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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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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金秀打定了主意,不由的加快了腳步往鎮上趕。

而此時,黃沙鎮,黃沙河邊一塊平緩的山坡後頭,傳來了陣陣饞人的香味兒。路過的行人都曉得,這是吉祥一家在做餅子呢。

“吉老漢,記得給我留兩個,先給你錢,做好了我來取。”

說話的叫做劉鐵生,二十好幾了還吊兒郎當混日子,是鎮子上出了名的浪蕩子,平日裏吃喝嫖賭,沒有他不會的,最近個把月,這浪蕩子經常在吉祥家附近游蕩。

這不,炊餅剛開始做,他就來了,嘻嘻笑的遞過來幾枚銅錢。他嘴裏和吉祥的爹吉萬成說話,眼睛倒是長歪了,直楞楞的往茅屋裏面瞅。

吉萬成瞪了劉鐵生一眼,不去接他的錢,直接開口趕人,“去去去,不預定,做好了我自去街面上賣。”

劉鐵生是個厚臉皮的,仿佛瞧不見吉萬成的嫌棄,把幾枚臟兮兮油膩膩的銅錢放在邊上的竈臺上,還兀自笑嘻嘻,“不管,錢我反正給了,對了,我吉祥妹子呢?我有點事兒找她。”

說著,這廝就要往茅屋裏走。

這茅屋是吉萬成自己買了幾根木料,隨便蓋著湊合遮風避雨的,就兩間屋子,外間夫妻兩和兒子住,裏間女兒吉祥住,簡陋的很。

吉萬成一聽劉鐵生的話,瞬間就來了脾氣,抄起手裏鐵鏟子就要打人,提高嗓門怒罵道,“滾開!吉祥和你沒關系,你找她說哪門子話?!你給我走,快滾!”

“喲——哎哎哎。”劉鐵生一閃身,跳出一丈遠,他瘦的像只野猴,和高壯的吉萬成起沖突肯定占不到便宜,再者,他對吉祥存了幾分喜歡,還惦記著要做吉家的女婿,所以,就算吉萬成對他惡言惡語,還要打人,他也收斂著脾氣,笑嘻嘻的說,“行行行,我走還不行!”

吉萬成哼了一聲,把竈臺上的銅錢抓起來往劉鐵生身上扔去,“滾!”

等把討人嫌的劉鐵生轟走,鍋裏煎著的幾張餅也糊了,發出陣陣糊味兒。茅屋裏頭閃出個穿藍布棉襖的漂亮姑娘,頭發黑亮,臉白如玉,拿著鏟子搶救鍋裏的餅,邊盛邊心疼,“哎呦,壞了。”

這便是吉祥了,方才劉鐵生在,她不好出來,人一走才趕緊出來幫忙。

吉萬成看著女兒眼眶有些發熱,勉強笑笑,“沒事,這幾張餅子你把糊的撕掉,剩下的你吃了吧。”

“不用,我不餓,留著一家人中午吃。”吉祥端著碗直搖頭。

她說不餓,當然是假的。吉祥生下來只有五斤,從小也不胖,但就是愛吃,一歲的時候就能自己默默吃兩碗米飯,把她爹娘嚇懵了,生怕孩子吃多了脹死。可沒想到,驚人的事情還在後頭哩,隨著年紀的增長,吉祥越長越好看。越長越水靈,但這胃口也增長的驚人。

就拿面條來說吧,一般人吃一大海碗足夠了,吉祥不行,她至少得吃五六碗才不餓,要是敞開了吃,□□碗也行,外頭人傳吉祥一個人要吃四五個人的飯,那都說少說輕巧了。

在來黃沙鎮以前,吉祥家也是富戶,吉祥想吃多少都能滿足,但家裏遭了災,沃土成了沼澤地,一家子跑到這裏來,一沒田地產業,二沒親朋好友,能活下來就不容易了,吉祥懂事,吃的也不如之前多,推脫自己胃口變小了。

吉萬成這做爹的,哪裏能瞧不出閨女是在撒謊,“吃吧,吉祥,聽話,飯啊得吃飽了,吃飽了身子才好。”

