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飯， 家裏人各忙各的事，許媽拿著手機，開始一條一條回著消息。

許爸打開電視， 選了一步抗戰片。

許澈和劉瑩穿上羽絨服， 悄悄溜出門去。

許秧寫一張卷子，已然是九點了。

她拿起一旁靜音的手機，看到他們的吃貨小群裏熱鬧得很， 明天就是除夕了， 大家都在群裏報他們的年夜飯大菜。

雖然各大酒店裏也推出了年夜飯大餐， 不過大部分人家， 依然選擇自己做， 而每一個家庭，都會有自己的拿手菜或是保留菜色。

天上飛的、地上走的、水裏游的都能在年夜飯的餐桌上見到。

隨著城市化，年味越來越淡，許多傳統習俗都不受重視。

但是桂城當年的執政者看得分明，放棄了重工業的發展，如今在旅游、電子、計算機等行業發展得相當好。

也因此，桂城保留了非常多的老傳統。不管說這一些傳統習俗在外人看來是好或是愚昧的， 但是每到節慶日，桂城都異常熱鬧，因此也吸引了一波又一波的游人。

特別是過年， 各大酒店、飯店的預定都是滿的， 各條美食街人數爆滿。

許爸許媽自然是不願意放過這個賺錢的機會， 預定了初二開業。

其實年末這幾天生意也不會差，不過他們家沒怎麽出攤，為的就是做客人們要的訂單。

小群裏聊得熱鬧，獨獨許秧沒有出現， 不一會，就好幾個人來@她了。

許秧嘴角微微上揚，從手機裏找出今晚幾道菜的照片，發到了群裏。

“哇，許秧，你家今天晚餐這麽豐盛嗎？”葉向東看著手機裏的照片，視線不由自主地粘在糯米魷魚卷上，他超級喜歡吃這道菜的。

“烤雞！【口水】JPG。”洪丹燕看著那一只烤雞，再看看家裏冰箱那只真空包裝著的烤雞，突然有點憂傷。

楊霞卿舔了舔嘴唇，“許秧，你家今年的年夜飯是什麽？報下菜名吧。”

許秧發了個笑臉，“先保密，明天再發照片。”

“好了，先不聊了，我要去給我媽做長壽面了，晚點再聊。”

許秧關了手機下樓，沒看到群裏刷的祝許媽生日快樂的話。

面團早就揉好了，許秧擦幹手，抓了一把面粉撒在面板上，又揉起面團。

長壽面放到煮開的水裏，許秧拿著筷子把它攪散開，神色不由有些恍惚。

在修真界，她每一年都會給舅舅做一碗長壽面，不過他有時候閉關或是外出，滿打滿算也就吃過兩次。

對於舅舅，她心裏很感激的，如今他們再無見面的可能，但願他早日正得大道吧！

煮好的面條撈到碗裏，許秧掀開竈臺上的一個大陶罐，從裏頭舀了一勺清湯放進去，又撒了一點蔥花，這才端出去。

許澈和劉瑩拿出他們買的八寸水果慕斯蛋糕，正圍在桌旁插蠟燭呢。

其實桂城人過生日，會煮雞蛋面線，兩個去了殼的水煮蛋，加入雞湯、面線煮一下即可。

若是壽星年紀再大點，還會再準備一盤龜粿，希望壽星健康長壽。

許媽今晚就吃了雞蛋面線，是劉瑩和許澈一起煮的。

許媽沒想到孩子晚上還有別的準備，不由楞了下。

“媽，生日快樂！”

許媽看著一家人圍著桌子給自己唱生日歌，她的鼻子不由有點酸。

她閉眼許願：“願明年全家人都健健康康的，秧秧可以考上好大學，家裏的生意越來越紅火。”

“媽，快切蛋糕。”許澈把塑料刀遞給許媽，迫不及待地說道。

許媽先切了一塊給許秧：“秧秧，這塊給你。上個月你生日，家裏沒給你買蛋糕，委屈你了。”

許秧楞了下，看著眼前的這塊大蛋糕，她現在哪裏還吃得下？

“媽，我不委屈，和同學們過生日挺有意思的。”許秧搖搖頭，看許媽分完蛋糕，“我給你做了長壽面，你一根吃到完，不要咬斷。”

長壽面的碗不大，面條被許秧拉得很細，看著半碗多，實際上並不多。

許媽夾起面條，入口發現面條雖細但不爛，非常勁道，一口氣吃完，再喝湯，鮮得她一口氣全喝完了。

“秧秧，這湯好喝。”許媽想到許秧這幾天都在廚房裏，也不知道她都做了什麽菜。

許秧拿了叉子，小口小口吃著蛋糕，“爸，明天我和哥哥去菜市場買菜，你和媽媽多睡一會，在家裏準備要拜拜的東西。”

