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剛問完小羽澤這話時，窗外飛過一只鳳鳥，藍綠色的羽毛，很是少見，看著倒不像是人界普通的雀鳥。我緩緩走至窗前，一池湖水在陽光下波光粼粼，隱約幾只血鯉冒出頭吐著泡泡，湖中水草微微晃動。湖邊有棵月桂樹，才是春光好，桂樹只是長著郁郁蔥蔥，剛剛那只鳳凰約莫就是在樹上小憩來著，被我微大的說話聲驚醒飛走了。我回頭看小羽澤時，她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了，此刻只站在看向大門外面，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麽似的回頭看我，目光相對，她又低了頭，仿佛做了虧心事一般。

“蝶起姐，剛剛你有沒有看到青鳳？就是一只藍綠色的鳳凰。”小羽澤像是鼓起勇氣擡起頭跟我說了這句話，可能是我看錯了吧！

“剛剛在窗口看著了一只，那是青鳳？青鳳，我好似聽過此名。”

“青鳳，青鸞都是上古神鳥。人界有那麽一個詞，鸞鳳和鳴說的便是鸞族與鳳族之間的事兒。剛剛飛過的是我的摯友錦繡，他與我在九重天上玩的比較好！”小羽澤目光轉向窗口，“天後娘娘有事下界，他便過來找我玩，天後娘娘去蓬萊仙州找仙母喝茶聊天這事兒自然是他告訴我的，否則他也下不了界。”可能是小羽澤略帶傷感的眼神，觸動了我心裏的某一根弦，頓時覺得渾身難受。我只得開玩笑似的揶諛小羽澤轉移那種痛。

“小羽澤，我說你是不是喜歡他呀？提到他時你一臉放光，青梅竹馬、良人如玉，聽起來都很好！”

“蝶起姐，哪有？我們都只是好朋友而已，鳳族、鸞族本就只是相互依存的兩個神鳥族。況且，神族受天規制約，天規有言曰：神與神之間不可相戀，神鳥亦然。所以，這幾千年來，神鳥數量才一直較為稀少。”

……

那是在一間很開闊的宮殿裏，之所以說它開闊是因為它沒有墻壁，只是十幾個大石柱頂著一個白茫茫的屋頂。正前面是一個金色的座椅，上面坐著人但是很模糊看不清楚，四周腳下都是漂浮著的白霧，看樣子是九重天上的哪個宮殿。殿下跪著一個白衣女子，垂著眸披散著發，看不清容貌，只看得到三千青絲垂地。女子不遠處站著一個紅衣男子，雖然依然看不清臉，但是身上散發出來的生人勿近的氣場很是強大。

“神女司命，你屢犯天規，視其為無物；甚至私下戀慕戰神墨安，乃是大罪！天規規定：神不可觸及七情六欲，神與神之間不可相戀。來人，將罪仙司命蝶起關入孽海面壁千年。”座上的人突然厲聲斥責跪著的白衣女子，只是那個蝶起不會是我。

？

“天帝，可否容罪仙獻最後一舞？”垂頭的白衣女子突然擡起了頭，這一下我就看到了她的容貌，與我竟一模一樣！一下子我驚醒了，醒來發現我正躺在臨水居內的檀木床上，小羽澤坐在床邊扶著頭打瞌睡。我伸手摸了摸額頭，全是汗，這算是做了個噩夢？這個夢我不是第一次夢到，只是卻是我第一次看清那個白衣女子的臉，與我容貌相同！同一個名字、同一個神職甚至同一張臉，可是不是我，我從不會流露出那樣的神情，仿佛看透一切，生無可戀。

我輕拉開被子，起了身出了臨水居內的小屋，來到白日裏看到的那棵月桂樹下，樹下有一張石椅。今晚的月色分外的好，透過樹葉間的縫隙稀稀疏疏的照在地上，月光撒在小池子裏，水光與月光相稱，很美好。趁著月色，我走出了臨水居，只就這麽走走也是極為舒服的。

“賤人，還沒做到一次就給我擺出這副要死的樣子，看你這弱不禁風的身子骨，比後宮三千女人都差，怎麽伺候我？”熟悉的男音伴隨著清脆的巴掌聲仿佛就在耳邊，聽這聲音是人界帝王。

“皇上，臣最近感染了風寒，身體微恙，歇幾日便能好。未能滿足皇上，臣改日補回！”男子虛弱的聲音，聽上去如同將死之人，毫無疑問，這是今日帶我入宮的畫師秦連軒。

“改日補回？連軒，這句話你說了多少遍，你以為我還會信你嗎？”皇上的聲音又略高了些，“你穿什麽衣服？給我脫了，全脫了！”這一聲，驚起了屋前柳樹上停著的幾只雀鳥。

接著便是細細碎碎撕扯衣物的聲音，夾雜著皇上的咒罵以及秦連軒弱弱地喘氣聲。原來，這皇上還是喜好男風的，不過委實暴力了些，想那秦連軒身患舊疾也不會溫柔些。在人家家裏住著，聽著人家的墻角，想想也委實不好，我沿著原路匆匆返回了臨水居，以我目前的法力還無法發現此刻身後跟著的今朝，回去時小羽澤仍然睡著，我使了個移動訣之後把她丟到了屋裏另外一張小床上。

