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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出逃(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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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出逃 (9)

他活著。”

“或許在他心裏我並不是最重要的,可…我不在乎。”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自己都在心裏暗自嘲諷地笑著,如何能不在乎,當得知他要娶秦梓的時候,我整個心都要疼的裂開來。

氣氛漸漸尷尬起來,為了打破這種惱人的感覺,我起身坐到案幾前,撫上琴弦。

“我已經多年不曾碰琴了,房間裏的琴,久不入我的手都失了靈氣。”我看著他溫和笑道:“今日借子橋的琴,彈一曲如何?”

他勾了唇角,點頭:“左右不過和蘇夫人五面之交,今日能聽見夫人的琴音是子橋的福氣了。”

素手一撥,不禁在心裏讚嘆一聲好琴,無論比起冷景黎那把鳳尾還是濟揚送我的那把拂曉,它都不會遜色多少,想來應該是把名琴。

猶記得當初聽見冷景黎那把琴名喚鳳尾時,我還暗地裏嘲笑他怎麽拿了把女琴,後來才知道那個鳳,是鳳凰裏的鳳,翺翔天地的雄鳳。

“子橋可有中意的曲子?”我側過頭問他。

他沈吟一下,道:“能否…彈那曲司馬氏的鳳求凰?”

“鳳求凰?”我心裏咯噔一下,面上淡淡一笑:“可是我並不會這首曲子,在春暖花開之時,不若我為子橋彈一曲高山流水罷。”

聽我這般講,蘇堤沒有執著於己見,溫和笑笑隨我去了。

“果然生疏了不少呢。”曲罷,我抱歉沖他笑道:“這琴在我手裏當真是糟蹋了,它可有名字?”

“純鈞。”

“哦?”我不解道:“據聞這是春秋時越王所藏的名劍之名,這琴也喚這名?”

蘇堤抿口茶,淡淡笑道:“左右不過是個名字罷了,為何可以喚劍,就喚不得我這把琴呢?”

“也對。”他說的有理,不過是個稱呼罷了,想了想又問他:“接下來,子橋準備如何打算?”

“我是個商人,當然還是要做生意了。”他嘆息道:“我也有一家子人要養活呢。”

我皺了皺眉,道:“子橋,我沒有歧視商人的意思,但是士農工商,蘇家世代為官,你如何從了商人那條路呢?”

“蘇家世代為官是指本家,我們不過是旁支的旁支,官場上的風再怎麽強也吹不到我身上的。”蘇堤臉色漫上一絲嘲諷神色。

晚間的時候,蘇珩過來我這裏,早春的晚上仍舊寒涼,他走近我時,我能清楚地感覺到他身上的寒意。

他欲過來抱我,我趕緊閃身,將手爐丟給他,急道:“不準過來,你身上涼死了,快暖暖吧。”

“偏不。”他伸手過來捉我,終歸是沒躲過,被他撈進懷裏,掙紮未果。

我齜牙道:“你這個混蛋,不在書房好好忙活過來做什麽,就會欺負我。”

“阿凝。”蘇珩忽地開口,語氣裏含著異樣的沈重:“今日和子橋敘舊如何,可還開心?”

“嗯。”我含糊地應一聲,問道:“他和你是什麽親戚關系。”

蘇珩將頭擱在我的肩膀上,似有些疲憊的閉上雙眼道:“他的三世祖和我的三世祖是同一人。”

“他說陽曲城一役時,他也在城中,為什麽他那時候不來見你呢?”我忽地想起蘇堤的話,遂不解地開口問他。

蘇珩嘆息一聲,道:“那時候相認有什麽用,死生由天的局勢,他幫不了我什麽。”他頓了頓,又道:“此次子橋來,是借我們糧餉來了,當真是雪中送炭。”

我抿抿唇,還是問出了口:“你什麽時候啟程,去雒陽。”

