺擺手,道:“無妨,我現在只關心原計劃能不能實施。”

楠婭口裏的語氣莫名,道:“二殿下說,此事不用主子費心,他會給主子個完美交代。”

二哥,這一回當真是對不住,我又任性了……又給你添麻煩了。

終究我還是給他們添了負擔,我明白沈不住氣的後果,可是,唯獨這件事我忍不了,若是就這麽算了,還不如當初就死了呢。

這口氣我實在是咽不下去,要是不替侍鳳討回公道,我死都不會瞑目!

終歸今日是花晚的大日子,我不能不去。

在城郊的宗廟裏畢恭畢敬的看著花晚和章鈺拜了天地,那些在涼州一起摸爬滾打過來的舊人也都趕回來,祝賀章鈺和花晚的昏禮。

看著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感嘆著時光果然是一把殺豬刀,除了冷景黎那個家夥,歲月好像給每個人都留下了刻痕。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禮官高聲地唱喏著,伴著旁邊我叫不出名字的樂器的咿嗡聲。

莊嚴而肅穆。

一場昏禮,就此便就算禮成。

可是能走到這一步的人不多,走到這一步還會一直珍惜下去的人也不多。每次看到這種場景,心裏都是滿滿的感慨。

秦梓識趣的稱身體不適沒有來,差人送來禮品,便算是禮數周到。

涼州的那些舊人大多是知道內情,面上恭恭敬敬地夫人長夫人短,心裏那股熟悉之感早就一股腦地湧上來了。

“夫人,我等可不敢敬酒給夫人,還請夫人見諒。”齊達抱拳嘿嘿一笑。

當年他可是蘇珩手下一等一的猛將,自負酒量千杯不醉,在軍中無人敢和他拼酒。可是不巧一次慶功宴上,他和身為冷子麗的我卯上了勁。

我淡淡一笑,道:“將軍不喝,便是瞧不上本宮呢。”

借著章鈺的喜宴,這些老友互訴衷腸,觥籌交錯間再沒有什麽禮儀尊卑,仿佛又回到最開始那種以命相交,風裏來雨裏去的日子了。

“主母。”身後忽然傳來清冷嗓音。

我回頭,看見莊恒襄手裏拿著白瓷酒杯過來,道:“侯爺,有事?”

旁邊的樹隱隱有夏蟲低鳴,我出來本就是來醒醒酒的,冷風吹過,我的臉仍舊是有些發熱。

院子裏那幫大漢這會兒大約在唱歌,隱約有涼州軍詞響起,渾厚的嗓音低沈而有韻味。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今年乃是癸醜。”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莊恒襄又道:“那人說的讖語應了,你寬心便是。”

反應半天方才明白他是說那句老者留下的話,登典癸醜,塞翁失馬。

我淡淡一笑,道:“恒襄多慮了,這些不要緊的事情,我早已不在意了。”

從章鈺那裏回來已經是亥時,緊接著天空便下起了雨,大雨傾盆,雒陽城內雷雨交加,百姓皆閉戶不出。

午夜時分,我沒有睡,即便是身體疲憊的不成樣子,我的精神還是高度的緊繃著,一點睡意也沒有。

此時我站在昭陽殿最高的閣頂,將宮城內的一切樓宇攬入眼簾,大雨滂沱間,雨幕下的雒陽城盡透著淒涼孤寂。

空氣裏帶著泥土的腥味,有冷雨打在我的臉上,我擡頭看著順著琉璃瓦留下來的水流,心裏一陣恍惚。

“楠婭,你說我這麽做對麽?”

身後仍舊是她特有的淡淡嗓音,帶著木然的音色:“主子做的對。”

我嘆了口氣,冷冷道:“楠婭,有些事情我懶得說清楚,但是不代表我不知道。你既然是我二哥親手給我的人,我沖他的面子也會百分百的相信你。不過,請你收起那副人雲亦雲的想法。”

“我這裏不缺那樣的木偶,要是不想回答,大可不說,明白麽?”

半晌,楠婭咚地一聲,單膝跪地,沈聲道:“主子,楠婭謹記在心。”

翌日午後,陽光烈的厲害,空氣中隱隱有獨屬於陽光的溫暖味道,楠婭進屋從袖中拿出一卷書簡。

“不用給我了,你看看說給我聽便好。”我止住楠婭的動作,慢吞吞地練習我的字。

宣紙上暈上濃黑一筆時,楠婭開口道:“昨夜,陳侯府遭刺客襲擊,陳侯及其一家皆亡。”

“其他人呢?侍女侍從什麽的沒傷到吧?”我頭也不擡地問道。

楠婭搖頭,皺眉道:“不曾有消息說有無辜的人受傷。”

“去吧。”我擺擺手,忽而又補上一句,道:“替我給二哥帶句話,說我謝謝他。”

“諾。”楠婭遲疑一下,抱拳離去。

看來是陳侯買兇殺我,按照冷景黎的手腕查到這些事情簡直是輕而易舉的,這一回秦家終於付出了一點代價。

蘇珩會過來找我,這在我的意料之中。

他一襲藏藍衣衫出現在昭陽宮的時候,我正在案幾前煮茶,是碧螺陳茶,渺渺茶香溢滿了整個屋子。

這麽多年,我獨獨愛這種產於洞庭的碧螺春,恍惚間想起我和蘇堤竟是很久沒見了,亦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

“阿凝,我從沒想過你會這般的心狠。”他開口竟是這樣的話語,我手一頓,淺青的茶水潑在了暗朱色案幾上,暈開一圈水漬,心裏忽然抽抽地疼得厲害。

面上淡淡一笑,帶著譏誚的嘲諷:“心狠?陛下說笑了,椒房殿那位才是真正的心狠,妾身可不敢比肩。”

我緩緩將青瓷茶杯放下,冷聲道:“陛下,我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從前那位冷子麗死了,從前那位只會躲避的冷青凝也死了,如今在你面前的是你一手造就的文昌夫人。”

“心狠?”我哼笑一聲,道:“為了侍鳳我可以與全天下為敵,那一家子人的命算得了什麽,我手上的鮮血已經夠多了,自然不在乎再多一些。”我頓了頓,又道:“至於報應什麽的,只管來好了,下地獄就下地獄,不得好死就……”

“夠了!”蘇珩忽然開口打斷我的話。

他擡眸看了看我,好像認識又好像不認識一般,蹙眉道:“阿凝,別說了。”

我側過頭,淡淡一笑,溫和的一如多年之前:“陛下,請便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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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薰風萬裏夢長安 第二十一章 離別

更新時間:2014-6-3 9:06:19 本章字數:3939

夜已深,殘月高掛夜空。愨鵡琻浪明明是一樣的天,一樣的威嚴檐角,可這裏禁錮了我的自由。

分明是夏風炎熱,可我卻覺得心裏冷得厲害。

楠婭拿了剪刀剪了燭花,看著我坐在窗子底下吹冷風,輕步走近欲關窗:“主子,夜深了,早些歇息罷。”

我伸手阻住她,搖搖頭:“你先去睡吧,我這裏不用侍候了。”

楠婭嘆息一聲,沒有走,半晌緩緩道:“主子,有句話楠婭不知該不該講。”

晚風涼涼地拂過我的脖頸,吹走夏日的炎熱溫度,帶著舒適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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