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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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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紀羲禾心臟都在劇烈顫抖,一步一步走到床前,看見床榻上的人安然無恙,淺淺含笑瞧著自己,他深擰眉頭和那張好看卻緊繃的臉才緩緩舒展開,周身的煞氣被和煦溫柔的笑意所取代,紀羲禾半跪在床榻深望著何瑾,眼底柔波中摻雜著深深愧疚和悔意。

紀羲禾從未像今天這樣害怕過,前世何瑾離開時,他是震驚無措,心中悔恨又怨恨的,但今天是害怕,對可能造成後果的恐懼。

前世的紀羲禾曾品嘗過失去的滋味,而讓他品嘗到這種滋味的後果,遠比任何事情都要來的可怕。

前世,司空覲謀朝篡位,在琝啟帝未有將紀羲禾的身份昭告天下之前,就篡改了詔書登基為帝。但那時琝啟帝已發難於秦氏一族,司空覲暗中招兵買馬的事已被當朝戳破,但那罪責全是叫秦南召頂了去。司空覲雖當上了皇帝,但秦南召已因罪斬首。司空覲背後沒了秦南召這顆大樹,只剩下些蝦兵蟹將無用之徒。

紀廣居正是借此在朝堂中做大勢力,甚至收攬了不少秦南召的舊部。

紀廣居一面收買人心,一面掌控紀羲禾扶持他為自己的傀儡,以至於叫紀羲禾表面風光無限,暗中卻忍受著紀廣居的壓制。

能頒布假詔書的可不止司空覲一人,紀廣居手中也有一份。

琝啟帝死後紀廣居不得不改變了計劃,由直接讓琝啟帝傳位於紀羲禾變為了,先掌控朝中勢力暗中架空新帝司空覲,再用假詔書將紀羲禾扶上龍椅,而後密令其退位讓於自己。

紀廣居不僅要龍椅,他更要名正言順的坐上去。

名正言順便是要堵了百姓們的嘴,只要給那些百姓一個能信得過的理由便罷,其餘的皇家野史也無人能講得清道得明。

大皇子身上的胎記記錄在冊,若有人要變紀羲禾真偽,一驗便知,旁的,孰真孰假,都是些無用之物,偶爾有些不識好歹的言官,紀廣居也有辦法叫他們永遠閉上嘴。

要徹底掌控朝野後,紀廣居最先要除了去的就是同他唱反調的杜徵,他故技重施,將用在國公府上的那一腌臜之法又用在了杜府上,迫使登基未久根基不穩的新帝下令將杜府滿門抄斬。

同年何瑾及杜墨洳雙雙離去。

但一年後新帝勢力漸起,紀廣居有心打壓卻不知有人暗中作祟,替新帝擋下了這些禍事幫助新帝穩固了勢力,不久後,新帝司空覲用何瑾臨時前呈上的丞相府的罪證對丞相府發難了。

稚嫩小童之術,紀廣居哪會瞧在眼中,紀廣居只當司空覲是在自尋死路,叫他提前收網將紀羲禾推上寶座。

但,豈知,就在紀廣居當眾在朝堂上叫板司空覲,大罵其皇位來之不正乃謀逆之徒,拿出另一份詔書時,卻叫人反將一軍。

眾人瞧來,紀羲禾只道:“父親,罷手吧,篡逆大罪,兒子不欲為之。”

彼時,紀廣居才知曉,那暗中作祟替司空覲避難之人竟是紀羲禾。

紀羲禾所使的正是合縱連橫之策,秦國強大需餘六國聯合攻之,紀廣居勢力強大,若如其意,將司空覲先行除去,讓紀羲禾登基為帝,那麽紀羲禾便是下一個司空覲,紀廣居要對付之人便輪到他了。幾年來紀羲禾雖在暗中擴展勢力,但較之為官數十載的權臣紀廣居而言仍不足相抗衡,唯有借此事,將其一舉拿下。

而此時總有些見風使舵膽小怕事的主,不少人以為紀廣居大勢已去,投靠了司空覲,局勢反轉,紀廣居成了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而何婉也在此時露出了本性。

自何婉與紀羲禾大婚一來,紀羲禾就從未跨進何婉屋裏一步。在紀廣居瞧來是因何婉大婚之前就破了身子紀羲禾才如此的,且因何婉委身之人是紀文懿,害了紀文懿成了廢人,紀廣居待何婉心中也存著不喜,便也就默允了紀羲禾的行事未有多言。