抱著我的手臂一頓,然後倏然松開,冷風透過窗布拂過我的衣衫,我不由得瑟縮一下脖頸。

“四月罷。”

三日過後,蘇堤請辭,蘇珩喚我去道口送送他。

臨近三月,道口處的桃花開得正好,偶有一陣暖風拂過,桃花瓣紛紛而落,有的落在我的衣擺上,讓我的衣衫也染上清新的桃花香。

“怎的忽然要搬離長安呢?”得知他搬家的消息,我除了驚訝便是不解。

蘇堤笑了笑,道:“長安被那些起義兵糟蹋的不成樣子,家眷們也不想耽在這個戰爭裏爭奪來爭奪去的地方了,所以就搬了。”他頓了頓,又道:“有時間若是來揚州玩,定要讓我盡一下地主之誼才好。”

“好。”我點頭應道:“待過了這段時間,我一定會去揚州游玩的,但到時候子橋還得煮茶給我喝。”

“還沒問你喜歡喝什麽呢?”他眉腳一彎,笑得溫和。

我勾起唇角,笑道:“老規矩,洞庭的碧螺。”

他翻身上馬的那一刻,我還是恍惚地看見了蘇珩的影子,真是想象的兩個人。

蘇堤坐於白色駿馬之上,沖我點頭微笑道:“好的,老規矩,那就這麽說定了,咱們就此別過。”

我點頭道:“保重。”

看著他們絕塵而去,不自主地嘆息一聲,心裏的石頭終於輕輕地落了地。

身後執簫忽然開口道:“主子,這人不簡單。”

“我自然知道他不簡單。”我舒了口氣,道:“怕是那回告訴他冷子麗這個名字時,他就已經猜到事情的原委了,但好在他不是我們的敵人。”

“要不要屬下再去調查他一番。”

我看著天邊翻滾的白雲,嘆道:“不必了,既不是敵人,便沒必要浪費我們的人力,況且這人聰明的很,若是被發現也著實不好和他解釋。”

我轉身欲往回走,執簫忽地叫住我:“主子。”

“怎麽?”

她低眉開口,臉色平靜:“若今天這個情況換成蘇公子,這一切或許就會不一樣了。”

我聞言冷了臉色,道:“執簫,我愛的男人,是要有大義的,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我還不想做寡婦。”

見我生氣模樣,執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恭聲道:“是執簫逾越了,請主子責罰。”

我看她一眼,道:“起來罷,以後這種話莫說了,我不想聽見第二次。”

“執簫遵命。”

..

第四卷 薰風萬裏夢長安 第三章 出走

更新時間:2014-5-16 8:49:52 本章字數:3679

四月槐花掛滿枝,蘇珩半月前就去了雒陽,同行的是韓子翎。愨鵡琻浪

這一年多,蘇珩的勢力擴張的厲害,如今的他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三書六禮的陣仗比我那時候不知強了多少倍,給秦梓面子的同時,也好像迎面給了我一個耳光,感慨的同時也無奈的接受了這個結果。

當執簫給我端來一碗長壽面的時候,我才意識到今日是我的生辰,四月初二。

我接過面碗,微微一笑:“這生日每年都過得如此寡淡,實在也沒什麽意思。”

執簫的唇角抿出一絲笑,道:“今日可是您二十歲的生辰,雙十的大日子呢,也就您這般不當回事。”低頭取出一方玄色方匣,遞給我道:“這是殿下們給您準備的禮物。”

我小心地接過,生怕摔了它,若是那樣冷景黎非跟我拼命不可。手指微微使力,匣子張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只通體雪白的玉冠釵,華彩流轉的有些晃我的眼。

胸腔裏忽然湧入不知名的情緒,澀然的讓我有些想哭。

執簫看著我,又道:“主子,王上喚我給主子帶個口信,說下個月晉封您為圖嘉長公主。”

