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基礎的東西都掌握得差不多了，那位名師秦玉案才開始出來教授。

她雖然容貌美麗，但皮膚卻是過於蒼白有些病態，再加上十分削瘦的身形，使整個人很沒有精神。

羅瑾等了這麽久，終於有機會跟這個見過甚至曾參與織過雲鸞錦的人說話，心裏難以控制地有些激動。

可是真正上起課來，羅瑾傻了。

這位秦先生不但極其嚴格，對眾人在書畫上的造詣要求也很高，極其高～

除去羅瑾和陳璇兒、隋緣兩個走掉的，剩下的二百九十七人都或多或少會一些，懂一些，又經過之前一個月時間的學習，水平都上升了一大截。

就連冰雪姐妹，寫起字、畫起畫來，都不輸普通的豪門小姐。

這樣一來，可難壞了想方設法要接近秦玉案、書畫水平卻仍停留在啟蒙階段的羅瑾。

“姑娘，要不請公子派個先生過來，單獨教教您？”

冰晶不忍心看她茶飯不思，便提議道。不料雪魄狠狠踩了她一腳：“還派什麽先生啊，公子本身在書畫造詣非凡，讓他親自來教豈不更好？”

冰晶這才明白了她的意思，連忙點頭。

“你們兩個壞丫頭，還嫌我不夠煩是不是？你們說，如果非要選的話，你們是要跟我做朋友，還是繼續跟著葉麻子？”

羅瑾佯怒撅起嘴道。

這下可難壞了冰雪兩個。

公子的恩情不能忘，但是這段日子相處以來，羅瑾一直真心相待，雖然明知她們是公子派來伺候和保護的奴婢，卻從來沒有以主子自居，反而對她們像親姐妹一樣。

兩個都是難得的好人，要怎麽選？或者還是再加一種選擇吧，把他們兩個人搓合成一家人，不就不用選了？

冰雪不愧是雙生，心有靈犀不點都通，相視而笑都明白了對方心中的想法。

“切～就知道你們跟那個討厭鬼是一夥的～要不，你們倆教教我吧？”

羅瑾突然瞪大眼睛道。

“可以是可以，只是我們兩個能力有限，怕誤人子弟啊～要不這樣，學坊旁邊不是有個叫‘悅微草堂’的小當鋪兼賣書畫麽，一會我們去買些書回來，我們照著書上教如何？”

雪魄有了法子，提議道。

“是陳璇兒買那種畫那個地方？能有什麽正經的書啊？”

羅瑾卻是又撇嘴又搖頭。

她本來就對當鋪這行當沒什麽好感，再加上知道那裏兼賣的齷齪東西，簡直不抱一點希望。

“去試試嘛，有好書也說不定啊～”

一身低調卻不失華麗的暗色長衫、身材瘦削、皮膚臘黃、還不停咳嗽的矮個子中年男人，看起來非常普通，丟進人群裏保證找不回來的家夥，十分符合羅瑾心中對這個經營著“特別”店鋪的猥瑣大叔形象。

“呵呵～在下敝姓孟，幾位姑娘要買還是要當啊？本店新進了許多新奇的玩意兒，要不要夥計給幾位好好介紹一下？”

新奇的玩意兒？

本來心裏就一百個不願意來的羅瑾聽他這樣說，不由得嚇了一跳。這家夥不會真的這麽直接就拿陳璇兒買的那種畫出來吧？

“不用不用……我們自己看看就好了。”

羅瑾慌忙搖頭，不料那孟掌櫃卻以為她是第一次來不好意思，便對著旁邊的夥計使了個眼色。畢竟到他這裏來的青年男女，除了來典當的，幾乎都是來尋那種“好東西”的，這種欲蓋彌彰的姿態，他倒是習慣了的。

“幾位姑娘不要拘謹，想要什麽風格、多大尺寸、書冊還是卷軸？盡管對小的言講，包您滿意！

這邊，是前朝‘青樓玉面大將軍’劉奕的佳作，畫風綺麗生動、這邊，是現在最炙手可熱的‘花間小青龍’賈濟帆佳作，對人物的表情、動作、以及每個微小細節刻畫得十分逼真，幾乎與真人一模一樣、那邊還有新到的書籍……”

夥計的業務很熟練，開始滔滔不絕地介紹和推銷起自家的寶貝來，羅瑾卻全身畫滿了黑線——怎麽樣？就說不能來這吧？

“停！”

她見夥計要打開畫卷展示，立刻出聲阻止道，“我說孟掌櫃，我三人看起來就那麽像是思春恨嫁的女子麽？還是你這出售的書畫只有這種？難道沒有正常人看的書嗎？”

