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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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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車轅吱呀作響,何瑾在德古寺前止了馬車,由璇魚攙扶著下了車。

紀羲禾行軍已有數月,秋風已去,雪花飄渺。

每月中旬,乃西北家書寄到之時,但眼下已是月末,紀羲禾那處卻仍無音訊,這不禁叫何瑾有些憂心。

德古寺隱匿在連綿青山之間,遠處遙望只瞧得見佛塔寶頂露出雲梢。

何瑾一步步邁上白階,臺階兩道的石柱上雕刻著精美的佛圖,偶爾有幾個香客牽著尚且年幼的孩童從何瑾身旁走過,寺廟裏的嗡鳴梵聲愈來愈接近。

踏步進大殿,佛光閃耀的金身大佛單掌立於胸前視察著蕓蕓眾生,佛像前擺著三個蒲團,除了最右側上跪著一位上了年歲的婦人外,餘下兩蒲團上均是空空無人。

那婦人旁立著一位挽著竹籃的老仆,竹籃子裏放著香燭等物。何瑾瞧那老仆眼熟,再朝那跪坐在蒲團上的打扮簡樸的婦人瞧去,何瑾頓時認出了那人。

是丞相府的二夫人,魏氏。

待魏氏起身回望,何瑾朝其躬身行禮。

魏氏頷首,而後離去。

何瑾上香祈福,默默祈禱紀羲禾平安無事。

方才何瑾見魏氏乃偶遇熟人,哪知此時她起身回首,又是一熟人相見。

瞧見不知何時立在她身後不遠處的杜墨洳,何瑾微微楞神,俄而,頷首行禮,便想側身離去,卻不知此次並非同方才一般是偶然之事,杜墨洳是打探到何瑾的動向,才特地來此尋她的。

待何瑾從其身側走過,杜墨洳輕喚:“夫人......前世一別已是久矣......”

何瑾大愕,回首看去正撞見那雙溫柔如舊的雙瞳隱著懷念之意深深望著自己,杜墨洳唇角笑意溫柔,卻隱匿著如雲淡的苦澀。

雪花紛飛,萬裏銀白。

佛寺後院,

對著熟悉的杜墨洳,何瑾好久都無法使自己平覆心緒,她激動地瞧著安然無恙站在自己面前的杜墨洳,前世來不及離別的悲傷及遺憾湧進何瑾心頭,但思及紀羲禾同如今的處境,何瑾只得將此心緒化為無聲的低嘆,那到嘴邊的“君宜”也變做了“杜公子,好久不見。”

杜墨洳唇角的弧度漸漸低落了些許,他覆又提笑道:“怎多時未見,瑾之於我倒是生疏了?”

何瑾略略垂眸,再睜眼時壓抑在眼底的心緒皆是化作了一縷青煙似風飄散。

“瑾之記得從前也有這樣一場大雪,那時有一何姓女子隨夫而去,入了夫家的墳。”望著皚皚一片的被雪覆蓋的群山,何瑾微瞇雙眸,“說來也巧,那女子竟是與我同名同姓,瑾之不禁由彼思己,如若瑾之遇及此事,定然也會如她一般,但若是投了那輪回道,便是因緣定數不由己論,來世有緣再續,無緣則定不相擾。公子,您道如何?”

作為杜墨洳之妻的何瑾已經在前世隨夫而去,今生只怪她兩有緣無分,相逢錯時罷了。

論及重生之初,何瑾也是有心與杜墨洳再續前緣的,但那時杜墨洳身旁另有她人,何瑾不強人所難,而到今日,時局已變,回首當初已是無法。

何瑾看向身前的那襲廣袖青裳,她並不打算與其再敘前世,憶往昔僅會平添煩惱,如今事態已定又何故兩頭牽絆不依不饒?

只是眨眼的功夫何瑾便想清了這道理,並且付諸於行動。

杜墨洳垂眸,不語。

看向他愈發蒼白的面容,何瑾轉身欲走。

何瑾的心腸不是石頭做的,杜墨洳有多難受,她就有多難受,比起前世來不及再見一面的生死離別,眼下的離別更是痛徹人心。

前世的離別是遺憾,而現在的決然離去,是為了不留遺憾。

心中已有他人,理幹凈前緣不去牽扯旁事才是該有的禮儀。

“如若他此番未歸或是日後登位,你該如何?”

身後沈寂許久的男聲再度響起,何瑾卻未回首看去。

“夫君不歸,我一生為其妻,為他而活,夫君登於高位,我當離去,為己而活。”

何瑾遠去,杜墨洳淺淺一笑,他早已知曉何瑾的答案卻執意要親耳聞說,雖心痛難掩,卻也令他更加堅定。

紀羲禾死,他與何瑾則一生無緣,紀羲禾活著且一統山河,自己便尚有機會。

前世不能傾訴情意,是杜墨洳最不能忘懷之事,今生重活,癆疾離身,他萬萬不會在當那縮頭縮尾的膽小之人。

紀子萱嫁人了,嫁與了一地方小官為正妻。

經歷了那麽許多,杜墨洳終是下定的了決心,在紀子萱出嫁前日與她講道了清楚,徹底讓其死了心,聽從了紀廣居定下的婚事不再作他想。

紀子萱出嫁當日,何瑾給其送去了一份大禮。

同紀韻瑤的相比紀子萱與何婉都屬於何瑾討厭之人,但紀子萱卻又與何婉不同,紀子萱因為沒有所有想牢牢抓住眼前的一切,而何婉是因為擁有太多而貪心得到更多。

說到底,紀子萱會對何瑾下手,也只是想牢牢抓住杜墨洳罷了,比起紀子萱,杜墨洳最初對其的有意放縱才是罪惡的根源。

何瑾更是討厭紀子萱表裏不一的嘴臉,更是討厭她習慣用弱懦的外表來隱藏自己欺騙別人,而不是勇敢的改變和聰明的反抗。說到底紀子萱都不是何瑾喜歡的人,但她卻是何瑾可憐的人。

