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粥滑下喉嚨，李寒怔了一下，直到回過神來發現身旁的男人還等著他的評價時，才反應過來點點頭道：“味道不錯。”

並不是特別好的味道，但起碼是普通米粥的正常味道。

所以這讓他很吃驚。

就在入睡前，他腦袋裏還淩亂地預設了許多種可能嘗到的粥的味道，獨獨沒有想到會是這麽正常。

但這對於周錦畫不是毀壞餐具，就是心血來潮炸微波爐的黑暗料理之神來說，有多難，他是知道的。

“那你慢慢吃，吃完放在一邊，我回來收拾，現在我有點事出門一趟，很快就回來。”

說完，周錦畫像是想要習慣性地摸摸他的頭發，但不知道為什麽，又很快縮回了手，只朝他溫柔地笑了笑，就起身離開了。

李寒一勺一勺地配著腌澤入味的蘿蔔丁，下著軟糯易入口的稀粥，不一會兒，一碗粥已經見底。

他看看碗裏還剩的大小差不多的蘿蔔丁，又看看已經吃完的一碗粥，不知道想了些什麽，起身把早餐桌給端到了一邊，起身打開了臥室的門。

剛出臥室門，他已經通了許多的鼻子，就嗅到了空氣中揮之不去的那種焦糊味。

李寒扶著樓梯的扶手往下走，四下看了一圈之後，徑自進了廚房。

廚房的流理臺上很有些淩亂，廚餘的東西都沒有收拾，比起那碗被端上來的粥，和切得大小近似的蘿蔔丁，實在是天壤之別。

李寒走進去，直接踩開垃圾桶的蓋子。

果然……

裏面已經有了滿滿一桶的失敗作品了。

焦糊味，就是從這裏傳遍了整個屋子的。

也不知道，他剛才吃到的粥，是周錦畫做了多少次之後，才成功的。

看著這一桶的“廢粥”，李寒有些心疼糧食，心裏又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今天之前，他還真沒想過那個大少爺也能夠下廚。

李寒把廚房一點一點地收拾了，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覆，讓他不比平時來的利索。

收拾了一會兒，他聽到開門的聲音。

周錦畫回來了。

他走到廚房門口，往玄關望去，正巧和拿著一袋子東西的周錦畫打了個照面。

透過半透明的袋子，李寒認出來，周錦畫買的是一袋子的空氣清新劑。

看樣子，他是想毀滅空氣中的證據，卻沒料到李寒居然下樓了，措手不及，換鞋的動作滯了一下。

李寒擦擦手，走過去，直接道：“手給我。”

周錦畫嘆了口氣，像是也終於放棄隱藏了，直接把手伸給了他：“也沒什麽……”

他的宛如玉雕的修長手指上，除了細細的刀口子，就是被燙到的痕跡，比起他平時那雙養尊處優的手，幾乎是兩個樣子。

也是，他大少爺第一次下廚，又是動刀，又是毀壞廚具的，不來幾道傷疤，那才是奇怪了。

不過還好，雖然傷口多，但看上去，也不是很深，似乎也已經不需要擦藥了。

“我好多了。”李寒把他的手放開，盯著他的眼睛，認真地道：“周錦畫，你做的粥還真的蠻好吃的。”

周錦畫似乎是被他這句話弄得怔了下，眼底似有什麽東西有些變化。

但那變化消失得太快，李寒來不及看清楚。

隨後，他慢慢彎起眼睛，勾起嘴角：“謝謝。”

假期結束，李寒的病也徹底好了，終於是如期上了班了。

同事們顯然都還閑在假期旅游的打擊之中，情緒消沈，還沒有緩得過來。

只有他算是精神飽滿了。

假期之後，李寒剛上了幾天班，就接到了姑媽的電話，讓他下周一回去吃飯。

算算時間，也確實差不多是例行過去的日子了。

初秋的早晨，倒也不算冷，熙東路中學的門口，還沒有幾個走讀的學生。

校園裏，大都是些住校的非常努力的學生起得早，在這個時候就起來去食堂買早飯了。

天光倒是很亮了，已經足夠人看得清楚了。

最早從食堂出來，手上拿著一袋包子和一喝豆漿的學生，一邊往嘴裏塞包子，一邊往教學樓走。

食堂和教學樓隔了一個大操場，操場的對面就是初中部、高中部，再往後面一點，就是學校的藝術樓，音樂和繪畫等特長生，平時會在那裏學習。

學生打著哈欠，嚼著包子往高中部走，可沒走兩步，她忽然頓住了腳步。

就在她視線範圍內，距離她不遠的地方，也就是橡膠跑道的地方，有什麽東西，零零碎碎地散了一地。

橡膠跑道，是紅色的，可那種紅色因為用了很久了，早就變成灰撲撲的紅色。

而現在，那些零零碎碎的東西中央，大片的暗紅色鋪陳開來，還有零散一道道印子幹凅在橡膠跑道上，以及白色的不知道什麽東西也黏在地上。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子很粘稠的氣味。

她視力有些不好，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又合上哈欠打到一半的嘴。

女學生遲疑地往前走了一步，試圖看得更清楚些，卻在下一秒，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來。

手裏的一袋子包子和豆漿，都在她看清那些東西是什麽的一瞬間，轟然墜地，如同眼前這具破碎的屍體一樣，散了一地。

“哎呀……”

中午的時候，李寒吃過飯瀏覽著網頁的時候，忽然聽到辦公室裏有個同事叫了一聲，惋惜地道：“怎麽又有學生自殺了？還是跳樓，天吶……”

有幾個同事擠了過去，看到新聞報道上打了碼的照片，也嘖嘖地惋惜不已：“現在的孩子啊，壓力不小，我親戚家的孩子，每天晚自習上到九十點鐘才回來，聽他說，住校的上到更晚！”

李寒望了一眼，偌大的顯示屏上，那張打著馬賽克的照片，占了極大的篇幅，看上去極其駭人。

因為這則新聞，很快，辦公室裏有孩子的，沒孩子的，就聊起關於自家孩子、親戚家孩子的來了。

去姑媽家的事，李寒提前跟周錦畫說過，下了班，就直接過去了。

和以前一樣，姑媽招呼他的時候，是對小輩的關心中，帶著一些疏離的禮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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