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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去如朝露無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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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星墜窗, 來自城郊曠野的風盡情地拍打著窗。

霍西洲憐惜無比,低頭,吻去身下女孩兒額頭上沁出的晶瑩的汗珠。

惹來她極低極低的嬌哼聲, 他並不敢動, 只是如以往的每一個夢一樣,耐心詢問她疼不疼。

她也如那些美夢裏的嬌滴滴的娘子一樣, 柔軟的小手緊緊抓著他身上最後一件裳服不肯撒手,反而, 越抓越緊, 緩了緩, 將嘴唇湊到他的耳朵邊, 可憐兮兮地道:“我可以。”

真的可以嗎?

他將信將疑並不敢動。

直到,她一口咬住了霍西洲的耳垂, 悄聲地告訴他:“我喜歡的。”

一只張牙舞爪的獸,終於因她這句鼓勵,脫籠而出, 張開了血盆大口,直將她顛來倒去拆吞入腹。

他愛的娘子, 他的寧寧, 他徹徹底底地占有了她。

嚴絲合縫相纏, 如榫卯接嵌, 合而為一。

她在他身下, 如牡丹綻放, 纖薄嫵媚, 聲如鶯語,楚楚可憐。

從這一刻起,幾近天明, 抵死纏綿。她在求他,推他,欲拒還迎。

霍西洲的美夢終於結束了,結束之後,他摟住將要破碎的女孩兒,在不知道什麽時辰的黑夜裏,終於倦極,疲乏地睡了過去。

星鬥闌幹,破曉時分,從馬場外傳來渺遠的一聲雞鳴。

想來勤勉不輟的霍西洲,第一次誤了時辰,他蹭地一下坐起,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置身於馬房的一片柴堆之中。

如來時一樣,馬房中一切如舊,沒有芳蹤,沒有柔情蜜意,沒有她聲聲的祈求,只唯獨自己身下……一片狼藉。

霍西洲無比自惱,做了這種夢,還留了一大攤證據下來……

他愛娘子,既然愛,自當尊重她,實在不該這樣,幸而是荒誕一夢,否則,他真該謝罪自裁於寧寧面前。

如果昨夜裏有人經過這裏,看到他的狀態……

霍西洲不敢回憶,更難去細想,羞窘臉紅。可還是忍不住有見不得光的邪惡念頭悄無聲息地爬出來:激烈至此,若是真的,只怕弄傷了她,他應當自誡,不可再做此等惡事。

但,今日是個容不得他耽擱的大日子,霍西洲連忙將自己收拾好,用掃帚清理了痕跡,再以泥灰飛快地掩埋地上殘餘的濕痕,轉頭匆匆忙忙地出了馬房,寄希望於不會立刻有人來檢查這裏,他箭步沖去馬廄裏牽走了自己的馬,借著晨曦微白的光,策馬疾馳,向軍營而去。

南蠻之患,由來已有不下百年,玄蛇教操控毒舌蠱惑人心,馴養百姓為藥人,為禍世間,為每一個周人切齒拊心之恨。

天子下令,征討七十二郡。

林侯統兵,攜軍若雲,自南門而出。

浩浩蕩蕩的軍隊行過長安南門,百姓爭相而出,觀者如堵。南衙軍列隊開道阻抗,將朱雀長街清掃而出,由著軍隊經過。

燕攸寧與緋衣來的時候已經晚了一步,她們登上垝垣,在墻垛邊上,偷偷地看著如江潮般奔湧而去勢如不回遠去的長龍,目光焦灼地在人群中打轉,可怎麽也沒看見想要見的那道身影。

洲郎,真的走了。

她在心中默默地念,也默默地安撫自己。

可是,他人還沒徹底走出長安的地界,她發現自己已經在思念。

還要過不知道多漫長的時光,才能與他再見,但她篤定,那一天終會到來。

風吹迷了燕攸寧的眼睛,緋衣發現了娘子泛紅的眼眶,急忙把手裏搭著的鬥篷抖開,為娘子悉心地披上。

“娘子,他們已經走遠了,咱們回吧。”

燕攸寧緩慢地點頭,任由緋衣攙扶著,慢吞吞地走下城門,登車回去。

今日,亦是東淄王府來夏國公府上下聘的日子。

聽說東淄太妃親口應允了婚事,並置辦了諸多珍寶作為聘禮,算是給足了燕夜紫臉面。

人都說,怕是娶正妻也不過如此了。

為了這一天,昨日盧氏已經讓人忙前忙後地張羅了一整日了,所以燕攸寧出去送霍西洲,也幾乎沒有人發現。她特地趁著東淄王府的人走了,才從側門溜回鬥春院,一切,神不知鬼不覺。

