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三十七章

關燈
第三十七章

前世,世人把紀羲禾說得只應天上有,無所不能,沒有什麽能難住他的,但世上人無完人,終歸會有他怕的事兒,比如何瑾就知道紀羲禾的弱點,他不會泅水。

紀羲禾的這一短處何瑾也是無意知曉的,前世何瑾就想借此除去紀羲禾,但次次都因紀羲禾謹慎小心而沒有得逞。

紀子萱推何瑾下水無非是瞧著四處無人,且此處河流湍急,但她卻不知何瑾是個善水的。

溺入江中水中,何瑾正奮力與激流做著鬥爭,想要游到岸邊,卻聞身後又是噗通一響,她不覺回首瞧去,只見一墨衣躍身而下,何瑾頓是楞了半會兒,險些給激流亂了手腳。

那人是,紀羲禾?!

何瑾手腳慢了些,她猶豫了一會兒游了回去,拉住了紀羲禾帶著他一起往岸邊游去。

不會泅水的紀羲禾是前世的事,眼下這濤濤激流與他而言也無甚懼怕,若不然他哪會毫無顧慮跳下船,他紀羲禾貫來不會做這等魯莽之事。

只是見何瑾見何瑾朝自己游來後,紀羲禾不自覺止住了自己的熟練的動作。何瑾拖住紀羲禾頓時覺得自己又往水中沈了些,她一心游到岸邊,對紀羲禾眼底的狡黠毫無覺察。

楊瓊湖底有一天然洞穴,不知連同何處,湖面上雖是一排風平浪靜之景,但水下卻是暗流湧動。一股巨大的力量在何瑾腿邊旋繞,企圖將她吸入湖底。

何瑾不覺嗆了幾口水,紀羲禾那處卻是安然無恙。

見紀羲禾浸在水中卻絲毫不顯落魄慌張的模樣,何瑾心中頓是不舒坦。

何瑾目光微閃,她勾住紀羲禾的手陡然一轉,想要按住紀羲禾的腦袋,將其壓入水中,叫他嘗嘗這嗆水入鼻的滋味,哪知紀羲禾使巧勁錯開了腦袋,何瑾一手落下,卻是搭在了他的腰上。

隔著薄錦,何瑾手背是冰冷的湖水,手心是由紀羲禾腰上肌膚傳來的微熱的體溫。

何瑾驚愕,立即想將手抽離,卻叫紀羲禾裝出虛弱的模樣束住了手,一時半會掙紮不開,腳下湖水又是兇險陡急,何瑾無法只得,按捺下心底的惱怒,一心只想快些到離得最近的岸邊樹林裏去。

楊瓊湖廣袤無邊,雖說是湖卻是陸中海。比江河寬闊,比大海沈靜。

何瑾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逆流而上,卻是困難重重,體力耗盡。

何瑾一咬牙,將紀羲禾挽得緊了些,她怕自己一個不註意就由著自己真正的心思松了手。

紀羲禾長臂一揮順勢摟住何瑾,何瑾狠狠剜紀羲禾一眼,紀羲禾卻無動於衷。

何瑾正是惱火,卻緩緩察覺自己身子輕了許多,沒有了那種沈甸甸的拉拽感,就如同上山時有人拉住自己晚上走的感覺。何瑾試探性的停止了動作,她人卻依舊在朝岸邊靠近。

兩人距離極近,何瑾猛地扭頭看向紀羲禾,一陣冰涼的觸感滑過何瑾的鼻尖,紀羲禾柔軟細嫩的臉頰在何瑾鼻尖的觸碰下劃出了一道淺痕,因何瑾立即與他拉開一小段距離,紀羲禾肌膚上淺淺的痕跡又轉瞬消失了。

何瑾移開目光,紀羲禾卻是噙笑無聲。

何瑾迫使自己發起燒來的臉冷卻下來,只專心將心思放到了一處:紀羲禾怎會泅水?

至少在前世,在這個年歲,紀羲禾是定然不會泅水的。

何瑾擰起眉頭暗暗思慮著,她不再劃動四肢,何瑾將所有的重量丟給了紀羲禾,她十分樂意讓紀羲禾累點,吃些苦頭。

直至游到岸邊,上了岸,兩人依舊互不搭理,一路無語。

雖已是春日,但從林子裏吹來的風依舊有些刺骨。

何瑾畏寒,衣裳穿得厚實些,就算濕透了,也瞧不出什麽,她自然是安心,但紀羲禾卻是衣裳單薄,瞧了叫人血沖天靈。

衣裳濕漉漉地搭在身上,這種時候本應是女子害羞遮掩的時候,何瑾瞧著紀羲禾被緊貼在肌膚上的薄衣勾勒出的身材,不禁怪異的覺得占了便宜的是自己,吃虧的是紀羲禾。

何瑾坐得離紀羲禾遠遠的。

紀羲禾玩味地瞧著她,莞爾笑道:“怎的,怕我吃了你不成?”

何瑾冷笑一聲,她刻薄地不願在紀羲禾面前敗下一點氣勢,“我是怕紀公子怕了,你當眾入水隨我而來,可不知我那妹妹瞧見了心裏會作何感想?”

何瑾撩唇瞧著紀羲禾,眼底譏諷之意一覽無餘。

紀羲禾笑笑,此次他卻與尋常不同,並沒有一笑帶過,而是接下何瑾的話,轉而問道:“那小姐,瞧見杜公子與我妹妹在一起未有舍身相救的心情又是如何?”