話音剛落,吉祥的肚子便咕咕咕的叫起來,她臉皮一紅,捧著餅子對他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完了以後點點頭,“我先幫著幹活兒,餅子都做好了我再去吃。”

吉萬成欣慰的點點頭,接著吉祥的弟弟吉瑞也出來了,兩姐弟幫著一起做煎餅。這煎餅做出來又酥又脆,很受鎮上人的喜歡,尤其是做出來以後,刷的那一層醬汁,又香又入味,老遠都能聞見味兒。

這醬汁是吉祥調制的,她愛吃能吃,打小就愛捯飭美食,吉萬成邊刷醬邊誇女兒,“幸好吉祥有好手藝,咱家賣餅子的生意才這麽好,不然,這日子咋過喲。”

“唉——”屋子裏躺在床上養病的吉祥娘,唐翠嘆了口氣,她邊做針線活邊看著外頭忙碌的家人,心裏又堵又難受。

等吉萬成回屋拿籃子和棉被裝煎餅,準備出去賣的時候,她對丈夫招了招手,“那浪子又來了?”

吉萬成點頭,“叫我給趕跑了。”

唐翠眉頭皺成個大疙瘩,愁眉苦臉的說,“你趕跑了他,他下回還敢來,那家夥是個沒臉沒皮的,我是真的怕啊,孩兒他爹,萬一哪天家裏就吉祥一個人,他要再來,那可咋辦?”

“不會叫吉祥一人在家的。”吉萬成斬釘截鐵的說。

唐翠捂著嘴咳嗽幾聲,拿起邊上的泥碗喝了幾口水潤喉,“可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吉祥都十八歲了,也該說親嫁人了,咱們不能把她留在家裏一輩子,耽誤了她。”

提起這個,吉萬成也嘆氣了,這一年倒是有些人上門說親,但都不是好貨色,家裏好些的,不是有殘疾就是給人做後娘,根本配不上他的女兒,剩下的就是些歪瓜裂棗,不是人癡傻缺根筋,就是和劉鐵生一樣的浪蕩貨色。

說到底,還是家裏連累的吉祥。

“你說的我也知道,可這不是沒合適的嘛,行了,我出去做生意了,你累了就睡會,吉祥的事情慢慢說吧,我寧願她在家做老姑娘,也不能上別家受委屈。”

說罷,吉萬成將做好的餅子整齊的碼在籃子裏,上頭鋪了三四層小棉被保暖,接著帶上帽子,挎著籃子出街去了,吉瑞活潑,跟著也要去,吉萬成依了他,父子兩個一塊往街面上去。

吉祥洗幹凈手上的油鹽,然後端著冷了的餅子借著餘火溫了溫,這才端進來和唐翠一塊吃,唐翠搖頭,“娘不餓,你自己吃吧。”

唐翠的胃口是真的不好,吉祥是知道的,也就不讓了,用筷子夾著餅開心的吃起來,吉祥愛吃也吃得多,但是吃相好看,小嘴緊緊閉著,慢慢的一口一口咀嚼,讓舌頭充分的品嘗到食物的鮮美滋味,最後才吞下肚子,滿足的搖頭晃腦,誇讚了一句好吃。

唐翠歪在床上瞧女兒,瞧著瞧著心裏又開心又難過。

再說王金秀,在集市上買了鹽巴,扯好了布,又走走看看買了一些家裏缺的小物件,逛到一半和人嘮嗑太入迷,一不小心就到晌午了,得,午飯是趕不回去吃了,不過王金秀可舍不得在鎮子上下館子,餓就餓吧,回家再吃飯。

早上王金秀說要看看吉祥,其實也就是一閃而過的念頭,過了也就忘記了,畢竟,吉祥家這條件一聽,她就沒瞧上。

可無巧不成書,她剛走到路口,就遇見了吉萬成,吉萬成用棉被將煎餅蓋了好幾層,可那香味是咋遮都遮不住的,王金秀一聞,肚子就咕咕造反,感覺更餓了。

“剛出爐的新鮮煎餅,五文錢一個哩。”

“又酥又香,吃了一個保準還想吃第二個!”

