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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出逃(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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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出逃 (8)

實話說感覺並不好。

“阿珩,我可以為了你放棄很多東西。亂世之中,唯自己可信,這是二哥說過的話。”我眸光遠眺,淡淡笑道:“你不信高麗我理解,但是你可以信我,被冠上你姓氏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決定了,為了你不再做冷子麗,只做你蘇珩的妻子,冷青凝。”

蘇珩聞言只是收緊了手臂,沒有言語。

半晌,他淡淡開口,說道:“前日平南王從潁川撤兵了。”

聽到這個消息,我心裏一個咯噔,平南王輸了?這麽快就撤兵了?這事實在有些蹊蹺。

我把想法說給他聽:“又是陰謀罷,平南王是個老狐貍,沒道理這麽快就輸了。”

蘇珩揉揉我的頭,笑道:“平南王沒輸,你忘了冬季已經到了,他的兵士長途跋涉若再在潁川耽下去怕是真要輸了,撤了兵反倒是明智之舉。”

想想也是,冬季到了,糧草什麽必定難以籌備,況且道路濕滑,人馬軍心必定也會有所動搖,所謂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占優勢,平南王不撤兵好像也沒什麽出路了。

“若是你呢,除了撤兵,可還有別的法子。”我轉頭看著他。

“我麽…若是我大概會殺個回馬槍吧,就這麽回去了實在有點憋屈呢。”蘇珩輕聲笑笑。

而後十日潁川又來消息,出乎我的意料的是,平南王的決定竟和蘇珩不謀而合。一個回馬槍,殺的劉歆措手不及,因那幾日接連下了幾場大雪,誰也不會料到平南王有這樣的膽色。

潁川之戰打了五天,劉歆最終還是失去潁川地界,當即回兵全力駐守在雒陽城。可只此一役,情況已經很明顯了,困獸之鬥終究不會長久,這場鬧劇大概馬上就會落下幕布。

這日我在練習寫字,為了不再被那只臭章魚嘲笑我的字,我決定好好練字。

說來也巧,花晚竟也到長安來了,那日在茶館碰上她時著實令我驚訝。

問及她怎麽到長安來了,她笑笑說總不能一輩子耽在金陵,總得各處瞧瞧才好。亂世混亂,我覺得她一個人在路上太危險了,遂留她下來教我寫字。

花晚的耐性真是不錯,記得當初冷景黎教我寫字時,最初還能耐心糾正我的錯誤,到了最後覺得我這個劉阿鬥實在是無藥可救了,丟下一句女子無才便是德就不再管我了,我那時候自然也樂得清閑,可現在想想還是有些遺憾罷。

和冷景黎學了那麽多的本事,可他的字我卻一分也沒得來。

“頓筆不用那般用力。”花晚溫和笑笑,給我示範:“這樣輕輕頓一下就好,女人家的字本應秀麗,不同於男子的字跡,但說實話蘇將軍的字真算是極雅致的了。”

“瞧我,該是稱王上了罷,一時間竟改不過來。”

我按著花晚的教習規矩落筆,寫出的字勉強還能入眼,比前幾日好了不少。

“私底下沒那麽多規矩,你不是外人,喚他子瑜便好。”我一邊擱筆一邊道。

花晚側過頭看著宣紙上的墨黑字跡,語氣染上疑惑:“鳳儀東來,興亡天下。這是何意?瞧著像一句讖緯。”

“這是我出生時,有位先生下的一句八字讖語。”看著這八個字,我淡淡道:“起初我一笑置之認為是句瞎話,現在我倒希望這是天意了。”

花晚看著我,眸光深沈,半晌才道:“阿凝,我與你相處時日並不算多,但你的性子我想我還是能摸清一二的……若是真到了那麽一天,有些事情就不是你能左右的了。”

“子瑜,和他們不一樣的。”

聽我如此說,花晚笑笑沒有說什麽別的,再開口時已經換了話題:“我好不容易來一趟長安,你這個東道主該是帶我好好游玩一番才是。”

晚上,蘇珩進屋時,我還在練字,他湊過來,拿起我寫的字端詳起來。

“還算有點起色。”他點點頭,語氣含著讚許,話鋒一轉又道:“只是這麽沒日沒夜的練,太累了罷,該休息時就休息罷。”

“你這個整天賴在書房不回來的人,沒資格說我。”我白他一眼,搶回自己的字。

蘇珩挑眉,湊近我耳邊戲謔道:“夫人,沒有我在身邊,你莫不是晚上睡不著?怎的瞧著你的眼眶泛黑呢。”

還沒等我推開他,已經被他抱起,我身形不穩摟上他的脖頸。

蘇珩眼底含笑:“我的阿凝果真是想我了呢,我向夫人保證以後再忙也會回來住。如何?”