燕昇與盧氏正拉著燕夜紫在前廳敘話,這片角落無人註意到。

她在鬥春院沐浴凈身,歇了片刻腳,李瑞家的過來傳話說,夫人請她到明錦堂,燕攸寧回覆她先去自己隨後便到,回屋,為自己重新上了妝,衣冠風流整潔地前往正廳。

夏國公府的所有人此刻都幾乎圍著燕夜紫,仿佛她重新變回了那個閃耀發光的嫡娘子。

就在裏三層外三層的人堆外,是東淄王派人送來的無數名貴的奇珍異寶,這些都是用來聘燕夜紫為側妃的聘禮。

不得不承認,好一些珍寶,連燕攸寧這個做過皇後的人,都沒曾見過,很是新鮮。

不過她了解,李萇這個人就是這樣,他會把一切面子功夫都下到精深處,讓人挑不出一點破綻。

前世,燕夜紫對李萇愛而不得,又為了在周驃身邊固寵大量使用息肌丸,不知曉這輩子又是如何光景。

燕攸寧選擇不幹預他們的婚事,只是想避免當下可能的麻煩,令自己脫身。

但願他們恩恩愛愛,永遠別再想讓他人橫插一腳。

因此,燕攸寧祝福的臉色顯得比她自己演出來的還要真摯許多。

“爹,娘,阿胭說過,妹妹是有大福氣的人,沒說錯吧。”她一出現,便吸引了無數目光。

燕昇與盧氏回眸看了眼姍姍而來的燕攸寧,又接著對視了一眼,均點頭。之前他們一直擔憂,阿墨是被充作嫡女教養長大的,自幼便得到了各方寵愛,漸漸的性子總有些高傲,身份各歸原位以後,他們便時常擔憂阿墨將來因為婚姻對象的一落千丈而失望郁抑。

而今她雖為庶女,卻有東淄王殿下一見鐘情,也算是一種造化。畢竟阿墨從小乖順,沒有壞心眼,這也是她該得到的。

在一眾婢婦婆子之間,燕夜紫重新享受著眾人簇擁,因為喜事而紅光滿面,甚至略有羞澀,輕垂粉面。

燕攸寧問道:“對了,不知道東淄王府與爹爹商議之下,以為該何時送嫁?”

燕昇撫須道:“已商議妥當,下個月十六。”

下月十六正是一個黃道吉日,諸事皆宜。

之前已經悄悄問過了雙方八字,倒是不必再合,只是正妻成了側妃,禮儀規格稍有下降而已。不過看樣,東淄王府出手豪闊,對燕夜紫兼有補償之意,此事定會風光大辦的。

也難怪現在燕夜紫如此得意了。

燕攸寧再一次面帶笑容地說道:“恭喜妹妹。”

人人都說李萇將來必將被立為儲君,前途不可限量,但只有燕攸寧知道,這個大周恐怕已是氣數將盡,而李萇又是絕頂昏庸之人,跟了他的人,沒有一個有好下場。

就連夏國公府,也是因為公開戰隊李萇,支持東淄王,燕昇為李萇外父而在黨派之爭中,遭人讒害,一蹶不振。加上昔年幾個舊仇敵痛打落水狗,終至徹底垮臺。

燕攸寧這句“恭喜”,純粹是出自真心,不過話中之意只能反著去聽。

燕夜紫果然很不領情,粉紅的俏麗臉蛋慢慢地歪到了一旁,掌中所掐羅帕又加深了幾道褶痕。

稍後,盧氏單獨與燕攸寧到偏廳敘話,問道:“那霍西洲,已走了?”

燕攸寧點點頭,“他現在是林侯帳下先鋒都尉。”

盧氏不是要談論霍西洲在軍中供何職,她是想讓燕攸寧知道,現在東淄王已經下聘求娶阿墨,而她身為嫡女,將來的歸宿絕不能低過東淄王側妃去,否則,這不是明晃晃地掌摑東淄王臉面麽?

關於這一點,燕攸寧倒還真考慮不周,不過轉念一想,用不了幾年,霍西洲會立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尖峰,又何須顧慮區區李萇?

想想李萇婚後那德行,與其操心他將來對己不利,倒不如將心思放在防備周驃身上。

這倒是個狠角色。

燕攸寧口中含含混混地應付著盧明嵐,不論盧氏說什麽,她都附和稱是,盧氏也感覺到她心不在焉,默默哀嘆,伸手撫了撫她的鬢。

“阿胭,你難道非霍西洲不嫁?”

燕攸寧這回終於不敷衍了,她定定地望著盧氏,將頭堅定地一點:“是的。娘,請您相信女兒的眼光。”

盧氏嘆氣:“阿胭,你既這般肯定,娘也不潑你冷水,此道征討南蠻,事情兇險,成則封候拜將,你我都且看著便是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便會有戰報傳回。”

先時燕昇有過允諾,盧氏不會讓丈夫難做,事態如何發展,便看天意吧。

畢竟當初,是她與燕昇聯手,將他們可憐的女兒阿胭發落到了荒僻的馬場,若不是這樣,她根本不會結識霍西洲,又自甘墮落地與之來往。

夏國公府,陷入了為庶女出嫁緊鑼密鼓安排的喜慶之中。

與燕攸寧相談不歡而散,盧氏獨自一人在舍下納涼,燕昇撥竹簾而入,快步走到了她跟前,見面後,在盧氏目光詫異之際,伸手握住了盧氏的皓腕。

盧氏將與燕攸寧談話的內容事無巨細地說了。

“夫人,”燕昇沈默地聽完,沈凝半晌,握住盧明嵐手腕的雙掌微微收緊,“阿胭被那姓霍的小子迷得暈頭轉向,實是無藥可救。我雖立誓在先,但為了阿胭的幸福,不得不出此下策。”

燕昇比劃了一記手刀。

盧氏的心跳立即漏了一拍,與丈夫同床共枕多年默契十足的盧氏立刻猜到了燕昇意圖:“夫君!你要殺了霍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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