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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三人沙發裏一靠,姿勢優雅而放縱。早有服務生過來開了紅酒,親手給他捧了一杯。徐天頌接杯子的時候沖對方微微一笑,年輕的男服務生立馬臉頰一片飛紅,像個情痘初開的小男生。

鄭楚濱看得直搖頭,把楞頭楞腦的小夥子打發出去後,轉頭數落徐天頌:“在我的地盤老實點,收起你那一臉妖精相,別打我酒店裏人的主意。”

“你放心,我不好男色。”

“女人也不行。”

“我一大把年紀了,連個老婆都沒有,還不許我放手追逐愛情嗎?想讓我孤獨終老嗎?二公子,您忒無情了。”

鄭楚濱很想潑他一臉紅酒,想想還是算了,難得地也拿他開回涮兒:“你哪裏會孤獨終老。眼下你家裏不就養著一個,她每天爸爸爸爸地叫你,沒準過幾天就改口叫親愛的了。”

這大概是徐天頌的一個軟肋,每次鄭楚濱一提到那個女人,他立馬舉手投降:“別,趕緊打住。我可沒臉跟小年輕搶女人。那種還沒發育全的小姑娘不適合我,我就喜歡成熟妖艷嫵媚型的。”

“你自己不就是那樣的,再找個這樣的多沒勁。你就適合那種嫩的,掐得出水的,配你正合適。”

徐天頌一副牙疼的模樣,漂亮的五官全都糾結在了一起,連連擺手道:“我可無福消受。你以為她是那種清純佳人?別逗了,心眼子比馬蜂窩還多,我還真有點吃不消她。”

“沒想到,你也遇上對手了。”鄭楚濱看他的眼神有了幾分變化,“這就叫一物降一物。”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腦海裏出現了紀寧的臉孔,雖然只是一瞬間,卻也夠他失神好幾秒了。

徐天頌被打擊得幾無還手之力,趁著這個當口總算緩過勁兒來,趕緊扯開了話題:“伯父今天也來了吧。待會兒我過去打個招呼,好好替你孝敬孝敬他老人家。”

“不必了。你老實待著就好,我爸身體不好,經不起你的折騰。這裏不是醫院,他要有點什麽,搶救都來不及。”

徐天頌說話雖然沒個正經,基本的良知還是有的,立馬點頭保證:“我今天就跟在你身邊。我倒要看看你帶著一肚子不情願,一會兒怎麽在眾賓客面前現醜。”

鄭楚濱懶得跟他耍嘴皮子,直接把話題岔了開去:“葉司怎麽沒來。又去哪裏開講座去了?”他也知道葉司的性格,不來是正常的,來倒是不正常了。他哪天要是會湊這種熱鬧,太陽真是打西邊出來了。好兄弟不講這些虛的,心裏有對方就行了。一個他自己都不喜歡的訂婚禮,何必麻煩別人來觀禮。

他原本就隨口一問,沒成想徐天頌卻突然大笑了起來。妖精笑起來總是風姿超**,帶著放肆的美感,舉手投足間就把人的目光給吸引了過去。他放下手裏的酒杯,眼角微微上挑,語氣裏帶著幸災樂禍:“這小子最近是遇著克星了。前幾天我們幾個去卡門喝酒,他也不知道怎麽的惹了個小姑娘。被人拿臺球棒打得不輕,人家還威脅他,要拿棒子打斷他臍下三寸那玩藝兒。你是沒瞧見當時他那張臉,從來搞得跟不食人間煙火似的小青年,臉色居然也有這麽難看的一天。唉,真該讓你好好看看,跟你現在的臭臉有得一拼,可惜了。”

“跟你的也差不多。”鄭楚濱正想對著他的軟肋再來一頓攻擊,徐天頌趕緊伸手制止。

“咱們就別窩裏鬥了,傷感情。你那個從水裏撈起來的姑娘怎麽辦,就這麽不要了?”