這聲夫人叫的我真是心裏泛甜,我想怒卻不由得勾起嘴角:“這還差不多。”

蘇珩照以往一樣抱著我,半夢半醒之間,我似乎聽見他的嘆息:“阿凝…真希望我們能一直這樣啊……”

迷迷糊糊地回他一句:“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借著花晚的要求,我們在一日清晨策馬出發,奔往城郊外的一座山中寺廟。

我執意拒絕了蘇珩的“侍衛護送”,私心地揪來了章鈺護衛,每次看見他不爽的表情,我心裏就止不住地開心起來。

本是想要一輛馬車的,可卻沒想到花晚也學會了騎馬。

花晚淡青衣衫,端坐於棗紅色駿馬之上,容貌清麗的攝人心魄。

她看見章鈺時,還是有那麽一刻的楞怔,然後又掛上了一張面具,對著他淡淡道:“章校尉有禮。”

章鈺拉了下韁繩,點點頭:“花小姐言重了,我奉主母之命,特來此護送。”

一路上,馬蹄得得響在寂靜平坦的官道上,章鈺的臉冷的像石頭。花晚騎術畢竟不精,我奔於前面,留下章鈺隨在花晚身側。

侍鳳一襲緋色騎裝護在我的身側,因花晚是我的貴客,本小心護衛在我倆身邊,我故意擠著她到前面來,暗暗給她使了個眼色後,她也就半知半解的明白了一些。

行過一個時辰,長久不騎馬,冷不丁一騎,這身體就有些受不了了。

反觀花晚,臉色有些發白,倒也不見有什麽異常。

章鈺下了馬,虛扶著她,皺眉道:“姑娘回去時還是坐馬車罷,這樣奔波的路程姑娘騎不來的。”

花晚秀麗眉眼,瞪了他一下:“偏不。”語氣裏是賭氣般的執拗。

山中的寺廟本就人煙稀少,更何況亂世之中,保全身家性命都難如上青天,哪裏會有那個閑功夫來禮佛呢。

一步步走上整齊的方磚臺階,連我這個不信這些東西的人都變得虔誠起來,肅穆的檐角,割著青藍的天空,空氣中隱隱飄有絲縷檀香,任是什麽狂躁的心都會寧靜下來罷。

擡頭看見山門的匾額上寫著靜安二字,門前有個灰衣僧侶正在打掃落雪,看見我們時,道了句阿彌陀佛。

“幾位施主裏面請,住持已經靜候多時。”他將掃把戳在墻邊,領著我們往裏面走。

我悄悄問花晚:“你已經約好了?”

花晚輕輕搖搖頭,蹙眉道:“不曾。”

啊?那這個人莫不是錯把我們當成了別人?思及此,我不由得出聲喊住前面那個領路的小僧:“我們不曾和住持有約,僧家是不是領錯了人?”

小僧雙手合十,低眉道:“施主可是姓冷佳?”

“額,是。”斷沒有想到這個小僧知曉我的真實姓氏,追問道:“敢問住持法號。”

“住持法號明鏡。”小僧點頭對我道:“住持等的就是施主,施主這邊請。”

這個名喚明鏡的住持究竟是何方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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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青海長雲暗雪山 第二十七章 諷刺

更新時間:2014-5-13 8:11:40 本章字數:3771

帶著心中的惴惴不安,我們終於在一個庭院裏見到了這座寺院的住持,意外的是還看到另外一個花白胡須的老者,著一襲藏青深衣,仙風道骨的模樣。愨鵡琻浪

寒冬之日,這兩個人竟在這個庭院裏煮茶,著實叫人不知說什麽好。

我走上前去,規矩行禮:“見過住持,不知您怎知道我們要來拜訪?”

靜安笑笑,示意我們坐下:“施主先坐下,今日之事不是靜安知道,而是我這位老友算出來的。”

我看著那個青衫老者,驚訝問道:“先生有先知?”

