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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朝廷水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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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桓言訖, 艙中幾人皆是一楞。

滿屋子的大男人,“夫人”一說從何而來?

“還楞著做甚麽?”謝桓佯裝不悅,同時將林霏掐捏自己胳膊的手取下, 強迫性地與她十指交扣。

裴立卿神思不屬, 心頭有千萬般計較,卻硬生生壓下滿腹疑竇, 躬身上前。他甫一擡眼,便見謝桓與林霏兩手緊握, 親眼所見, 再由不得他不相信了。

裴立卿一陣恍然, 緊接著駭異非常。

他實在沒想到林霏竟是女子。

但這震驚的情緒僅僅展露片刻,裴立卿便迅速從醫篋中取出一尺高的木架和脈枕,示意林霏將手腕伸出, 並道了句“冒犯”。

林霏掙開謝桓的桎梏,“我沒事,還是讓裴當家的先去看看老船長和林夕罷。”

言訖,林霏便要下地穿履, 卻被謝桓輕飄飄的話語截住——

“你若不先應診,那永遠也輪不到其他人。”

林霏銀牙一咬,重新坐了回去, 乖乖將右手放在了小架上。

裴立卿用帕子覆在林霏手腕,隨後為她把脈。

謝桓沈著眼盯住裴立卿搭在林霏腕上的手指。

若不是因為在海上,找不到女醫師,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讓異性與她進行肢體接觸。

也就過了不到一分鐘, 但謝桓卻覺得裴立卿的手指停留得太久。他不禁蹙起眉頭,不耐發問:“好了嗎?”

裴立卿即刻將手收回,恭敬答道:“夫人並無大礙,只是尋常的氣血不足,開個藥方再進補一二即可。”

林霏教那“夫人”二字弄得渾身不舒服,見裴立卿為她號完脈,卻還遲遲不聞謝桓談及牢獄中病痛纏身的患者,她不禁出言打斷謝桓細問裴立卿自己氣血不足的話語。

“救命的事不能再拖了,煩請二位郎中跟我走一趟。”

說罷,林霏下地穿履,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袍,也不顧謝桓明顯不悅的面色,就要帶著裴立卿等人往外走去。

但謝桓沒有發話,其餘人哪敢擅自離開。況且裴立卿不把獄室的俘囚放在眼裏,如今讓他去那臭烘烘的腌臜地給人看病,他心中是千萬個不願意的。

“你們二人陪著她。黃江留下。”謝桓終於發話。

林霏當即急若流星地出門而去,也不知是真的擔心牢獄裏的俘囚,還是為了躲離謝桓。

謝桓看著林霏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頭雖嘲嗤,棱角分明的面龐卻隱顯溫柔。

他覆又將目光移到黃江身上,眼底笑意褪去,清冷道:“你知道如何處置姓裴的罷?”

黃江心頭一緊,挺身抱拳頷首。

“下去罷。”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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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艙底的牢獄,形勢已經發生巨大的轉變。

裴立卿命人搬來桌椅和睡榻,還將曾關押過林霏和謝桓的,以及林夕和趙無眠等人的牢房好好清理了一番。

林夕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便見那幫兇悍不講理的水匪,將她和趙無眠等人客氣地請去了對面煥然一新的牢房。

幾人俱是滿頭霧水地望著林霏。林夕不知在林霏臉上看見了什麽,一驚一乍道:“林霏,你怎麽了?”

“怎麽了?”林霏反問。

林夕湊上前細看林霏的臉面,隨後退開身子,指著她,猶疑發問:“你嘴巴怎麽又紅又腫?好像......還破皮了?你是不是被人欺負了?眼睛怎麽也腫了?!”

林夕此言一出,晏海穹也朝她細細瞧去,眼中寫滿了擔憂。

林霏用手背擦了擦紅唇,還來不及回答,林夕又驚叫了聲湊上前,刮了刮林霏的脖頸,再出口的話語已帶上了哭腔:“他們是不是對你用刑了啊?你脖子上怎麽這麽多紅斑?林霏林霏,他們是不是放蟲咬你了?你被咬了會不會死啊?”

林夕踮起腳尖再次探頭,想要看看她的“傷勢”如何,卻被林霏躲過。

林霏將衣領往上提了提,遮住林夕所說的“紅斑”,面上出現一層薄暈。

她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安撫地摸了摸林夕圓圓的臉蛋,解釋道:“你別擔心,我沒事。昨晚發生了甚麽說來話長……”

林霏揀了謝桓與黃江的事來說,其他的一概略過,隨後話鋒一轉,低頭去探林夕額頭的溫度,“你前幾日不是不舒服嗎,現在感覺怎麽樣了?郎中來了,讓他給你看看。”

林夕摟住林霏的腰,她遠不及林霏的身高,只好擡頭與林霏對視,“我現在沒事了,就是頭還有點暈,如果能趕快離開這個鬼地方,我一定甚麽病都好了。

你別讓郎中給我看病,我不想吃藥嘛。”