“這節骨眼弄這麽一出做什麽?”我皺了眉頭,想不通這時候起這個幺蛾子有什麽用意。

現在我的封號是圖嘉公主,還是我當初嫁給濟揚的前一陣子,由父王親冊的,這會子又晉封我為長公主,實在讓我想不通。

在我看來,這圖嘉二字已經給了我天大的榮耀了,如今我的大哥為高麗王,我耽這個長公主雖沒有什麽不妥,但我還是覺得不習慣。

圖嘉在高麗語中代表的是勇氣和智慧,我自認擔不起這兩個字,平素連那只臭章魚都會嘲笑我,說這世上再沒有比我更傻的人了,哪裏還能耽的起智慧二字。

見執簫搖頭,我也不再糾結這個事情,遂吩咐她道:“隨大哥打算罷,你去收拾一些王上賞賜的首飾吧,我不習慣那些東西,花晚要離開長安,就都送她了。”

執簫轉身去收拾東西,忽而門口奔進來一個身影,口裏含著怒氣:“住手!”

執簫楞在原地,我也站起來,莫名其妙地看著蘇珩:“王上這是做什麽?”

他三步兩步地走到我跟前,抓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險些捏碎我的手骨:“你要走?你要離開我?我不允許,你不能走。”

我恍然間明白過來,微微笑道:“王上想來是誤會了,摯友花晚準備離開長安,這些首飾我不習慣,準備叫執簫收拾起來一並送給她。”頓了頓,問他:“今日王上該在雒陽,怎的突然就回來了呢?可是有什麽棘手事情?”

執簫此時已經退出門外,我斂下眉眼神色,輕聲道:“王上這般慌張可不是一個王該有的作為呢,以後還得收斂些性子方好。”我扯出自己的手腕,淡淡道:“我不走,我早已沒地方可去了。”

忽然被一股大力攬住,我跌進一個溫暖懷抱,衣袖間是我不能再熟悉的清冷茉香,耳邊是他恨恨的低語:“有時候我真想撕了你這副嘴臉。”

“阿珩。”我想了想,說道:“其實你娶誰都行,這幾天我也想得明白了,如今的狀況至少你還活著,我還能和你說話,還能和你耍小性子。你要是死了,我可能比現在還要難過,甚至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下去。”

“阿凝,我向你保證,這樣的日子不會太久。”蘇珩幽幽地在我耳邊道:“剛剛執簫收拾東西時,我都想到今後誰再給你收拾東西我就剁了她的手。”

我心裏一咯噔,側頭仔細地瞧著他,蓋棺定論道:“你有做暴君的潛質。”

蘇珩挑眉不在意道:“莫說暴君,為了你做昏君都行。”

我噓他一聲,笑道:“那我只能大義滅親了。”

“那你得好好練練你的劍法了。”蘇珩笑得賊兮兮的,叫我想踹他:“真不曉得你二哥怎的教出你這樣笨的學生,他要是看到你把亡秦劍當菜刀使,不知道會不會被氣死。”

“這把亡秦劍究竟什麽來頭,你們好像對它情有獨鐘啊。”

蘇珩驚訝地看著我:“你不知道?”

“不知道。”我老實搖頭道。

“這把亡秦劍本不叫這個名字,曾是一江湖女子所用,史書上稱趙氏,不清楚她到底是姓趙還是說她是趙國人。”蘇珩淡淡講述道:“後來這把劍輾轉流落到秦王手裏,她為了尋劍找到了秦王宮,與秦王一見鐘情,再後來秦王暴政,她和秦王同歸於盡,此劍又被稱為鳳儀劍,乃是大義之劍。”

我看著墻頭的利劍,久不經人血好像都失了氣勢,嘆息道:“這把劍在我手裏好像確實委屈了點。”

蘇珩眸光緊鎖著我,臉上是認真的神情,道:“這世上原沒有誰比你更能配得起它了。”