那個老者撚須輕笑,搖搖頭:“非也非也,並非我有先知,而是如今的冷夫人除了逛逛街市,便也只能來靜安的寺院賞賞落雪了罷。”

未待我言語,章鈺忽地冷了臉色,道:“我家主母從蘇姓,並非先生口裏的冷夫人。”

“章鈺。”我輕斥一聲,然後對那位老者道:“確如友人所講,我已是有夫之婦,從蘇姓,還請先生喚我蘇夫人。”

老者抿口清茶,並沒有責備章鈺的無禮,看著我吐出一句話來:“有鳳來儀,興亡天下。夫人肩上的責任不清呢。”

撲一聽到這八個字,我心裏一緊,雙手失禮地按在煮茶幾案上,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先生…先生您莫不是…”

他點點頭,笑看我:“沒想到你還是來了,或許這就是天命罷。”伴著渺渺茶煙,他眸光裏的神色我瞧不清:“天意難違…你好自為之。”

話畢,起身便走,青瓷茶杯還在他手裏,輕輕將茶水傾在地上,老者低沈嗓音緩緩念道:“辛未春水落梨風,一池茉香擎金鳳。切莫失了真名姓,恐將本真赴地火。”

遠遠地,還能聽見那人似是在說:“癡人吶,癡人!”

我被他的幾句話震驚在原地,忘記去追他。

“這人真是怪。”章鈺低聲叨咕一句,然後轉過頭來擔心地看著我,道:“你沒事吧?”

我搖搖頭,道:“沒事,不必擔心我。”轉頭問靜安:“住持可知剛剛那位先生名姓?”

靜安合十雙手道:“不知。”出家人不打誑語,即是說了不知道大概是真的不知罷。

花晚見我臉色不好,便詢問靜安:“住持剛剛不是說那位先生是您的老友麽,怎的還會不知名姓呢?”語氣含著急躁之意。

“阿彌陀佛。”靜安雙手合十,道:“施主,老友多年來確實未言名姓。”

我拉住花晚的衣袖,沖她擺擺手:“住持莫見怪,是友人急躁了,只是在下確實有重要事情要和那位先生商議,還望住持告知一二。”

靜安打量我一下,方道:“老友說是今晚還要過來,所以施主若是想見老友,不妨等等,只是此前突然改變主意的事情也有,望施主見諒。”

我微松一口氣,一揖道:“多謝住持,只是多有叨擾,還望住持見諒。”

晚間時,那位先生沒有再過來,想來該是故意不來的罷,那樣的人若是不想見你,任你使出什麽招數都是見不到的吧。我心裏失望的同時,卻不死心地派遣侍鳳去尋找,並告訴她不要太興師動眾,若是驚動了冷景黎他們就不好解釋了。

夜已深,我們不得已在這個寺廟宿一夜,這樣叨擾他們著實不好意思。

屋外忽然有叩門聲響,是僧侶特有的淡淡嗓音:“冷施主,有人給施主送來一封書信。”

吱呀一聲,我開了門,接過灰衫小僧手裏的信,問道:“是誰送來的?”

“上午您見過的那位先生的侍童。”小僧老實道。

“除了這封信,可還讓你帶了別的什麽話沒有?”

灰衫小僧雙手合十:“確實還有一句話,那位施主說‘天意不可違,切記切記’。”

我行禮謝過小僧,闔上木門,暗自思量這老者究竟是什麽身份呢。

侍鳳吩咐的人又不是木頭,能輕易避開我們的耳目,派侍童給我送信來,該是何等的計謀。

伸手打開信,入目的是瀟灑字跡,顯然是個男子,落款是慕容二字,想來該是那個人的姓氏罷。

這個信所書在素白色的絹布之上,只寫了一句話,登典癸醜,塞翁失馬。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是這個意思麽?可前一句登典癸醜是什麽意思呢?

我這個智商明顯的不夠用,猜也猜不出來,看著倒像是一句讖語。

這個時代讖緯大行其道,在我看來實在是迷信,但是自從我莫名其妙來到這裏後,這點讖緯還是比不得我的來歷更加詭異。

翌日清晨,得知昨日那位老先生連夜離開了長安的消息,心裏著實不好受,靜安送我們出山門。

臨別時,靜安雙手合十,對花晚說了一句話:“施主,這個世上的所有人都會被佛祖原諒,無論身份,哪怕是手染鮮血的暴徒也有被寬恕的權利。”

