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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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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娘娘,”

都明宮裏,賢妃身著紅素羅直領大襟式薄襖,外披方領對襟比甲,脖領處綴著一顆金鑲紅寶石的紐扣,單手擱在鷹平木椅扶手上,側身輕瞥跪在階下的公公,她姿態雍容華貴。

“娘娘,”公公間隙的嗓音裏透著諂媚的意味,“秦大人差人進宮傳話來了。”

“叫她進來吧。”賢妃瞧了那公公一眼,緩緩換了個姿勢。

“是,”公公得令喚那丫鬟進屋,自個兒折步出了大殿,帶上房門守在門外。

進屋的那丫鬟恭恭敬敬的向賢妃行了個禮,旋即將手中的書信呈給了賢妃。

只見那帶著護甲的手指將信件撥展開,賢妃瞇著那雙丹鳳眼,目光從兩縫中投出,她順著讀去,不知不覺緩緩睜開了雙眼,眸色幽昧不明。

“今個丞相府去國公府下聘的事,你可瞧見了?”賢妃瞧著座下那斂聲收氣頷首垂腦的丫鬟,話中喜怒難辨。

“回娘娘的話,奴婢瞧見了。”

“排場浩浩蕩蕩?”

“是的娘娘,奴婢打小可是頭一遭見到出手如此闊綽的人家。”

賢妃冷笑,當然闊綽,這丞相府下聘的銀子可有一半是從內務府拿的。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任琝啟帝再是小心謹慎也叫秦南召那老狐貍瞧出了端倪,雖無真憑實據,卻仍查出了些東西。

信中秦南召說的隱晦,但賢妃一眼就瞧出了秦南召的意思,他在懷疑紀羲禾的身份。

賢妃意味不明地抿唇一笑將信燒了去,只給了那丫鬟一句話:“回去秦府,只說往下查去,但切不要輕舉妄動,就算真如老爺所想,我也自有辦法。”

“奴婢知道了,娘娘。”

丫鬟行禮告退,折步出了大殿,賢妃閉了眼倚在椅子上,紀羲禾如是大皇子,於她非但毫無威脅,還給了她一個絆倒丞相府的好機會。

不覺想起琝啟帝,賢妃冷笑,只管好好偏心你那大皇子吧,眼下的寵愛,只會將這把將要刺向你心臟的利劍磨得更加鋒利。

國公府後院,妙珠疾步進了院子,正端著糕點朝無中走去的璇魚瞧見急匆匆妙珠正想打趣她幾句,一個話音都未來得及發出,妙珠就已走遠了。

璇魚心神一轉,知曉是有急事,也加快了步子忙忙跟上。

“小姐,”妙珠有些急促,氣息略喘,“小,小姐,國公府來人下聘了。”

“下聘?”何瑾放書皺眉,瞧向妙珠,俄而,何瑾又冷靜了下來,只道:“全數收下就是,與我何說?”

“小姐,是紀公子親自來送聘書的。”

“紀羲禾?”何瑾這下又有些心緒不寧了。

伺候在一旁的豆黃心中不解,她側頭問了問身旁的竹汀,“姐姐,姑爺怎是來國公府下的聘書,不應是去何府嗎?”

竹汀小聲答道:“昨個一早何府就來了帖子,說是已經過了族堂,已將小姐從何府的簿子上除名了。”

豆黃一驚,隨即皺起了小臉,替何瑾抱起了委屈氣惱不已。

璇魚進屋就瞧見一屋子人皆是不開心的嘴臉,她頓時就迷糊了。

不想什麽還就偏來什麽,璇魚前腳進來,府內一小廝,後腳就跟了進屋,說是丞相府的聘禮已經全數搬進國公府了。

何瑾當即就扔下書想沖去大堂,卻給幾個丫鬟攔了下來,說是大婚前不得相見,不然有失禮節。

幾個丫鬟的話,何瑾當然是知曉的,只是她連這婚事都不願應承下來,還哪有心思管那麽許多。以往何瑾貫是不會這般沖動的,但遇到紀羲禾她就全變了個樣。

明明知曉前世是非恩怨與其無關,但何瑾就是放不下心頭結,要知道前世她是真心對紀羲禾存了相伴白首的念想的,她猶記那日,悔婚的消息傳來時,那晴空霹靂之感,頓時慌忙無措,仿若失了支撐自己地梁柱,在那瞬間,何瑾只覺自己給人從雲端狠狠毫不留情地摔下,摔得她粉身碎骨,連最後一絲念想都沒有了,無盡的恐慌與黑暗淹沒了她,她猶如失去了希望的囚鳥,以為自己只能一輩子關在何府的後院受人侮辱,承受委屈了。

尤其是在她想要找紀羲禾討個緣由卻給家丁攔下,如何也見不到他本人的時候,何瑾就徹底絕望了。

每每瞧見紀羲禾,何瑾就會有種前所未有的屈辱感,這種屈辱刻進她的骨髓,揉進她的靈魂深處。刮不掉,拔不出,只留下無限的憎恨與敵對。

難道她真的要嫁給這樣的人度過一生嗎,何瑾忽然覺得這是她重活一世遇到的最可怕的事的。

何瑾在屋中呆了一個時辰想法子解決賜婚之事,而紀羲禾那處正是離開國公府不久。

陡然一未見過的小廝讓妙珠帶了封信,送進院中與何瑾瞧瞧。

是紀羲禾的字。打開信封,僅瞧了一樣何瑾就認了出來,前世情意正濃時,她與紀羲禾可沒少書信往來,只是今時今日再度瞧見這一手曾被自己誇讚過的好字,何瑾卻是另一番心態了。

