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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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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奔

不過三四日,碧雲的臉色漸漸紅潤了起來,整個人回覆如初。

她已經記不起對華滋的愧疚。她只知道蔣雲澹與華滋定親那幾日,她生無所戀。華滋擁有的東西太多了,即使沒有蔣雲澹,日後也不乏東床快婿。而於自己,蔣雲澹意味著整個世界。像那些古老情詩裏描述的一樣,思君令人老,軒車來何遲。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幾年前,在靜謐的夜晚,華滋曾跟她說過一樣的話,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碧雲想大概自己與薛濤一樣,如果離開蔣雲澹,如同鏡離臺,竹離亭。如泣如訴十離詩,道盡婉轉女子意。

華滋心裏歡喜無限,這歡喜讓她看不見碧雲的悲傷,也看不見宋致朗的失落。

私奔本是蔣雲澹一時沖動之言,回去之後左思右想卻仿佛只有這一條出路。

他知道對不起華滋,負了華滋的深情,亦背棄了提親的諾言。他甚至考慮到自己一走了之,華滋可能萬劫不覆。

可她到底是孟華滋,她一定可以承受。

而碧雲是脆弱的,他知道碧雲無法承受這種失去。自己與碧雲之間,那才是男歡女愛。

蔣雲澹打點了一些財務,都是輕便易於攜帶的。蔣夫人近來格外高興,只有對著父母時,蔣雲澹已經下定的決心似乎又動搖了。他一直要求自己忠孝悌義,可是今天,走了這一步,他蔣雲澹就是不孝不義,再無回頭路。

幾天後,他去孟府,看見碧雲已經痊愈,俏生生站在他面前,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害怕失去這個人。臨走前,碧雲拿了一封信給蔣雲澹。

是十離詩。

最下方寫著:自初見君,菱歌情根深種。昔日碧湖水深,得君所救,菱歌惟願一生相隨,紅袖添香。但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蔣雲澹的心一瞬間又柔軟了,眼前似乎已經出現碧雲與自己齊眉舉案的情景。

八月初十,還有五天就是十五,月上中天。

蔣雲澹站在碼頭邊,他已經雇好一條小船,就等著碧雲前來。

碧雲買通了守門的仆婦,說自己要外出一趟見一個流落在此的親人,天亮前就回來。仆婦看見真金白銀,哪管那麽多,放了碧雲出門。

碧雲一路急走,心裏既恐懼又興奮。她想自己終於朝著幸福而去,也許多年前的變故不過是為了遇上蔣雲澹這個人。

在碼頭邊,蔣雲澹終於看見了碧雲。他扶碧雲上船,催船老大趕緊開船。

船槳劃開陣陣波浪,藍色的水離開藍色的月光。船漸行漸遠。蔣雲澹知道自己大逆不道,他甚至不敢想後果如何,只能緊緊抱住碧雲。碧雲亦緊緊抱住蔣雲澹。她離開自己生命中的第二個地方。他們放棄了一切,只剩下彼此。

她想,自己終於跟華滋說再見,帶著華滋最珍貴的東西。她比蔣雲澹更清楚,於華滋而言,蔣雲澹意味著什麽。可惜華滋不清楚,於碧雲而言,蔣雲澹又意味著什麽。

碧雲連一封信也沒有留下,她只不過想得到幸福。

陽光灑進院落中,孟府與蔣府中都已充滿了聲音。廚房裏做早餐的聲音,砂鍋裏的粥咕咕冒著泡。蔣老爺早餐喜歡喝粥。

孟東早餐喜歡吃米飯,放一把厚厚的辣椒,一層紅色漂浮在湯水之上。

茜雲想今早上要叫小廚房給華滋預備一晚牛乳。記著華滋的早餐,她換洗完畢趕緊出了門,順口叫碧雲趕緊起床準備,甚至不知道床已經空了。

蔣雲澹今兒早上沒有如往常般推開窗戶誦讀,下人們自然沒有在窗前看見那個往昔和煦的笑容。可是亦沒有人敢進房去催,少爺要睡覺就隨著少爺咯。

茜雲去小廚房裏囑咐了一回,又來到華滋的房間。華滋剛剛起床,還擁被坐在床上發呆。聽見聲響,隨口問道:“碧雲麽?”

