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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相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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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糯陡然聽他這麽一說,差點沒反應過來。

“去哪兒啊?”

“回東海。”

“幹嘛走這麽急?”阿糯撓了撓頭,“這回給你添了大麻煩,還沒謝你呢。”

她這句話,實在發自肺腑。如果沒有敖梧,別說改凡間大運那事了,在面對蒼垣的時候,她和嵐澤都得一塊兒死在那個山洞裏,因為假如沒有敖梧打了他們片刻的措手不及,她就無法脫離孟涼的控制,而嵐澤也萬萬不敢出手。

她委實覺得,自己當初在堂庭山上那個彎遛得太值了,這從樹上掉下來的不是龍太子,是個小福星啊。

敖梧面對她這看金元寶的眼神,不由後退半步,幹笑了笑,“不必客氣,我留在玉門山上,本來只是不放心你,現在看見你沒事,我就回去了。”

“那好歹吃頓正經飯再走。不是我吹,逐光做飯可好吃了。”

看著她滿臉真誠的模樣,敖梧突然間有點鬧不清楚,這姑娘到底是真聽不出話音呢,還是裝得太自然。

“不用了。”他笑得略微有點勉強,“我覺得你的兩個師兄,還有司命星君,可能……不大喜歡我。”

嗯?這哪兒跟哪兒啊?阿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逐光一向是尊老愛幼友愛同輩的楷模,風巒雖然不著調吧,也不是個難相與的人,鏡堯就更沒理由了,她那破戲本子還仰仗著敖梧的海靈芝呢,也不能這麽翻臉不認人啊。

於是她沈痛地看了敖梧一會兒,拍拍他的肩,“我覺得吧,你可能心思有點過於細膩了。”

敖梧看了看她,欲言又止,忽然露出了一個一言難盡的笑容,搖了搖頭,“罷了,我走了。”

阿糯攔不住,只能莫名其妙地看著他走到遠處,駕起一片雲頭,轉眼間就不見了。

這人,忽然間什麽毛病。

“看,還看?”

斜刺裏忽然冒出一個人來,把阿糯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原來是風巒。

阿糯拍著胸口大喘氣,“你有病吧?”

“你才有病呢。”風巒瞪她一眼,還戀戀不舍地望了望敖梧離開的方向,“原來是躲在這兒和他眉來眼去。”

“你今天吃錯什麽東西了?”

風巒深吸了幾口氣,“你以後少和他攪和在一起。”

這話阿糯就不愛聽了。人家敖梧幫了這麽大的忙,風巒非但不謝他,還說這種怪話,怪不得敖梧急著走了呢。而且聽他話裏話外的意思,活像她和敖梧怎麽樣了似的。

她有點想揍他,礙於他剛和向婉成親,鼻青臉腫地總歸不大好看,於是作罷,只丟了個白眼,“小肚雞腸。”

“你說誰?”

“說你,怎麽了?”阿糯頭一揚,“沒想到你去凡間一趟,就學會碎嘴了,一點也不大氣。”

反了反了,風巒把牙咬得格格響。

想當初她剛上玉門山的時候,整天琢磨著給他當師娘,生猛得活像一頭母豹子,結果這才多久,就和敖梧那小子越走越近,他幾次看在眼裏都強忍了下去,沒想到這會兒師父為了她傷成這樣,她還沒心沒肺地和敖梧打成一片。

他是越想越氣,越想越替嵐澤不值,脫口而出:“師父和敖家那小子,你選哪個?”

阿糯面孔抽筋地看著他。

“這……這完全是兩回事吧?”

“少廢話。”風巒眼睛一瞪,“只能選一個。”

阿糯看著他壓根沒打算講理的樣子,心裏暗罵,這人活了萬兒八千年,怎麽和她家隔壁小虎子的心智還在一個水準上。

阿糯這個脾氣,是遇軟則軟,遇硬一定要比對方硬,立時頂了回去,“嵐澤是我心上人,敖梧是我朋友,一個都不能丟。這渾身不搭界的事,你別跟我胡攪蠻纏。”

“你!敖梧他分明就是心懷不軌!”

“自己不軌的人看誰都不軌,要不是他,我和嵐澤根本就回不來。”

一時間,兩個人劍拔弩張,互相瞪著牛眼,誰都不服輸。這麽僵持了老半天,最後還是阿糯不計較,轉了個話頭。

“行了行了,別想這些有的沒的。”她擺了擺手,“你跟我講講,我們是怎麽回的玉門山啊?後來的事情我都記不太清了。”

風巒的眼神閃了一閃,快到阿糯都沒有留心。

“這個嘛,我們正在衛國公府和那群山精野怪折騰,忽然間聽見一聲龍吟,沒兩下子,那些精怪就跑了個幹凈,好家夥,我們還以為是敖梧那小子用了什麽厲害的招數,結果一清點人數,發現你們倆和師父都不見了。”

