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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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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雷落下便擋回去。誰知小的剛化為原形,正要作法,一個秀才就兀篤篤地闖進來,一腳將在下的法器踏了個稀爛。在下登時氣結,正要發作,卻聽得天雷陣陣,渾身沒了骨頭一般癱軟成一團,只道是此番定要了賬。誰知七七四十九個天雷竟沒一個落在我頭上,甚至於連破廟頂上的瓦也不曾刮下一片來。小子只道是雷公吃了酒沒準頭,暗叫‘萬幸’,待雷聲一住,就飛也似地逃了,全然忘記與那秀才理論。此後又過了幾百年,小子修煉勤奮,已煉出了八尾,只差一尾就可更進一層,然則無論如何也不見臀上多一根毛。”

朱紅聽他說得有趣,也追問道:“這是為何?”

五德嘆氣道:“小子也十分不解,後在席間請教一前輩地仙,前輩用龜甲蔔了一卦,道:‘汝尚有恩情未報,塵緣不了,故而修行不能精進。’”

朱紅問道:“可與那秀才有關?”

胡五德嘆了口氣:“是,不過當時在下也曾想破了頭尋不到根由,不得已再次相求,前輩細算了半日,告知曰:‘汝可記得某渡劫日否?汝原該承七七四十九個天雷,卻恰巧有人為汝擋了。此人因前世積了功德無數,故而大有福祉。汝須將此恩德還報了,方可成地仙。’”

朱紅聽了,頓時笑得花枝亂顫,連那老嫗和五德足下的“劉吉”等都磔磔地怪笑起來。朱紅只撫著胸口道:“好緣分!莫非那就是這公子哥兒?”

胡五德點頭:“正是!小子當日聽了此言,細細盤算,哭笑不得——我原有法自保,那呆頭鵝闖來就罷了,竟還莫名其妙地成了恩人!如今也無他途,只好出山去尋那書生報恩。臨行時前輩囑咐:‘此人托生為益州綢商張大成家獨子,有大富大貴之命,然今年恰有劫,汝可去力保。省試一到,自有魁星護佑,從此青雲直上,汝就可離開了。’在下縱有千般不悅萬般不願,也只得改了行頭,化作秀才來到張府。不想竟在這裏冒犯了姐姐,還望姐姐放過我等,必終生感念姐姐大德。”

朱紅漸漸止住了笑,卻柳眉一挑:“你憑著幾句話便想讓我就此放手,恐怕也不那麽容易。”

胡五德臉色紅了又白,只看著被人抓雞仔一樣攥在手中的張燧,心中不斷地計較。

第四回 化幹戈朱紅撤局 問前程腹鬼上身

聖人雲“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這個原由胡五德從前是不懂的。他修成人形後,也曾游歷人間,多與歌女舞妓結交,只覺得女子溫軟可愛,值得多加呵護,偶爾有些刁蠻脾氣也是情意濃淡的調劑。如今在這破廟對著朱紅,雖然天仙一般的品貌,卻好像遇到了追命的夜叉,不得不打起全副精神周旋——大約母狐貍和人還是不同的。

他見朱紅絲毫不松口,又看看足下踏著的“劉吉”和那兩個擒了和尚的“轎夫”,眼珠一轉,對面前坐著的女子說道:“姐姐道行高深,雖知道那呆子身上有寶貝,想來也不會有什麽企圖,只有那些法術低微,品行下作的小妖才會奪了去幫助自己修煉。”

朱紅笑吟吟地看著胡五德,道:“你這小賊也不必拿漂亮話擠兌我。倒不是自誇,我如今在這人世間什麽沒看過、沒玩過,這哥兒那銅鏡,不過是聚氣的東西,我是瞧不上眼的。我到這光明寺裏,本是為了這幾個侍奉我的仆從——”

胡五德轉頭看看身後,只見兩個“轎夫”面皮漆黑,嘴巴裏冒出四枚獠牙,各自臉上嵌了四只冒著金光的眼睛,蒲扇般的手掌抓著瘦骨伶仃的和尚,就好像攥著兩枚光溜溜的雞蛋。五德又打量了足下踩著這手執金戈的一個,突然驚訝道:“之前就覺得眼熟,莫非姐姐驅使的竟是方相(註1)?”