冰雪也被弄了個大紅臉，齊齊點頭。

“哦？小店雖不大卻勝在種類齊全，剛才是老夫莽撞了，既然姑娘不喜，三財，帶姑娘去找需要的。哎，世間男子三妻四妾，便是風流；女子卻一生只嫁一人，才是貞潔，苦喲……”

孟掌櫃欠身施禮，吩咐了夥計三財之後，便負手朝內堂走去，嘴裏還唉聲嘆氣地喃喃著。

雖然他後面的話已經聽不清，卻還是引起了羅瑾的註意。

沒想到在這個封建的男權社會裏，他會有這樣的思想覺悟，不容易啊～

三財引著三人來到了另外一間屋子挑選教授書畫的書籍，突然聽到內堂有桌椅倒地的聲音，三財立刻放下手中的書，像瘋了一樣往裏跑。

“掌櫃的！掌櫃的您怎麽了？！……”

本來裏面的動靜並不大，羅瑾三人也沒有太在意，卻被三財的反應嚇了一跳。

“來賊了？”

雪魄靈動的大眼睛眨了眨，現出十分好奇的樣子。

“去看看。”

被她一說，羅瑾也來了興趣。雖然她自己只算得上是三角貓功夫，但是有冰雪在，即便是真遇上盜賊，想必也不會有什麽危險。

結果擺好架勢準備大戰一場的三人，一進內堂卻都楞住了。

屋內除了椅子翻倒，茶杯掉在地上外，並沒有什麽打鬥的跡象，只是孟掌櫃面如金紙，虛弱無力地癱軟在地上，看樣子應該是舊疾發作。

“掌櫃的！您又喘不上氣了嗎？明明剛服了藥，不該再發作的呀！”

三財一邊慌亂地從懷中取出玉瓶中的小藥丸塞進孟掌櫃嘴裏，一邊仔細回憶是哪裏出了問題。

“畫……畫得……太……太……好了……”

孟掌櫃的臉色越來越差，嘴大張著、呼吸速度越來越快，可是表情卻很興奮，雙眼射出奇異的光芒，手上更是緊緊抓著一個卷軸舍不得松開。

“什麽？！您！……您的不是答應過三財絕不再打開它了嗎？掌櫃的！您真的不要命了嗎？這東西簡直就是您的催命符！不行，這次說什麽我也要把它送回去，再不能讓您犯傻了！”

三財一見那卷軸，也不知是氣得還是嚇得，臉色由剛才的青色變成了黑色。

“三位姑娘，可不可以求你們幫個忙？我家掌櫃舊疾覆發，麻煩三位馬上去請街角的林郎中！”

羅瑾點頭，冰晶立刻跑出去請郎中，留下雪魄在此守護著。

“看他的樣子，可是喘癥發作了？”

前世的羅瑾無論是在電視上，還是現實生活中，都看見過哮喘發作的人，正是這種癥狀。

“嗯，我家掌櫃的向來身體不太好，碰不得貓、狗、鳥、花之類的東西，哪怕只是遠遠遇到，如不及時避開，輕則滿身紅疹、重則像現在這樣，連呼吸都困難。

這幅畫是名家真跡、精妙絕倫，但是作畫之時顏料中摻了花粉，所以掌櫃的雖然非常喜歡，卻是萬萬不能靠近，一直由我代為保管。今兒也不知是怎麽了，掌櫃的居然偷偷取了畫來，這才造成這樣嚴重的後果。”

三財顯然是已經習慣了孟掌櫃這樣，雖然真心緊張關切，卻是絲毫不亂。

但是片刻過後，見他吃了藥丸，癥狀卻沒有緩解，反而有加重的趨勢，也有些沈不住氣了。

“掌櫃的，您現在感覺怎麽樣？”

“……”

此時孟掌櫃的臉色已經由臘黃轉為慘白，四肢開始顫抖，隱隱有要抽搐的跡象，更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掌櫃的！不行，不能再等了！掌櫃的您一定要堅持住，三財這就背您去找林郎中！”

三財身體也很瘦弱，卻不知道從哪來的力氣，三兩下便將孟掌櫃拽起來，踉蹌著往外跑。

“哎！等等！”羅瑾叫住三財，“你這裏應該會有紙袋吧，快去找一個來，應該能保住他的性命，否則現在出去找郎中也來不及！”

看著她堅定的眼神，三財也不知為什麽，便從內心產生了一種信任，將孟掌櫃交給羅瑾和雪魄照顧，自己跑到外間去。

很快，他便拿著一個紙袋跑回來。

“把他的口鼻罩進去，然後按緊縫隙！”

羅瑾一邊說，一邊接過紙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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