加上吉瑞的吆喝聲,王金秀咂摸咂摸嘴,吞了下口水,叫住吉萬成,“大哥,我要一個餅,不,要兩個。”

王金秀家裏在周村算富裕的那批人,家裏男丁多,田地也多,還養了很多雞鴨豬,所以花點小錢也算不得啥。

吉萬成用油紙將餅包好遞過去,順口說,“趁熱吃最好吃,不信你嘗嘗。”

“不是我吃的,帶回去給兒子還有孫子們吃。”王金秀吸了吸鼻子,把餅子塞到懷裏,免得冷了。

吉萬成一聽這話,立刻想到可憐天下父母心這句話,剛才唐翠和他說吉祥的婚事,他表現的很瀟灑,其實心裏焦急的不行,聽見王金秀這話,就特別的感慨,嘆息了一句,“大妹子,咱們都是心疼孩子的苦命人。”

說著從籃子裏拿出半塊碎餅包好要塞給王金秀,說什麽也要叫她嘗嘗,剛才王金秀吞口水,他都瞧見了。

王金秀也就不客氣了,吉萬成站在路口吆喝賣餅,她站在邊上大口吃著餅子。

“大哥,你叫啥呀?為兒女的啥事煩心吶?”王金秀問。

吉萬成揣著手,在吆喝的間隙裏回,“我姓吉,還有啥,孩子大了,不就操心他們的終身大事。”

“哎呦,我也是。”王金秀吃著餅子聊著天,一聽這話簡直找到了知音,一下就把趕著回家的事情給忘記了,“我也為孩子的婚事操碎了心,我家兒子吧,今年二十了,那是樣樣都好,模樣好看,性子溫和,我家裏條件也不差,但我兒就是姻緣運氣不好,至今也沒個身邊人。”

吉萬成家裏是閨女,當然不會像王金秀說周老三似的,什麽都往外面講,多數時候他都是聽著的,聽王金秀像倒豆子似的劈裏啪啦將周老三的事情往外說,做娘的都是親媽眼,王金秀當然揀好的說,什麽孝順啦,聽話啊,會心疼人啊,越說越帶勁兒。

邊上吉萬成越聽,表情也越認真,不時的搭幾句嘴,在心裏忍不住想了一遭,她家兒子二十,吉祥十八,說起來年齡倒是合適,而且這位大姐是本地人,說話做事感覺還挺有譜,是個踏實人。

吉萬成就這麽默默一想,誰知道邊上吉瑞先搭嘴了,瞅著王金秀說,“嬸子,我姐姐今年十八,也是模樣好,人又能幹!大家都誇她好!”

小孩子說這話沒別的意思,可說者無意聽著有心,王金秀一下子就停嘴了,原來這位吉大哥家是閨女啊,等等,吉,他姓吉,莫非就是吉祥她爹?

王金秀看看吉萬成,又瞅瞅吉瑞,加上這煎餅,好嘛,啥都對上了,還真是巧了。

“你姐這麽能幹啊,好,真好哈。”王金秀一下不知道說啥了。

吉萬成哈哈一笑,也不知道該說啥,兩人心裏明顯都想到了點什麽,但這點子東西太過微妙了。

餅子吃完了,吉萬成也要換個地方吆喝,王金秀也該往家趕了。

她邊走邊琢磨,這吉祥的爹倒是和其他外鄉人不一樣,心眼好,說話也有分寸,是個講道理的人,瞧起來挺舒服。人和人交際,最講究這第一眼的眼緣,王金秀心裏舒服了,路過黃沙河邊上的小山坡時,故意往邊上走了幾步。

趕巧了,吉祥提著木桶去河邊打水,叫她給撞見了。

吉祥不認識王金秀,抿嘴笑笑沖她點頭,聲音脆脆的,“嬸子好。”

“好,挺好。”王金秀趕緊也笑笑,接著加快了腳步往家裏頭趕去。

一路上啊,她別的沒琢磨,光顧著想吉祥一家子了,咋說呢,這姑娘她瞧著順眼,旁的不說,就單說這幅相貌,和他家老三就特別配,再者,姑娘大方懂禮貌,父親和弟弟人都瞧起來不錯。

就是,他們是外鄉人,不過這也沒什麽打緊的,他們家在本地是大家族,遇上事情了不缺人撐場子,也不指望媳婦娘家幫襯。至於能吃,王金秀想了想,樂觀的想,一個姑娘家在能吃,哪怕正抵得上四五個男人的食量,她家裏的條件,也能養得起。