花晚眼中的淚漸漸淌滿臉頰,她雙手合十,口裏微顫道:“多謝大師點撥。”話畢,伸手用袖子擦幹臉上的淚,塗好的胭脂被淚水暈開。

在這一刻,我覺得先前我所看見的花晚都不是真實的,這才是真正的她,清麗而傾城的容貌,就好像突然看見臺上溫軟詞句的戲子突然抹去了臉上的油彩,真實的讓我有些感動。

哪怕是手染鮮血的暴徒也有被寬恕的權利…靜安的這句話在點撥花晚,又何嘗不是在寬慰我呢。

出了山門,一步步走下方磚臺階,心情與來時大相徑庭,多了些沈重,也少了些壓抑。

回到長安宮裏,我把遇見那個仙風道骨的先生的事情說給了執簫聽。

“主子說,那封信的署名是慕容?”執簫瞪大眼睛吃驚問我。

我點點頭:“是的,你知道他?”

執簫眸光覆雜的看著我,道:“二十年前主子出生時,來的那位先生就是覆姓慕容,執簫雖沒有見過,但現在聽主子形容,想來該是差一不二就是那位先生了。”她頓了頓,又問道:“主子,要不要知會二殿下一聲。”

我思索片刻,還是搖搖頭,道:“不用了,你暗中幫我查一查這個人罷,找到了也莫要打草驚蛇。”

“諾。”執簫恭聲道:“主子,還有其他事要辦麽?”

“暫時沒有了。”我擺擺手,耳聽窗外落雪的聲響,心裏空落落的,我真的要為蘇珩放棄所有,甘願做個無知婦人麽…

半月時間如白駒過隙,寒冷的冬季已經漸漸過去,隨之而來的是一年一度的春節。

這麽多年在外面游蕩,如今終於可以安生的過一個年節了,心裏真是高興。

可不知執簫怎麽回事,近幾日她的臉色總是蒼白的,有時候出神地瞧著我,問她怎麽了只是搖搖頭說大概是勞累的。

而我這幾天無暇顧及她的“別扭”,在廚房裏和廚娘沒日沒夜地學習做年糕,就想著能在過年的時候做給蘇珩吃,學了好幾天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學的像模像樣了。

看著年糕在瓷盤中散發著誘人的香味,雖然樣子差了點,但它還是很美味的,希望蘇珩不要嫌棄它。我忍住手指大動的感覺,端著往蘇珩的書房去。

輕步走到門口,想著給蘇珩一個驚喜,卻沒料到從房間裏傳來爭吵聲。

“子瑜!你明知道現在局勢是什麽樣子。”

我耳朵尖,聽出那是韓子翎的聲音,我從沒聽過他這麽生氣的話語。

“子翎,我不能對不起阿凝。”蘇珩的語氣滿是疲憊。

嘭--捶桌子的聲音。

“十萬弟兄皆是我們從涼州帶來的,忠心地跟著你,如今你就這麽不管他們死活麽!若那樣你不如先殺了我韓子翎,反正我已經無顏再見大人了!”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韓子翎推門而出,看見我端著年糕站在原地的樣子,眼底透著異常的難以形容的神色。

我進去時,蘇珩看見我楞了楞,道:“阿凝,你怎麽過來了?”

“給你送年糕。”我將盤子遞到他手上,笑盈盈道:“你嘗嘗看好不好吃。”看著蘇珩盯著盤子的樣子,我又補上一句解釋道:“雖然它樣子看起來著實不太好看,但是它的味道確實挺不錯的,你嘗嘗看罷。”

他接過盤子,卻沒有動口,半晌,艱難地吐出一句話,讓我如遭雷劈。

“平南王昨日攻下了雒陽,解救了被軟禁的寧皇,他說可以把一切雙手奉上,代價是要我娶秦梓為妻。”

我楞在原地,看著他淺棕的眸子,沒有說話。

“平南王手裏有二十萬大軍,我們敵不過。”

“所以,你要娶秦梓?”我問他。

他靜靜地看著我,在他的眼裏我所能看出的只有我發白的臉,我的心慢慢地沈下去了。

我伸手打翻了青瓷盤子,看著蘇珩瞬間變白的臉色,勉強勾起唇角,道:“好,我知道了。”

回身的那一刻,我的淚從眼眶決堤而出,滿腦子充斥著一句話。

蘇珩要娶秦梓,沒想到兜兜轉轉還是阻止不了蘇珩娶她,真真是諷刺的我心都疼了。

阿珩,你曾說過的那句這輩子只有我一個人的話,莫非真要輸給現實了麽……

..

