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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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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紀子萱鬧出杜府下聘之事以來,何瑾便常托人註意著杜墨洳,無事不可提及,有事不可怠慢。

比及前世,杜墨洳身子雖大有好轉,但在落一次水,染上癆疾也非不可能之事。何瑾絕不會看著杜墨洳再如前世那般因病受累,帶病而去。

聽安福子來報,昏昏欲睡的何瑾強打起精神,撐著床榻想要坐起,卻全身無力,最終還是借力於紀羲禾才緩緩坐起的。

“怎的生了大病?受了風寒還是落水傷身?且生得何病,又無性命之憂?”何瑾喘著氣,將話道出。一旁的紀羲禾眸色隱匿於碎發投下的陰影裏,心思無處可查。

何瑾一口氣問這麽些個話,安福子也楞了神不知該從何處答起,正是猶豫著,就將何瑾執意要下床。

紀羲禾卻在此時開言,“夫人此時可是欲去杜府?”

唇瓣帶著笑意,笑意卻有些淒涼,“夫人要以何身份探病?楚國公外孫女何瑾還是我紀羲禾之妻,丞相府少夫人?”

何瑾默,瞧著紀羲禾抿唇不語,而後緩緩垂眸。

“安福子去尋了南門口的李郎中去杜府給杜少爺把脈,只道是外祖之命。”

南門口李郎中正是前世落難之時給杜墨洳問病的郎中,其醫術及人品,何瑾都記在心中,滿心信任。

“奴才知道了。”安福子領命下去。

紀羲禾扶著何瑾躺下,而後守在一旁靜靜陪伴著。

何瑾睡去之前,輕嘆出聲,“是我魯莽了,對不起。”

紀羲禾淺淺笑開,“安心睡吧,我在呢。”

院內的梨花盛開,芳香幽幽。其枝葉投下的落影,從窗外斜灑而進,落在床頭,女子睡顏平靜,落在她身旁守候的男子肩頭,光影交錯,將兩人連在一起。

靜靜地床上之人沈沈睡去,紀羲禾動作輕柔地給其掖了掖被子,而後起身離去,踏步出們前他已收斂起了眼中的笑意,瞧著不知何時出現跪在他眼前的黑衣暗衛,薛奕,他眼中只有無情寒意。

“屬下辦事不力,請殿下責罰。”薛奕是琝啟帝派來的人,此次前來也必是受了琝啟帝的指令,這便是琝啟帝將此事全數交予紀羲禾辦理之意。

紀羲禾瞧他一眼從其身邊走過,對地上之人視若無睹。

薛奕緩緩閉眼,知大勢已去。

剛入夜,紀羲禾身邊就已換了一批暗衛,新來的暗衛首領名叫二十六,是個寡言少語,心思不外露的怪人。

夢,有好有壞,杜墨洳卻無法說清這到底是一場好夢還是噩夢。這一場久久不醒的夢,將他原先的疑慮顧忌統統鋪陳開,逐一解說個明白。

在夢中,杜墨洳活了一輩子,原本雜亂無章的夢境串成了一條清晰明了的線,所有的事情頓時變得豁然明朗。

杜墨洳睜開眼時,依稀聽見有人在耳邊說話。

杜府裏的仆人們忙裏忙外,但最該守在府裏照料的杜老爺卻仍在大理寺未歸。

“此乃抑郁成疾,需解其心事,方能藥到病除。不若然光吃這藥也是治標不治本,無所大用。”李郎中對府裏的管家解釋著,小童及安福子候在一旁聽著。

安福子不懂這些個醫理,他只管死記硬背下來,好回府同主子轉述。

杜墨洳緩緩睜眼,只覺眼前光亮刺眼一片迷糊,緩緩才適應,看清了屋中之人。

最先瞧見杜墨洳醒來的人是阿筒,原本愁眉苦臉的阿筒,頓時驚喜地笑開,跑去了杜墨洳床頭,高興地手足無措,“少爺醒了!少爺醒了!”

阿筒大嗓門地叫喚著,好似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一般,就連院子外的長街上都隱約可以聞見他的聲音。

李郎中聞言又給其問了一遍脈象,此次他微微頷首,似有好轉之意。

安福子也湊上前瞧了瞧,見杜墨洳醒來,他也就緩緩安心,知曉何瑾那處該如何交代了。

杜墨洳瞧見安福子,便知他是何瑾遣來的,未有多問,只是不覺笑開。

阿筒見主子瞧著安福子,忙幫著解釋道:“楚國公聽聞公子大病特給公子請來的李郎中...”