“我從來沒有說要她。”鄭楚濱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望著窗外的景色,眼神顯出少見的空洞感。哪裏是沒說要他,根本是他不知道怎麽要她吧。

“劫數。”徐天頌莫測高深地說了這麽兩個字,“你跟葉司都遭了命中的劫數了。”

“那你呢,家裏那個是什麽?”

徐天頌立馬正顏:“那不叫劫數,那叫討債。真不知道我上輩子欠了她什麽。”

是啊,男人若是喜歡上一個女人,大概就是上輩子欠了她什麽。屋裏的兩個男人同時陷入了深思。

休息室的門突然開了,還是剛才那個天性羞澀的男服務生,托著個托盤走了進來。鄭楚濱見上面擺著的既不是紅酒也不甜點,而是一個首飾盒,不免楞了一下。他擡頭看那服務生,用眼神向他詢問。

對方有些緊張,冷汗微微從額頭滲了出來。他抖著聲音道:“董、董事長,剛剛在外頭,有人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裏面是什麽?”

“我不知道,他說您打開了就會知道了。”

鄭楚濱心裏一緊,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劃過心頭。他拿過那個盒子打開來一看,裏面不是什麽貴重的首飾,而是一張胸牌。唐寧的員工都有這麽一張胸牌,上面印著名字、工號還有工作部門。

這麽熟悉的一樣東西,鄭楚濱看到後卻楞了三秒。他少見的失態引起了徐天頌的註意,直接湊了過來。

“紀寧?就是那個你從泳池裏撈起來的女人。這什麽東西,誰讓你送來的?”他說這幾句話時臉色變了好幾次,到最後一個字蹦出來的時候,已是一副王者之氣。小服務生瞬間覺得自己眼花了,對面那個已不是剛才沖他眼波流轉的美男子,儼然一副呼風喚雨的氣勢。

他再次結巴了起來:“我,我不知道。那人戴著帽子,穿著大衣,個子挺高,應該是個男的。”

說了跟沒說一樣。鄭楚濱瞬間已經冷靜了下來,揮手示意服務生出去。他捏著紀寧的胸牌閉眼思索了片刻,給客房部的熊經理打了電話。

熊經理正忙得團團轉,接到大老板的電話趕緊立正站好一副忠誠樣。聽到鄭楚濱向他打聽紀寧的下落,他不由楞了一下

“快說!”鄭楚濱幾乎是咬牙切齒,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

“是是是,紀寧去廚房了。說是蕭燕妮發她短信,找她去幫忙,您找她有事情嗎,要我幫您呼她嗎?”員工身上都有互相聯系的對講機,只要在酒店範圍內都能使用。

“好,馬上。”鄭楚濱沒掛斷電話,就這麽聽著熊經理呼叫紀寧。手機裏傳來熊經理詢問的聲音,他叫了好幾聲“紀寧”,對方卻沒有一點回應。對講機嘈雜的背景配著熊經理越來越焦急的聲音,聽得鄭楚濱頭皮發麻。

紀寧今天上班,她的胸牌肯定是隨身佩戴的。現在胸牌被人送了過來,意味著她已經讓人給控制起來了。是死是活還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紀寧現在一定失去了自由。

很大可能她還活著。鄭楚濱這麽安慰自己。對方送這個東西來就是在提醒他,引誘他去找紀寧。這是一個陷阱,如果是平時的他肯定不會跳。但現在他卻管不了這麽多了,別說是陷阱,刀山火海也得闖一闖了。

電話裏熊經理還在一遍遍地呼叫紀寧,鄭楚濱已經掛掉電話,一陣風似地跑了出去。徐天頌望著他快速消失地背影,無奈地喊了一句:“餵,儀式馬上開始了,你不參加啦!”