林霏輕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見她被轉移了註意力,心下舒了口氣,但一別眼,又對上了自家師兄深邃的目光。

林霏知道,晏海穹應該是察覺到了什麽。

她自小便與晏海穹默契十足,許多事都是心照不宣。但這一次,她卻希望晏海穹什麽也不知道。

她不想晏海穹惹上謝桓這個陰晴不定的邪祟,更不知道要如何解釋昨晚發生的那些事。

她的原計劃就是先接近黃江,再博取他的信任,從他那兒得到牢獄的鑰匙後,待船著陸了,用最低限度的傷害換取俘虜們的平安。

但現在都被謝桓攪亂了。

如今的一切盡在謝桓掌控之中,她們都是被動的一方。林霏將林夕和晏海穹視作骨肉親人,她最不希望見到的,就是他們受到傷害。

晏海穹想要說些什麽,但囁嚅一二,終是什麽也沒說。

二人各懷心思之際,一旁的趙無眠突然支持不住向後栽去,離她較近的晏海穹當即伸手將她扶住。

一直陪伴在趙無眠左右的趙姑姑替她號脈,隨後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趙無眠如今雙眸緊閉,面色發青,脈象極為虛弱。

趙姑姑忙讓晏海穹將她扶坐在地上,緊接著親自為趙無眠運功療傷。

林霏三人面面相覷,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憂心忡忡。

林霏和晏海穹早已將自己的心事拋諸腦後,席地而坐為趙姑姑護法,以助其一臂之力。

林夕兀自緊張著,她怨自己平日裏太過備懶,所習的三腳貓功夫根本不夠看,現在就是有心也無力。她在三人面前硩來硩去,不禁拿起鳥籠與畫眉鳥嘀咕了起來。

但畫眉鳥不知是受了什麽刺激,在鳥籠裏暴躁地上躥下跳,不斷發出“哇哇哇”的尖銳叫聲。

林夕還以為它與自己一樣,是在擔心趙無眠,所以舉動才會如此反常。

突然,船身劇烈地晃動起來,林夕沒站穩,哎喲一聲摔在了地上。她手中的鳥籠也跟著砸到地板,鳥籠中的鐵門被摔開,嬌小的畫眉鳥撲扇著雙翅從中飛出。

“小畫眉小畫眉!”

林夕見畫眉鳥從籠子裏出來後,便一個勁地往獄室外飛去,她連忙著急地喚它回來。但那畫眉鳥像是沒聽見般,一個勁地往外飛,還時不時回身看她,就像在催她跟上自己。

“不好了!官府的船來了!”

也不知是誰在外頭嚎了一嗓子,緊接著騷亂四起。

裴立卿當即撇下牢裏的病患,命令水匪們將所有牢房鎖緊。

林夕扭頭看了林霏和晏海穹一眼,見她二人眼也不睜地一心護法,她的手一攥緊,踉蹌著爬起身,跌跌撞撞地跟上了展翅低飛的畫眉鳥。

有水匪見林夕跑了出來,抓住她的衣領就要把她扔回牢房,卻被裴立卿攔住。

裴立卿看了林霏所在的牢房一眼,命令道:“讓她走。你們拿了刀,跟我出去。”

水匪便松開了手。林夕朝那水匪做了個鬼臉,喊了句“小畫眉等等我”,又再次追了上去。

跟著畫眉鳥一路跑出艙外,林夕被乍然出現的天光閃得睜不開雙眼。待她漸漸適應過來,看清了眼前的景象,驚地緩緩停下腳步。

白蒙蒙的天際飄下雪花,兩艘巨型艨艟緊緊相挨,積雪落於兩船的船帆,狂風將旌旗吹得左飄右蕩。

黃江領著一幫手持大刀的水匪站在被雪覆蓋的舺板上,站在最前頭的是白袍獵獵的謝桓,他負手而立,正與另艘艨艟上站在艏位的人對峙。

林夕定睛去看對面那艘艨艟上的人——

那人頎長清瘦,身上的狐皮披風被吹得往後飄揚,一張沈靜無波的面龐極為俊美,卻與謝桓的瀲灩妖冶極為不同。

不是趙靑蕖還能是誰?!

林夕沒想到趙靑蕖竟然追到了這兒,而且看他這副披堅執銳的模樣,顯然是打算大動幹戈。

但她明明記得,趙靑蕖就是個文弱秀才,根本不會武功。

林夕還來不及多想,就見謝桓飛身立在了船頭尖。

裴立卿帶著一隊人馬從艙內跑出。兩方如今雖然在人數上勢均力敵,但一邊是奉旨出征的朝廷水師,一邊是沆瀣一氣的水匪強盜,兩者實力高下立現。

趙靑蕖確實不通武藝,但他這次作為征命軍的軍師中郎將,看似沒有兵權,實則卻是手握三分之二的實權以及二分之一的決策權,便是大將軍,也要看其臉色行事。

可他沒想到,謝桓竟然在這艘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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