信紙上只寫著簡簡單單“邀約後山”四字,何瑾看完立即收起信紙擡首瞧向璇魚,沈聲道:“備下馬車,即刻同我去南門後山一趟。”

何瑾眉頭緊蹙,想起那人便煩悶不已。

此時此刻,煩躁不安的還有一人,那人便是杜墨洳。

連日來他夢見了許多,不僅是何瑾,還有許許多多他在現世見過或沒見過的人。

他夢見了前世大婚之前約他出來,在渡頭大鬧了一場的紀子萱,還有與自己成親那日的何瑾。

一邊是紀子萱滿臉淚水無聲哭泣的場景,一面是撩開蓋頭時何瑾含羞淺笑的神情,陡然之間有太多的情感堵在杜墨洳胸口,使其郁郁不得片刻寧靜。

但這些畢竟都是夢中之事,將夢中的是是非非帶入現世,杜墨洳決然不會這樣做,至少至他正在努力不讓自己受到幹擾的。

自幼陪伴杜墨洳一起長大的小廝阿筒,瞧著自家性子沈靜如水般的少爺如此懊惱,心中也是急切。

阿筒倒了杯茶遞與杜墨洳,杜墨洳心不在焉,想要伸手接住,卻是無意將茶打潑在了書案上,茶汁灑了一桌,阿筒忙忙賠禮,拿了擦布吸取桌上與墨汁混在一起變得一團烏黑的水漬。

杜墨洳無奈的笑開,止住了阿筒的動作,自個兒拿過擦布擦了起來,也不去在意那被點點混著墨汁的茶水染汙了的袖子。他只笑自己被那夢中虛渺不實之事擾亂了心湖,竟是這般躁動不寧,真真是枉讀了這十幾載的聖賢之道。

“少爺?”瞧著兀自笑開的杜墨洳,阿筒勾著腦袋試探性的問了問,“阿筒見少爺近幾日來眉頭不展,可是有甚煩心事?”

杜墨洳但笑不語,手中活沒停下。

知曉少爺不願多說,阿筒自然也不會多問,他正要轉身離去,就聞背後有人輕聲喚他。

杜墨洳回首看向阿筒,他秀眉舒展,柔柔笑著,仿若想通了什麽似的,“阿筒,喚輛馬車,同我去後山上的小院住上幾日。”

密林幽谷,羊腸曲徑,山澗依竹林,鳥語伴花香。

杜墨洳以為如此隱居生活定能使他平覆心緒摒除雜念,屆時他眼下因夢中事而產生的煩惱便能迎刃而解了,如此想著,杜墨洳心中不覺輕快舒暢了許多,笑意也一道真了幾分,而不僅是先前那般無奈的苦笑了。

阿筒雖不懂杜墨洳心中所想,但他明白少爺吩咐的事,自己只管盡心盡力的做好即可,旁的,他一概不管。得了命令,阿筒便趕緊辦事去了。

晌午,春日當頭,正是黃鸝歇了啼唱,萬物昏昏欲睡之時。

兩輛馬車分別從杜府和國公府兩處駛出,朝著同一個方向而去,在相差甚短的時間裏一前一後駛出了城門。

坐在馬車中的兩位主子,心境各有不同。

何瑾蹙著柳眉,對於即將見到的人心中又是急切又是不大甘願,急切是想同那人講道清楚,不甘願,是因她壓根就不想多瞧紀羲禾一眼。

而杜墨洳這處,心緒卻是越來越趨向平靜。

陽光透過層層樹葉,編織出一條光影交錯的幽靜小道。

杜墨洳撩起車簾朝外瞧去,前方不遠處的帶有國公府紋章的馬車頓時同溫暖的陽光一起進入了他的視野裏。

杜墨洳心中不覺浮上了一絲期待,“阿筒,前面的可是國公府的馬車?”

“回少爺,正是國公府的。但那馬車中做的是誰,奴才就不知了。”阿筒回首看向杜墨洳,揚聲問道:“要不,奴才趕上去問問?”

杜墨洳不覺彎唇一笑,正要應下,卻陡然想起什麽似的,他那雙剛剛變得明亮的雙眸又緩緩黯淡了下去。

杜墨洳深深地瞧了一眼遠處的馬車,輕如嘆息般說道:“無需多此一舉了,還是直徑去園子裏吧。”

“少,”阿筒還想說些什麽,但杜墨洳已將車簾放下,回身坐進了車中。

阿筒心中迷糊,搖了搖腦袋繼續安心駕起了馬車。

直至路口交叉處,兩輛馬車才一左一右的分開。

嘚嘚的馬蹄聲,逐漸駛遠,密林裏花香彌漫,陽光依舊。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啦~~~小杜呀小杜,有些事不是你想避開就避得開的呀~

PS:為了實現雙更這個偉大的理想,我要戒掉刷後臺,刷評論這些害我患上拖延癥的惡習,以後評論會集中在星期天回覆,以上,謝謝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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