“好了,今天回來是為你過生辰的。”蘇珩從袖中取出一方木匣,交到我手上,道:“我回到雒陽城後,在祖廟裏找到的,本供奉在上,如今我把這件祖傳的東西交給你。”他輕輕抱住我,說:“阿凝,不論以後如何,在我心裏這輩子我的妻子只有你一個人。”

我淡淡地應了一聲,心裏卻不得不和他說聲抱歉,因為我實在不能忍受共事一夫的局面,面對他再娶是一回事,耽在一起又是另一回事。

如今聽到他半月之後娶秦梓過門都心疼得無以覆加,若是再和秦梓打照面,我真不敢保證那時候會做出什麽可怕舉動,連我自己都控制不了。

四月十六,蘇珩和秦梓在雒陽完婚,我執意耽在長安,做縮頭烏龜。

章鈺陪著我,是蘇珩的決定,我知道他還是怕我不告而別,可是一個人若是想走,自然是誰都攔不住的。

黃昏時,我讓執簫擺了一大桌子菜,只有我和章鈺,執簫侍鳳侍立在一邊。

我夾了口肉,問章鈺:“伯清什麽時候回來,我已經好久沒見到他了。”

章鈺恭謹地坐著,老實地都不像他自己了,他淡淡道:“哥哥去了上庸,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但估摸年底應該是差不多了。”

“難得你還有心思吃東西,我是真替你委屈。”章鈺嘆了口氣,無奈道。

“怎麽沒心思。”我勾起唇角笑道:“今天是阿珩的大日子,咱們在這裏慶祝一下,同樂同樂也是不錯的。”

夾了一口魚,往嘴裏塞,章鈺見狀按上我的手,擔憂道:“飯不是這麽吃的。”

我剛想笑他,我雖然笨了點但倒不至於連吃飯也要別人教…

“咳咳。”一口魚肉下去,我指著嗓子說不出話來,急的直掉眼淚。

我急,章鈺比我還急,他扶著我的雙肩,急道:“執簫,快,請大夫,阿凝好像被魚刺卡到了。”他束手無策,不自禁出口罵人:“混蛋!你心裏不快就說,哪怕打我兩下出氣都行,何苦如此折磨自己!”

我說不出話來,只能拉住他的衣袖,淚水滾落我的臉頰,我沖他緩緩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他修長手指撫上我的臉頰,為我擦去淚水,嘆道:“你這個傻姑娘。”

章鈺盤膝坐在氈席上,頹然低首,半晌吐出一句話來:“早知今日你會這般難受,不若一開始我就將你趕出軍營好了,這樣你也不必受這樣的罪了。好好的一國公主,非得把自己委屈成這個樣子,我一個旁人都心疼你,更何況你高麗的兄長們。”

我低眉不語,半刻時間宮醫就過來了,誠惶誠恐地給我看了嗓子,用細長的竹絲撥弄了一下我的喉嚨,然後又被灌下一碗極難聞的藥湯。

“可會有什麽殘癥?”章鈺皺眉問那個老者。

那位醫官一揖行禮,如實道:“暫時不會有什麽事情,只要好生養傷,半月後便會痊愈,只是這期間盡量少言,不講話是最好的。”

章鈺送那個醫官出門,我向執簫和侍鳳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們按原計劃辦事。

夜深,樹影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得孤寂而婆娑。執簫、侍鳳還有我,一行三人著玄色衣衫,小心避過宮裏耳目,匆匆地上了宮門外的一輛馬車。

執簫辦事,我向來放心,今晚誰都別想阻止我的腳步。

臨行時,執簫問我:“主子,當真決定了麽?”