他用的是肯定句而非疑問句。不參加才好,由頭至尾他就不看好這段婚姻。他一點兒也不希望自己的好兄弟讓俞芳菲這樣的女人給糟蹋了。

鄭楚濱跑了,忙著去找紀寧了。留下俞芳菲一個人等在休息室裏。儀式預定的時間已經到了,工作人員卻來通知她說未婚夫跑了。俞芳菲氣得簡直說不出話來了,一連撥了十幾二十個電話給鄭楚濱,對方都沒接。她不知道因為她的奪命連環call,鄭楚濱早就把手機扔進了草堆裏了。

訂婚的前一妙,未婚夫跑掉了。俞芳菲覺得自己的人生簡直比她演的任何一部戲都要精彩。外面大把的記者等著,她卻沒辦法和鄭楚濱成雙成對地出去。她的雙手開始發抖,臉色由青轉白,難看到了極點。她已經可以設想明天報紙的頭條會是什麽標題了。或許今天晚上全國人民就都知道了。

知名女星俞芳菲訂婚典禮未婚夫落跑,準新娘一人獨守空房。

她會成為一個笑柄,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可這並不是故事最糟糕的結局。很快她就遭受到了更大的一波打擊。就在眾人忙著想辦法把鄭楚濱找回來的時候,小助手苦著一張臉慢慢地挪了進來。

她走不快,因為她的脖子上讓人架了一把水果刀。一個男人有力的手臂橫在她的脖子裏,勒得她幾乎要窒息。

不知是誰第一個看到了這副場景,嚇得尖叫一聲躲了開去,滿屋子的人都將目光投了過去。

俞芳菲也擡起了頭,臉上現出見了鬼的表情。她覺得自己全身的力氣都讓人抽走了,靈魂瞬間飄出了身體,整個人牢牢地被釘在了原地。

嚴易中露出一臉邪性的笑容,晃了晃手裏的小刀,開口的時候語氣一如十年前溫柔:“小芳,好久不見,最近過得好嗎?”

32 解除婚約

俞芳菲的世界瞬間崩塌。

隱約間,她覺得自己聽到紀言在耳邊低語。十年前自己去找她攤牌的時候她就有些神神叨叨了。她當時在辦公室裏捧著個茶杯,一直絮絮叨叨地重覆一句話:“會有報應的,一定會有報應的。”

年輕的時候俞芳菲從不信這種東西,她當時正站在勝利者的一方,意氣風發得意洋洋,根本不會想到有一天報應真的會降臨到她身上。別人都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十年真是一個劫數啊。

如今她的報應來了,清清楚楚地出現在了眾人面前,還以如此勁爆的方式亮相,簡直令人印象深刻。

屋子裏一堆女人尖叫著四處亂躥,仿佛那一把小小的水果刀就能把她們全殺了似的。事到臨頭,俞芳菲反而是最鎮定的一個。她腳上踩著十公分高的定制水晶鞋,走起路來愈發顯得姿態優雅。

她覺得自己現在肯定在笑,只是這笑容非常難看。影迷們都被她的絕世容貌所傾倒,他們用各種美好之詞極力吹捧她,一定料不到她今天也會有這麽醜陋的一面。

盡管如此,她這模樣看在嚴易中眼中還是為之怦然心動。十年前他就是被她這長相給迷住了,清純中帶了點明艷,站在一群只知道讀書土裏土氣的女大學生中簡直搶眼得過分。他們學校那些年輕小夥子們也都喜歡追在她屁股後頭獻殷勤。也就是自己虛長了他們幾歲有了點成熟魅力,她才看得上自己。

十年過去了,曾經夢中如百合花一樣的女子終於長成了紅玫瑰,只是當年她眼中脈脈的柔情如今都化成了一腔恨意。他聽到俞芳菲開口說話,語氣冰冷如霜。

“如果你不來我一定會過得很好。現在,我大概馬上就要下地獄了。”

