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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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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公社書記的辦公室, 她迎頭就被一通批。“顧言,你這覺悟跟不上啊!如今這形勢,從上到下都在轟轟烈烈的鬧,咋就你們大隊沒啥動靜?”

“這不是忙著收麥子嘛。書記, 這前方沖鋒陷陣, 它不得有人搞後方後勤工作嘛。今年我們大隊夏糧不少交吧, 讓同志們吃好了, 那才能有革命熱忱不是。”

“也對。西河大隊今年泡了上千斤的麥子, 這簡直就是暴殄天物……”書記說著氣的狠狠的拍了下桌子。“徐老蔫兒、魏老木這一對混球, 居然連自己的本職工作都出這麽大差錯, 簡直就是犯了……”

聽完書記訓話, 臨走讓她拉上去河野大隊的工作組人員。“全國都在轟轟烈烈的搞革命,你們大隊也不能落後。讓工作組的去指導指導你們, 把那些隱藏的……”

顧言點頭應承,等看到工作組的組長時, 頓時就覺不好啦。身體緊繃,一瞬進入防備抵禦狀態。

“怎麽,顧師傅不認識我了?”

“怎麽可能呢,教練如何成了工作組的人了?這是改行了嗎?”

當初對這個奸詐的男人沒好臉色, 後來直接辭掉他的書記此刻已經換了態度,諂媚的簡直算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顧言也明白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道理,對給她使眼色的書記眨眨眼, 臉上也笑的跟朵花似的。

男人翹著嘴角, 瞇著眼睛,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瞅著顧言像上市場買菜一般的掂量她。

顧言對這種人脾氣一向不好,這若是末世,她保管揚手送他一團火, 讓他嘗嘗烈焰焚身是個什麽滋味。但這特殊時期,她拖家帶口的是啥都不好幹。

熬過這段時間,以她的能力,無論是帶孩子去城裏生活,還是留下帶著大家致富都不是問題。

哦,對了。她還有男人呢。以李仲夏的資歷,等這時期一結束,肯定會回城恢覆工作。以他的資歷,他們一家子大概都能農轉非吧。多少萬元戶花錢都辦不到的,她只要坐等就行。

“顧師傅如今是大隊主任了,巾幗不讓須眉啊!”這家夥顧左右而言他,瞅著顧言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

“都是群眾信任,為人民服務嘛。”顧言嘴角抽抽,實在說不出更官方的語言。“領導既然要去河野大隊指導工作,那咱就走吧。這天不早。”

這家夥到底要幹嘛?她可是無產階級,他能找到什麽麻煩?只要不是原則性大錯誤,頂多開會批評一下而已。大不了這大隊主任她不幹了,他還能把她怎麽樣?

“好啊!河野大隊覺悟太低,我是得特別關心一下。”

這話好似意有所指,顧言那隱隱的心慌又湧了上來。一路開著車,心裏把自己做過的事兒挨著捋了一遍。

自己沒問題,老人孩子肯定也沒問題,那最有可能被攀扯的就是李仲夏了。這家夥當年到底說了什麽,導致了自己辭職回鄉?如今這人特意來河野大隊是為了他嗎?

一路很快到大隊,顧言把人請進黨支部的大辦公室。讓人去把支書叫來。上頭來人了,他這個一把手肯定得出現。不然被人說怠慢領導,不重視工作,這帽子又壓死人。

倆人在大辦工桌上各據一方,氣氛詭異的坐著互望。一起來的工作組成員也感覺到不對勁兒,坐在一旁沒敢啃聲。小嘍啰做慣了,被顧言氣勢壓的不敢炸刺,起身給領導倒了水,順帶也給顧言倒了一杯。

顧言點頭道謝,坐著沒動任他打量。那坦然的態度,帶著默默的囂張。顯然沒把他多當回事。

“吆,領導光臨我們河野大隊,我們大隊全體是熱烈歡迎啊!”

“李支書可是大忙人,大家都在轟轟烈烈鬧革命,獨河野大隊沒動靜,顧不上。”

這一下壓的不可謂不重,李支書擦擦額頭的汗。賠著笑臉:“哪兒能呢,這不是正趕上收麥子嘛。這回領導來了,正好給我們講講形勢,我們也好提高認識,緊跟領導步伐。”

男人冷哼一聲,皮笑肉不笑。倆男人說著假模假式的話語,顧言在一旁好似入了定,一言不發。

當晚,支書居然把領導請到了自己家裏吃飯。招待工作來人,原該是保管的工作。一月下來後到大隊結算。規格都是有限制的。

這回李支書算下了本錢,不僅個人去打了酒,家裏的雞和雞蛋也都拿出來,還朝顧言要只兔子。

“沒了,早進了肚子。”

“顧言。”支書虎著臉,瞪起了大眼睛。“你要分清楚形勢。如今不是你們女人鬧別扭的時候,這些爺爺們要招待不好,只要稍稍挑點兒刺,就夠咱們喝一壺的。”

“……可我家裏真沒兔子了。這大熱天的,啥能放得住啊。割麥子時逮的早都吃完了。而且,這工作組這麽招待也不合適吧?”

“沒啥不合適的,你還是太嫩。朋友來了有好酒,咋能怠慢呢。你家不是還養了只花兔嘛,把它殺了就行。”

“絕對不行。”顧言苦笑:“那是我閨女的寶貝,一天看八百遍。我要敢給殺了,那淚流成河非把我沖跑不可。”

“嗐。你說說你,一個當媽的在孩子面前一點兒威嚴都沒有。誰家養的雞啊兔的不是大人說了算,你這倒好,在家連殺只兔子的權利都沒有。虧李仲夏還說你是一家之主呢。你這算個啥一家之主?”

