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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番外之前世(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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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公公看著葉適,神色間欲言又止,陛下如何能確定,這個孩子一定是他的呢?

黎公公本欲提兩句,但是看著葉適高興的神色,便忍住了已經到嘴邊的話頭,行禮道:“老奴領命。”

葉適覆又吩咐道:“準備舒適的轎攆去接她,叮囑擡轎的人,一定得穩。”

黎公公聞言,只得回轉身子行禮道一聲“是”,而後領旨下去安排。

不多時,宣旨的太監已經往姜府而去,葉適面上帶著笑意,離座起身,站到了窗邊,看向姜府的方向。

黎公公在一旁看著葉適的神色,委實不知該說些什麽好,看陛下現在高興的模樣,就好似之前那一個月的苦悶,從來沒有過似的。

看這模樣,陛下大概是對姜小姐動了真情,唯有動情,才會像現在這般,無論之前有多少苦悶,多少擔憂,多少掛懷,但是只要對方送來一個笑臉,一個問候,所有的那些不快,都會在頃刻間一掃而空。

葉適看著窗外姜府的方向,滿心裏只有姜灼華有了身孕的喜悅,修長的手撐著窗框,扣得很緊,仿佛在拼命地抑制自己心間的激動。

姜灼華在府裏貴妃榻上坐著,手裏拿著一張紙,這是大夫寫了叫桂榮帶回來的,上面寫得都是有身孕後需要註意的事項,姜灼華正在仔細的熟記。

正在這時,寶如忽地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小、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姜灼華看著話都說不利索的寶如,蹙眉道:“別急,什麽事兒?”

寶如用力咽了口吐沫,平覆了下心緒,說道:“小姐,宮裏來了位公公,說是陛下傳口諭。”

“咯噔”一聲,姜灼華的心感覺落進了阿鼻地獄裏,不是說哥哥的事皇帝不追究了嗎?怎麽又忽然傳口諭?

她忙道:“現在哥哥不在府裏,先將傳口諭的公公請進來,再派個人趕緊去找哥哥。”

寶如甩了甩頭,忙道:“哎呀小姐,公公說,陛下是給您的口諭,不是給少主的。”

“給我的?”姜灼華指著自己心口,萬分驚訝的反問,狹長的鳳眼萬分難得的睜得很大。

寶如忙點頭,姜灼華聽罷此話,看著地面楞了會兒,皇帝好端端的有什麽口諭傳給她呢?算了,還是先出去看看再說。

念及此,姜灼華對桂榮和寶如道:“你們隨我來。”

倆人領命,跟著姜灼華一路去了正廳,來傳口諭的公公,坐在正廳裏,正喝著茶,見姜灼華出來,站起身,笑瞇瞇地問了個好:“小姐萬福。”

姜灼華簡單的回個禮,試探著問道:“陛下有口諭傳給我?”

公公點點頭,笑著道:“正是,姜灼華接旨。”

姜灼華聞言,提起裙擺,帶著姜府眾人跪了下去:“民女姜灼華接旨。”

那公公手中拂塵一甩,道:“陛下口諭,即刻接姜府大小姐姜灼華入宮,欽此。”

姜灼華聞言委實傻了,入宮?皇帝宣她入宮?皇帝好端端的,怎麽會宣她入宮?

那公公見姜灼華半晌沒有反應,提點道:“陛下讓備了八擡大轎,轎子裏都是鵝毛軟墊鋪成的,要好生接小姐入宮呢,小姐還不快領旨。”

姜灼華這才反應過來,強壓著心頭的慌亂和擔憂,行禮道:“民女姜氏領旨。”

行禮後,姜灼華站起身,那公公對她道:“陛下讓您再帶一位貼身婢女。小姐,隨我走吧。”

姜灼華只得看著公公幹笑著點點頭,而後對寶如低聲叮囑道:“即可將此事告訴哥哥。”

說罷,沖著那公公一笑,道:“公公請。”

姜灼華跟著那公公出了姜府的門,上了轎攆,卻如那公公所言,轎子裏處處都是鋪著極軟的墊子,連四壁都不例外,這樣的轎攆,饒是不甚摔地上,估摸著她也就跟顛了一下一樣,不會受什麽傷。

她與皇帝素不相識,甚至哥哥還是小姥姥從皇帝手裏保下來,按理來說,皇帝不降罪於姜府已是法外開恩,為何又會忽然宣她入宮,還用這般好的轎攆來接她?

