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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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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灼華貼在葉適的懷抱中, 他身上的溫熱雖隔著衣衫源源不斷的傳來,但她心間卻一直滲著寒意。

姑且不說葉適這一年來給她的感情, 這哪怕只是個關系不錯的朋友, 想到有朝一日可能會撕破臉,都會叫姜灼華覺得萬分難受。

可若是現在反悔, 那之前對他的那些撩.撥, 豈非都成了傷人的刀刺?給了他希望,又叫他失望。

這一刻,姜灼華的心陷進來回不斷地撕扯中,她說不出拒絕的話,卻也無法答應。

他明晚就要離府了, 眼下是奪位最關鍵的時候, 不能給他看出來什麽, 影響他的計劃,畢竟他是要奪位,一旦失敗,後果不堪設想。

而她,也正好趁他離府的這段時間, 好好想想明白。

念及此, 姜灼華擡起下巴, 擔在他的肩頭上, 而後道:“那你可要當心, 切記不要分神, 一切以自身安全為上。”

葉適抱著她抿唇一笑, 側頭親吻她的鬢發,而後道:“你放心,我心裏有數。”

葉適放開姜灼華,俯身看著她的眼睛,眸中滿是貼心的關懷,對她道:“你今天出去一日,也累了,早些洗漱休息吧。”

姜灼華點頭應下,沖他抿唇笑笑,轉身進了臥室。

葉適看著她的背影,唇邊笑意欣慰,不由深籲一口氣。

這一整夜,姜灼華都覺心神不寧,躺在榻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一直到天快亮,方才沈沈睡去,誰知睡著後,又陷進紛繁覆雜的夢裏。

夢境裏,姜灼華見到葉適向她走來,他頭戴十二毓平天冠帝冕,身著上玄下朱的帝服,帝服上鑲著明黃的金邊,更有金線穿珠的金龍盤踞在他的服飾上。

周身上下高貴的氣度與磅礴的張力,讓他宛如臨凡的天龍之子,晃得她幾欲睜不開眼睛。

他還是如往常那般笑著,伸手將她拉到了身邊,一切本是美好又靜謐,可忽地,夢境裏天地驟變,葉適的面容看起來不再是往常的模樣。

葉適看了她一眼,松開她的手,從黑暗中牽出另外一名女子,和他並肩而立,葉適望向她的神色萬分冷漠,姜灼華只覺格外的陌生,就好似這副皮囊下,重新換了個魂魄。

是葉適,又仿佛不是葉適。

忽地,有無數看不清面容的黑衣人,從暗黑中出來,提著刀向她走來,淩厲的殺氣,叫她越來越不安,她難以置信的看著葉適,葉適對那些向她逼近的人視若無睹。

夢境裏,姜灼華的心漸漸涼下去,腦海中只餘一個念頭——她最怕的情形,還是就這麽來了。

葉適微一擡手,下令行刑,那些提刀的黑衣人,向她舉起刀,重重砍下……

“啊——”姜灼華一聲驚呼,從夢中驚醒,汗水打濕了身上輕薄的睡袍。

她坐在榻上,手扶著心口,恐懼和徹骨的寒意尚清晰的殘留在她的心間。

這時,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姜灼華回頭,借著灑進窗內的月光,看到葉適身著中衣慌忙地沖了進來。

葉適來到她的塌邊,府下身子扶著她的肩頭,關懷道:“你怎麽了?做噩夢了嗎?”

