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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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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譚安的故事

作者有話要說: 本番外有BL情節,第一人稱,雷這種類型的慎入哦~

從有記憶起,我就知道我是一個有娘生沒娘養的孩子,甚至連寓意平安的名字都是孤兒院的院長媽媽起的。

謝安。

十四歲之前我並不知道,最後能跟我一塊塵歸塵土歸土的連這兩個字都保不全,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個安字。

平安喜樂。平凡人最樸實的追求,在我這兒成了莫大的諷刺。

我不喜歡講話,所以沒人領養我。謝強比我還寡言,大家叫他小啞巴。所以時間久了,我們看著別的孩子歡天喜地的出了門奔新生……慢慢的,急迫的心情都沒了,再過段時間血也就冷了。

習慣真是種可怕的東西。

閻羅王來孤兒院的那天,我和謝強在後院打籃球。

只要有人來孤兒院領-養-孩子,我們兩個就心有靈犀的避去後院。

再卑微的靈魂也是有自尊心的。

樹上的知了沒完沒了的叫,破舊的籃球砸在單薄的籃板上,然後再彈進連籃網都沒有的籃筐,繞了兩個圈後心不甘情不願的落了地。

哐當哐當。

院長媽媽歡天喜地的領著一個男人過來,善良的女人開心的都合不攏嘴。

我去撿籃球,彎了腰抱籃球入懷,汗水順著脖子淌下來,滴在燥熱的地面很快就被蒸發。然後我看到一雙腳走入我的眼簾,穩穩的踩在發白的水泥地上。

順著黑布鞋黑褲子向上,我仰頭看清了那個男人。

盛夏酷熱的天氣,我穿著背心汗流浹背,只是看到那個男人的時候,整個人都覺得冷了下來。是那種從骨縫裏往外冒寒氣的感覺,非常不舒服。

他有雙毒蛇一樣陰狠又缺失溫度的眼睛,即使做了偽飾來應付院長媽媽,可是我看的出來,他不是好人。

只是這個姓譚的男人竟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看中了我和謝強兩個,把院長媽媽歡喜的要瘋了,彎月樣的眼睛沾染了濕潤的淚光。

我突然就不忍心了。不忍心讓她失望。

她五十多歲的人了,掏心掏肺的為我們好。能將院裏的孩子托付到合適的家庭享受完整的人生,是她唯一的追求。

我怎麽能因為我的懷疑去拒絕這最後的機會?

是的,最後的機會。沒有人會領養我和謝強這麽大的孩子。一度我們已經死了心打算以院為家了。

我們兩個甚至商量過,雖然我們都討厭學習,逃課是家常便飯,但是等我們到十八歲可以堂堂正正的打工,我們就去找工作自食其力,慢慢有了能力再來回報院長媽媽。年輕的時候什麽都不怕什麽都不難,最不濟我們還有一把子力氣,到建築工地做小工也無所謂。

謝強比我小一歲,我看的出他隱在冷漠下的激動。他想跟這個男人走,義無反顧。

如果當初我知道這一走就是泥足深陷兄弟鬩墻——

可惜人沒有前後眼,永遠看不到未來會怎樣。

……………………………………………………

我十八歲那年喜歡上一個女孩,怦然心動。

她叫小順。有雙愛笑的大眼睛,皮膚比牛奶還白,直而順的黑亮長發披在肩上,不管走哪兒都是一道靚麗的風景。我嘴拙,不會形容女孩有多好看,可是平時很正常的我只要一見到她就失了分寸,手腳不知道往哪兒擺,眼睛不知道往哪兒看——不敢不敢還偏生總想黏過去。

