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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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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凜之驚訝地停下了手中的筆, 說:“梁王的人?”

怎麽一個兩個都往這邊送人來,梁王的葫蘆裏又賣的什麽藥?

關山將搜到的證據交給裴凜之。

裴凜之一看,是一塊長命鎖和一封絹帛血書的信。

長命鎖上鐫一個小小的篆體“蕭”字,還有一條蛇。這鎖殿下也有一塊, 是陛下為幾位皇子打的, 每塊鎖上都有幾位皇子的生肖,他家殿下的是一條龍。

不一會兒, 士卒押解著一個五花大綁的年輕男子進來了。

那人見了裴凜之, 激動地走前兩步, 然後“噗通”往地上一跪, 重重磕頭:“小人劉松泉,見過小公爺!”

裴凜之看著那人,有點面熟,片刻後才說:“你是梁王的親隨?”

劉松泉點頭:“正是。小人自小便跟在王爺身邊, 有幸見過裴公爺幾面。裴公爺在,太子爺肯定也在, 對嗎?”

裴凜之沒有回答, 而是問:“你怎麽來了?你家王爺呢?”

一問到梁王, 劉松泉的眼眶就濕潤了, 他用力彎腰再次磕頭:“求裴公爺和太子爺救我家王爺。”

裴凜之見狀,說:“關山,給他松了吧。”

關山替劉松泉松了綁。

劉松泉再次朝裴凜之磕了個頭:“謝裴公爺!”

裴凜之說:“先說說你家王爺的事吧。他現在人在哪兒?是否安康?”

劉松泉直起腰, 用手背擦了一下臉上的淚水:“王爺人已經到了廣州。渡江後,他大病了一場,現在非常虛弱。”

裴凜之問:“在廣州哪兒?你們還有多少人?”

劉松泉說:“在始興境內。當時隨王爺一起渡江的將士有一千多人, 從湘州到廣州途中又折損了一些, 死傷了不少弟兄, 現在剩下不到一千人了。”

始興郡在就在南嶺腳下,離廣州州府番禺還有幾百裏距離,番禺有重兵駐守,梁王也不敢貿然直奔番禺,因為這無異於以卵擊石。

裴凜之說:“湘州兵力薄弱,他為什麽不在湘州積蓄力量?”

現在各地都在起義,梁王完全可以趁此機會集攏起義的農民軍,進行反撲。

劉松泉說:“湘州境內遭遇洪水,大部分地方都被淹了,缺糧嚴重。王爺認為大災之後有大疫,不敢留在湘州冒險,便領著大家拼死翻過了南嶺,興許還有一線生機。小人是替王爺來給太子爺送信的,懇求裴公爺讓小人見上太子一面。”他說著重重磕下頭去。

裴凜之突然明白梁王打的什麽算盤了,他想與蕭彧聯手拿下廣州,將整個嶺南地區變成他們對抗蕭祎的大本營。

“行吧,跟我回府一趟。回頭你且將梁王起兵的經過與我細說。”這是可是戰爭親歷者的第一手信息,要比線人的消息更為精準,裴凜之想從梁王兵敗的教訓總結出一些經驗來。

他們回到家的時候,蕭彧正和幾個護院在他的試驗田裏插三季稻。

裴凜之見狀,忙說:“郎君,你怎麽自己下地了,讓他們做吧。”

蕭彧說:“我自己的地,插一下秧怎麽了?”

裴凜之說:“有客人來了。”

蕭彧註意到裴凜之身後的人,劉松泉見狀,在地上跪了下去,磕頭:“小人劉松泉,見過……”

裴凜之趕緊輕踢了他一腳:“好了,別在這裏說。郎君,這是蕭繇的人。”

蕭彧眨了一下眼,才反應過來,是梁王的人:“哦。起來吧,我這就上來。”他將手裏的秧苗放下,走上田埂。

裴凜之伸手扶了他一把,並彎腰撿起了蕭彧的木屐。

蕭彧很意外地打量著劉松泉:“你是從哪裏來的?”

“小人從廣州來的。”劉松泉第一次見到蕭彧這個樣子,他竟然光著腳下地種田,這是他怎麽也想象不出來的畫面。

不過殿下這麽悠閑,說明他在崖州應該經營得非常不錯,王爺的計劃也許真能奏效。

“你們已經到廣州了?”蕭彧走到水井邊,裴凜之提了一桶水上來,蹲下來親手給蕭彧洗腿上的泥。

蕭彧的皮膚很白皙,小腿非常圓潤修長,裴凜之的大掌摸在光滑的肌膚上,有點不舍得撒手:“郎君你腿上怎麽有個包,蚊子叮的還是蟲子咬的?”