“紀羲禾!”何瑾咬牙切齒,瞪圓了眼。

紀羲禾卻不理會女子的憤怒,他逐漸收斂了笑意,目色微沈:“為什麽不掙紮。”

話問出口,紀羲禾不覺恍然失神,他眼神空洞飄渺,仿若在自言自語,又像再問記憶中的那人。

何瑾莫明,沈默一會兒,以為紀羲禾所問的是今日紀子萱將她推下船的事,“沒留心罷了。”

其實在船上,紀子萱叫住何瑾時,何瑾就已起了疑慮,但她沒想到紀子萱真會這般大膽,知道落水的前一刻她才記起前世紀羲禾對她的提醒,雖然不願承認,但何瑾不得不說紀羲禾的確比她要會瞧人些,至少拿紀子萱來說,紀羲禾是勝過何瑾一籌的。

一只蜻蜓打何瑾面前飛過,落在了滿是積水的湖邊,本是無意嬉戲,卻是一個不留意,蜻蜓撲扇的翅膀給淤泥束住,無法動彈。

何瑾皺眉,瞧過去,正打算起身,卻忽聞一聲嗤笑傳來:“怎的,又要假慈悲的說些冠冕堂皇的話了?”

瞧著面如輕蔑之意的紀羲禾,何瑾惱怒同時迷惑。又發什麽瘋了?

瞧著何瑾絲毫記不起前事的模樣,一縷落寞浮現在紀羲禾眼底,但轉眼便給他以輕蔑的神色掩蓋了下去。紀羲禾有意激怒面前的女子。

“這次小姐是要冷眼旁觀還是幫了這小物逃離苦海,”見何瑾擰著的柳眉逐漸松開,露出震驚的神色,紀羲禾又道:“小姐切莫說那些大道理漂亮詞,也千萬別許下自個兒做不到的承若,那只會叫人惡心罷了。”

紀羲禾話中的不屑之意溢於言表。

“永王!紀羲禾!”

楊瓊湖畔是何瑾最不願去的地方,原因便是那有她最羞恥的回憶,那日泛舟湖上蜻蜓之辯的事,何瑾哪會不記得,加之紀羲禾有意提及,她立馬便醒過神來。

何瑾心中的迷霧與不解頓是散去,她大喝紀羲禾前世的封號,牙關氣得止不住的打顫。

那頭紀羲禾卻是雲淡風輕的一笑,“有詩道‘故人相見喜相迎’,小姐卻怎是這般怒氣滔天?好歹同游前世一場,小姐不該如此無情。”

何瑾怒極而笑,“永王爺這等貴人,何瑾可高攀不上!”

紀羲禾抿唇淡笑,“小姐過謙了,既然先帝爺會賜婚於我兩,那又何來的高攀一說?”

不提倒罷,提及此事便是拿刀往何瑾心窩窩裏攪,何瑾氣煞,十指緊攥,雙眼也微微變紅。

但紀羲禾偏偏要往何瑾痛處上戳,“可是氣了?”紀羲禾搖首,“定是我瞧錯了,國公府滿門斬首,陸榮軒的頭顱給野狗叼了去,你都不氣;杜府被誣陷通敵賣國,死了杜徵,殺了紀羲禾,你都不氣,現在又怎會生氣呢?”

紀羲禾每一個字都刺激著何瑾神經,一根弦徹底崩斷,何瑾身上每一處汗毛都在叫囂著,她雙眸赤紅,裙裾飄決疾步走近,揚首便要落在紀羲禾臉上。

紀羲禾穩穩捉住何瑾的手腕,勾起唇角笑意諷刺,看看刺傷了何瑾的雙眸,直指何瑾心底最脆弱的一處。

“雖然我不打女人,但也我也不會叫女人打了去,”紀羲禾暗中瞧了眼何瑾左手,見其揚起卻沒有躲開。

響亮的一聲落下,何瑾的左手落在紀羲禾臉頰上,白皙如玉的肌膚上立即留下了紅紅的掌印。

紀羲禾腦袋側向一旁,唇角流下一抹猩紅,他非但不惱,反倒是揚唇笑了,“僅僅一巴掌便是夠了?”紀羲禾瞧著何瑾,他總能笑著說出最傷人的話,“親人離世,仇人笑樂,你的仇恨也不過如此。”

何瑾再一巴掌方要打下,這次紀羲禾卻是擒住了她的雙手,“打了一次,還想得逞第二次?”

紀羲禾斂起眼中笑意,定定的看著眼前暴怒不能自已的女子,聲色沈沈,“丞相府在那,逃不了,我就在這,也不會躲,只是你這怨氣,你這巴掌,有沒有本事落下,敢不敢落下,瞧得便是你自個兒了。”

樹林裏的風陰涼透心,湖畔積水裏給淤泥束住的蜻蜓顫抖著翅膀,抖落下淤泥,飛翔了遠方。

紀羲禾是個錙銖必較的人,人敬他一尺他必要還人一丈。

“我與小姐恰恰相反,哪怕折斷這翅膀我也要將這蜻蜓救出來。”

許下的承若他一定會遵守,

“我會一直陪伴在它身旁,直到它掙脫束縛。”

答應過他的話,也必定要實現。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