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 22 章節

關燈
郎手裏,就如小兒執金錠於市井,覬覦者甚眾。好在修煉的精怪大都識趣,見厲害狐仙自然也就回避了,些許小妖則全不入他的眼。五德拿定主意,只保得三郎平安到了東京送進禮部貢院,那銅鏡的麻煩,自有護著讀書人的魁星大人接手。

如此一來,又過了十數日,三人說說笑笑出了蜀地,要前往岳州,擬取道水路直下江南。這日行在道上,卻突遇一場大雨,只見得烏雲滾滾,銀蛇霹靂如裂帛;雨簾條條,碎玉急灑似鋼針。這雨劈頭劈臉砸下來,張燧、五德並玄珠三人只如落湯雞一般,被澆得丟魂失魄,直催促胯下坐騎狂奔,終於顛顛倒倒地尋到一處古廟可避雨。正要敲門,卻見另一頭有兩個短衣轎夫,擡著一頂青色小轎奔來,旁邊一聽差與一老嫗都是濕漉漉得如水鍋中起來的。那聽差的搶上來把廟門敲得震山響,不多時門開了,一個小沙彌出來笑道:“阿彌陀佛,諸位檀越受苦了,快請進來暫避一時。”

眾人忙道了謝。三郎避讓一旁,讓那轎子與聽差等先進去,這一耽擱,連中衣也無一處幹爽了。

玄珠氣悶地嘀咕:“哪裏來的野驢,偏生還搶了馬兒的槽料!公子真是好性兒,分明是咱家先到的,如何倒讓起他來了。”

三郎低聲斥道:“休要胡說!同是落難中人,不過些許小事,怎能斤斤計較。”

胡五德倒不曾多言,只打量著這小廟,他瞧這廟是屋檐低小,梁歪墻倒;那佛祖金身都褪了色,那案上明燈也不曾燒;香爐冷冷久不用,木魚朽朽哪堪敲;地上青磚都裂了縫,蒲團倒做了鼠輩的巢。寶殿當中一個小沙彌,僧袍千補丁萬補丁的,只怕比乞丐也不如,順眼的唯有他那副笑臉兒,可親得狠。

三郎向那小沙彌道:“多謝小師傅慈悲,讓我等不受暴雨之苦。”

方才那對聽差等也連連作揖稱謝。

小沙彌道:“阿彌陀佛,貧僧師尊囑咐,出家人救苦救難,萬不可拒人於門外。”

正說著,只聽得有人高宣佛號,從後方出來,原來是一個年近古稀的老僧,幹瘦清矍,拄了一根竹杖。眾人又是行禮,老僧一一還了,叫小沙彌搬出幾根破凳,讓眾人坐下。聽差的與轎夫將轎子停在一旁,也坐了,唯獨那老嫗守在一旁,對轎中人說話。

老僧道:“老衲惠圓,乃此光明寺住持,與小徒無覺在此清修。廟小屋陋,檀越切勿見棄。”

三郎拱手謝道:“多謝老師傅收留,小子姓張名燧,這位乃摯友胡長鳴,我等本要前往岳州,現下看來,今日這場雨怕是要下上一些時候。不知老師傅可有禪房讓我等暫留一夜,明早再動身。小子願奉上紋銀一兩權作香油錢。”

老僧笑道:“阿彌陀佛,多謝公子。此處本就是供世人方便,何必客氣,如若不嫌陋,老衲讓小徒打掃出一間便是。”

一旁那聽差的也上前行禮,道:“老師傅,小的是三裏外劉家莊的管事,今日趕著送表小姐回去瞧病,不想撞著這場大雨。還請賜碗熱湯,行個方便,小的好侍奉小娘子飲些。”

老僧一邊聲諾,一邊吩咐徒弟去廚下燒火。

此時胡五德卻起身道:“不才略通醫術,願為小娘子瞧上一瞧。”

他倒是笑語吟吟,不曾想那聽差的臉卻立時黑了下來,轎夫與養娘竟然也是一幅燒炭的面孔,真真倒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註1:這個離魂癥的方子倒是卻有其事的,不是胡謅的,能不能真的治好倒沒試過——當然最好也不要試。

註2:關於招魂的方法也是民間的真事,具體步驟比這個還簡單些,比如念咒都不用,只要叫魂就可以了。當然最好也不要去試= =…

第三回 聞異聲方相露形 鬥口舌美人現身

常言道“給人方便,自己方便”,說是凡行路在外,多要與人為善,積德換平安。三郎雖為富家公子,這個人情世故卻也曉得,見胡五德好心義診,而那家管事、養娘倒如被賺了棺材銀子一般苦口苦臉,開始甚為詫異,後轉念暗自猜測:對方為閨閣千金,自然不肯讓尋常男子輕易號脈。

正這樣想著,那管事的便拱手道:“小的劉吉先拜謝相公大德,只是小娘子這病來得古怪,非家中先生配好的方子不能救,相公雖通藥石,瞧了也是無用的。”

