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然，我和你說件事。”譚圖難得回的早了一次，同顧西然一起吃完晚餐，然後在吃完後不鹹不淡地說。

顧西然心裏只覺咯噔一下，又頗有幾分如肆重負的感覺，心想，這一天終於來了，譚圖終於又要走了。

“我接了一部戲，要去四川出半個月的外景。”

“哦。”

然後再無言。

顧西然收拾桌子，譚圖收拾行李，然後收拾完畢的顧西然下樓扔垃圾，譚圖洗了個澡，先上了床，顧西然隨後，默默鉆進了另一邊。

“什麽時候走？”最後顧西然實在忍不住，問。

“三天後上午八點的火車，明天還有個雜志的封面，後天你陪我去逛街行麽？”

“行。”

於是就這般結束了對話。

曾經能嘰嘰喳喳從天黑聊到天亮的人，現在就只剩這幾句不鹹不淡的話可說了嗎？顧西然感覺自己的心一抽一抽，像是有把鈍刀子在磨。

於是漫漫長夜，再睡不著。

等到譚圖呼吸綿長，顧西然小心翼翼地從床上爬了起來，抱了床被子窩在椅子裏，捧著手機隨意逛些深夜論壇，幽幽的藍光打在她臉上，像只鬼。

無眠的不只是顧西然，還有桃子。

桃子一字一字地敲著鍵盤，敲了半天會話框裏還沒敲出個屁來，真是十分給小黃文寫手界丟臉。直到對方的消息發了過來。

許逸之：睡了嗎？

桃子：沒呢。你呢？還在趕稿子嗎？

許逸之：恩，太晚了，女孩子還是不要熬夜的好，你快去睡吧。

桃子：恩。晚安。

【我來上海了。】桃子打出這一行字，卻無論如何都沒能發出去，想了很久她覺著自己應該委婉點。

——朋友邀我來上海玩，可我們兩個死宅不知要去哪0.0……跪求有沒有旅游攻略什麽的。

桃子仔細讀了一遍，確認了語氣什麽都沒問題才發出。

對方回得也快——你要來上海嗎？什麽時候？旅游攻略什麽的我也不知道啊，可惜過兩天我要去四川，要不然我還能陪你們到處逛逛。

……我還能陪你們到處逛逛。桃子忍不住輕聲把這句話讀了出來，像吃了蜜一般甜。

——那好，就這麽說定了！下次我來上海你要當導游啊030

——好呀。

得到肯定回覆後的桃子樂得在床上直打滾，她沒談過戀愛，只能憑著直覺和看小說的經驗一步一步來，隨便一件小事都能樂很久。

隨意的一句客套問候都成了對方關切掛念自己的證據，桃子死守著這些“證據”，堅信這就是自己的愛情。

平淡又甜蜜。

譚圖走了之後桃子成功上位，兩人窩在顧西然的小出租房裏，恍然間像是回到了曾經窩在大學宿舍發黴的時候。

桃子幽幽地想著……只可惜佘霖不在，否則人生就美滿了。

“桃子在你哪裏？”

顧西然看著發件人姓名翻了個白眼，心道你又搞什麽幺蛾子然後懶洋洋地回了句——是啊。

然後下一秒佘霖的電話就直接敲了過來，顧西然一怔，又翻了個白眼，險些沒能翻回來，她把手機遞給桃子，淡淡道，“給你的。”

桃子此刻正是靈感大爆發之際，別說佘霖的電話，就算奧巴馬的電話都沒心情理，且佘霖所謂地找她也不過只是個托詞，顧西然自己不也心知肚明。

桃子莫名就有點煩顧西然這裝模作樣的矯情，於是她話裏就不由得帶了點刺，“打給你的話當然是找你的咯，要是找我有事她幹嘛不直接打我電話？”

當然因為她有病啊！顧西然暴躁地想，但還好她僅存的理智還控制著她沒把這話直接說出來。

顧西然掛了電話，把手機扔在一邊。

桃子仍在拼命敲鍵盤，目不斜視地盯著屏幕，可顧西然還是有種自己被她的目光灼傷的錯覺。

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佘霖的名字在屏幕上亮起。

桃子用餘光掃到，不自覺地就打“”出一行字來——你這叫犯賤，不是愛情。

顧西然拿起手機，慢悠悠地滑開解鎖，道，“有事？”

“你……你不記得今天了嗎？”佘霖的聲音裏有一絲顫抖。

啊咧？佘霖這又是什麽路數？顧西然一怔，下意識地追問，“什麽？”

“那你為什麽接我電話？”