只要何婉是紀羲禾的正室是未來的皇後,能監視紀羲禾助自己行事,無論紀羲禾有沒有碰何婉,對紀廣居而來都無關緊要。

但自那起,何婉便起了脫離丞相府,投身於司空覲的心思。

跟著紀羲禾,頂多只是當幾天的傀儡皇後,始終都是要聽紀廣居的指令的,這絕非何婉所要,且終身守著活寡,光是想想何婉就已無法忍受了。

大婚不幾日,何婉就勾搭上了司空覲。

紀羲禾一早便知曉此事,但他非但沒有揭穿何婉,還在紀廣居面前為其打起了掩護。叫何婉自以為是天衣無縫,卻不知自己言行皆在他人掌控之中。

何婉自作聰明給紀羲禾同司空覲牽線引路,卻是正中紀羲禾下懷。

對付完紀廣居,司空覲就像過河拆橋一並除去紀羲禾。

何婉在司空覲眼中就是被人搶去了的心頭好,司空覲壓根不知紀羲禾與何婉並無男女之事,將何婉破身之人另有他人。

何婉在司空覲面前,知道自己是被丞相府要挾,被逼無奈委身於紀羲禾,進了丞相府的。奪了皇帝東西的人,皇帝哪會輕易放過。

司空覲何婉暗害紀羲禾卻是撲了空,紀羲禾早有所料。

紀羲禾這處未了,邊疆卻是來了急報,敵軍半月前就已入界,如今竟已攻占了數座城池,且都為不戰而勝。那些個逃回的邊界官員都只道在紀廣居之案還未發生之前,敵軍將領就裝扮成我軍拿著永王的令牌來到了城下,不費吹灰之力地命人打開了城門。

連著占領數城皆是用的此計,敵軍不費一兵一卒,但無論敵我,雙方皆無死傷。

司空覲做夢也不曾想到在他四處尋在紀羲禾之時,那人早已正坐於敵軍軍營中同敵方將領講著攻城之略。

其實紀廣居命人仿寫一份假詔書,實乃多此一舉。琝啟帝歸天前就已頒下遺詔,交與杜徵代為保管,而杜府被害前,杜徵早已將詔書交給了紀羲禾。

紀羲禾就是用此詔書作為砝碼取信於敵國,讓敵國出兵的。

敵國為虎,司空覲為豺狼,都沒有好的。

紀羲禾兵出險招,不為絕境求生,反而是不顧生死,只是死前也不得叫賊人得了好處罷了。

在敵軍進攻之前,就已有人趁亂對司空覲逼宮了,此人正是看似無欲無求一心埋首書理的三皇子,司空文禮。

而領兵同敵軍作戰的則是五皇子,司空舸。

......

雙方交戰,敵軍節節敗退,五王爺司空舸驍勇善戰,直搗敵軍本營,令帝國君主割地賠款,誓言兩國交好,永不侵犯。

而傳言紀羲禾早在戰時受傷身亡。

這個曾經萬人稱道的永王成了叛國之徒,受人唾棄。

數月後,大琝國土內一片祥和之貌。

在一不起眼的府邸內,黑衣暗衛送來了三個盒子和一封信函,交由了府院的主人,一個生得好樣貌的年輕男子。

年輕男子並未瞧那三個用黑布包裹的盒子,只是尋人將這些個盒子丟到了野狗時常出沒的地方。

那封信函男子也未瞧,只用燭火燒了去。

未燃盡的紙屑在隨風吹走,一行小字出現在紙屑上:“除奸賊逆臣,平敵國野心,皆乃皇兄大恩,文禮永記於心......”

幾日後,上山伐木的農夫,在山野間瞧見了三個做工精致的黑盒子,便生出了拾去變賣換幾個銀錢的心思,哪知剛走近就叫一陣不可聞的惡臭逼得卻步,連連後退。仔細瞧去,竟是三個被啃食得面目全非的人頭,一女二男,還有幾只野狗圍著那人頭打轉不可離去呢。

紀羲禾想要捂住何瑾的手,感受她的真實存在,最終卻將已然伸出的手止在了半路。他記起了前世,一段讓他無比悔恨的過去,那種悔恨重現在眼前和今日的愧疚摻雜在一起,紀羲禾猶豫了,恍然間有人在大聲斥責他,謾罵他沒有資格觸碰眼前這個一而再再而三因為他而身處險境的女子。

紀羲禾白皙的手在陽光的照耀下近乎透明,孤獨又卑微的滯留在空中,帶著股隱隱的淒涼。

紀羲禾垂眸隱去眼底的黯然,正要收回手時,指尖卻感觸到了一抹他急需的溫暖。

何瑾覆上紀羲禾半懸在空中的手,淺淺一笑。看到紀羲禾出現在屋中時,何瑾心頭湧上了一股莫名的安心之意,有一個念頭不知不覺地在她的腦中出現,

真好,他能趕回來,真好......

紀羲禾的眼中仿佛跑進了一個孩子,孩子用他的歡聲笑語,點亮了原本的荒蕪之地,然後在靜寂的夜空裏點燃了一簇燦爛的煙火,這簇煙火冉冉升起,在紀羲禾的眼中燃放出耀眼震撼的花火,與天際的星空遙相呼應。

紀羲禾璀璨然笑開,反握住何瑾的手,牢牢緊握,他白玉無瑕的臉上洋溢著喜意。

安福子卻是在此時不適時的跑了進來,急道:“主子,不好了,杜家少爺突患大病,臥床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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