“正是……”

“那麽這兩個和尚是——”

“呸!”只聽那保持著人形的養娘啐道,“什麽和尚,不過是沒臉沒皮的潑賴畜牲。”

只見那惠圓、無覺師徒拼命扭動,就是掙不脫那兩個方相的鉗制,只急得面皮泛紫。

朱紅對五德說道:“我這四個侍從都原本是石方相,立在一漢墓之中,因地氣好,得了靈性。他四人本是忠心為主,一直守著主人玉棺,從未曾想要出來。誰知有一日,兩只鼠精覬覦這漢墓風水,要據為己有,就毀了玉棺,並趁他四人尚不能化形,竟將原身石像搬出來拋入了山中。我恰巧路過,就收了他四人原神,並加以點撥指教,讓他們修行精進。如今過了幾年了,也該讓他們回來報仇。”

五德恍然大悟:“原來這兩個和尚就是鼠精,怪不得起初管事的要他二人滾呢。”

這時惠圓漲紅了面皮,直著嗓子叫道:“上仙勿聽信了他幾個的渾話!小的等本分修煉,從來沒有劣跡。如今他們要奪小的住處,還不是看此地陰氣重!呸,仗勢欺人!這本來就是一個破廟,哪裏來的漢墓?”

幾個方相大怒,紛紛咆哮起來。

朱紅冷笑道:“在我面前還敢弄鬼!打量我不知道你們在此地的作為麽?小小的鼠精十年間就能化為人形,除開此地本身陰氣滋養外,也吸了不少人的精魂吧?”

惠圓和尚頓時語塞,頭上汗水涔涔而下。

朱紅又道:“你之前給我們喝的那是什麽湯?湯裏盛的莫不是你煉就的迷魂草?若我們幾個為尋常客人,這哥兒又有異寶護身,豈不就如那書童一般沈睡不醒,任聽你們擺布了?”

只見惠圓原本慈祥的老臉青了又白,接著猛然發出一聲尖嘯,那聲音竟如同錐子一樣又尖又利,刺得眾人都掩住了耳朵。這一瞬間,幹枯消瘦的老僧突然如面團子般地鼓了起來,化為一只肥大的灰毛鼠,千萬根毛如利劍般激射出來,幾個方相猝不及防,挨了個結實,一疊聲地痛號。而五德眼快手疾,折扇一揮,將那鋼毛盡數擋了回去,連他身後的朱紅、張燧等也沒挨著半根。

這一打岔,惠圓已經帶了無覺嗖地鉆入了地下,逃了。

五德放開捆住的“劉吉”,向朱紅一躬身:“在下耽誤了姐姐辦事,該死該死!”

朱紅擺手道:“罷了,也要多謝你方才施予援手。”她沖那老婆子一頷首,後者便將張燧松開,交還給五德。

五德連忙把這少爺扶了靠墻倚坐著,細細查看,發現除了額上紅腫之外並無大礙,這才放下心來。他見朱紅走近那兩個中了鋼毛刺的方相,檀口微張,只輕輕吹了口氣,鼠精的鋼毛就丁丁當當地掉落下來,傷口也合上了。

然後她取下白紗披帛丟在地上,那披帛登時化為一條白色巨蟒,直撲向破舊的佛像。三角的蛇頭只一拱,佛像便稀裏嘩啦倒成一堆碎片,蓮花座下赫然露出一個黑洞洞的入口。朱紅雙手結印,喃喃念了幾聲,大蛇便鉆入洞中。只一會兒功夫,聽得下面傳來尖聲慘叫,大蛇便叼了一大一小兩只灰鼠回來,恭敬地放在朱紅面前。朱紅伸出手,那蛇一邊攀援而上,一邊縮小身形,最後又重新化為披帛。

五德見了朱紅如此本事,心中暗叫“萬幸”——若真與她對上了,只怕沒有什麽好結果。

眼見那兩只灰鼠氣息奄奄,要死不死,朱紅冷冷一笑,命“劉吉”拿胭脂盒子收了,放在身上,又對另外三個方相道:“快下去看看這兩個孽障是否將墓室損毀了。”

方相們領了命下去,朱紅便又回到凳上坐下,看著五德照料張燧,笑道:“你不用多慮。這哥兒膽子雖大,卻不經事。只小小地磕碰一下,厥過去倒是好事。”

五德點點頭:“姐姐說得是。若他醒著,怕是要嚇得三魂出竅,後面上京的路倒還麻煩了。”

朱紅又道:“我有個法子教你:你趁著他與那小廝不醒人事,快快運起縮地術,將他二人送到汴梁,再丟在禮部貢院就成了。他一個舉子,身上必有州府文書,貢院自然會接待,你不是恰好甩脫這天大的麻煩?”

五德苦笑道:“姐姐說的誠然也是好法子,可惜這報恩一事原本不像報仇,只尋個結果便了。當日既承他扛了七七四十九個天雷,如今就不能只將他丟過去了事。”

朱紅櫻唇微翹,似笑非笑地看著五德:“想不到你看似奸猾,卻是個老實頭。”

“姐姐又取笑了,小子只是想著,若要煉成九尾,取巧法恐不大妥當。”

正說著,那三個方相從洞孔鉆了出來,一見朱紅便跪倒大哭,說是舊主人玉棺已經毀了,只剩下幾根白骨,墓裏還設了丹爐,熏得烏煙瘴氣,現在即使將這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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