這都什麽牛唇不對馬嘴的對話啊……這我為什麽接你電話，你打過來了不就接麽……顧西然在心底狂吐槽，嘴上卻是尷尬地沈默著。

“你接我電話的原因難道不是因為今天嗎？”那方的佘霖還在問，語氣咄咄逼人。

今天……今天九月二十八，不是自己生日也不是佘霖生日，到底有哪裏特殊了？

顧西然不解，只好繼續沈默。

桃子慢慢停下了敲打鍵盤的動作，佘霖的話順著空氣一字不落地鉆進了她的耳朵。她隱隱有了些眉目，於是她調出文件夾，仔細翻看起來。

“也對，今天對你來說，不過只是無足輕重的普通的一天。”佘霖說罷，又掛了電話。

顧西然實在是搞不懂佘霖的腦回路了，按理說如果是平常這種莫名其妙地電話顧西然早就跳腳了，可這次不知怎麽，她不覺得憤怒，只是莫名有些難過。

“顧西然。”

顧西然又是一楞，桃子很少這麽正式地喊她全名，一向都是貔貅貔貅的喊。她擡頭看桃子的表情，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沒想到這張二貨的臉也能擺出如此莊重的表情，顧西然嚇了一跳。

“九月二十八日。”桃子頓了頓，她在小說裏有特地強調一下這個日期，因為小說裏她把譚圖圖的生日也虛構成這天，勉強算是一個激發矛盾的小伏筆。“是曾經譚圖向你表白成功的日子。”

顧西然覺得心臟好似被誰狠狠抓了一下，她緩緩蹲下身，像只鴕鳥一樣把頭埋進大腿裏，佘霖她，今天特地打電話過來說那麽幾句不著邊際的話，她是來搞笑的吧？

“你真犯賤。”

佘霖看著手機上桃子發來的短信，機械般地提起嘴角笑了笑。

“顧西然曾經為我哭過吧？你說過的。所以現在，就是我為她當初所流的那些眼淚而支付的代價。”

桃子看完佘霖回的短信，又看了看坐在地上做鴕鳥狀的顧西然，心就好似被人泡在了檸檬汁裏一般，她突然就難過起來。

“現在顧西然坐在地板上cosplay鴕鳥，想來你這個電話對她還是有些觸動的吧？”

佘霖沒有回音，桃子收起手機，嘆了口氣。

顧西然的手機鈴聲又響了……是佘霖。

顧西然接聽，悶悶道，“餵？”

“西然你和桃子一起出來我們仨去看電影吧？我剛搶到的，團購才15塊一張！”

顧西然瞬間從五臟六腑升起熊熊烈火，感覺自己剛剛那一片真情流露都餵了狗，於是生硬到，“不去！”

“去嘛去嘛去嘛～”

顧西然撂了電話，感覺自己太陽穴還在突突地跳。

桃子背對著顧西然，嘴角不自覺便勾起一抹笑來，心道佘霖果然是佘霖，深谙打蛇隨棍上的精髓，此外又是個不要臉無下限的主，或許顧西然這座碉堡能再被她攻下一次也說不定？

譚圖拍戲拍到淩晨，回到酒店時發現手機裏一堆那個傻逼前男友的電話，強忍住惡心把他的號碼拉黑，心道老娘被你劫財騙色已經傻了一次了你當老娘是什麽級別的大傻逼才會又被你騙第二次？

這種傻逼還真有……顧西然。

想到這，譚圖又有點難過起來，她不是不懂顧西然的意思，更不是在意性向問題，就算顧西然再怎麽好都白搭，因為顧西然再怎麽好也給不了她想要的未來。

所以還是當朋友最好，我們是互相最好的朋友，這才是最合適的距離。

譚圖耷拉著眼皮，顯得沒精打采，一是心情抑郁，二則身體勞累。

譚圖隨便沖了個澡，出來時見對面床的女演員還沒回來，像她們這般的沒名氣小配角，劇組為了省錢都是兩個人一間。

對面床的女演員今天在片場和副導那個死胖子眉來眼去半天了，所以現在用腳趾頭都能知道她去幹什麽了。

譚圖對這事倒不反感，主要是見得多了，自然而然中也就把這看成是吃飯喝水一樣的存在。但她想了想副導那一身剛從山西挖煤回來一般的黑皮，碩大的好似懷胎三年的啤酒肚以及那狂亂不羈整整霸占了半張臉的絡腮胡……只能感嘆一句對床那位小明星的口味真重。

況且真要爬床，爬導演監制男主演誰的不行，為何偏偏要找最老最醜的副導。

導演……導演好像是個G，監制是中年大媽，男主演……男主演的女朋友就是女主演。

譚圖掰著手指幫對面那個小明星一個一個數，發現好像真的是除了副導她也無床可爬，心裏不免又對她有些同情，以及幾分鄙夷——你說你好好拍戲不行麽？為何非要爬別人床呢？

要爬床……譚圖猛得發現，她的爬床對象裏還少了個人——編劇！許逸之！

不過爬編劇的床利益不大啊……譚圖托腮，好似在思考人生大事一般嚴肅。

然後她就順手百度了一下編劇……

她發現……其實這個劇組裏最有價值的床，是這個編劇。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放假了……然而這次的成績爛出了新高度QAQ

我悲劇的寒假開始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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