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麗芙小心翼翼地說道，“是哈桑議長的通訊，剛剛打過來的，我已經……接通了。”

“……”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語氣迅速轉換成了匯報工作的模式，“您好，長官，好久不見。我已經醒了，隨時可以出發，下次任務是什麽時候？”

“頭往右歪一點，我在影像裏看不到你。”哈桑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伴隨著的還有滋滋的電流聲，“好，眼睛再往左一點……很好，現在我們就是對視的狀態了。”

“是，長官。”

“不用這麽嚴肅，我不是來說你的。”哈桑說，“阿西莫夫一直在監控你的意識狀態，他一早就告訴我你醒了，我故意晚聯系了你一會兒。怎麽樣，和他們都說完話了？讓他們打架的時候輕一點。你昏迷的這段時間裏，空中花園已經連續報廢四個訓練室了。不過你放心，這筆維修費不會從你工資裏扣。”

……這是什麽語氣，哈桑先生變得越來越接地氣了嗎？而且為什麽會報廢四個訓練室，裏哥他們的破壞力又提升了？空中花園已經墮落到允許構造體內鬥了嗎？

“重新活過來的感覺怎麽樣？”哈桑問。

你猶豫了幾秒，“如果不是我的腿現在站不起來，我會沖到您的辦公室給您和尼科拉司令一個擁抱。阿西莫夫怎麽說，我的腿還有救嗎？”

“只是暫時性的虛弱而已，但是需要很長階段的康覆訓練。”哈桑笑了笑，“不過這點我倒是不擔心。有灰鴉和突擊鷹他們在，你的生活絕對不會無聊的。”

“長官……”你略顯無奈地嘆了一聲，“您的問候我已經收到了，接下來可以進入正題。是空中花園對我的處置方案下來了嗎？”

“別緊張，年輕人。我來找你，是為了說貝拉米的事。”

你聞言微微皺眉，“您不是已經下令禁止任何人向我提起貝拉米了嗎？”

“這是你的心結。俗話說，解鈴還須系鈴人……雖然是這樣，但貝拉米估計沒法回答你了。”哈桑說。

你下意識地繃緊了身體，嗓音也變得有些顫抖，“貝拉米……死了？”

“沒有。不過對他來說，這樣的結局應該比死更痛苦吧。”哈桑沈默了幾秒，“貝拉米瘋了，確切地說，他的癥狀更像是人類病癥中的自閉。”

你抿了抿嘴，“那天之後發生了什麽？”

“藥物原液有一半都被打進了你的身體。據貝拉米說，是你撲過去搶的時候不小心推進去的。剩下一半被阿西莫夫拿去研究，已經破解了配方。你之所以能活過來，就是因為阿西莫夫配置了解藥。唉，他加班了好久，據說還靠輸液維持了幾天營養，你之後可得好好感謝他。”哈桑說，“那天庫洛姆破門之後，裏也沖了進去。庫洛姆沒攔住他，他給了貝拉米一槍，不過沒瞄準要害。搶救回來之後，貝拉米就陷入了自閉。”

“您是說……”你閉上了眼睛，“他還活著？”

“對，但是無論誰和他說話，他都沒有反應。目前我們把他單獨關了起來，每天有人監視他的一舉一動。”哈桑說，“他也不會有機會與任何人接觸，我們知道他的心理暗示有多厲害，同樣的情況不會出現第二次了。他的後半輩子也都會是這樣度過。”

……這樣不就和死了一樣嗎？加西亞和貝拉米這對兄妹……你兩位曾經最要好的朋友，說到底還是都死在你的手上。

你攥緊了被子，“我想去見他……不是現在，至少我不能被人扶著去見他。等我的眼睛好了，身體也做過康覆訓練，能獨立站起來，我就會去見他。”

“……我批準你的申請。”哈桑說，“只是有一點，你和他見面的時候，不得接觸、不得對視，而且必須要有至少一名構造體在場。”

“……好。”你咬了咬下嘴唇，“阿西莫夫怎麽樣？您不是說他靠著輸液維持了幾天營養嗎，他申請了休假嗎？”

哈桑有些牽強地笑了起來，“我試著勸過他，可他不想放假。他寧可住在研究室裏也不想去別的地方。”

你聞言皺眉，“為什麽？他怕被扣工資？”