支書沒好氣的嘟囔完,轉身出屋子:“我去找李仲夏去,讓他給殺。”

找誰都白搭,我倆都不會擅自殺閨女的寵物。這話說了這些人根本不會理解,在這時代人的眼裏,啥都是能殺了吃的。顧言伸手拽住男人,提了解決方法。

“兔子我去弄,您留下陪這位。”

“對嘛,這才像個當家做主的樣子。”

顧言無所謂的笑笑,轉身出了支書家院子。兔子而已嘛,空間裏冷凍的還多著呢,我給你們化一只就是。

回家跟孩子們磨嘰了一陣,她提著解凍的兔子再次返回支書家裏。她是大隊主任,這種場合得陪著談工作。

把兔子送到廚房,支書媳婦指指堂屋跟她耳語。“已經喝上了,讓我炒了雞蛋,拍了個黃瓜。剛才竟然說要炸花生米。這他娘的剛喝就醉了?別說花生米了,家裏油都沒了,炸個屁的花生米。”

“沒事,您就燉肉吧。有啥做啥,別理他就是。”虛了把頭的招式還不少,明知道沒有還吆喝讓做。好像他多闊氣熱情一般。這時候了,支書怎麽還搞不清形勢?等會兒這家夥給你按個奢侈風的罪名,我看你咋辦?

“嗯。你可少喝點兒,別跟那些臭男人比。”

“知道,我就應個景。”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上了這個桌,那還能推辭的了嗎?顧言剛進去,已經被前教練擠兌。

“來晚了,顧主任您可得自罰三杯。”

支書看顧言的臉色沈了下來,趕快開口解釋“顧主任是去給您殺兔子了,一會兒做了辣兔丁咱們好下酒。”

“李支書,這就是你不對了。咱們是無產階級,要有艱苦樸素的優良作風。怎麽能又是雞又是兔的大吃大喝呢?而且,家裏養這麽多家畜,是想走…的道路嗎?”

“這……”李支書哭笑不得,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這家夥到底怎麽回事?喝酒是他提出來的,說是打平夥,朋友分攤增進感情。他作為支書還不至於連這都舍不得,當即就又殺雞又殺兔,這咋剛上酒桌,就給他們這麽大下馬威?

“支書家裏就兩只雞,這是對您這無產階級同志非常愛戴,才狠心殺了招待您。您若是過意不去,那可以不吃,或者多補一些糧票。

至於兔子,那是自己活得不耐煩跑來我面前尋死的。我沒舍得吃,留到現在拿出來招待您。您既然要發揚風格,那我等會兒給家裏人端回去。畢竟不能拂了兔子送死的好意。”

前教練被顧言噎夠嗆,又當又立的心思也一下子徹底被堵死。這下別說雞兔了,酒錢都得給付。畢竟無產階級可是不占便宜的。

“既然組長覺悟這麽高,那我們都緊跟組長。這酒就別喝了,這麽浪費的事兒咱們還是別幹。”顧言嘴角噙著笑,眼眸冰冷無比。“按規定,招待餐半幹半稀就可,我出去跟嫂子說一聲。免得她好心……幹了壞事。”

說完不待他回話,起身利索的出了屋門。院裏揚聲喊道:“嫂子,招待餐玉米糝稀飯就野菜窩窩,你可別給做錯了。兔子我就端走了,畢竟它特意跑來我面前找死,我不吃它太對不起它。”

這是啥話?支書媳婦被說的懵逼無比。不是說要好好招待領導嘛,這咋剛進去情況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顧言端著剛剁成塊的兔子走了,獨留堂屋幾個男人大眼瞪小眼。支書這下也有些懵,呆呆的站著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人一看就不是啥好茬子,本來是想拍馬屁哄好了就算。可這情況,好像好吃的也不敢給啊。

等等,得趕快把家裏多餘的雞給藏起來。否則被這家夥看到,再給按了罪名,他這當支書的得先挨第一炮。

嗐,早知道真這麽嚴重,他就不會舍不得那幾只雞啦。老農民一年到頭,就靠著扣雞屁股弄幾個油鹽錢,這都不讓養,以後日子可咋過?

被顧言這麽一擠兌,這家夥想吃好喝好還批評人的心思徹底落空。就著炒雞蛋拍黃瓜喝了兩杯酒,晚飯吃的稀飯菜窩窩。粗糙的他直皺眉頭。最後臨走留了兩毛錢酒菜錢。

“不用,不用。來到河野大隊了,我咋也得盡盡地主之誼。”

“那不行,無產階級絕不占任何便宜。說好了打平夥就得分攤。你收著,我先回大隊休息。”

“我去送領導。”

大隊就一間零時住房,一盤炕,一套被褥。倆男人瞅瞅這情況看一眼支書。用眼神詢問他,這我倆晚上咋睡?

按照正常操作,支書應該回自家抱一床被子來。以往都是這麽幹的。可想想這家夥的嘴臉,他忽然改了畫風。

“委屈二位了,咱大隊窮,解放前光屁股的比比皆是。如今冬天還有穿單衣的,實在沒多餘的被褥。”

“沒事。咱們無產階級,就是要艱苦奮鬥。日子會越來……”

另一個男人話說半截失了聲,這空話實在說不下去了。

支書笑笑只當不知道,連一瓢涼水都沒給他倆預備。充分發揮無產階級的特色。咱窮,啥都沒有。

倆男人蓋一條被子睡覺,可想而知那睡眠質量。如今的被子都是一米五乘兩米的單人被,隨便哪個一翻身,另一個就光了。

白清,就是那前教練。一早起來的時候臉黑如鍋底。叫住來送飯的保管,讓他去叫顧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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