第四卷 薰風萬裏夢長安 第一章 長安

更新時間:2014-5-14 8:57:30 本章字數:3790

長安細雨,沐浴著太平。愨鵡琻浪

我站在東邊角樓上,頭頂是墨一般蒼穹,繁星閃爍,簡直沒有比這更好看的夜空了,可如今我卻高興不起來。

無論是誰,一想到自己的丈夫要娶別的女人,都是高興不起來的。

蘇珩要娶秦梓,不然他的覆仇之路就此便會終結。

我該不該同意,我不知道……我已經拒絕見蘇珩十天了,時間久的讓我恍然間以為已過了一個月。

執簫見此嘆息一聲:“我以為姑爺不會這麽做的,沒想到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相比執簫的冷靜,侍鳳的舉動就顯得太沖動了,聽見這個消息時竟拎著劍準備去和蘇珩理論:“小姐,這人當真可惡,待侍鳳去教訓教訓他,然後咱們回高麗,天下好男兒多得是,您不必為此憂心。”

“你去做什麽。”執簫皺眉攔住她,道:“莫添亂,好生耽在這。”

侍鳳氣的臉色發紅,怒道:“難道就任由他把咱們公主放到妾的位置?咱們高麗幾時這般窩囊了!”

“好了,我再想想,你們都先出去罷。”我無力地擺擺手,想一個人靜靜。

晚上輾轉反側,心裏煩躁的睡不著,遂在這三更半夜起來爬長安宮城墻,我想沒有人比我更無聊了。

眸光遠眺,長安城內靜謐地有些嚇人,冷風拂過我的脖頸,遠處似有光亮,那裏大概就是熱鬧的花街罷。

“夫人。”冷不丁一道聲音響在我身後。

我心裏一凜,來的人是韓子翎。

“來勸我同意蘇珩娶秦梓?你們不覺得這麽勉強我有些過分麽。”我語氣好不起來,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子翎此來,並不是勸說夫人同意的。”他淡淡一笑,道:“韓家家訓忠字當先,陛下不娶秦姑娘,此次必然兇多吉少,到那時子翎替別人效命是萬萬不可能的,與其被殺,倒不如自我了斷。”

“您是我的主母,所以,子翎是來求夫人賜一死的。”

我長長地嘆了口氣,問他:“韓子翎,你愛過人沒?”

“愛過。”

他的肯定令我一震,我側頭看他:“若今日你站在蘇珩的角度,而我是你的心上人,你當如何?”

“娶秦梓。”他看著我,眸光裏盡透著認真神色,道:“只有活著才能更好的愛你,那麽娶秦梓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因為千萬個秦梓抵不上你一個。”

他忽然斂下眉眼神色,又恢覆以往的淡淡語氣道:“夫人,你和陛下的情誼深厚,臣下等都是看在眼裏的,夫人不必擔心。”

“不擔心是假的,那位秦家小姐,她比我優秀。”我冷聲笑笑。

“恕臣下冒犯一句,夫人有時雖不拘小節,但卻是這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女子,而如秦姑娘般的女子天下多得是。”韓子翎淡淡道:“夫人寬心便是。”

我揉揉額角:“我本就沒打算反對,你去告訴阿珩吧,說我祝福他和秦梓。”

“夫人…”韓子翎還欲說什麽,被我打斷。

我擺擺手:“去吧,他若是不同意你也不能來,我有時候確實笨的厲害,但是別把我當傻子。”閉上雙眼,真是感覺累極了:“他要娶秦梓就去,根本不必多此一舉派你來勸我,何苦呢…”

夜風寒冷,我裹緊衣衫,唇角勾起一絲苦笑,心裏的酸澀化作帶刺的藤蔓,彎彎繞繞緊緊地纏上我的身體。

這個時代,三妻四妾很正常,我本該和尋常女子一般,抱了太多希望原是我的不對麽……

秦梓,平南王的小女兒,像個公主一樣的女子,傳聞中優秀的近乎完美,我承認我很有危機感。

可是蘇珩,你如今的做法我真的很傷心呢,怎麽辦,我突然想回高麗了。

翌日晚上,夜深露重,蘇珩來了我的屋子,彼時我在案幾邊練字,沒有擡頭。

他站在我身側,輕聲喚我:“阿珩,如今我的字比以前如何?”他沒有答話,我笑笑接著道:“當初多傻,總以為你是不一樣的,沒想到真讓侍鳳說中了,你們這些貴族哪裏懂得人心的可貴。”