杜墨洳擺手,止了阿筒的聲音,只是支撐起身子,拱手朝李郎中一拜,“謝先生救命之恩。”

杜墨洳憶起前世,自是知曉這李郎中為何人的,他這一拜不提今世之恩,更是報前世之情。

李郎中,忙忙虛扶杜墨洳,“老夫可承受不起如此大禮,公子要謝當是要謝楚國公老爺子,而絕非在下呀。”

杜墨洳頷首,而後瞧向安福子,笑意頗深,“請回去告訴你家...”杜墨洳頓了頓,這一頓卻是叫安福子不由的有些心虛,“請轉告楚國公,今日之恩,伯玉當永記於心。”

安福子不自然地笑了笑,見李郎中已寫完了藥貼,忙連聲告退,同李郎中一齊出了府院。

直到走出杜府,安福子心中仍有些不自在,他脖子後出了一層汗,憶起杜墨洳的眼神,他自覺那人心知肚明,早已將自己所從何來瞧得清楚。安福子暗自思慮自己可是哪處說錯了話,叫杜公子瞧出了端倪。

何瑾所交代他的事定不能讓別人知曉,不用多說,安福子也知曉各種的重要,何瑾是丞相府的少夫人,以為紀羲禾之妻,若是叫人知道她給其他男子尋醫問藥可不要大做文章,對此安福子需是謹慎又謹慎,但他思來想去都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只得以為是自己多心,而杜墨洳壓根沒有瞧出什麽來。

回到丞相府,安福子將在杜府所見轉述了一遍,何瑾方且安心,未有再多言。

被迷暈了的妙珠及璇魚,也在安福子回府後醒了來,兩人未有多休息就忙趕來了何瑾這處。

見何瑾任躺在榻上身子乏力動彈不得,兩人頓是淚眼婆娑自責不已。

見此,何瑾忙寬聲安慰,“莫要再哭了,連累你們受累我正是內疚不已,眼下你兩又是這般,可是要我如何是好呀。”

“小姐...”妙珠嗚咽哽咽,璇魚立於一旁愈發是哭得大聲了。

“好了好了,”何瑾笑著安慰,眼角卻不覺也泛起了晶瑩。

正是此時,院子裏又進了一眼生的丫鬟,道是紀韻瑤遣來報信的。

那長相還算標志的丫鬟微微行禮,起身只道,被押下的何婉給人放跑了。

幾日後有人在六皇子司空覲宮外的別院裏瞧見了何婉,但那且是後話。

何瑾終是搬出了丞相府,住進了紀羲禾早已安排好的府邸。

府邸不大,像極了民宅,內裏卻又比民居來得雅致。一脊兩堂,簡樸的木居,低調別致。

兩道有高低錯落的馬頭墻,前後院裏設有天井。府院裏有一處兩層小樓,仰頭望去樓層井檐上是齊刷刷木制排窗,古樸典雅,隱約傳來陣陣書香,那處正是一藏書樓,在二樓上品書時擡眼朝窗外瞧去便可瞧見楊瓊湖的靜美風光。

住進這處後,何瑾最常去的便是這藏書樓,眼下她便在這樓裏手持書卷,半倚窗欄。

悠悠細雨灑在書上,暈染開來,伺候在一旁妙珠忙要關窗,卻被何瑾揚手止下。

向窗外的楊瓊湖望去,漁夫披上了蓑衣,那游湖賞景的公子小姐均是躲進了船篷裏。柳絮迎風飄渺,與絲雨為伴。

何瑾放下手中的書卷,朝小樓延伸在半空中的美人靠走去,拿起帕子輕拂過長椅上的雨滴,何瑾悠悠坐下,聞著泥土清香,任絮雨吹落在臉上。

紀羲禾不知何時回來的,他揮手退下妙珠,走至何瑾身側,伸手接下屋檐上吹落的雨滴,他恍然笑開,唇角弧度柔美。

何瑾回首看向一旁的男子,不覺失了心神。

雨絮揚灑開,在那人周身颯沓飄渺。

那人如雨中謫仙,一身風雅不擾之意。側顏素雅柔和,仿若在輕笑淡語。

悠然回首,他唇瓣笑意愈深,瞧著何瑾他輕聲道:“夫人......”

像給人迷去了心神一般,何瑾怔怔地應了一聲。這淺淺的一聲叫那人眼中盛滿了笑意,滿溢而出,擴散到他身上的每一處。

何瑾緩緩回神,側身望向別處,緩緩她幽幽出聲,問道:“何婉可是你命人放走的?”

紀羲禾頷首應下,“留在府中有紀文懿替其求饒,紀廣居也未必會將她如何。”

前世,何婉害得紀文懿那般,紀文懿也是對其死心塌地,就是失了子孫根也要苦苦哀求紀廣居饒恕何婉,今世也定是如此。

紀羲禾笑著,說出口的言語卻是無情:“就此饒過她,豈不是便宜了她去。”

何婉逃離丞相府去了司空覲那處便是徹徹底底與紀廣居交惡,投了死敵,紀廣居再是疼惜紀文懿也必不會饒恕何婉了,且如今司空覲那處已知曉何婉的身份,又哪會那般輕易的任何婉說甚是甚,司空覲收留何婉,瞧中的也只是那副嬌軀罷了。如何婉這般有野心的人,又怎會忍受得了這般被司空覲當做床榻玩物對待,這是她的屈辱,但這也僅僅是噩夢的開始罷了。

雨愈下愈大,紀羲禾換上柔柔笑意看向何瑾:“夫人該回了。”

何瑾微微頷首,收回遠望的目光,覆上了紀羲禾手來的手,借力站起。

雨園中,他替她打著油紙傘,緩步走過。

作者有話要說:遲來的更新~~sorry關在小黑屋裏出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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