夜裏格外的寧靜,窗外傳來聲聲斷斷續續的蟬鳴,姜灼華點點頭道:“是,做了噩夢。”

葉適走到塌邊的矮櫃前,拿出火折子將燈點了起來,臥室裏間轉瞬便亮了。

葉適吹滅火折子,走回姜灼華身邊,在塌邊坐下,看著姜灼華問道:“怎麽會做噩夢?你往常一直睡眠很好啊,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姜灼華擡眼看向他,葉適絲發未束,長長的垂在臉頰兩側,睡得有些毛糙,面上還帶著剛醒的疲態。

夢中那個冷漠的他覆又清晰的出現在眼前,姜灼華眉心一跳,收回目光,而後搖搖頭道:“沒有,許是今兒太累了。所以才做了噩夢。”

葉適伸手,指背摸了下姜灼華額頭,確認溫度正常,而後道:“既然今天那麽累,你快睡吧,我在這兒陪你,等你睡著我在走。”

姜灼華聞言失笑:“又不是小孩子,哪兒用你陪著睡。你也去休息吧。”

葉適執意不肯,皺眉委屈道:“我明晚就要走了,你就讓我陪陪你。我看著你睡。”

姜灼華只好點頭應下,扶著榻緩緩躺下,拉起了薄被蓋在了身上。

葉適一直在塌邊守著她,溫柔入水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直到她傳來平穩的呼吸,葉適方才起身吹滅燭火,輕手輕腳的出了裏間。

第二日睡到很晚,姜灼華才起來,待她梳洗完畢出來,便見葉適站在書桌邊,收拾著自己的東西。

姜灼華見此,走上前問道:“這些都要一起帶走嗎?”

葉適看向她,抿唇一笑:“起了?都快趕上吃午飯了。這些東西不帶走,等下都得燒了。”

姜灼華失笑,看一眼桌上一摞摞寫滿字的紙張和書籍,擡眼看向他,問道:“今晚什麽時候走?”

葉適道:“過了子時才走。你哥哥上午過來了,已經幫我備好了馬車,子時過後,從後門走。”

姜灼華點點頭:“一切當心。”

葉適沖她抿唇一笑,寬慰道:“你放心吧,我心裏有數。你還當往常一樣,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不必在意。”

姜灼華笑著應下,而後上前,幫他一起收拾東西,待收拾完,一同拿著下了樓,命婢女取來個火盆,盡皆燒了。

紙張易燃,那許多的書籍和紙張被點燃,火焰很快便竄上了一人那麽高,但是沒維持多久,便又極快的微弱下去,化作銅盆內的一堆黑灰。

就好似帝王心間的情愛,燃放時熱烈萬分,日後冷起來,怕是也會很快。

燒完東西,倆人一同回了耀華堂吃午飯,吃過飯後,姜灼華陪著葉適,一同在姜府的角角落落裏走了一遍。

走到滄瀾閣時,葉適停住腳步,轉頭對姜灼華道:“華華,你可知,我剛搬來此處時,日日都想回耀華堂。”

姜灼華看著滄瀾閣失笑:“我本是想著,你搬來此處,咱們就互不相見了。”

葉適聞言,微微抿唇,神色頗有些委屈。

姜灼華見此,頗有些不忍心,而後岔開話題道:“我可是記得你當時在滄瀾閣審我的樣子。”

葉適聽此,唇角隱有笑意,而後道:“不會了,再也不會了。華華,你可知,我那時最怕的是什麽嗎?那時你哥哥跟太子交好,我最怕的就是你們知曉了我的身份,想害我,如果這樣,我們就會站在對立面上,如此叫我怎麽辦才好?幸好……”

姜灼華聽到他這般掏心窩子的話,一時不由擰眉,這話再接下去,怕又是扯不清的情愫。

念及此,姜灼華道:“咱們去別處轉轉吧。”

而後倆人一起轉去了別處。

和葉適閑聊閑逛了一下午,晚上吃完飯,元嘉給葉適送來了玄色鬥篷,葉適穿著試了試,鬥篷後帶著帽子,拉起來正好可以遮住大半張臉。

葉適試過後脫下,回臥室裏換了一身玄色的直裾出來,襯得他的皮膚愈發白皙。

姜灼華看著這樣的葉適,忽覺有些恍惚,一年多了,時間過得可真快,似乎買他進姜府,還是昨日的事情,沒想到一眨眼,他竟然就要奪位了,要離府了,比起前世,當真是快了很多很多,只盼著這份快,別叫後來出什麽岔子。

晚上倆人又去後花園散了散步,夜幕降臨,方回耀華堂休息。

姜灼華沐浴卸妝後出來,看著坐在外間椅子上看話本的葉適,對他道:“子時過後才走,若不然你先去睡一會兒。”

葉適搖搖頭,放下手中的話本,上前牽起她的手,拉著她進了裏間,按著她的肩頭讓她在榻上坐下,而後道:“不必管我。我看著你睡。”

姜灼華踟躕道:“要不要送送你?”