“與工資無關。”哈桑說，“我問過原因，他說萬一某些人醒了之後去研究室找不到他，再坐著輪椅滿處亂跑，對空中花園的秩序影響太不好了。”

你楞了一下，隨即慢慢露出了笑容，“是，長官。請您轉告那位壞脾氣的技術官，讓他再撐一會兒，愛心便當已經在制作中了，預計明天，某些人就會坐著輪椅去研究室當著他那些助手的面把愛心便當交給他。”

“好，我會轉告他的。”哈桑說完，沈默了一陣，然後又開口道：“我沒有其他話要說了。■■■■■，這次辛苦你了，如果沒有你，現在我們都不會坐在這裏。我有必要代表空中花園以及我個人向你……”

“您要花時間說這些嗎？”你突然笑了出來，在哈桑看不到的地方，你無意識地捏緊了麗芙的手，細微的顫抖從你身上傳到麗芙手上，“長官，這些我都懂。您對我在學生時期遭受的苦難視而不見，我也在兩年後朝您的胸口捅了一刀。雖然捅得偏了點，但您就把這當成是我對您的報覆吧。現在我們已經兩清了，您不欠我什麽。當然，黑卡除外。”

哈桑皺了皺眉，“說到這個，我剛才還在看你以前的格鬥課成績。軍刀是你最擅長使用的武器，就算是米德爾頓，也無法在使用軍刀的情況下從你手上撈到半點好處。因此我很難想象在那麽短的距離內……你竟然沒有刺中我的要害。”

“……”

你沒有立刻回答。麗芙坐在旁邊看著你，她無意識地抓緊了你的手。

你沈默片刻，隨後輕輕揚起了嘴角，“那就是我太緊張了吧。您該不會覺得可惜吧，長官？那麽我在這裏等您，您可以過來，我會閉著眼睛朝您的心臟上刺一刀。”

哈桑慢慢舒展開眉頭，也笑了起來，“不愧是曾經的首席。就當是你太緊張了吧。對了，還有一件事，高層裏面有些人想要見你，時間任你挑選，可以是現在，也可以是以後。當然，話是這麽說，但他希望能盡快見面。”

“方便問一下是哪位長官嗎？”

“政務官，你認識。那位史密斯。”哈桑說，“這件事不要驚動庫洛姆，你知道的。”

你閉上眼睛嘆了口氣，“是，長官。請您轉告史密斯先生，如果他想見我，就要排隊，目前已經排到貝拉米後面了。”

“你不想見他？如果你不想，我可以幫你回絕。你有很多理由可以回絕他。”

“不，長官。”你慢慢睜開眼睛，“我會去見他。不止是史密斯先生，凡是貝拉米向我提過的名字，我都會去見一見……親自去。”

2.

掛斷哈桑的通訊後，麗芙焦急地握住了你的手，“指揮官，您要做什麽？您還要……您還沒有原諒哈桑先生嗎？”

“為什麽這麽問？”你回握住了麗芙的手，“我們已經兩清了，他現在需要做的只是把黑卡打到我的賬上，再給我放一年的帶薪休假。”

“可是您剛才的語氣很可怕，哈桑先生的臉色也很可怕。”麗芙擔憂地看著你，“就是在說到您沒有刺中哈桑先生的要害的時候……指揮官，麗芙不知道您在想什麽，但是……請您不要再做危險的事了，好嗎？”

你笑了笑，“麗芙，如果我說，其實我的潛意識已經猜到了這是貝拉米的陰謀，只是憑當時的力量還無法勝過貝拉米給我的暗示，而同時，我也對哈桑先生拿我當工具人，把我當成餌去釣魚的行為產生了憤怒，那麽你認為，哈桑先生還會這麽簡單地放過我嗎？就算他肯放過我，科學理事會會放過我嗎？那些曾經資助貝拉米做實驗，甚至到最後都站在貝拉米那邊的官員，他們會放過我嗎？”

麗芙楞楞地看著你，“指揮官，麗芙……麗芙不明白您的意思。事件不是已經結束了嗎？您不是已經回來了嗎？為什麽……還會有人不肯放過您？”

你沒有回答，而是拉過麗芙的手，輕輕抱了抱她，然後擡起手摸了摸她的頭發，“是不是嚇到你了？沒事的，別害怕，麗芙，那都是假設。現實是，事件確實已經結束了，哈桑先生是站在我這邊的，他會為我提供庇護。我已經回到了你們身邊，我不會再離開了。”

“真的嗎？”麗芙慢慢地抱住了你，“指揮官，您真的……再也不會離開了嗎？”

“當然。我保證，麗芙。”你輕輕將下巴放在麗芙的肩膀上，“我此生，再也不會離開你們了。”

3.