許爸許媽對視一眼，點頭同意了。

除夕這天，除了要拜神，還要拜祖先，中午要準備的菜也不好。

許秧沒記錯的話，以往過年，年夜飯就是中午剩的幾個肉菜熱熱，再家幾道菜就成。

不過今年不一樣，許秧在年夜飯上費了不少的心思，光是菜單是寫了好幾張，最後才訂下最後的十道菜。

因為要拜祖先，午飯做的菜並不少，除了紅燒肉、炸魚排、炸丸子、芋泥卷、脆腸、蛋羹、苦筍小腸湯等食物，還有蒸了滿滿兩大盆的饅頭、包子。

這一些菜有不少都是難道存放的，收好放冰箱冷凍即可。

吃過午飯，許爸許媽就被催著去午休，許秧坐在沙發上，點開手機，發現群裏人都在發紅包了。

她搶了幾個，看了下大家聊天記錄，都是各種閑聊，以吃的居多。

看楊霞卿拍的照片，她今天的午飯吃的應當是淮揚菜，什麽清燉獅子頭、大煮幹絲、軟兜長魚之類的。

許秧學的比較雜，讓她整一桌純粹的淮揚菜出來，她是做不到的。

她有自己的做菜經驗，自己常用的搭配，在網上學習各種菜譜，慢慢充實自己。

下廚是一件很普通的事，然而天天與油煙打交道，做出來的飯菜如何，端看廚師自己的用心了。

在楊霞卿的午餐圖片下面，是葉向東的發的照片，許秧瞅了一眼，幾乎一整桌都是雞肉的菜，他家是多喜歡吃雞？

所有的照片中，只有徐知聞的最簡單，一碗白粥，配著一小碟的醬蘿蔔以及兩根脆腸。

大家都清楚徐知聞的情況，紛紛出言安撫他，問他有沒有看中自己家裏哪一道菜的，就打包了給他送過去。

許秧不由感慨，在這充滿著美食香味的節日中，卻什麽都吃不下，無疑也是痛苦的。

兩點多，許秧先去了廚房，沒一會，劉瑩也過來打下手。

許秧拿了一個小南瓜，開蓋、掏空內裏，準備做一個南瓜八寶飯。

然後就是涼菜。

為了好兆頭，許秧在擺盤上下了不少的功夫，比附翠竹報春節節高，用的青瓜做出竹節、竹葉，瓜瓤掏空，即可填入餡料。

玉米粒、松仁、胡蘿蔔丁、青豆、山藥丁大火清炒，再填入竹節中。

桂魚切塊但魚腹部不切斷，擺成傘狀，撒上準備好的姜片、醬汁等，只等上鍋蒸，這便是孔雀開屏富貴來。

雞肉她剁成小塊，先腌制，而後油炸後做辣子雞，紅彤彤的辣椒，雞肉裏加了醬油，油炸過後呈暗紅色，便是紅紅火火大吉大利。

香菇、蝦肉、瘦肉剁成泥，腌制過後，用嫩白菜葉子包起來，頂端用蔥葉系好，這就是新年福袋了。

而後還有東坡肉、蜜汁帶魚、五味鴨、芋頭紅豆圓子甜湯，以及許家年夜飯必上的炒米粉。

隨著一道菜一道菜地端出來，許澈就不停地發出驚呼聲，拿著手機不停地拍照。

因為要過年，整棟房子裏但凡能開的燈全都亮著，屋子裏亮如白晝。

許爸許媽看著這擺盤精致的菜，也忍不住抓起手機拍照，往年的年夜飯一下子就被襯托成渣渣了。

鍋裏燒著的熱油澆在魚肉上，一股鮮香伴隨著“滋啦”的聲音飄在空氣裏。

直到現在，十道菜全部上齊。

許爸和許澈拿著小煙花到院子裏放。

現在城市裏不許點煙花，也只能放放這小孩子玩的煙花了。

許秧被許媽拉著在桌前坐下：“秧秧，辛苦你了，置辦這一大桌菜真不容易。”

許秧笑了笑：“不難，有大嫂幫我呢，很快的。”

有三個煤氣竈，豬肉、雞鴨等又提前處理過，下午並不會手忙腳亂。

放完了煙花，許爸拿了幾瓶飲料、果酒放到桌上，“今天是個好日子，我們好好喝一杯。”

誰能想到，幾個月前，他們陷入網貸的陷阱無法動彈，誰能想到他們的人生竟然拐了個大彎呢。

這個家最要感謝的人就是許秧。

許秧的變化，許爸許媽比劉瑩及其他人還要清楚。

但是債務的壓力，讓他們沒空去探究，女兒還是他們的女兒，只不過是長大了。

是他們做父母的無能，讓女兒為這個家操心。

許秧舉起倒滿椰汁的杯子，和家裏人碰了個杯，“新年快樂，希望我們家越來越好！”

許秧喝了一口椰汁，還沒動筷子，四雙筷子同時夾了四道不同的菜送到她的碗裏。

“秧秧，快吃。”

許秧看著瞬間被填滿的碗，擡頭朝家人笑了笑：“好。”

電視裏開著，卻沒人去聽，都專註於眼前的菜色。

每個人都有自己鐘愛的菜，許媽最喜歡蜜汁帶魚，許爸對那道五味鴨讚不絕口。

鴨子是許秧大早上去市場上挑的番鴨，先去血水後，下油鍋煎至表皮金黃。

而後鍋中加入姜片爆香，再加入冰糖、老黃酒、米醋、生抽、柱候醬，倒入沒過鴨身的開水。

大火煮開後轉小火，大約要一個小時，燜煮過程中要幾次翻面，使之均勻上色，最後上大火收汁即可。

最後的成品鴨肉紅潤油亮，鹹香中帶有微微的酸甜，香而不膩，非常的下飯。

許秧嘗了一塊鴨肉，滿意地點頭，這個柱候醬還是之前她生日的時候同學送的，她查了用法，沒想到做出來的菜味道真不錯。

吃完年夜飯，桌上的菜盤子不動，碗筷也不洗，許媽說留到初一，來年會更好。

電視裏放著煙花，屋外靜悄悄，縱然年味淡了，但家人俱在，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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