我口裏不便,再看這座宮城最後一眼,然後放下了車簾,沖執簫擺擺手,示意她可以啟程了。

馬車漸漸駛離,木輪壓在青磚道上,發出咯噔咯噔的聲響,心裏好像也隨著這聲響不平靜起來。

玄衣映著侍鳳的臉色越加慘白起來,半晌她擔憂的說:“小姐,咱們真的不會高麗麽?殿下他們若是知道小姐出走,怕是會把這天下都弄個底朝天的。”

執簫拉住她的手,搖搖頭,眸光裏藏著嘆息。

這一回,我是下定了決心離開,回高麗怕是還沒等回去就會被蘇珩捉到,所以我要到江南去,去瞧瞧那座如水墨畫般溫婉的杭州城。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天下評價最高的兩個地方,不知是怎麽樣的風情……我勾起唇角,心裏充滿希望。

..

第四卷 薰風萬裏夢長安 第四章 倨傲

更新時間:2014-5-17 9:06:53 本章字數:3767

初夏四月,我們剛剛到達杭州城外的平江野的時候,細雨綿綿不絕,有些微的濕冷。愨鵡琻浪

慢慢地還沒等我們進到城池裏,細雨已經變成大雨傾盆的局勢,豆大雨滴砸在車簾上,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響。

好幾天沒有說話,嗓子雖然恢覆的挺好,心裏卻越來越煩悶,不顧執簫的反對,打了簾子去瞧外面的景色。

大雨滂沱間看見一抹藏青身影緩緩地行於雨中,不急不躁,悠閑的像在逛自家院子,這人當真是奇怪的緊……

我擺擺手,示意執簫停車。

馬車緩緩停下,我取了兩把傘,輕扯起裙擺下了馬車,朝那人走去。

離得近了才看清那人模樣,眉目俊朗,眉宇間蘊含著倨傲的神色,即便他現在衣衫盡濕,頭發濕漉漉地緊貼著他俊俏的臉頰,可他身上的傲氣風骨卻不能讓人忽視。

我把傘遞給他,示意他可以用它遮雨。

他冷冷地看著我,並不接傘,眸光淡漠道:“我不需要,姑娘收回去罷。”

身後執簫奔過來,給我披上一件鬥篷,給我驅散身上侵襲的寒意,淡淡道:“回去罷,主子。”

連日來的緊張使得我內心煩悶,不知憋了怎的一口氣,我不顧禮節抓起他的手,執意把傘塞在他手裏。

那人也是執拗的緊,偏就不接傘,和我鬥在一起,我一不小心踩到執簫裙擺,和她雙雙跌在地上。

轉頭看見執簫臉上染著汙泥的頹唐模樣,心裏的火藥倏然被引爆,我起身拉過那個男子的領口,使出華麗麗的一招過肩摔。

那人摔在地上,臉上身上全是汙泥,他沒有起來,反而哈哈大笑:“痛快,哈…真痛快!我莊恒襄這輩子沒被女人打過,真是死也不枉了!”

他忽然轉過頭來,目光炯炯地看著我,道:“姑娘剛剛那一招真是漂亮,敢問姑娘師從何處?”

我瞪大眼眸緊盯著他,暗自思量眼前這個俊俏的男子莫不是被我摔壞了腦子?

“我是問姑娘的家鄉,姑娘看起來可不似中原的姑娘呢。”他嘴角含笑,隱隱有戲謔神色。

我伸手指向東北方向,口裏因嗓子沒好也說不出話來。

他微微皺眉:“蒼平,還是高麗?”他又看我兩眼,疑惑道:“姑娘…不能言語?”

我現在嗓子不便,似乎也只能這麽解釋了,遂點點頭。

他眸光裏閃過一絲痛惜,嘆息道:“天妒英才,老天一向不公。”

話畢,對我一揖行禮,轉身就離開了,並未多說什麽,背影卻透著些許蕭索。

執簫給我遮上傘,可我現在衣衫盡濕,這傘也沒什麽用了,忽而一股冷風吹來,我不由得打了個噴嚏。

我揉揉鼻子,看著執簫,指了指那個人的背影。

執簫會意我的意思,恭聲道:“主子放心。”