習慣性的弱懦,是紀子萱與前世的何瑾共有的弱點,只不過這一輩子,何瑾改變了,紀子萱卻沒有。

何瑾可憐紀子萱是因為她在可憐前世的自己。

丞相府裏除去紀子萱遠嫁一事外,還有一事,丞相府二夫人魏氏因入府十餘載卻無所出之由叫紀廣居休離回了娘家。

眼下紀廣居在朝中勢力漸弱,安容卿母家在紀廣居一派中的地位日盛,紀廣居不得不顧忌安氏的勢力,安容卿也借機坐穩丞相府大夫人的位置,將魏氏趕出了府,如今丞相府中就只剩安容卿這一正妻,再無妾室。

而離了丞相府的魏氏也如前世一般伴青燈古佛度餘生了。

又是一日旭日東升,距離紀羲禾寄回的最後一封家書的時日,已有兩月,再過不久便是除夕。

帝京腳下的家家戶戶都開始準備了,無人不期望自己遠征的兒子能趕在年關前回來團聚。

覆雪的大地陡然陡然被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擾醒,城門打開,一披著鎧甲的士兵駕馬飛奔而今,口中大喊將眾人驅趕開。

那人駕馬飛馳而過,留眾人面面相覷,明白的回過神來大喊一聲:“六百裏加急,是西北戰事有消息了!”

疾跑聲從大殿外的漢白石玉階上傳來,一路跑向大殿,負傷的士兵的突然到來,讓正在早朝的眾人急急轉首看去。

只見那將士道:“西北戰事告急!邊界叛亂以平息,但臨**隊突犯,邊疆統帥秦安不察,讓敵軍深入我軍後方,我軍措手不及,平叛總帥紀統領著敵軍圍攻,生死未蔔。”

愁雲籠罩帝京,悲傷的表情隨處可見。

帝京腳下一處別院內,司空覲將手中的信函撕得粉碎!嘴中止不住的大罵:“廢物!廢物!”

被司空覲撕碎的信函正是他安插在西北平叛軍隊中的副統帥邵陽氏寄來的求情書。

邵陽氏按司空覲的計劃引敵深入,打算除去紀羲禾後嫁禍於秦安,而後平亂攬過功勞。

但他哪知,他放入的竟是敵**隊而非那些叛亂的蠻荒囚徒,形成一發不可收拾之勢。

邵陽氏得知自己犯下大錯之後,忙將罪責推給了秦安,他亦不知自己此舉正是歪打正在,秦安正是叫那敵軍來犯罪魁禍首。

秦安已與敵國勾結想要借敵國之手除去紀羲禾,他原本與敵國商量只是借了一小支敵軍裝模作樣,想要暗中除去紀羲禾後再將罪名推於敵國,豈知,敵軍另有打算,想借機攻城犯界,明裏派來的只是一小支軍隊,暗處卻隱藏著本軍。

秦安好歹也是領過兵打過仗的,沒多久就瞧出了敵軍的詭計,忙止了計劃,沒有給敵軍開城門。

哪知邵陽氏那糊塗蛋,將那用來打頭陣的敵**隊當成了叛變起亂的蠻荒囚徒,開了城門將他們放了進來。城門易開不易關,隱藏在小部隊之後的敵軍一擁而進,占領了城池,而後乘勝追擊去攻打了紀羲禾帶領的平叛軍隊。

這場內部叛變可以說是秦安與邵陽氏合手完成的“壯舉”。

司空覲甩袖離府,躲在暗處的何婉將他的話聽得一清二楚,而後自以為無人覺察的悄悄離開了,不知她的一舉一動皆給司空覲安插在府中監視她的暗衛看得清楚。

知曉西北局勢後變得驚慌的還有兩人,一人為秦南召,一人為紀廣居。

秦南召驚慌是因他已猜測到與勾結敵國之人為秦安,而紀廣居除了因紀羲禾生死未蔔而感到驚慌外,他更是疑惑,敵國為何會在此時來犯。

前世,紀廣居嫁禍國公府謀害杜府通敵叛國,但可笑的是他才真正是那與敵國勾結之人,而今敵國突犯,他卻毫無消息,這番只說明一點,敵國郡主已將其離棄,換了一個新的內應。

紀廣居瞇眼深思,他很快就找到了“真兇”秦安,找到了打擊六皇子一黨,讓他重新翻身的把柄。

紀廣居陡然笑開,笑中得意。

常言道,得意之時最是不易察覺危機將近之時。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啦~~~

話說,本文預計在本月底下月初完結【傷感ing

在此某二真心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謝謝~~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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