“是我,小姐。”茜雲回答。

“今兒個怎麽是你比較早了。”華滋說。

茜雲回身幫華滋準備衣服:“大約碧雲的身子還沒好利索吧。”

華滋有些悶悶的,點點頭,向茜雲到:“我昨晚做了一個夢,夢見我穿著紅嫁衣,花轎已經到了蔣府門口,可是沒有來迎轎,我坐等又等,一個人都沒有。本來你和碧雲都跟著我,可是後來你們也不見了,就剩下我一個人,穿著一身鮮紅嫁衣,在梧城街頭。”

“呸,呸,夢都是反的。”茜雲趕緊說道:“蔣公子早就急著娶您過門哪。兩年前,蔣夫人就和我們夫人提過的,但是夫人當時說您年紀小,沒答應。”

華滋不知道還有這一段。起身換了衣服。茜雲梳頭時,華滋說道:“碧雲怕是又病重了些,你飯後去看看她,把我喝的牛乳端一碗過去。”

茜雲應了是。華滋吃過飯,茜雲也下去吃了飯,見吃飯時碧雲還沒過來。遂於飯後叫人盛了粥,帶了牛乳去房間。

茜雲放下東西,走到碧雲窗邊,伸出手,卻摸到一張空的床。攤開的被子裏只是一個枕頭。

茜雲驚異不已,三步並作兩步跑到華滋房裏,上氣不接下氣:“小姐,碧雲不見了。”

“什麽叫不見了?”

“房間裏沒人。”

“是不是出去了?”

“可是枕頭放在被子裏,看上去好像有個人。”

華滋的心裏也急了:“你先去叫人找找,問一下。”

茜雲半晌才回來,“小姐,四處都不見哪,守門的也說沒看見,不如告訴夫人吧。”

華滋想了想,往穆夫人房裏走去。穆夫人一聽,又叫人請來了李夫人。

李夫人款款走來,華滋請了安,說了前因後果,“已是一早上沒見碧雲。”

李夫人吩咐下去,叫下人查問。守門的張媽一看這陣勢慌了,更是不敢說昨晚自己私放碧雲出門,心裏恨恨道:“死丫頭,等你回來有你好看!”

李夫人見無人承認,叫人帶了幾個守門的仆婦來廳堂。

李夫人緩緩端起茶:“府裏走失了人,你們大約是不知道了。”

幾個人跪在地上,連連搖頭。

砰的一聲,李夫人將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那要你們守門上夜作何用,帶下去,每人先打二十棍子,這一天沒結果,責任就都在你們四個身上!”

穆夫人似有不忍。李夫人假裝沒看到穆夫人求情的神色。

四個人連連求饒:“夫人,真的與我無關哪。”張媽更是神色慌張。

“紙是包不住火的,等我打聽出門,誰知情不報,那就不是今天的二十棍了。”李夫人又喝到:“打!”

幾個小廝上來,一人舉起一根棍子,眼見這棍子就要落到身上。

張媽才哭著道:“夫人,昨晚上,碧雲姑娘說來了個遠方親人要出去會一會,我這才放了她出門。她說天亮前必回來的。”

李夫人哼了一聲:“她是個來歷不明的丫頭,哪來什麽遠方近方的親人,你不知道!半夜不許外出的家規你不清楚!許是給了你好處,你就都不記得了吧!給我趕出去,永不錄用!”

幾個人拖著張媽下去,逼著收拾離開=府。張媽一路哭泣求饒,卻無人理會。

李夫人又安排人去成立打聽。

早餐時,蔣夫人見蔣雲澹沒來,問了問情況,下人說還沒起床。蔣夫人心下奇怪,用過飯後去了蔣雲澹房間,擔心他是病了。

可是一進房間,往床邊走去,亦只見杯中一個枕頭。摸一摸,杯中冰涼一片。

蔣夫人心下大驚,趕緊派人告訴蔣老爺。蔣夫人一瞥看見書案上有封信,打開一看:父親母親,兒子不孝。兒子早已鐘情於碧雲,奈何家中定下華滋。恕兒子無奈,只能帶著碧雲離開。他日倘有一男半女,兒子定帶妻子兒女回來請罪。

一陣氣血上湧,蔣夫人感到天旋地轉,就要站立不穩,旁邊的丫鬟趕緊上前扶住。

蔣老爺來到房中,看見蔣夫人手中的信紙,一把抓過來,飛快掃完,長嘆一聲:“逆子啊逆子!蔣家門風毀矣!”

李夫人派去街上打聽的人很快回來報告,說是昨晚有一男一女乘船離開,似是碧雲和蔣,蔣家公子。

華滋正在房中坐立難安,只見有人神色異常,去了李夫人所在的廳堂。華滋遂走出去,想知道是否有了消息。

華滋甫進門,只見那人剛在李夫人耳邊耳語完。李夫人看了華滋一眼,道:“還沒有消息。”

華滋見古怪,只得退出。她擔心李夫人為此責怪碧雲,嚴厲懲罰,心中更是放不下。於是快步走到孟東房外的隔間裏,隱身在屏風後面,想著李夫人一會必然過來訴說此事。

果然,沒多久,華滋就聽到了李夫人的釵環聲。她至聽見一句。

“這碧雲似是與蔣雲澹私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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