一晃兒兩三天時間過去,那日我們進了杭州城後就在巷口租了一戶閑置的院子,當夜我就發燒了。

因為淋雨的緣故,染了風寒,卻也不是很重,請了大夫來瞧,一副藥下去也就好了大半。

執簫走過來,給我披上一件厚實衣服,皺眉勸說我:“主子,您這嗓子如今因染了風寒又嚴重了,還是莫要在這裏吹冷風,若是讓二殿下知曉您嗓子成了這副樣子,屬下和侍鳳誰都活不了了。”

我裹緊衣衫,伸手指了指大門,執簫見狀瞪大眼睛,立馬拒絕我:“主子,說什麽您也不能出去。”

我擺出可憐兮兮的模樣,搖晃她的衣袖,哀求她。

也就這裏沒有外人,我一個二十歲的婦人做出這副賣萌的動作著實難為情,可我已經在屋子裏耽了好幾天了,實在是憋屈死了,再不出去怕是身上都發黴了。

最後,執簫還是拗不過我,同意了我出門,但和我約法三章,一個時辰就回來,帶著鬥篷,不準多管閑事。

寬大的鬥篷帽檐遮住我本就不大的臉,執簫和侍鳳寸步不離地跟在我身後,想著終於可以出去瞧瞧這個杭州城,也就不再計較執簫的要求。

那日大雨,我還未來得及瞧瞧這座溫和的城池,今日總算可以見識它的風采了。

天下大亂,各方勢力發展自己的地盤,你打我我打你,今日是盟約明日就翻臉。

當初的長安城蕭索的不成樣子,而杭州卻偏安在此,似乎並沒有被戰爭所迫害。

我們走入熱鬧的集市,商品種類很齊全,意外的是我看見了那天的那個青衣男子。

彼時我正吃著杭州特有的一種糯米糕,我看見他時,執簫侍鳳也看見了他,侍鳳當即沖動的要提劍過去砍人。

執簫拉住她,笑道:“侍鳳,你這樣沖動可會壞了事的。”

“他害小姐生病,我去教訓教訓他,這會壞什麽事。”侍鳳秀眉一揚,隱隱含怒。

“侍鳳,你稍安勿躁,我們去瞧瞧。”我冷不丁開口,聲音沙啞,嗓子也疼得厲害,果然還是不說話比較好。

侍鳳低眉,輕聲道:“小姐,你莫說話了,侍鳳聽命就是。”

之所以阻止侍鳳,是因為我發現一件頂有趣的事情,這個人是個賣豬肉的,我實在不能想象前幾天那個倨傲的男子竟是個賣豬肉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我回頭看了眼執簫,見她尷尬了臉色,陪笑道:“主子,為了讓您好生耽在屋子裏,執簫不得不隱瞞這事,執簫請主子責罰。”

我哼一聲,斜睨她一眼,擺擺手。

豬肉案子邊異常火爆,排了長長的隊伍,我不好貿然插過去,也只好頂著日頭站在排尾等待,也不知過了多久,隊伍漸漸變短,忽而前面發出一聲哄聲,前面的女子搖搖頭,惋惜地離開隊伍。

執簫見狀攔住她,詢問道:“這位大姐,怎的不排了呢?”

那中年婦人擡頭,打量我們一下,道:“這裏的分量給的多,我們就來這裏買豬肉,可肉有限,今天的又沒有了。唉……”

待人群散盡的時候,我們走上前去,看見他正收拾東西,這樣的賣法該是虧本的才對,這人的腦子莫不是壞了。

他看見我時,微楞了楞,道:“是那天的啞姑娘啊,也來買肉?可不巧我這剛剛賣完。”

我剛想說話,告訴他我其實會說話,可嗓子癢,不由得悶聲咳嗽起來。

“姑娘染了風寒,怎麽不在屋子裏好生休養呢。”他眸光裏含著不讚同的神色,看了眼執簫和侍鳳,道:“趕緊把你家主子帶回去吧,午後怕是還要下雨呢。”

