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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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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聽到了什麽?莫非竟是鬼叫?今日行路一整天,又被這背時的雨澆了個通透,不好好歇息,明日恐怕就趕不到岳州了。”

三郎張口要分辨,不料胡五德竟下地去將門關上,還插了門閂才回來躺下。三郎素來敬重他,再不敢多言,只僵在原地,卻很不甘心。不多時,他見胡五德又入了夢鄉,輕手輕腳地下了地,偷偷開門出去了。

然而他卻不知,聽到門吱吱嘎嘎的暗響,背後假寐的胡五德睜開了眼睛只有苦笑。

卻說三郎出了禪房,只覺得陣陣冷風裹挾著雨點飄在身上,四周黑成一片,他也分不出哪裏是天,哪裏是地,只摸索著到了背風的墻根,掏出懷中的火折子,吹燃了,又在地上尋了根枯枝點著,總算得了點兒亮。

只見左右兩邊禪房都關著門,左手邊的正是那小娘子歇息之處,右手邊是那些管事轎夫的睡處。

三郎只向左邊望了望,想起那只玉手,有片刻恍惚,隨即收斂了心思,細辨著周圍動靜,卻見右邊那禪房門虛掩著,並沒關嚴實。此刻只聽那風雨之聲愈加地大了,從四方八面滿天滿地地撲來,嗚嗚咽咽,就好似小兒夜啼,令人寒氣入骨。不一會兒,三郎果然又聽到那悶響與呻吟果然響起,竟更清晰了幾分,仿佛是從前殿傳來的。

他扶了墻慢慢挪步子,那怪聲越發真切。三郎畢竟是富家公子出生,自小未曾見過什麽兇險,初生牛犢不怕虎,竟也沒想要回去。沿著灰墻只走了一會兒,便見前殿破爛的經幡與布幔後透出幾許黃色的燭光,隱約還有影子在晃動。

三郎小心地探出頭去,將眼睛湊上經幡的蟲蛀破洞,正看清了正殿裏的情形:卻見那管事劉吉與兩個轎夫正兇神惡煞地圍住了惠圓、無覺師徒二人,六只眼睛豹子似的環睜,衣袖高高擼起,缽大的拳頭捏著,鼻孔掀動,與白日裏的謙遜大不相同。老僧與小沙彌倒地上,面頰掛著絲絲紅痕,像是受了傷,看來眾人方才已經動過拳腳了。

三郎又驚又怒,不知道劉家管事等幾個為何如此對待慈悲的師徒二人。

只聽劉吉道:“你們這兩只禿鳥,若有眼色,就該早滾得遠遠的。這光明寺雖然破舊,也不是你們兩個該來的地方。”

小沙彌皮泡眼腫,嘴角也破了,一連聲地呼痛,惠圓和尚臉上青了好幾塊,卻不討饒,直罵道:“狼心狗肺的奴才!怎如此翻臉不認人,老衲好心讓爾等在此容身,倒是自己找禍事上門了?”

劉吉冷笑道:“上哪個的門?到現在還是說不清話麽?你這禿鳥若是識相,天亮前滾了,爺爺便可饒你性命,若還要嘴犟,現在就揭你的皮!”

三郎聽得模糊,只曉得那管事似乎要將師徒二人趕出廟,卻不知他歹心是從何而起?

只見那惠圓彎腰駝背,絲毫不懼怕膀大腰圓的壯漢們,反而嗤笑道:“莫以為這樣便能嚇唬人!打量我不知道你們幾個的底細!劉家莊上何時來了個表小姐,我怎麽沒聽說?這場雨也趕得巧,偏就把那公子與你家小娘子送作一對?”

最後這話讓三郎只覺得心口熱了一熱,又禁不住有幾分赧然。

那劉吉卻聞言大怒道:“真是嘴尖皮厚的禿鳥,不吃點苦頭不知道爺爺的手段。快給我狠狠地打!”

三郎暗叫“不妙”,正要喝止,卻見那兩名轎夫抄起拳頭撲向惠圓師徒,陡然間身量暴長,變成了青面獠牙的模樣,上身毛茸茸地鋪了層黑毛,下身卻一片鮮紅。三郎只嚇得魂飛天外,那聲喝呼都卡在嗓子裏,只感覺到雙腿發抖,雖然有心想逃卻邁不出一步,連手中燃著的枯枝也啪地一聲落在地上。

那“劉吉”聽得響動,立刻轉頭望過來。三郎轉身就逃,還未垮出幾步,只聽得咚地一聲,竟結結實實撞在了墻上。他眼前一陣發黑,覺得天旋地轉,就此仰面倒下。

劉吉撩起經幡布幔,見到三郎昏死在地上,起初大吃一驚,隨即又笑起來:“想不到你這哥兒倒聰明,一不提防就讓你窺探到了真身呢!既然你自己送到嘴裏,就別怪我不吃了!”