“阿凝,我不得不如此。”他聲音有些沙啞,眉腳皺的厲害。

“我知道,十萬條人命,那些咱們從涼州帶過來的老兵,我也心疼,我也不是鐵石心腸。”我冷聲笑道,心口卻疼得厲害。

我不是傻子,平南王的二十萬大軍不好對付,玉石俱焚的事情沒有傻瓜願意做,憑良心說,若我是蘇珩,我大概也會娶秦梓,但是我就是心裏不舒服。

我就是不想他娶別人。

此時的我多想任性一點執拗一點,告訴他,若是他娶秦梓,我就死給他看,可是我不能……

蘇珩忽然俯身抱住我,手臂勒緊,我能聽見他咚咚的心跳聲:“阿凝,你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我向你保證…再給我幾年時間…”

“好啊,我等,一輩子都行,不著急。”我無奈笑笑,說出的話連我自己都不信。

緊接著就是長久的靜謐,屋子的氣氛悶得緊,我在燭光下練字,可心思到底有多少擱在這個上面,我自己都不知道。

蘇珩就坐在一邊,眼眸都不眨地看著我,好似我隨時會飛走般。

可如今我還能去哪,離開這繁華的長安古城我還能去哪裏,回高麗?可我這個高麗公主馬上就要淪為妾身,還有什麽臉面回去!

我心中煩悶,啪的一聲甩了筆,淡淡下著逐客令:“夜深了,王上請便罷,妾身要休息了。”

蘇珩推門而出的那一刻,我的淚水還是決堤而出,手緊緊捂著嘴不讓自己嗚咽出聲,淚水順著手骨滴答滴答到地上。

眼睛迷蒙間一抹淡紫色裙裾映入眼簾,我被擁入一個溫暖懷抱:“主子…天意難違…”

天意難違…這是可笑!上天,我冷青凝沒對不起任何人,你如此行事,不公,不公!

哢嚓--天邊突然響起一聲驚雷!

我心口一悸,疼痛的險些昏過去,執簫欲喊,我扯住她的衣袖拼命搖頭。

“不要,執簫,別,別喊。”我咬牙道。

強忍了一會兒,疼痛感方才漸漸減輕,我擦了擦額角的冷汗,舒了口氣。

“主子,您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執簫擔憂地看著我,額上都染上了薄汗,好似病得是她。

我擺擺手,自己站起來,道:“沒事,老毛病了,不用知會別人。”頓了頓又補上一句:“現在關外局勢緊張,別用我的事情去煩哥哥們了。”

蒼平借著為寧皇招兵買馬的由頭,強盜般地搶了寧皇最後一點財產,亂世之中誰也不能指責他這種行為,沒準還被時政評論家讚許呢。

如今關外三國形勢,比前幾年還要緊張,就好像一個裝滿炸藥的火藥桶,只要一個火星,就會引發一場巨大的爆炸。

冷景黎他們該是忙得焦頭爛額了罷……

“主子,您這樣,執簫實在不放心…”執簫皺眉道:“若是不快活我們就回高麗去。”

我搖搖頭,道:“我沒事,把情報按照以前的方式遞過來罷,能避過蘇家耳目就避,避不過…也沒什麽。”

執簫點點頭,認真道:“執簫辦事主子只管放心。”

若是那天我沒有去蘇珩的書房,我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知道這個事情,局勢這樣緊張我卻後知後覺,若是沒有冷家的情報,我就是個瞎子,這感覺並不好呢。

本以為為蘇珩做了瞎子,他會領著我,卻沒料到他報仇心切,並不管我。

這一切原是我的自作多情麽……

紅杏枝頭春意鬧,早春二月,大地吐綠,杏花含苞待放,本是生機勃勃的日子,我卻根本高興不起來。

托著長裙裾走在宮城裏的青磚道上,迎面過來一名白衫男子,起初以為又是哪個臣子,因這幾年慕名而來的謀士越來越多了,文臣以章鈺韓子翎為首,武臣以章瀟為首。

而那些熟人中,只有尹詞留在了涼州,這並不是蘇珩的決定,乃是他自己的要求。

待那人走近時,我楞了楞,道:“蘇堤?”