一路上,姜灼華這心裏委實難安,猜測著各種可能會發生的事,不知道葉適到底要幹什麽。

若說是因為過去姜府的立場,那他該找的也是哥哥才對,何必找她?若是她現在年紀還小,沒嫁過人,她興許會猜測,皇帝是看上了她的容貌,可問題是現在,她一個嫁過四次的人,且已經二十二了,再怎麽好看,皇帝也不能看上她啊。

姜灼華想了一路,也沒能想出半個皇帝宣她進宮的合適理由來。

心中懷著忐忑,姜灼華忽覺轎攆一震,落在了地面上,外面的公公掀起車簾,笑著對姜灼華道:“小姐,陛下的禦乾宮到了,您隨我來。”

姜灼華道了聲謝,走下了轎子,但見轎子正好停在禦乾宮門前,高大輝煌的宮門佇立在眼前,姜灼華深深望了一眼門上的匾額,深吸一口氣,跟著前來宣旨的公公,踏進了禦乾宮門內,一路往尚書房而去。

到了尚書房門口,那公公對姜灼華道:“姜小姐請稍等片刻,容奴進去通傳。”

姜灼華禮貌地笑著,沖那公公點點頭。

葉適正坐在桌前隨手翻書等姜灼華,忽地聽到門外隱隱傳來小太監說話的聲音,隨後便見派去傳旨的太監走了進來,跪地行禮道:“回稟陛下,姜小姐到。”

葉適站起身,壓著心頭的高興,道:“傳。”

說罷,葉適轉身走到了書架前,佯裝挑書的模樣,故意藏起了自己正臉。

黎公公聞言,朗聲道:“傳姜都尉之妹,姜灼華。”

姜灼華聞言,閉目深吸一口氣,提裙跨過了尚書房的門欄,緩緩走了進去。

她擡頭看路的時候,順道擡眼瞄了一眼屋裏的人,但見皇帝葉適,身著繡龍紋明黃色常服,頭戴赤金簪冠,正站在書架前挑書,背對著她,看不到正臉。

他的背影頎長,如楓楊般挺拔,僅是單看背影,都能覺出這位年輕帝王的傲然風姿。

但一想到他這般年輕,居然就能悄無聲息的奪下皇位,姜灼華心頭不由一寒,忽覺眼前這個好看的背影,當真如玉面羅剎一般。

姜灼華收回偷看的目光,邁著細碎的步子走了進去,在尚書房正中的位置停下,跪地磕頭行禮:“民女姜灼華給陛下請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葉適唇角勾起一個笑意,這才轉過身子,但見一席妃色長裙的姜灼華匍匐在地,裙擺鋪了一地,甚是好看。

葉適看向黎公公,沖他擺擺手,示意他將所有人都帶出去。

黎公公躬身領命,帶走了所有人,而後關好尚書房的門,守在了門外。

皇帝沒叫起來,姜灼華尚保持著行禮的姿勢,額頭幾欲碰到地面。當她聽到一眾尚書房關門的聲音時,心頭愈發的慌亂,皇帝叫她來,到底是幹什麽。

屋裏就剩下他們兩個人,葉適的目光一直落在姜灼華身上,繞過書桌,走到了她的面前,面帶笑意地看著她。

姜灼華見到一雙穿著龍靴的腳來到眼前,明黃錦緞的衣擺垂到他的腳面,說不出的氣勢磅礴。

“平身。”姜灼華頭頂這才響起兩個字,聲音混雅好聽,還有點兒耳熟……姜灼華心底一驚,怎麽還會有點兒耳熟,她自認從未見過皇帝。

“謝陛下。”

姜灼華謝恩後,慢慢站了起來,視線也緩緩跟著上移。

她看到了皇帝的衣擺、皇帝掛著玉佩的腰封、皇帝龍袍胸前的龍紋……

再一擡頭,是皇帝的臉……

但見,柳樂師那張俊逸如仙的面容,萬分不合時宜地安在皇帝的頭上,面上還帶著作弄得逞的笑意,看向她的神色,溫和又親切。

他娘的!姜灼華心頭低低罵了一句。

但見姜灼華看著葉適的眼神,宛如深夜見惡鬼,山林見猛虎,驚得她完全不知該如何說話。

葉適看她這麽驚訝,心裏委實得意的很,沖她一挑眉,溫柔笑問道:“聽說,你想買朕做男寵?”

姜灼華:“……”

一時間,姜灼華的腦海中翻江倒海,心裏驚濤駭浪,各種念頭直往外冒。

所以,她那天帶回府安慰的人是皇帝?安慰到榻上去的也是皇帝?睡完起來給錢補償的還是皇帝?