胡五德聽了,便順勢下坡:“即如此在下也不敢冒失,還望天公慈悲,快快停住這雨。”

幾人相互客套,又一團和氣。

此時那軟轎中伸出一只手來,撩著轎簾招了一招,似呼在喚那養娘前去聽話。三郎看那手,真個如白玉雕成的,柔弱無骨,只微微一動,便好似春風拂欄。他自小家風正派,不曾出入過瓦舍勾欄,又未娶妻納妾,平素禮教大防,除了幾個丫頭,哪裏與妙齡女子有過交往?此時見那青蔥玉手,免不了心神一蕩。

可惜那小娘子只這麽晃了一下,就將手收了回去。張燧連忙低頭,不敢再瞧。

慢慢地又過了一刻,雨勢竟還是沒減,在廟中躲避的眾人只在屋檐下嘆息。小沙彌端出幾個缺口的陶碗,把燒的熱湯分與眾人。那湯色清亮得很,只幾片綠菜沈在下面,沒什麽味道,不過可以壓一壓腹中虛火。眼見著天色一時比一時暗了,小沙彌將禪房打掃幹凈了,請那小娘子去暫歇。

三郎等不好與閨中女子打照面,破廟中又無處躲避,便同五德、玄珠等在另一處背過身去。聽著轎簾作響後片刻,他轉身來,只見桃紅的裙角掃過破帷幕進入了後殿,又呆了片刻才坐下。

此時天色已晚,烏雲滿天,竟昏沈如黑夜,那劉管事看著外面嘩啦啦的大雨一疊聲地嘆氣,這樣的情形即使耽誤了也只好明早再上路——哪怕現下雨住了,他也沒膽子連夜趕山路的。

惠圓和尚說是正殿風大,生不得火爐,恰巧小沙彌收拾好了禪房,便邀了這幾人到入內暫避。劉家的女眷們自然是一間,轎夫與管事的一間,三郎和長鳴、玄珠又是一間。惠圓和尚則帶了小沙彌在外邊念經打坐,支了幾根竹棍晾他們的外袍。

三郎等人換了幹衣,吃了幹糧,又分了些給劉家眾人。這前後累了半日,終於抵擋不住倦意,都在各自禪房內慢慢睡了。

三郎這一覺,只睡得昏昏沈沈,又似乎隱約有些響動不絕於耳,攪得人不安穩。他只感到胸口燥熱,睡到一半猛地睜開眼睛,卻見四周黑乎乎一片,原來竟然已經深夜了。

這禪房中黴氣很重,想來久無人住,倉促打掃過後也僅能將就而已。窗戶多有破孔,晚風嗚嗚地灌進來,雨聲依舊沒有止住。三郎皺著眉頭輾轉不停,卻聽得身邊胡五德呼吸輕緩,而角落裏玄珠更是鼾聲如雷,睡得正香。這房間裏只有他一人醒著。

他緩緩起身,凝神細細分辨,果然又聽到一些異響,時斷時續地從外面傳來。

三郎下了榻,又靠近門邊,啪啪的悶響更加清晰,卻分辨不出是什麽。他順勢踢了踢蜷縮在草席上的玄珠,那廝竟如死豬一般沒醒來。三郎又踢了他兩下,玄珠幹脆轉了個身繼續好夢,直教三郎又好氣又好笑,轉回身來拍拍胡五德。

秀才醒來,頗不悅地問道:“賢弟莫非在此陋室睡不著?”

“對不住了,長鳴兄,我喚你起來,是因這廟中似乎不大太平。”

“發生何事?”

三郎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道:“長鳴兄可聽見了異響。”

胡五德側耳片刻,搖搖頭:“風聲雨聲都有,不去管它便是了。”

“非也!”三郎急道:“小弟方才細聽了,決不是風雨聲——”

“那便是樹聲、走獸聲、經幡翻轉之聲……這間破廟,總比不得客棧周全,賢弟將就些吧。”說完,又打了個呵欠,徑自睡了。

三郎討了個沒趣,只好悻悻地回榻上躺下,拉過舊衫搭在身上。但經這一鬧,怎麽都睡不著了,只翻來覆去。雙耳也比先前更尖,那些聲音都像大了數倍,一個接一個地鉆入耳中,竟然鬧得他連眼都閉不上了,而胡五德與玄珠的鼾聲卻始終不絕。

三郎忍了又忍,終於還是坐起來,這一次竟然聽到那啪啪的悶響中夾了幾下呻吟,他大驚失色地開了房門,外面卻伸手不見五指,只一陣陣的淒風苦雨撲在面上。三郎此時也顧不得胡五德心中不快了,直將他搖醒:“長鳴兄,這裏恐真有些不妙,還是去打探一番為好。”

胡五德睡眼惺忪,胸口火氣騰騰,不耐煩地說道:“賢弟這次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