蕭彧這才意識到什麽,低頭一看,裴凜之正在給自己洗腳,忙說:“謝謝,謝謝,我自己來吧。”

裴凜之說:“已經洗好了,郎君穿上木屐,我再給你舀水沖一下。”

蕭彧只好穿上木屐,裴凜之往他腳上潑了兩瓢水。蕭彧說:“好了,幹凈了,回屋說話吧。”

裴凜之繼續說:“郎君腿上的包不像是蚊子叮的。可能是水田裏的蟲子咬的,以後沒事不要總下田。”

蕭彧擺擺手:“不必大驚小怪,這種天不被蚊蟲叮咬那才不正常。”

劉松泉安靜地跟在他們身後,太子殿下還像是從前那麽隨和,他應該能同意王爺的請求吧。

蕭彧扭頭去看身後的劉松泉:“上前來說話。你家王爺可還好?”

“回殿下話,王爺身體欠安,精神也大不如前。”

蕭彧點頭:“也難怪,年少氣盛,剛吃了敗仗,難免頹喪。不過也不必擔心,勝敗乃兵家常事。”

說話間,他們已經進了書房,蕭彧剛坐下。青悠和霜落姐妹便手腳麻利地沏了茶,送上來新切的西瓜。

這西瓜種子也是閔翀帶回來的,被落在箱子的角落裏,只有十來粒,被蕭彧無意間翻找出來的。

他欣喜若狂地種下,細心呵護著,有兩棵沒成活,但還是結了十幾個瓜。個頭雖然不大,但的的確確就是甜美多汁的西瓜。

蕭彧說:“吃片瓜吧。這可是西域來的種子,數量稀少,不可多得。別把籽兒吞了,我還留著要種的。”

“謝殿下!”劉松泉受寵若驚,從裴凜之端過來的果盤中取了一片殷紅的西瓜,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清甜爽口,簡直是人間至味。吃著吃著,劉松泉眼淚則吧嗒吧嗒淌下來了。

蕭彧見了奇怪:“怎麽哭了?可是不好吃?我吃著還怪甜的。”

劉松泉趕緊放下瓜,跪伏在地:“小人太過感動,謝殿下賜瓜。”

蕭彧說:“一片西瓜而已,起來吧。”

劉松泉並不起身,哽咽道:“小人吃瓜時,忽然想起我家王爺還沒吃過這等美味,便忍不住落淚,希望我家王爺有朝一日也能吃上西瓜。”

蕭彧說:“總有機會的。既然說到你家王爺了,那便將事情經過與我說說吧。”

劉松泉直起身,按照裴凜之的要求,開始說起了梁王整個起兵經過:從去年先帝駕崩的時候說起,一直到荊州兵敗,渡江後翻山越嶺逃到始興郡,然後派了自己前來送信。

劉松泉說:“小人是王爺的親隨,他的衣食起居皆經由小人手。這次王爺派了小人前來找太子殿下,擔心若是其他人來,不能取信殿下。”

蕭彧眉頭緊鎖:“我有一點甚是不解,豫王明知有危險,為何還一意孤行進城送死?”

劉松泉說:“豫王殿下是為了他的未婚妻進的城。”

“竟有這事?!豫王的未婚妻是誰家的小姐?”蕭彧很意外,蕭燁居然是一個情種。

劉松泉說:“是禮部侍郎範啟之女。”

蕭彧問:“豫王之死可有確鑿證據?”

劉松泉搖頭:“並無,有人傳他被皇帝殺了,也有人傳他被關進了天牢裏。”

裴凜之提醒蕭彧:“郎君,豫王多半已經不在了,若是還在,豈非是更好的瓦解梁豫聯盟軍法子?何至於還要請西戎來幫忙。”

蕭彧點頭:“你說得有道理,哪怕一開始還留了性命,後來梁豫軍會合,豫王也難逃一死。可惜了,他這麽貿然進去,不僅不能挽回感情,還白白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劉松泉說:“我家王爺給太子殿下送來了一封信,請殿下務必過目。”他說著看向裴凜之。

裴凜之將袖子裏的信封扔給蕭彧:“一封血書,郎君莫被嚇著。”

蕭彧打開信封,抽出一塊寫滿了字跡的絹布,血字已經氧化變成了黑紅色,看著頗為觸目驚心。

梁王的信言辭懇切,字字充滿了血與淚,字裏行間都是委屈、自責與不甘。

他表明自己只想要一條活路,結果卻被蕭祎逼得走上了造反之路,結果還賠上如此多人的性命,實在是罪孽深重。

他也表示了自己誓與蕭祎抗爭到最後一兵一卒,決不投降。

末尾表示自己願意推翻蕭祎這個偽帝,尊奉蕭彧為帝。

倒是沒有在信中寫如何推翻蕭祎。

劉松泉見蕭祎放下了絹布,在地上叩頭:“小人還有王爺口信捎帶給太子殿下。”

蕭彧說:“什麽口信?”

劉松泉說:“我家王爺說,偽帝是不可能放任太子殿下偏安一隅的,現在我家王爺已經敗了,偽帝所有的註意力都將放到太子殿下身上。躲避是換不來安全的。王爺說,只要殿下首肯,他便設法去游說廣交二州刺史,讓他們轉投殿下門下,這樣,便有了足夠的底蘊與蕭祎抗衡,屆時便能稱帝了。”

蕭彧苦笑搖頭:“你家殿下想得輕巧,廣交二州刺史豈是那麽簡單能說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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