躺在床上，我居然又做起了那個夢，而且更清楚的看到了那個女子的臉。我猜想著，當初是不是便因為我長的與之前的司命很相像，才有機會被雷母帶上了九重天，更因為與之相似，才從一個小小樹靈蛻骨成了這神界司命神女。這一切，定是我占了她的便宜，可是她去哪兒了？

“獻舞？這種情況下，你居然還想著跳舞，蝶起，我不得不對你刮目相看了，你且跳來。不過，你需知道，這一個舞不會有任何用。”

“我從不以舞求情！”高冷的聲音，讓我更加確定了這個女子絕不是我。

“很好！”

殿上全是一些神官及各仙山派來的臣使，女子也毫無顧忌，換了一身白羽衣便開始了獨舞，這支舞我看著很眼熟，雖然我在腦子裏找不到任何關於它的記憶。一襲白衣，漫天血色花瓣飄零夾雜白雪紛飛，女子舞袖翩翩，裙擺旋轉，眼睛卻只盯著紅衣男子，仿佛天地間只他二人。殿內有學識的幾位老神官開始竊竊私語。

“她居然跳了＇鳳舞蝶起＇，這支舞不是司命神女的催命舞嗎？”

“這就是傳說中的＇鳳舞蝶起＇？我迄今未見到有人將此舞跳出來過，即便有仙娥習此舞也未曾見過有招來鳳，蝶二物。”

“此舞，小老兒得見往屆司命神女陌顏跳過，招來上千彩蝶。只是，鸞鳳鳥卻未曾得見。當年陌顏神女跳完這支舞便羽化了，自此以後，＇鳳舞蝶起＇成了催命舞，歷屆司命神女再未跳過。”

舞至精彩，女子袖挽芳華，裙起飛雪，不多時，殿上彌漫著一股花露香氣，從殿外飛來了成千上萬的黑蝶，是黑蝶並非彩蝶，跟著黑蝶後的是幾十只青鳳、青鸞。此刻，殿上再無一絲聲響，只有女子水袖漫舞的聲音。紅衣男子腳步微微顫抖，往前走了兩步又退了回去。女子並不在意，舞未停。

“司命，我命令你，不準再跳下去了。幾千年前，我便說過，此舞是禁舞！如今，你公然藐視天規，該當何罪？”天帝有些惱羞成怒，我不知道他是怕這女子跳完死掉，還是怕她丟了她的顏面。

“千年前，我還未成為司命，這條天規我不認，舞我已經跳了，天帝也允了，那便請容我跳完。就算是羽化，蝶起也無憾了！”女子不停舞，只揚唇笑著說了這些話，話說完，便有血淚自眼角滲出。

一曲終了，女子失重跪坐在地上，黑蝶在她身邊停下，圍成一個圈，不讓所有人靠近。女子使術法以手自心口吸出了一顆亮晶晶的彩色珠子，紅衣男子試圖闖進黑蝶圈未能成功，只重覆著喊著：“蝶起，那是命元，不能亂來，不能亂來……”女子看著他笑了，那一笑如百花齊放，看似溫婉手裏卻一把摔了那顆彩色珠子，落地即碎，接著周身黑蝶一哄而散，飛向碎珠，女子倒地。

“蝶起，你這又是何必？”紅衣男子飛速跑了過來，將女子扶靠進懷裏。

“我雖是司命，司得了世人的命，卻獨獨司不了自己的命，或許，這就是我身為司命的命！羽澤，我今日逝去，請忘了我！司命可以有人代為司職，司命神殿唯盼你能獲得新生，遺忘過去！我現在以司命的名義，允諾你一生無憂，你且去吧，回你該回的地方，過你該過的日子，忘掉這一切！”女子並沒有理扶起她的紅衣男子，只招過來旁邊怯生生的小姑娘說了這麽句話，可是在場神官都能看出這個小姑娘真身是上古青鸞鳥。

“戰神墨安，作為神，我已將自己的命元碎了個幹凈。從今天起，司命神殿再無蝶起！你我，也再無幹系。”女子強讓自己脫離男子的懷，招了那個小孩子過來扶著她。

“蝶起，你。。。這又是何必？司命的命元，是個變數，神界眾神無誰能補！”這種種場景下來，我總覺得這紅衣男子很像今朝，可他是戰神墨安，墨安與今朝交好，可能兩人喜好什麽的都類似吧！

“你以為我不懂？便是為這無誰能補，我才碎了命元，此刻連窺天鏡都看不透我了。墨安，這樣真好！”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開始慢慢將蝶起的記憶解封，知道最後的終章故事，回到最初！求點擊，收藏，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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