嚴易中有些慌了,手裏的刀微微顫抖:“不會的小芳,我怎麽舍得讓你下地獄呢。我來就是救你出地獄的。我知道你不喜歡那個鄭楚濱,你跟他結婚無非就是為了錢罷了。我雖然沒有他有錢,可我比他更愛你。”

“這就是你證明愛我的方式!”俞芳菲大叫一聲,隨手抓起一瓶乳液朝嚴易中砸了過去。嚴易中往旁邊一躲,乳液瓶子在他腳下碎開,白色的液體濺了他一腳。

“至少我比他強。我為了你可以犧牲一切,工作、妻子甚至是人生軌跡。他呢,他能為你做什麽,他除了給你一堆錢之外,什麽也辦不到。他心裏沒有你,他看別的女人的眼神比看你深情多了。”

嚴易中一輩子都是個情種,幹別的事情或許不在行,研究感情卻是個中高手。那天在療養院不過匆匆一瞥,他就已經看出鄭楚濱對紀寧的感情了。人的眼睛是最不會撒謊的,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也最容易流露出深情。

他看得真真的,鄭楚濱扶起紀寧時的那種眼神,就像自己對俞芳菲當年的深情一樣。

“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情,和你沒關系。如果你真的愛我,請你現在放開我的助手,一個人從這裏離開。我可以放你一馬,可你要是執迷不悟,有的是保安和警察會來帶你走。”

“呵,呵呵,你會叫保安嗎?保安要是來了,外面大堆的記者恐怕也會一起來吧。你猜他們會怎麽寫報道,標題我都給你想好了。當紅女星俞芳菲訂婚當天前男友來鬧場,不為人知的黑暗過去一次性大揭秘。怎麽樣,很勁爆吧,你很快就會比現在更有名的。”

“你覺得那些記者進得來嗎?這裏裏裏外外全是我的人,別說記者,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

“那我把她殺了,警察總進得來吧。”嚴易中一晃手中的水果刀,直接在小助理的脖子上劃了一下。血痕瞬間顯現,鮮血從傷口處流出來,小助理又疼又害怕,忍不住尖叫了起來。

屋子裏的女人們又是一陣騷亂。想要逃出去,嚴易中守在門口,那把刀看著不大,可要真被紮一刀也受不了。她們只能盡量往旁邊躲,有幾個還試圖開窗跳樓,可這裏是十二層,跳下去會沒命的。

都說一個女人頂五百只鴨子,休息室現在就像開了個養鴨場,吵吵嚷嚷地讓人頭疼。嚴易中聽得心煩,正想大罵一聲,卻聽俞芳菲怒吼道:“都給我閉嘴!”

她“啪”地一聲一掌拍在了梳妝臺上,拍得上面的瓶瓶罐罐左右亂晃。“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殺人,殺人是什麽下場不用我告訴你吧。你是準備挨一顆槍子兒,然後在地底下看著我嫁給別人嗎?別天真了,就算記者真的報道了這個事情,就算我真的在娛樂圈混不下去了,我還有我爸,還有我這張臉蛋兒,你覺得我會嫁不出去嗎?”

嚴易中被她噎得啞口無言。之前是他太沖動了,沒想清楚就沖進來了。現在仔細想想鬧得太僵對他沒好處,如果俞芳菲最後還是不屬於他,他卻要為此搭上一條性命的話,可是太不值得了。

他到底是個自私的人,自己的命還是要比什麽狗屁感情看得更重一些。

俞芳菲看著他微微松動的表情,知道自己的強硬起效果了。雖然多年不見,這個男人她依舊很了解。膽小、怕事,還很自私。只要抓住他的軟肋一通猛打,很容易就能把他擊敗。

她覺得自己就快要成功了。只要再說幾句軟話,哄得他把刀放下,乖乖離開這裏,今天的事情依舊有轉圜的餘地。謝天謝地鄭楚濱沒有過來,這裏鬧成這樣他居然當沒聽見,也真見得他對自己根本不放在心上了。