就是那種目光想要追隨的感覺。

我和譚強兩人住在仁和街,A市人稱貧民窟。全國各地偷兒流竄犯詐騙犯刑滿釋放人員的聚集地。出門左拐二三十米過天橋,街對個就是小順家的雜貨鋪。

我經常趴在四樓天臺上的水泥護欄上邊抽煙邊往那邊看。

小順長的好,她老子很明白這個優勢,經常扔下店面出去打麻將,晚上回來數錢管保數的眉開眼笑。生個漂亮的女兒多有用啊,連賣雜貨都比別家多兩成。

我看到有男人過去搭訕,買包七塊錢的雲煙,倚在門口跟小順說好半天的話賴著不走。

小順人躲在櫃臺裏面我看不到,可是看著那個男人嬉皮笑臉的樣子,我真他媽覺得心頭窩火百爪撓心。想沖上去抽死他的沖動。

譚強不知道我那點小心思,一來這種窩囊的暗戀我不好意思講,二來他現在太忙。

偌大個鴻幫在他手上越來越好,這個才十七歲的少年風頭盛的厲害。我有時候會擔心,都說槍打出頭鳥,譚強太爭強好勝,太不屑遮掩,遲早要出事。

我說過一次,譚強說我膽子太小。話題笑笑的也就揭過去了,我不在意他也不上心,像我們可以換命的關系,真的無所謂。

話說回來,我從來沒跟譚強說過小順的事情,譚強也一直沒看出來,時不時的就會逗我,兄弟罩著的旭日朝升夜總會有很多盤靚條順的妞,幫你介紹個破處唄。

他恥笑我的處男身份,雖然我知道他是調侃居多,沒什麽當真的不屑和惡毒。但是問題橫在那裏,我沒辦法像他一樣——

他十五歲捅死閻羅王那晚,扔了匕首就去了旭日朝升,直接點了最紅的頭牌娜娜出臺。據他後來吹噓,老子一夜七次郎,差點把娜娜操的下不了床。

這真荒謬,我明明是要講小順,話題居然拐著拐著總被譚強帶跑題。

總之,我對小順惦念的不行不行的,可是臉皮薄,做不出什麽出格的事兒,就那麽生悶氣的一天天捱著。

偶爾去買煙買酒,看著她對我羞澀的微笑,覺得自己沒出息的骨頭都酥了。

後來有天晚上,我已經不記得是為了幫派裏什麽芝麻大點的事兒耽擱了時間。回去出租屋的時候已經將近半夜。

隔得老遠我就聽到有女人在喊救命,然後是嘴巴被捂死的嗚嗚聲。

我跑過去的時候,小順的裙子被撕破了,慘白的月光下,她的一雙筆直的長腿像是自會發光的物體,直接蓋過了天上的月亮。

我操起一塊磚頭把那小子砸的嗷嗷直叫喚。本來他塊頭不小膽子也不小,只是回過頭看到是我,鴻幫的二當家,差點沒當場尿褲子。

英雄救美這種爛俗的情節讓我和小順有了美好的開始。

那段日子我每天都像是漂浮在雲彩上,整個人暈陶陶的,想著她低垂的眉眼嬌羞的笑,簡直不知如何是好。

我的第一次是跟小順在她家雜貨鋪後面的小倉房裏。

她抱著我的腰與我接吻,柔軟的胸脯擠壓在我胸口,心臟跳的很厲害。

我跟她滾在那張一米二的單人彈簧床上,不過五分鐘就丟人的射了進去,一瀉如註。

時隔多年,她的模樣甚至她的身體我已經記不清楚,可是我那麽明晰的記得,她靠在我的肩頭,長發刷過我的皮膚,那種癢帶著疼一直長到心底最柔軟的地方,永遠忘不掉。

……………………………………………………

那天是譚強的生日。

他被一幫兄弟拽著從飯店一直喝到夜總會,我惦記著小順,吃飯過了一半時間就尿遁了。

本以為他必是通宵,隨便帶個女人出臺鬼混一晚上,也算是他習慣性的自我犒賞。

誰知道我前腳回到住處,他後腳就跟了回來,手裏還拎著一個不大的蛋糕。

我瞅了眼時間,還不到十二點。

我很驚訝,調侃他這是被女人放鴿子了?

譚強也不生氣,呵呵笑著,顧自把蛋糕盒子拆開。不是從飯桌上帶回來的某一部分,是一個完整的全新的生日蛋糕,堆滿琳瑯的水果,看過去很漂亮。

我有點不習慣這樣的譚強,那麽粗糙冷血一爺們兒,突然弄了這麽一出,違和感十足。

面對我的笑罵,譚強鎮定自若的說我是個二子。

我也沒深想,隨口回了一句,他媽的老子要是二,你就是雙倍的二。以後別叫譚強了,改稱譚四算了。

我卻想不到,這個稱呼居然被他當了真。日後叱咤A市黑道的頭號風雲人物,響亮的名頭就是譚四。

後來蛋糕胡亂的吃了兩口,我們兩個人還是拎著一箱啤酒上了天臺。

天氣很熱,像是十四歲那年的夏天,知了沒完沒了叫的人心生煩躁。

譚強反反覆覆的說,有我在,我們的日子會苦盡甘來,越過越好。安子你信我。

啤酒很涼,他的眼睛很亮,不看夜空的時候,我能看出他眼底難得的柔軟。

我不知道那背後的深意,也完全想不了那麽多。

……………………………………………………

小順死了。被譚強一刀斃命正中心窩。

她老子連發喪都不敢大聲嚎,悄無聲息的在家設了小小的靈堂哀哀的哭。

我鼻青臉腫的過去,燒了一刀黃紙送別她最後一程。

是我害了她。

照片上的女孩青春正好,一雙大眼明媚動人。不過才二十歲正當好的年華,就因為我這麽個混蛋踏上了黃泉路。

渾身上下被譚強揍過的地方都火燒火燎的疼,只是那些疼都比不過心裏撕裂般的感覺。

一夜之間,我失去了一切。心愛的女人和血性至親的兄弟。

我不是傻子,譚強能發現的蛛絲馬跡我怎會一點都看不出來?

小順有過很多男人,這從她嫻熟的技巧就能看出來。

可是那又怎麽樣?像我這樣一個混在社會底層的男人,還想怎樣?何況我喜歡她,喜歡到寧可耳目失聰自動屏蔽。那些不好的被統統過濾出去,留下心甘情願的臣服。

我想過要跟小順平平淡淡過一輩子的。

只是終究還是緣分太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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