“府裏的人說,妖魔鬧得最厲害的,就是城郊的幾座山上。我們原本以為要費些周章,沒想到師父心細得很,沿途都留了記號,我們一路追過去,就找到了地方。”說到這裏,風巒頗為懊惱,“我們還以為沒有被師父落下太多,沒想到就這麽一會兒的工夫,就出了這麽多變故。”

阿糯聽在耳朵裏,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心卻沈了一沈。

在山洞裏的時候,局面太慌張,她來不及想太多的東西,但她昏睡了一場,醒來就想明白了很多事,蒼垣這回打的,實在是個很妙的算盤。

他的目的,其實未必是要嵐澤死。

當然,他們之間是有數萬年的過節的,她不是第一個被蒼垣用來要挾嵐澤的徒弟,早在當年,楚若就被利用過一回。但是相比一心殺了嵐澤,蒼垣這一次的計劃顯然高明得多。

他應該早就想好了,如果能以她作質子,讓嵐澤不敢還擊,心甘情願地赴死,自然是再好不過,而假如出了什麽變故,就像如今一樣,他反而死在嵐澤手下,他也絲毫不擔心。因為以嵐澤的景況,祭出殺招必然也會重傷自身,而以這樣的身子面對即將到來的大劫,幾乎沒有勝算。

蒼垣為了達到目的,是豁出自己的命了。

只是不知道,他們口中所說的肅冬花,是否真能治好嵐澤的傷,或者說,能治到什麽程度,而天虞塔的大劫,又會在什麽時候來。

風巒應當沒有註意到她的沈默,忽地笑了一聲,“我們趕到的時候,你可能是被打壞腦袋了,瘋瘋癲癲的,逐光一看這樣不行啊,就把你給敲暈了,這才帶回來。”

這,這樣嗎?阿糯晃了晃腦袋,覺得後脖頸一陣突如其來的疼。

也奇了,她當時不記得蒼垣和孟涼有對她下多重的手啊,怎麽一下就糊塗成那樣了呢。

“那華岑上神是什麽時候來的?我迷迷糊糊的時候,好像聽見他說話了。”

“哦,他是前天到的,來給師父治傷,順便幫你看看腦袋。”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自己昏睡時那麽難受,後來突然就好了,果然是上神有辦法。哎,不對,前天?

阿糯一個激靈,“我睡了多久啊?”

風巒丟給她一個“你總算還知道問”的眼神,“三天多了。”

媽耶,阿糯咧了咧嘴,她還以為自己最多只睡了一天。

風巒就笑,“不錯不錯,以前玉門山上只有些雞啊鴨的,如今豬也養起來了。”

阿糯頓時就想削他,手舉到一半又放了下來,冷笑,“你別光顧著笑話我,你把你家娘子都帶上山來了,嵐澤知道嗎?”

沒想到風巒不慌不忙,“要是他不知道,我敢帶回來嗎?”

得,敢情唬不著人家。

要早知道嵐澤這樣開明,他們也不用在凡間提心吊膽那麽些日子了,不過她也覺得挺不可思議,果然是神仙神機妙算嗎,他們瞞得這樣好,竟然還在成親當天被嵐澤下凡逮了個正著,早知如此還瞞個什麽勁兒啊。

阿糯只能默默咽下一口氣,“雖然人是帶上山了,但她畢竟還是個凡人,你以後怎麽打算?”

“你這人怎麽跟老太太似的,操心的忒多。我在凡間就請示過師父了,師父說讓我領著她修行,我和婉兒一說,她可樂意了,說一定要努力修行,和我當一對神仙眷侶。”風巒說著,還不忘沖她挑挑眉,“人家可比你上進多了。”

“……”

阿糯胸中氣血翻湧,忍不住就想罵街,你們情投意合夫唱婦隨的,能不能不要來和修成神仙以後才能考慮緣分的人炫耀?

千言萬語在嘴邊轉了一大圈,她最後還是服輸認命,只自我安慰似地總結出一句話,“行吧,好歹我也當上師姐了。”

“……那是你師嫂。”

“不沖突,我管她叫師嫂,她管我叫師姐。”

風巒看看她,目光游移,欲言又止。

“怎麽,不服?”

“不是,你燒的水好像開了……”

阿糯把叉在腰上的手放下來,取出兩把茶壺,各自添了茶葉,沖進開水,騰起一陣帶著茶香的水汽。

風巒不由問:“你沏兩壺幹嘛?我們這幾個人,也喝不了這麽多。”

“一壺放嵐澤房裏,萬一他醒了要喝呢。”

風巒看著她,想嘆一口氣,又給忍了回去。他覺得師父醒過來也許可以考慮一下,別這麽死鴨子嘴硬了,其實阿糯要真像樣起來,還是有那麽一丁點賢惠的。

然而下一秒,阿糯就把一個滾燙的茶壺往他手上一塞,“喏,給他們送去吧。”

“那你……?”

“當然是去看嵐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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