一面說著,一面就去探他胸口,可惜手還未摸到,就被人一把攥住,硬生生地推了回去。擡頭一看,原來不知何時胡五德站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等候著了。

“劉管事好大的脾氣,不知道三郎有什麽冒犯之處,竟要讓劉管事出手教訓。”

劉吉臉色變了幾變,揉著手腕哼了聲:“我早瞧出你這窮酸有些古怪,怎麽,原來也是看出他身上有寶物光華,惦記著呢?”

五德也不生氣,老實地點頭道:“寶物確實是惦記的,不過惦記的只是如何不讓邪魔外道算計了去!”

劉吉一聲怒喝,張開雙臂撲了過去,頃刻間也化做了上黑下紅的青面怪物。

五德身子一矮,順手將三郎轉到墻邊,然後從旁邊縫隙竄入了正殿。

此時正殿中,那兩個轎夫化作的怪物已經滴溜溜地追著兩個和尚打了,在滿室的昏黃燭光中就看著兩個黑毛蓬松的大個子撲兩顆光頭,五德禁不住笑了。

“劉吉”大罵道:“死窮酸,等下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說罷右手一伸,憑空抓了個金戈,虎虎生風地揮著殺過來。

胡五德卻絲毫不懼,只退了兩步,從袖中取出柄折扇,然後左足一踮,突然騰起一丈多高。“劉吉”仰頭齜牙咧嘴地吼,卻看見那扇子上飛出一陣黑煙,像活的一樣籠在他臉上。“劉吉”吼聲如雷,只把頭甩來甩去,那黑煙卻始終牢牢地附著他。五德落在地上,冷笑兩聲,擡手一扇風,黑煙散去,一根繩索卻牢牢套在“劉吉”頸項中,而一頭則拽在他手裏。五德一用力,丈許高的妖怪轟然倒下,被他一腳踩上腦袋。

這時那兩名“轎夫”也將惠圓、無覺兩師徒拿住,掀翻了按在地上,雖然眼瞧著夥伴被人捆了,卻又丟不下手頭的兩個,只急得亂叫。

兩方都僵持住了,誰也不願先服軟。

這當口上,正殿後傳來沙沙的響兒,一只白玉般的手撩開了破爛經幡,然後玉珠落銀盤似的聲音笑道“這裏還真是熱鬧,尊駕無端端拿了我的仆從,竟是要給我下馬威麽?”

胡五德定睛凝神,看著經幡後走出一個妙齡女子,她只一站裏在正殿中央,燭光便盡皆暗淡了,那眉目臉龐秀美如絹畫,身段窈窕裊娜如拂堤楊柳,直叫人移不開眼。她身上穿著桃紅的襦裙、大紅的褙子,加了白紗的披帛,竟更襯得肌膚白皙,毫無瑕疵。更奇的是,那雙星眸中帶著一點兒碧色,如瑰麗的寶石。

五德手中拉著繩索,足下踩著“劉吉”,本要貧嘴幾句,看到這美人身後的養娘,卻立刻呆了——那老婆子一手拖了昏厥的張燧出來,一手五指如鉤,正搭在他咽喉上。

五德心中直罵自己短視,竟忘了這兩個,連忙凝神暗中用通天目查看那女子,更是悚然一驚——對方乃一位惹不起的人物。

五德眼珠轉了轉,一面攥緊了繩索,一面賠笑道:“大水沖了龍王廟,想不到姐姐竟是在下的同宗。小子名叫胡五德,原籍在峨眉山中,先給姐姐問安了,還要請教姐姐芳名。”

那美人掩口道:“好利的一雙眼,既然能看出我的真身,想必也是修為也不低。罷了,說了名字也讓你做個明白鬼。我乃武夷的朱紅娘子。”

五德心中叫苦,臉上卻笑得越發恭敬:“原來是大名鼎鼎的朱紅姐姐,失敬得很。早知道姐姐在此,在下就該遠遠地繞開才是。”

朱紅扭動細腰在凳上坐下,杏眼一掃,斥道:“既然曉得了我的名號,還不快放了我的仆從,跪下磕頭。”

五德賠笑道:“姐姐不要見怪,在下倒是不敢故意惹姐姐不快,只是放了他,姐姐也未必饒過我。”

朱紅櫻唇輕啟,罵他:“滑頭小賊,你就不怕這公子哥兒血濺當場?”

五德愁眉苦臉,卻還是不放手:“姐姐已經是千年修為,何苦難為我這八條尾巴的後輩?”

朱紅好整以暇,道:“你自己要招惹這麻煩,怨誰呀?他身上這異寶的消息早就傳開了,眾妖都垂涎,你怎麽要湊上門去?”

五德見她口氣松動,連忙回答:“姐姐容稟:這原本也不是我情願的。請詳聽緣由:在下本是尋常黑狐,名叫胡五德,字長鳴,自得了靈性,已修煉八百餘年,再假以時日即可為地仙。四百九十歲那年的某日,天劫將至,在下從前輩那裏學了偷巧的門道,尋了一處荒山破廟布陣,只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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