我聽了他的話心裏一凜,這人當真是厲害,撇去今天午後下不下雨的事,但就從我的咳嗽聲就判斷我染了風寒就很是不易的事情了。

因身體確實有些不舒服,向他告辭後,我們就回了院子,意外的是,午後當真下了雨。

看見天邊的一大朵烏雲逼近的時候,我的心裏湧現出一種莫名的激動,大雨滂沱間,執簫摘下身上的鬥笠,甚至還來不及擦幹淋濕的鬢發,就匆匆進了屋子。

“主子!”執簫笑得賊兮兮,道:“您猜這個莊恒襄是誰!”

“啊?”我被她弄得一楞。

“他就是當年給秦餘出謀劃策的那個謀士!”執簫看我一臉迷茫,細心解釋道:“吳川都督秦餘的謀士,當年您聽見他的死訊還惋惜來著,您記起沒?”

“我的老天…竟是他!”我一屁股坐在氈席上,震驚地脫口而出,天知道這一刻我有多激動,真想不到他竟然沒有死。

這個人簡直就是當世鬼才啊,秦餘眼瞎不識得好玉,我和蘇珩卻對這個人讚不絕口,那一招若是秦餘聽了他的話,現在莫說平南王入雒陽城,就是進金陵都是問題。

這個莊恒襄若是能收歸己用自然是好,蘇珩得他幫助必會所向無敵。可若是不能為己所用……那就不要怪我了。

“主子,我們如何行事?”執簫斂眉認真問我。

“靜觀其變。”我沙啞著嗓子吐出一句話。

“諾。”執簫神色平靜,眸子裏纏上覆雜眼色,低聲稱諾。

而後幾日,我每天都會去那個豬肉攤位處排隊,買的著就買一些,買不到也沒什麽要緊的。

一天天的重覆著去,莊恒襄終於在一個下午喚住我。

“姑娘,明日我不出攤,想邀請姑娘聞香樓一敘,還望姑娘賞臉。”

我轉身回眸,遞進一個泛著涼意的墨色眼眸,難得好看的一雙眼睛。

我笑笑,點頭,算是答應了他的請求。

他一揖行禮,口裏淡淡道:“那便約辰時如何?”

我屈膝回禮,點頭應允。

翌日,我著一襲藏青的曲裾深衣,綰得是婦人發髻。

到達聞香樓的時候,青衫侍從恭謹地過來詢問我們:“幾位客官可有預約好的位置?”

執簫淡笑道:“我們是來赴約的,是位莊姓男子,煩請帶路。”

青衫侍從一拱手,道:“幾位隨我這邊請。”

準備進門的時候,我心裏還是有些緊張,直覺告訴我這個莊恒襄怕是已經料到了些什麽,畢竟他是那樣聰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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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薰風萬裏夢長安 第五章 擄走

更新時間:2014-5-18 9:01:52 本章字數:3757

聞香樓,杭州城內有名的建築,是個酒樓,主人神秘,據說是江湖中人。愨鵡琻浪

清晨晨風寒涼,我們跟隨侍從走上三樓,周圍若有若無的圍繞著淡淡香氣,真是個極雅致的地方。

莊恒襄看見我時,楞了楞,眸光裏的驚訝一閃而過。

“莊先生。”我屈膝見禮,嗓音還是有些沙啞。

起身時,聽見他笑道:“當初我還以為你不能言語呢。”

我尷尬笑笑,道:“有幾次想和先生講清楚的,沒得機會講,這幾日嗓子方才爽利些,還請先生莫見怪。”

莊恒襄挑眉看我一眼,道:“別先生長先生短的,今日約你前來是因為要和你說明白一些事情。”他頓了頓,語氣冷了下來:“你是哪方的勢力我猜的到,你想打的主意我也知道一二,可是我並不想走從前的路。”