可是俞芳菲想錯了,鄭楚濱固然因為去找紀寧而沒看到眼前的一幕,卻並不代表其他人看不到。當她看見父親推著鄭參謀長的輪椅朝這裏過來時,她腦子裏緊繃的弦一下子就斷了。

就像是被終審宣判了死刑的犯人,再也沒有上訴的機會了。

參謀長的臉色一如往常,他年輕的時候是個深沈的人,這幾年在小輩面前雖然和善了不少,但關鍵時刻還是擺出了軍人的氣勢。

他擡頭沖俞醫生道:“老俞啊,年輕人的事情咱們本不該過問的,不過這個事情鬧成這樣,我看咱們兩家是沒緣分了。從前你不跟我提這事兒,是有意瞞著我吧?”

俞醫生一臉的慚愧,簡直無顏面對好友:“長庚,這件事情確實是我出於私心瞞了你。小女十年前做的醜事,我本想替她遮掩過去,現在看來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你放心,咱們這樁婚事就這麽算了,我絕對不會讓她繼續纏著阿濱的。”

“談不上誰纏誰的,兩個孩子要是真有感情,我也不會為了這麽點事情就拆散他們。可二小子的心思你也知道,他對芳菲沒那個意思。要不是為了我,他不會同意這門親事的。這個事情出了後,想要再拉回他就難了,你知道他母親當年的遭遇,跟芳菲這個事情有幾分相似啊。他這麽傲氣的一個人,要他接受芳菲的過去,太難了……”

鄭參謀長說到最後也不由嘆了口氣,看著俞芳菲的眼神既無奈又心疼。他跟俞醫生交情頗深,俞芳菲雖不是他看著長大的,總也是欣賞的孩子。她進娛樂圈打拼他並不讚成,也想讓她婚後老實安分待在家裏就算了。沒想到兩個孩子終究是沒有緣分。他作為長輩可以原諒小輩年輕時的不理智行為,可作為一個父親,卻不允許兒子娶這樣的女人進門。

簡直有辱門風!

俞芳菲就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十指卻慢慢地在梳妝臺的玻璃鏡面上劃出輕微的摩擦聲。兩位老人的對話她都聽到了,過去的三年就像是做了一場夢,夢裏有美好的虛幻也有真實的殘酷。盡管歡樂並不比傷心多多少,她還是執著在這個夢裏不願意醒來。

現在,這個夢終於還是被人打破了。她被扔回了現實,看到身邊滿地的狼籍。一直以來她都有種預感,自己跟鄭楚濱的關系長不了,即便勉強走到了一起,最終還是要分開。只是她設想了無數種分開的方式,哪一種都不如這一種來得殘忍。

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被對方的父親退婚,這些人和自己一樣聽了個清清楚楚。她管得住一兩張嘴,卻管不住所有人的嘴。只要她們一走出這間屋子,外面的記者就會蜂擁而至,通過他們的嘴他們的筆,很快全國人民也就都知道了。

她的演藝生涯或許會就此完蛋,或許得放棄苦心經營的玉女形象,降低規格接一些爛戲。這個圈子裏走下坡路的女藝人她看得多了,除了少數幾個有腦子的年輕時懂得經營撈了一票,或是實在運氣頂天找了個不錯的男人嫁人,多數都是慘淡收場。

相比起來她還算幸運了,至少父親收入不錯,家裏資產頗豐。雖不夠拿出太多來供她炒戲,下半輩子的生活總是無憂了。

鄭楚濱終於得了解放,說不定還會好心地拿一筆分手費來。

想到他開支票時的模樣,修長的身體微微下彎,形成了一個漂亮緊致的弧度,俞芳菲就有說不出的不舍。

她環顧四周,訂婚典禮的氣氛還沒有完全消散,外面的客人甚至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她突然想起了鄭楚濱來。他剛才的逃跑到底意味著什麽,是預先知道了些什麽,還是發生的別的事情。自己已經被退婚了,他為什麽還不出現?

