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清楚，沒有避諱，一字一句的。

周錦畫靜了一瞬，伸手摸了摸他的發頂，這次他沒像往常一樣躲開或者拍開。

他被周錦畫一頓亂揉，腦袋上柔順的頭發被揉成了個鳥窩。

“沒有……”周錦畫柔聲道：“你如果是天生冷血，就不會冒著危險去幫那些人，寒寒，你……是個特別好的人，比我所見過的……很多人都要好。”

李寒定定地望著他，知道自己的頭發肯定被周錦畫揉得慘不忍睹了，但依然一動不動。

原本半闔的眼睛睜開了，神情平靜，但從那雙清澈見底的眸子裏，能看出並不是這麽回事。

過了會兒，李寒撇了撇嘴，伸手隔開他還留在自己腦袋上的手，拿手指當梳子刮了了兩把意思意思，就當做梳理好了，嘴裏還冒出一句吐槽：“聽起來，像你活了多大歲數，見過多少人、多少世態炎涼了似的。”

周錦畫收回手，抿了薄薄的漂亮嘴唇，看著他笑，並不出聲反駁。

“那你呢？”李寒放松地換了個姿勢平躺著，盯著天花板隨口問旁邊的人：“你爸媽呢？他們和你的關系怎麽樣？”

社會新聞不時常有那種……特有錢的家庭，父母忙著賺錢，無心無力教導照顧孩子，於是孩子在家裏保姆的照料下，孤獨長大什麽的。

還有姜倩鈺追過的那些豪門恩怨劇，什麽親戚之間爭權奪利的……

總之，他住進來這麽久 ，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房東到底是在什麽樣的家庭環境下長大的。

“我爸媽啊……”周錦畫嘆了口氣，“其實也就還好吧，從小要什麽有什麽，就是……可能活到現在，總覺得還是有點孤獨。”

可能是周少爺的語氣太隨便了，李寒有些不太信：“要說我……也就算了，可是你爸媽……不太管你麽？”

“不是，他們挺好的，只是——”周錦畫皺了皺水墨染成的眉，話斷了一截兒，才恢覆了如常的神情，淡淡地道：“有的事情不是那麽理想化的。”

看來……是屬於社會新聞那種家庭了。

要什麽有什麽，獨獨缺少家長的陪伴。

李寒不好再提他童年生活的傷心事，改口問：“那現在呢？”

周錦畫偏了偏腦袋，抓起一罐啤酒晃了晃，裏面剩餘的液體撞著金屬罐子當當響，“現在啊，好多了。”

拿著罐子，他往李寒剛開了還沒喝的罐子上一碰，用比三月春風還溫柔的語氣補了一句：“這不是有你陪了？”

這低柔的嗓音像是能融開冬日湖面上的冰層，有什麽感情在裏面浮動。

李寒感覺自己被那浮動的東西撞了一下胸腔，而後板了臉，拿起啤酒罐：“好好說話成麽？你爸媽給你的陪伴是我能比的嗎？”

他沒看過周錦畫撩妹，也沒看過周錦畫帶什麽皮相端正的小夥子進出這裏。

說真的，他都懷疑了，這位少爺是不是一身年輕氣盛的荷爾蒙無處發洩，於是有事沒事都往他跟前撩一發？

前一句還在聊家庭關系，後一句就搞得像在跟小姑娘告白似的。

氛圍一下就變得奇奇怪怪的。

但李寒倒不是很反感這句話，甚至……他似乎能感覺到周錦畫那句話裏孤獨……

不是紙醉金迷要啥有啥的大少爺，為了裝格調，非要假模假樣地喊喊什麽孤獨啊寂寞啊空虛啊人生這樣。

而是真的。

雖然對於周錦畫這樣的人來說，似乎很奇怪，可他覺得……是真的。

李寒一仰脖子，咕咚咕咚灌下去好幾口。

孤獨寂寞的周少爺在旁邊微微一笑，那只好看到應該去展示天價手部飾品的手，端起幾塊錢一罐的啤酒，下巴的頷線和修長的脖頸，因為仰頭的動作，連成了漂亮的線條。

喉結上下滾動，看不見紋路的細膩肌膚讓這個男人完美得虛幻。

就跟從畫上走下來的那種。

周錦畫這人，仔細看，還真有那種迷迷蒙蒙的古典氣質。

“再看我耍流氓了啊。”嗓音還是一樣好聽，就是那語氣倏地變回了那種死不正經的死樣子了。

李寒收回視線，懶得理他。

當然……也確實有一部分是怕了這個流氓房東真耍流氓。

以前騙他親、親……嘴對嘴是辟邪的正確姿勢，後來隔三差五偷襲一把，李寒突然覺得自己脾氣可能真的是很好。

“哎，寒寒~”周少爺依舊是那副不正經的語氣，不過這次添了些八卦兮兮的意味，大概是被總是八卦兮兮的姜倩鈺傳染了，“你覺不覺得……姜倩鈺那丫頭，和姚之迢有點什麽？”

這話題確實很八卦了。

要不是主人公就是姜倩鈺自己本人，估計在這兒的話，立馬就能興致勃勃跟周錦畫討論起來。

“有點什麽？”李寒不知道是自己神經太粗，還是太不善於觀察了，“他們兩不是很正常嗎？”

周錦畫用“你就不知道了吧”的眼神瞥了他一眼，然後爬起半個身子，給他解釋到底哪裏不正常了。

李寒完全沒想到，有天他也能和周錦畫討論這種沒營養的話題。

酒精總是能敲開人與人之間的嘮嗑之門。

後來兩人又聊了些別的啥，李寒也記不清了，只記得好像拿出來的啤酒罐子喝空了，周錦畫就又去拿了好些。

等啤酒罐子堆成可觀的一片時，他也徹底軟倒在長毛地毯上。

聊天中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把多餘的毛衣和硬邦邦的牛仔褲脫下了，隨手丟在一旁。

淺灰色的秋衣秋褲貼身穿著——

室內溫度實在是挺熱乎的，穿太多反而不舒服。

他臉上有點泛紅，白白的皮膚上一抹紅色顯得的特別賞心悅目。

秋衣秋褲露出來的手腕腳踝也白皙清瘦，陷在地毯的長長絨毛裏，看起來格外的脆弱。

扭了扭身子，秋衣下擺被蹭得往上滑了些。

剛才就吸引住周錦畫，但又很快被他不動神色移開視線的那一小片腰際的白皮膚，就又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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