他竟然這樣爽快的開門見山,著實出乎我的意料。

“我是真誠的想請你出山。”聽他這麽講,我心裏忽然沒底起來。

他斜睨我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他似乎笑了一下,含著嘲諷之意。

“憑你的手段,知道我的遭遇不難,我明白的告訴你,那是不可能的。”他抿口清茶,冷冷道。

只這麽三言兩語,便將我所有的準備好的說辭全部堵在了口裏,憋在我的心口,實在難受的緊。

雖然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再講下去已經沒什麽意義,說不好還會讓他更討厭我,但是我實在是不甘心,攥緊拳頭道:“究竟是為什麽,僅僅因為秦餘不識得你的良策?可為了那樣的人,不值得的不是麽,這個世間還是有你值得付出的主子。”我看著他平靜地臉色,一時間拿不準主意,又咬牙吐出一句:“所謂亂世英雄,身為男子不為天下所累,難道真要一輩子賣豬肉?若是世間無人可為你主,那你為什麽不自己造就一個明主呢!”

“自己造一個?”他楞了楞,側頭瞧著我,眼底含著驚訝。

“是。”我點點頭。

半晌,片刻的靜謐後,他淡淡開口,道:“今日我若是執意不答應你,你待如何?”話畢又補上一句:“我要聽實話。”

“若你不能被收為己用,那我就毀了你,我得不到的,絕不能讓別人得到你,否則後患無窮。”我看著他,認真道。

莊恒襄看著我半刻,就在我有點頂不住的時候,他忽然笑著讚了一聲:“哈,好!”他眸光裏晶亮亮的,道:“你配當我莊恒襄的主母。”

“那你是答應了?”我勾起唇角,心裏開心極了,卻未料到莊恒襄接下來的一句話讓我的笑堵在了心口。

“我還不知道雒陽那位配不配當我的主子呢。”莊恒襄挑眉道:“你莫要高興的太早,既然我已經認了你做主母,你要是耽在杭州,那我也不走。”

誒?這是什麽毛病,什麽叫我不走他也不走!

我盯著他,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好。

他看著我呆楞的樣子,抿抿唇角,還一本正經地問我:“主母還有什麽別的事情麽?”

那日過後,我好話說盡,那廝就是不去雒陽,執意要我和他一起回去。可我都逃出來了,哪裏有再回去的道理。

“餵!”莊恒襄手持著一柄小刀,指著我吩咐道:“你站在那,別過來。”

我一進門就聽見他這麽說,楞了楞,不敢亂動。今日我又是來勸說他去雒陽的,秉承著不拋棄不放棄的心理,我決定以死纏爛打的方式逼他就範。

可這家夥實在是不好搞定,這兩日我嘴皮子都快磨破就是說不動他。

我在他的屋子裏四處打量了一番,發現他那案幾亂的很,刀子、絹帛、毛筆、硯臺,還有什麽書簡,亂七八糟的樣子。

此時他手裏拿著一塊白玉,正用小刻刀細細雕刻著什麽,我斷斷不敢出聲叨擾他。

經過這兩天的交流,我發現這家夥真是太傲了,有時候氣得我甚至想踩扁他的臉,默默恭喜他繼章鈺之後,成為我心底最想撕碎臉頰的男子。

我到處摸摸碰碰,發現他收集的小玩意還真是多,就像眼前這個綠色的小茶壺,特別引起我的興趣。

尋常的小茶壺莫過於紫砂,瓷質的顏色也大多是青白灰黑,像這樣的青綠色真是少見呢。

“那個綠色的是加入青草的汁液燒制的。”

他忽然開口嚇我一跳,回身看見他仍舊是低眉安靜地刻著東西,好像剛才說話的不是他。

“哦。”我幹幹地應了一聲。

半晌,靜謐再次打破,他問出的話使我心底一震。

“為什麽逃出來了。”

“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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