究竟發生了什麽?

33

命懸一線

鄭楚濱此刻正在唐寧的樓梯上狂奔。

一向鎮定自若的他也有如此心慌的時刻。這種時候電梯總是嫌太慢,他一身準新郎的打扮跑得如此飛快,以至於跑過樓下大廳的時候惹來了眾多的側目。

人們不禁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剛剛那個是董事長嗎?”

“好像是哎,他這是上哪兒去?”

“跑那麽急,不會是出事兒了吧?”

“今天是他的好日子,能出什麽事兒?”

一個路過的女員工看著鄭楚濱瞬間消失的背影,忍不住喃喃自語:“是董事長嗎?剛剛明明在主樓看見他。”

其他人開始嘲笑她:“別逗了,你這什麽眼神。董事長就算會飛,也不可能這麽快過來。”

“看他的樣子就是往主樓跑的,他到底要幹什麽?”

鄭楚濱第一次後悔將訂婚的休息室選在了次樓。這裏離後園的人工湖比較近,而且整棟樓都被包下來作為訂婚禮的準備現場,不會有外人打擾。

可這裏離主樓有點距離,他扯掉了領帶拼命地跑,感覺自己從來沒有這麽累過。就像有什麽東西壓在他身上,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沒時間理會還在等著他舉行儀式的俞芳菲,也忘了那些個來拍照攝影的記者們,整個唐寧似乎只剩下他跟紀寧,還有那個危險的如鬼魅一般存在的男人。

鄭楚濱抄小路從後門進了主樓,拐了幾個彎跑進餐廳後頭最大的一間廚房。這裏全權負責今天儀式的所有菜肴,此刻上百名廚師正忙得熱火朝天,偌大的廚房人頭攢動,熱鬧得就像菜市場。

這麽多人鄭楚濱根本沒辦法一一細找,只能隨手拉著一個走過的白帽子:“紀寧在哪裏?”

紀寧新升了客房部主任,很多人對她印象深刻。那人一臉茫然,搖頭道:“沒見到啊,她不應該在樓上嗎?”

然後他認出了鄭楚濱,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董、董事長,您怎麽親自過來了。晚上的菜品正在處理,不會耽誤的。”

鄭楚濱哪有心情管晚宴的事情,直接沖廚房裏高聲吼道:“蕭燕妮在哪裏!”

一個上了年紀的廚師趕緊跑了過來,看樣子他是主廚,見到鄭楚濱先是點了點頭,正要說話時鄭楚濱已經一把揪住了他的前襟:“蕭燕妮在哪裏,把她給我叫來。”

他剛剛那麽吼的時候已經有馬屁精去後面的儲物間找蕭燕妮了。過了不多時一身白袍的蕭燕妮小跑了過來。她臉上身上都沾了灰,顯然剛才一直在後頭盤貨。

鄭楚濱沒跟她多費話,直接問道:“紀寧在哪裏?熊經理說她來找你了。”

蕭燕妮顯然也很迷茫:“沒有啊,我沒找她。”

“熊經理說你發短信給她,叫她來幫忙。”鄭楚濱極力忍耐,事實上他腦子真有點亂了。事後他回想起這一段,真心覺得自己從未這麽不冷靜過。這種事情要是發生在別人身上,他用腳趾頭想也想明白了,可偏偏發生在自己身上時,竟也會被人繞進去。

蕭燕妮果然更無奈了:“我的手機一早就丟了,怎麽都找不到了。那短信肯定不是我發的。”

連一旁的主廚都聽出點不對來了,小心翼翼提醒鄭楚濱:“董事長,這大概是有人跟紀寧惡作劇。我可以跟您保證,咱們這個廚房她肯定沒來過。您要不要派人去其他幾個看看。意大利請來的點心師朗姆在三樓的包廂廚房裏工作,紀寧或許去了那裏也說不定。”