……

4.

“啊，對了，指揮官。裏先生有一件事一直想問您。”

“什麽事？”

“裏先生嘗試破譯您的郵箱密碼，但不管怎樣都試不出結果。雖然他表面上沒有說什麽，但我和露西亞都看得出來，他很在意這件事。”

“在意？這有什麽可在意的，一個密碼而已。”

“不是的。有一次我路過您的辦公室，聽到裏先生在自言自語，他說……連突擊鷹的隊長都能想到，為什麽他作為您的助理卻想不到。”

“……這麽說來，我叛逃之前確實是讓裏哥當的助理。他居然這麽在意這件事嗎？他有沒有去問庫洛姆，庫洛姆應該會告訴他吧。”

“問過，但是庫洛姆先生沒有告訴他，他還說這是他和您之間的秘密，他不會告訴任何人。”

“……我真的懷疑這是庫洛姆在報覆我。然後呢？裏回去洩憤地拆了我的終端？”

“不是。他們互相作了約定，只要裏先生能在訓練中戰勝庫洛姆先生，庫洛姆先生就會把密碼說出來。我、露西亞和神威都是見證人。”

“庫洛姆居然會答應？不，裏居然會因為這種事去向人家下戰書……我到底睡了多久，難道時代已經變了嗎？”

“您不好奇戰鬥的結果嗎？”

“庫洛姆信奉點到為止。我只是好奇神威，神威居然沒有摻和進去嗎？還有你，麗芙，你和露西亞竟然會當這種事的見證人？”

“這件事很、很重要！我和露西亞也想知道密碼！雖然這樣做有可能侵犯到您的隱私，但……但我們真的很想知道！究竟是什麽密碼，竟然只有庫洛姆先生能想到……”

“沒什麽，這不是什麽隱私。那麽結果呢？平手，還是神威摻和進去，變成了二打一？庫洛姆應該不會趁我不在欺負裏哥吧。”

“都不是。神威確實參與進來了，但他沒有幫助任何一方。他聲稱要打敗庫洛姆先生和裏先生，然後……獨占指揮官。”

“……真像是神威會說的話。等等，那四間報廢的訓練室該不會是他們三個的手筆吧？”

“……”

“麗芙？”

“事實上……還有露西亞。”

“露西亞？”

“露西亞認為神威想要獨占指揮官的想法非常危險，已經可以被視為威脅，所以也拔刀沖了上去。”

“……那麽你呢，你也動手了嗎？”

“我沒有！麗芙……麗芙一直在勸架，對，一直在勸架。仰光的機體在上次作戰中受到了一些小擦傷，但是不影響勸架。麗芙真的有在勸他們！”

……骸骨新娘。第三次了，你又在腦海裏看到了骸骨新娘的樣子，這次是戰鬥結束的動作。

感謝您，哈桑先生。你在心裏說。那四間訓練室一定被破壞到與其修覆不如直接重建了，這麽大的損失都沒有扣你的工資，哈桑先生真的是一位好人。

5.

……

“麗芙，指揮官已經睡下了嗎？”

“啊，露西亞，你回來了。指揮官剛剛睡下。其他人呢？”

“去第二間訓練室了。我的新機體最遲後天完工，到時候我會換上新的機體，在新的訓練室等他們。”

“嗯，我也會幫你的，仰光的機體已經修覆完畢了。”

“……麗芙。”

“嗯？”

“問到密碼了嗎？”

“沒有……指揮官看起來並不關心裏先生和庫洛姆先生的勝負，倒是更關心神威。”

“……神威是嗎，我知道了。可惜我不是裝甲型，不然會更順手。麗芙，指揮官真的沒有告訴你密碼嗎？”

“真的沒有。但是指揮官說，那封郵件不是什麽隱私，也許……也許真的不是什麽十分重要的事。”

“不可以這麽想，麗芙。如果不是重要的事，為什麽庫洛姆隊長一直拒絕告訴裏？我一定會把密碼問出來，至少……在這件事上，我會配合裏。”

“嗯！我也會加油的！”

……

6.

……

“我此生，再也不會離開你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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