這也就罷了,更可怕的是,她現在肚子裏懷得,是皇帝的種,她還為了孩子,想買皇帝回府做男寵。

哎呀老天爺啊,她這是造了什麽孽啊?

姜灼華知道,事已至此,解釋是沒有用的,能做的,只有認罪求饒。

想著,姜灼華看著葉適,膝蓋一軟,再次跪倒下去。

誰知她膝蓋尚未落地,卻被葉適一把拉住。姜灼華萬分惶恐地看著葉適,但見他面上笑容依舊不減,將她拉起來後,也沒有松開她的手臂,只含著笑意,萬分溫柔的問道:

“你有了朕的孩子,是朕的長子,朕不會再叫你回去。你留在宮裏,朕陪你待產,朕自會給你名分,可好?”

許是葉適語氣溫柔,姜灼華心裏的懼怕去了不少,半口微張的看著葉適,思路這才回到正道上。

她還沒有忘,她是如何與葉適相交的。

他是皇帝,怎麽可能會有一個心愛到想要私奔的人?他喜歡誰,只需像現在這樣,一道口諭就可以實現,根本不可能費勁要她幫忙私奔。

所以,之前那個叫她心生羨慕,心生幫助的動人故事,都不過是皇帝一時興起的玩笑罷了。

虧她還真心實意的羨慕過,真心實意的想要安慰他,本來以為,好歹自己沒得到,但卻見到了一個這樣的男子,卻不知,原來都是假的,甚至在對方眼裏,就是個無足輕重的玩笑。

也不知連個月前,皇帝看著自己的所作所為,心裏該如何嘲笑?約莫是覺得她好玩兒,給她寫信,看她為他繁忙,心情和跟看耍猴差不多吧。

念及此,姜灼華抿唇輕嘆。也罷,反正也不是頭一回被人戲耍。

她和魏少君和離後,第四任丈夫樊池,前來求親,花費極大,想著自己已經嫁過三次,再加上想要個孩子,就嫁了。

但是沒想到,嫁過去後,根本沒消停幾日,樊池常說她丟他的臉,成親後三個月,樊池提出了和離。

到那一刻姜灼華才知道,原來樊池好賭博,有此將自己的客棧輸給了生意上的對手,對方為了羞辱他,就叫他去娶京城裏名聲最差的女人,生活三個月就將客棧還給他。

反正自宋照和後,沒有人會真的尊重她,皇帝嘛,樂意戲耍誰就戲耍誰。不過也是自己自找的,若是當時在小姥姥府上不多事,就沒後面這些事兒,也不可能給皇帝戲耍自己的機會。

姜灼華看了葉適一眼,饒是他長得那般俊俏,姜灼華依舊覺得厭惡的看不下去,只好垂下了眉眼。

她明白,若非自己懷孕,他大概不會叫自己進宮,當初的事,約莫玩過也就玩過了,他不會放在心上。

姜灼華可以確定,葉適是因為她的身孕才接她入宮的,他看重的是孩子,不是她,在他眼裏,她不過是個可以隨便戲耍的人。

如此這般看來,如果她留在宮裏生下孩子後,她人對葉適來說就不要緊了,那麽十月懷胎之後,等著她的,將會是無盡而又漫長的深宮黑暗。

絕對不能留在宮裏!

念及此,姜灼華忙從葉適的手裏抽出自己的手臂,而後跪地陳情道:“陛下,請陛下恕罪。民女的身孕,並不是陛下的。民女之前以為陛下只是個樂師,所以才想買陛下回府,幫民女照顧孩子。但現在陛下已經坦誠身份,民女萬不敢再欺騙陛下,還請陛下恕罪。”

葉適聞言,笑容僵在了臉上,但是姜灼華如何騙得過他,他轉念一想,便戳破了姜灼華的謊言:

“朕之前,在你面前只是一個樂師。樂師對你沒有半分威脅,你沒有對一個樂師撒謊的必要。若是孩子真的不是朕的,你大可以找更有身份的人給他做父親,無須想買朕回府。這個孩子,就是朕的。”

姜灼華聞言咬唇,想了片刻,直接破罐子破摔道:“民女嫁過四回,實在不配留在宮裏。陛下大可去京城裏打聽一番,民女素來名聲極差,且民女能輕易和陛下在一起,也能輕易和旁人在一起。所以,這個孩子,當真不是陛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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