唐寧這麽大,廚房肯定不止這一個。每一棟大樓裏都有好幾個,對方既然用蕭燕妮的名義把她騙過去,肯定是動了一番腦筋的。不能去人太多的地方,像主廚這裏人滿為患,不方便他下手。可也不能去完全沒人在用的廚房,紀寧不至於蠢成那樣。就算她覺得占了蕭燕妮的職位對她心有愧疚,不好意思推了她的幫忙,至少也要編一個合理的理由。

三樓的包廂廚房只有一個甜點師在工作。那個鬼佬性格特別怪,做事情的時候不喜歡別人打擾,特別要求派給他一個獨立的工作空間。他還不喜歡監控錄像,所以三樓那一層的監控今天全體關閉了。選那個地方下手應該是把握最大的。對付一個洋老頭總比對付滿廚房的青壯年好。鄭楚濱腦子飛快地轉著,很快就將事情分析透了。同時心裏也有了另一個結論。

他一定有幫手!那個幫手就在酒店裏。能這麽熟悉紀寧的一切同時還知道今天酒店裏所有的狀況的人,除了酒店的員工外再不會有第二個

他一把奪過蕭燕妮手裏的對講機,開始跟保安部聯系,要他們派幾個人去每棟樓的廚房檢查,同時也要調出各個進出口的錄像,排查可疑人物。

明明是個喜慶的訂婚典禮,被鄭楚濱這麽一搞立即變得氣氛緊張起來。他卻顧不上看其他人一眼,拿著對講機直奔三樓而去。他的預感一向很靈驗,他覺得自己一定能馬上找到紀寧。

三樓今天有些冷清,因為主宴會晚上在樓上舉行,今天主樓的其他餐廳一率不對外營業。這裏幾乎沒什麽工作人員,跑過長長的走廊時,鄭楚濱只聽到自己的腳步聲。

他拐進一間餐廳,繞過鋪滿白色蕾絲桌布的圓桌,步伐開始變得輕柔起來。他緊緊地貼著墻根走,眼睛隨時觀察著各個死角,同時記下了每一處可以暫時藏身的地方。他的神經繃得很緊,耳朵時刻留意著周圍的動靜。

死一般的寂靜中,鄭楚濱的耳朵裏突然紮進了一個細微的聲音。很微弱,卻很急,一開始聽像是小動物的吱吱聲,他走近了幾步細細分辨,才聽出那應該是一個人在嗚咽。

他小心翼翼地推開了廚房的門,推到一半時只覺得門撞到了什麽東西。他側著頭向門後瞟了一眼,就見那個上了年紀有些微禿的意大利老頭讓人捆得像個粽子,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老頭一見鄭楚濱像是遇見了救星,整個人立馬活了過來。他掙紮著想要起來,試了幾次都沒成功。鄭楚濱隨手從旁邊的案板上拿起把菜刀,三兩下割掉了他身上綁著的白布,操著英語沈聲道:“有沒有看到一個中國女人,穿著唐寧的工作服?”

老頭連連點頭,手指點了點廚房的深處。透過一排排竈臺烤箱和工作臺,鄭楚濱隱約看到桌子下面露出的兩只腳。

他用力扶起那老頭,推了一把將他送出門,吩咐道:“馬上找人報警。”最後一個字還在嘴裏,他人已經往裏沖了進去。

廚房不大,從門口到最裏面也不過十多米的距離。鄭楚濱卻跑得有些喘,當他發現紀寧還活著時,已經堵在喉嚨口的心終於落回了一半。

但很快他又皺起了眉頭。

紀寧讓人綁在了最裏面的一張工作臺的桌腳上,嘴裏被塞著白布,腿上似乎受了傷,絲襪上被染紅了一片。她一見他就拼命搖頭。廚房裏燈光太暗,鄭楚濱又一顆心全在她身上,一時間沒發現其他異常。