唯一惱人的,就是家裏有個體弱的娘,和七八歲的弟弟,恐怕會被娘家拖累。

王金秀一邊思考邊回到家裏,家門一開,她瞬間就不高興了。原來啊,今天日頭好,老大媳婦、老二媳婦都搬了棉被枕頭褥子出來曬,唯獨老三的被子沒有人管。

“曬被子咋光顧著自己吶?”王金秀就差把不開心三個字寫臉上了,一進門就懟上了。

老大媳婦羅娟兒原本搬著凳子,坐在墻根下邊曬太陽邊納鞋底,一聽婆婆開腔罵人,提著凳子趁人沒有走近,悄沒聲的回了自己屋。

剩下在院裏曬幹貨的二兒媳婦慧香訕訕的抓頭發,“娘,我忘了,明兒我幫老三曬。”

話沒說完,王金秀就氣呼呼的打斷了她的話,“這也能忘記了?現在天多冷啊,就你們知道冷!”

周老三原本叼著草根,靠著院裏的大樹曬太陽,手裏拿著一本志怪小說看,聽見這動靜溜達著過來了,先接過王金秀手裏的包袱,然後笑著打圓場,“我前些年總住在私塾裏,嫂子忘記幫我曬被子,那不是正常嘛,再說了,也是我自己粗心,沒想到好日頭要曬被子,今兒學到了。”

慧香瞅了周老三一眼,原本被婆婆遷怒的委屈和火氣也降下一點,她們家這老三啊,不僅模樣好,這嘴也會哄人。

王金秀沒再多說了,有兩個嫂子也不頂用,老三到底是沒媳婦兒,沒有人心疼照顧他。

她越想,心裏就越酸楚,尤其是傍晚的時候,看見周老三逗隔壁家的小孩玩耍,心情就更加低落了,這說明啥,老三喜歡孩子,四舍五入一下,就是自己也想做爹了!

吃過了晚飯,王金秀是再也忍不住了,悄悄的把周老三拉到一邊說話,“老三,過了年你都二十一了,是該娶媳婦兒了,和娘說說,你喜歡啥樣的姑娘?”

周老三倒是不急著娶媳婦兒,也鬧不明白自己喜歡啥樣的,要是家裏允許,他還樂得多打幾年光棍,但是他要這麽說,他娘準保會生氣,周老三想了想,說道。

“性格溫柔的,能和我聊到一塊兒的,畢竟是要過一輩子的人,兩個人沒話聊多難受啊。”

這話說的在理,王金秀邊聽邊點頭,心裏頭想老三果真是沒成家,想事情太淺了,兩個人過日子呀,不僅要性子合適,更要緊的是對當戶對。

不過,這也不怪老三,王金秀幫兒子整理著衣領,“行,娘心裏有數了。”

她所謂的有數,是想到了吉祥,吉祥性子就好,模樣俊,王金秀又是個特別愛看臉的人,這一整天琢磨下來,越琢磨越起了心思。

吉祥那閨女,值得相看相看。

夜幕降臨了,一家人燒了熱水洗臉燙腳,完事後給自回屋,收拾收拾準備睡覺了。王金秀先是和男人周虎生說了自己的想法,周虎生吧嗒吧嗒的抽煙,半天沒憋出一句話,眼看王金秀眼睛一瞪就要發火,才憋出一句,“都行,你說了算。”

王金秀差點沒被氣死,直說周虎生是個沒註意的人,半點想法都沒有,她都找不著商量事兒的人。

說完了,王金秀推開窗戶,招呼了一聲,“慧香啊,到堂屋來,我有話和你說。”

早上慧香就提過吉祥,平日裏她對老三的婚事也上心,人也靈活有主意,王金秀和周虎生說不投機,第二下就想到了二兒媳慧香。

慧香應了一聲推開門出來了。

聽著外頭的動靜,大兒媳婦羅娟兒心情一下就不好了,低著頭用力的納鞋底,側臉瞅了邊上周有榮一眼,周有榮正在逗剛滿周歲的小兒子玩耍,父子兩個樂得咯吱笑。羅娟兒只好用胳膊肘撞看了下周有榮。

“你說,娘叫慧香幹啥去啊?”