他本擺弄著手裏的一方碧玉佩,聽見我的聲音時,楞怔擡頭。

“冷姑娘?”蘇堤看著我,溫和笑笑:“真是巧得緊了,竟在這裏遇見你。”

對於這個算上這回也只見過三面的人,心裏竟莫名其妙的生出幾分熟稔來。

我指指頭上的發釵,無奈笑道:“我已經不是姑娘了,半年前已經嫁過人了。”

“那我該是喊你夫人了,敢問夫家姓什麽?”他拱拱手道。

“姓蘇。”我並不想多談這個時,遂轉了話題,道:“你來長安做什麽來了?生意上的事情?”

蘇堤臉色一變,淡淡道:“蘇夫人,子橋此來是向王上認族的。不瞞夫人,建威蘇將軍乃是子橋的遠方叔父。”

“子橋還有事情,就先失陪了,還望夫人見諒。”

“嗯。”我點點頭,客氣微笑道:“回見。”

身後執簫臉上帶著疑惑神色,問我:“主子,這位公子是何人?”

我想了半刻,實在不好解釋他,遂道:“一位故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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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薰風萬裏夢長安 第二章 故人

更新時間:2014-5-15 8:43:32 本章字數:3761

花滿蘇堤柳滿煙,這個生於江南長於江南的溫和公子,就像詩句中的一樣,給人如沐春風的親切感。愨鵡琻浪

聽到蘇堤邀請我去聽風水榭飲茶時,我正倚在小榻上讀不知誰寫的兵書,這幾年冷景黎除了情報還會給我帶些別的物件,正經的有兵書,史書,不正經的像高麗蜂蜜什麽的都會送來,我倒是不介意吃好吃的,只是辛苦那些傳東西的人了。

來傳話的不是蘇堤的侍從,而是蘇珩手下的侍從江勤,心底吃驚的同時也暗暗地松了口氣。

“王上去麽?”隔著紗布屏風,我問江勤。

江勤沈聲道:“王上喚我帶話給夫人,說即是相熟之友,不必有計較,好生敘舊,王上就不去了。”

來到聽風水榭時,幽幽琴音緩緩飄入耳朵,早春的池水還是泛著涼意,卻令人神清氣爽,這裏倒真是個煮茶焚香彈琴的好地方。恍然間想起自己已經許久不曾彈過琴了,冷景黎交給我的本事,似乎一樣樣地都快被我忘得幹凈。

暗自嘆息一聲,繞過一個彎,一抹白色忽然闖進我的視線,有那麽一瞬我似乎以為是蘇珩,可我知道不是,他已經很久沒有穿過白衣了。

江勤見我不再走,便向我行了禮,輕步退下。

蘇堤彈得曲子,是那首姑蘇調,正是當年我為花晚彈得那曲。

溫軟的調子帶著江南的細膩,那一瞬間我又被帶回那個蒼茫的西涼陽曲城,那段記憶是我內心深處最美好的回憶,帶著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喜悅。

一曲終了,我拖著長裙裾走過去,輕聲笑道:“子橋,這曲子真是叫人懷念呢,記得在涼州…”一不小心說的多了,我打了個哈哈,道:“今兒個有機會品到子橋親自煮的茶,也不虛此行了。”

蘇堤溫溫一笑,吐出一句話,使得我驚在原地。

“當年陽曲城一役,子橋也在其中,大概已知其中原委。”他頓了頓,又道:“夫人不必多心,子橋無別的意思。”

我點點頭,他的真誠也使我心裏放松了,微微一笑:“當年這曲子讓我糟蹋了,彈得並不好聽,叫你見笑了。”

茶煙渺渺,香氣四溢,淡淡茶香中,蘇堤彎過眼角,眸光像溪水一樣溫和:“姑娘風華絕代。”

我剛要開口糾正他的錯誤,他又道:“姑娘可有夢想?”

夢想?他是第一個和我談夢想的人,在這個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時代裏,我第一次被如此看重。

我抿了抿唇,道:“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他看著我,楞了楞,半晌嚴肅了臉色,認真問我:“那人是蘇子瑜還是當今蘇王呢?”

“是那個名喚蘇珩的家夥。”我明白他的意思,所以這麽回答他。

他伸手為我添上茶,忽而手臂一頓,道:“如今形勢於你並不好,不再考慮一下了麽,當真甘心居於妾室?”

“不甘心…”他瞬間擡眸,眼神裏好似是期待的神色,我看著他接著說下去:“可我沒有法子,我喜歡蘇珩,為他死都行。居於妾室也沒什麽關系,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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