葉適失笑,沖她挑眉一笑,而後道:“不必,我怕你送我,我就舍不得走了。我很快就會來接你,你等我!”

聽聞此話,姜灼華未敢點頭,只得笑著叮囑道:“一切小心。”

葉適抿唇一笑,按了姜灼華躺下,順手拉過薄被蓋在她的身上。而後從外面去了話本進來,在她梳妝臺前的椅子上坐下,溫言道:“睡吧。”

姜灼華看了看他,合上了雙眼。

看著姜灼華合起了眼睛,葉適放下手中話本,目光落在她的臉上,一直靜靜的看著她。

時間在不舍的眷戀中流逝,子時一過,葉適起身走到姜灼華塌邊,俯身在熟睡的姜灼華額上印下一吻,而後吹滅燭火,轉身出了裏間,他目視前方,順手從架子上取下鬥篷,抖開披在身上,在黑暗中下了樓。

葉適沈穩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直到聽不到任何聲音,姜灼華這才睜開了眼,伸手摸了摸剛才被葉適親過的地方,纖細的指尖在額頭上來回輕輕摩擦。

她承認,這一年多相處下來,葉適確實是她前世心中一直想要的那類人,對她好、懂她、一心……這樣的人,可遇不可求,一旦日後關系裂帛,該是多麽叫人可惜?

這一年多的時光,大概是她前後兩世,過得最舒心最快樂的時候,一來是自己心境開闊,不再叫自己受半點兒委屈,二來……則是葉適的陪伴,如細水長流,點滴入心。

前世經歷過那麽多的她,很明白花開轉瞬即逝的道理,所以她想留住這些美好的感覺,一直存在心裏,就一輩子也不會變。

念及此,姜灼華唇角漫過一絲笑意,覆又合目睡去。

元嘉和良翰,早已等在樓下,身著玄色精武服,手持長劍,宛如潛伏在黑暗中,伺機而動的狼。

也是出來後,元嘉和良翰分別跟在葉適身側,三人一同往姜府後門而去,姜灼風幫忙備好的馬車,正靜靜的停在門後處,姜府的下人,這一夜,一個都沒有在府中出現。

待葉適和元嘉上了馬車,良翰打開後門,將馬車駛了出去。

夜裏的京城,一片漆黑,往日熱鬧的街道上,安靜的連只鬼都沒有。

良翰隨時註意著周圍的環境,夜裏巡邏京城的官兵,這一夜,皆萬分巧合的避過了葉適準備要走的街道,一路順利的到達了一處華麗大宅的後門處。

良翰跳下馬車,在後門上按照暗號,輕敲了幾下門,後門“吱呀”一聲開啟,良翰再度駕著馬車駛了進去。

後門內站著一名同樣身著玄衣的貴女,她見馬車進來,命人將門關好,而後對著馬車落地行禮:“拜見殿下。”

良翰掀起車簾,對葉適道:“殿下,康定翁主府到了。”

葉適“嗯”了一聲,從馬車裏出來,在康定翁主面前站定,而後道:“翁主請起。”

說著,摘下了罩在頭上的鬥篷。

康定翁主謝恩後起身,看清葉適面容的那一剎那,康定翁主不由瞪大雙眼,驚道:“是、是你!”

葉適勾唇笑笑,道:“是我!翁主以為,這些年沈言是奉誰的命和你聯絡?你要助誰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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