周有榮茫然的轉過臉,“啥?”

合著他光顧著和兒子玩,根本沒留意院子裏的動靜,羅娟兒翻了個白眼,“沒啥!”

再說慧香呢,一進屋子,王金秀就把想法說了。

“我今兒白天上集市去遇見吉祥的爹了,還見到了她弟弟,好像叫做吉瑞,人都不錯,回來的路上還見到了吉祥,人人都誇她標志能幹,今天一瞅,是不假的,我呢,也不是不知道老三的情況,他不會做農活,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很多人家不喜歡,不願把姑娘嫁給他。”

“咱們繼續挑選下去,也尋摸不到好的,吉祥這姑娘沒準就是他的緣分了,就是吉祥家裏啊,負擔太重了。”

慧香一聽,就知道婆婆是找自己商量事情來了,她倒是口快,想到啥直接就說了。

“娘,你說的這個,我倒不覺得有啥,吉祥家裏現在是窮,過兩年他弟弟長大了,她家裏就有兩個壯勞力,還怕養活不好自己嗎?再說了,老三脾氣軟,有個娘家弱的媳婦不是更好?免得他在媳婦面前直不起腰板,受媳婦的氣。”

王金秀一想到這點,心裏最後的一根弦也被勸動了,是啊,她咋就沒想到這個呢。村裏好幾個新媳婦是外村大姓人家的閨女,只要兩口子吵架,這新媳婦就會鬧著回娘家!鬧的兇了,把娘家兄弟叫來幫著吵架甚至打架的都有。

再想想他家老三,多斯文的人,要是真的娶了大姓人家的閨女做媳婦,沒準真的會被欺負。可要是娶吉祥,這事準保不會發生,吉祥沒有勢力強的娘家,嫁過來肯定會老老實實過日子,絕不興風作浪。

得,明天她就去找媒婆,給兩家牽線搭橋試著說和一嘴看看。

王金秀打定了主意,遠在黃沙鎮的吉祥家裏,趁著兒子女兒都睡著了,吉萬成悄悄的推了推妻子,小聲的說起白天遇見王金秀的事情,他留了個心眼,在王金秀走了以後,和鎮子上熟悉王家的人打聽了一嘴,確定她家裏真有個兒子,情況也和王金秀說的差不多。

唯一不同的是,鎮子上的人說,周家老三是個不中用的,以後跟著他準保要喝西北風。

不過,吉萬成倒是不介意,周老三不中用沒關系,他爹娘還年輕,自然會幫襯,再說了,吉祥也能幹,就算兩口子將來日子不好過,這不還有他和吉瑞嘛。

吉萬成闊氣過,也深信自己會有東山再起的一日,所以,女婿能幹不能幹的他不在意,人沒壞毛病就好,重要的是,性子要合適,吉祥性子本就溫順,要是配個強勢的,準保會受欺負受氣,周家老三這種讀了十四年書的人,脾氣再壞也壞不到哪裏。

“孩兒他爹,聽起來這姓周的人家是不錯,可是……他們家會中意咱們嗎?本地人可不喜歡咱們外鄉客吶。”唐翠總是想的多,比較悲觀。

吉萬成哼哼一聲,“瞧不上吉祥,開玩笑,把這鎮子翻過來都找不出一個比咱家閨女還要好的來,能娶到吉祥的,就偷著樂吧。”

這話兒把唐翠逗笑了,“對,你說得對,咱家閨女是最好的。”

吹完了牛,吉萬成小聲的說,“放心吧,我會細細考量的,周家要真合適,我想辦法體面的拉上線,睡吧。”

沒過一會兒,屋子裏就響起了鼾聲。

裏屋吉祥摸著肚子,餓得有些睡不著,她現在每頓都吃三四分飽,每天晚上都是餓著肚子睡覺,夏天的時候睡前會喝幾碗大涼水填肚子,現在天冷了,起夜麻煩,她連水都不敢喝,只好生挨著,這挨著挨著,就把爹娘睡前的悄悄話給聽見了。

周家老三?吉祥蹙起秀氣的眉毛,默默的想不知是個什麽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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