紀寧這樣的舉動令他有些不安。她不是一個膽小如鼠的女人,見到自己也不會如此緊張。她沖自己搖頭的時候眼眼似乎一直在往後面看,鄭楚濱順著她的眼神望了過去,終於發現了那個綁在她身後的定時炸彈。

那個人費盡心機引他進來,是準備讓他們兩人死在一塊兒吧。真得謝謝他了,還這麽了解自己的心意,就算生前不能跟喜歡的女人在一起,至少死後也得在一起。

鄭楚濱的臉上不由露出了冷笑,顧不得說什麽先把紀寧嘴裏的布扯了出來。紀寧的嘴巴一得了空就尖叫了起來:“你來幹什麽,趕緊走人,沒時間了!”

鄭楚濱探頭一看,還有兩分鐘。這炸彈做得並不覆雜,普通的液體炸彈,靠定時器引爆。他在部隊的時候學過拆彈,如果時間充足的話,他應該能把它拆下來。

可是兩分鐘,未免太緊迫了。這人算得真是精準,一分鐘也不給他多留。如果他笨一點或是猶豫一下,甚至是跑得不夠快,可能還沒到這裏,紀寧就跟那意大利老頭一起在爆炸中變成一堆碎肉了。

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鄭楚濱隨手拿起一把剪刀,開始剪紀寧身上的綁線。紀寧有些慌了,見趕他不走,只能退而求其次:“是不是要像電影裏演的那樣,剪紅線還是藍線啊?”

鄭楚濱白她一眼:“你真是電影看多了。”

“那你會拆嗎?”

“會,但時間太短,來不及了。”

鄭楚濱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紀寧認命地閉上了眼睛:“那你快走吧,再不走真的來不及了。”她的手已經被鄭楚濱解開了,只剩身體還跟桌腳綁在一起。她用力將鄭楚濱往外推,情緒激動地整個人都晃了起來。

“這是液體炸彈,劇烈的搖晃可能會導致炸彈提前爆炸。”

紀寧楞了一下,看著鄭楚濱一臉嚴肅的臉孔,分不清是真是假。她下意識地問了一句:“是真的嗎?”

“假的。”鄭楚濱暴力地剪開綁著的繩子,連紀寧的衣服也一並剪了。時間飛速而去,轉眼只剩二十秒了。

紀寧嚇得腿都軟了,被鄭楚濱一把甩在了地上。他看都沒看她一眼,只擡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冷凍室。

那裏門微開著,應該是意大利老頭正準備進去拿原材料,就被人從後面襲擊了。他一手快速地拿剪刀剪斷固定炸彈的尼龍綁帶,一面在心裏計算時間。

二十秒肯定不夠跑到安全的地方,更何況紀寧還受著傷。如今只有賭一把了。

他三兩下把炸彈從桌腳上拆了下來,用盡全身的力氣將它朝門口甩去。就在這一瞬間他整個人猛然翻滾到地上,一手扯著紀寧的衣領,將她卷進自己的身體。兩個人在地上同時打起滾來,直接滾到冷凍室的門邊。他擡起一腳將門踢開,抱著紀寧滾了進去,然後快速跳起抓住冰冷的門把手,重重地將門關了起來。

一聲巨大的爆炸震破耳膜,巨大的沖力裹挾著空氣撞擊到了冷凍室的金屬大門上。鄭楚濱緊握著把手的左手一疼,只覺得皮肉生生地被撕了開來。

34自然反應

寒冷瞬間襲來,幾乎將人凍得失去知覺。

鄭楚濱咬緊牙關,死死地拉著冷凍室的門把手。外面爆炸產生的強大氣流撞擊在金屬大門上,令人感覺整個屋子都在顫動。似乎有什麽東西被爆炸力掀翻,直接砸在了門上。撞擊聲通過金屬無限放大,刺得人耳膜生疼。

寒氣將他整個人包裹住,將他的意識喚回了幾分。他擡頭看看自己的手,虎口被震裂了好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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