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師父，師”

一大早淩霄起床便開始四處找師父，站在回廊上，淩霄師字剛叫出口，就硬生生的停住，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直直的盯著梨花樹下舞劍的師父，身若飛燕輕璇、形似蛟龍倨傲，回旋之間白衣飛舞、青絲清揚，筆直修長的雙腿掃起落花飛舞。

玉清衡似乎發現了淩霄在回廊之下，驟然收劍，一朵梨花不經意間從樹上飄下，在兩人之間兩人緩緩落下。

淩霄吞了下口水，這是淩霄六年來第一次見師父練劍，一向只知道師父會法術，卻不知道師父武藝居然也這麽高強，一把霜華劍在手，風華無限，無人可及，便是日前的天玄上仙，和師父比起來也略微遜色。

這樣的師父，自己又如何配得上做他的徒弟？

可是，又是那麽的幸運，自己就是他的徒弟。

但是世間又可有一個人能繼承一分師父的風采、師父的才華、師父的造詣、師父的道。

玉清衡收霜華劍回虛空，走到淩霄身前，伸手捏下淩霄發間的落葉說“你起來了，第一天在凝華宮，睡的可好？”

淩霄就這麽看著師父的手，白皙修長，骨結分明，那麽近都看不到毛孔，直到那只手離開自己的頭頂，可是心卻一直跳個不停，淩霄捂著自己的心臟，難道是被師父的劍術驚呆了麽？

想著師父的問話說“睡得很好，師父。”

淩霄仰視著他的師父大人，接著說“師父，您那麽厲害，什麽時候能教宵兒法術、武功呀！”

玉清衡沒有回答淩霄的問題，反而轉身帶著淩霄在院子裏散步，淩霄便就跟在身後，看著雪白的梨花、雪白的師父，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師父便就是天地之間走來的仙人，讓世間萬物只能仰視，不得近身，仿佛只要使那一身白衣一粒染塵，便是天大的罪過。

玉清衡站定，看著身前的建築，淩霄站在玉清衡身側，也看著鎏金書寫的藏書閣。

“霄兒，從今日起，你便待在藏書閣，什麽時候將這萬卷藏書看完，什麽時候再出來。”

說完玉清衡推開藏書閣，藏書閣分三層，密密麻麻的全是書櫃，書櫃上密密麻麻的又全是書籍，甚至有堆積如山的奧妙石。

淩霄嘆為觀止的看著藏書閣的藏書，失神踏入，環視著這些密密麻麻的書籍，整個人都暈了，這就是看一輩子也看不玩呀！

這麽多的書。

淩霄一著急就想跑出藏書閣說“師父，就是去看一輩子，霄兒也看不完這麽多書。”

玉清衡眉頭一寧，伸手將藏書閣結界封住，淩霄見藏書閣被師父封了，連忙跑過去趴在結界內看著玉清衡，叫著“師父。”

玉清衡站在結界外，不容絲毫商量說“那就看一輩子，什麽時候全都看完，什麽時候出來。”

淩霄隔著結界看著自己的神仙師父，咬緊了唇，他是知道自己師父的脾氣，說一不二，對自己什麽都好，但是學習方面，從不妥協，一次都沒有，他也知道自己不看完藏書閣的書，師父不會讓自己出去，倔強的淩霄一咬牙，轉身回到藏書閣，一本一本的取下藏書閣的書，開始細細的看。

開始淩霄還覺得乏味，可是漸漸越看越有意思，藏書閣幾乎概跨了自盤古開天辟地以來所有的經典著作，禮樂射、禦書數等無一不細，簡直就是一個天地寶庫，讓淩霄愛不釋手。

而淩霄最喜歡的便是奧秒石，一觸碰它，奧妙石便會浮現出影像，奧秒石裏的小人就開始舞劍，據說都是創造這個劍譜的前輩死後，留下來的精血所化，不過雖然比不上師父，但淩霄還是很用心看，因為看著這些小人就像在樂溫城，師父有時候帶自己去看的皮影戲，雖然那真的，很少、很少……

玉清衡在結界外一直看著淩霄，見他從煩躁到幸喜，再到現在一臉的難過，玉清衡不經在想，自己是不是對宵兒太嚴苛了？

繼續看著結界內的小徒弟，似乎他根本就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漸漸的再次入迷，玉清衡也就放下心來。

而淩霄也漸入佳境，連玉清衡什麽時候扯了結界都不知道，沈浸在藏書閣內。

九重山上歲月老，凝華宮中無日月。

在這裏，一切安靜的讓你感覺不到時光的流逝，淩霄合上最後一本書的時候，大大的伸了個懶腰，扭了扭僵硬的脖子。

“終於看完了，嗯。”

話剛說出口，淩霄驚恐的發現，自己居然把整個藏書閣的書看完了？太不可思議了，那可是一輩子都看不完的書呀！

快步走出藏書閣，發現結界已經撤了，那自己在裏面到底待了多久？

淩霄看著依舊端坐在草地上冥想的師父，瞬間一顆心安靜了下來，眼裏的無助和驚恐，也隨之消失，恢覆了平靜，松了口氣。

還好，師父還在。

玉清衡慢慢睜開眼睛，看著淩霄出來了，說“宵兒，都看完了。”

淩霄雖然覺得不可思議，自己居然真的看完了藏書閣那麽多的藏書，卻還是乖乖的點頭。

玉清衡滿意的頷首，接著說“可都記住了？”

淩霄低下頭，像做錯事一般小聲說“沒有。”

玉清衡站起身，雪白的衣衫顯得更加的修長，說“沒什麽不好意思的，不是你的錯，一次記不住很正常，明日開始每日來看一次，記熟為止。”

淩霄應承下說“是，師父。”

玉清衡牽著淩霄的小手說“去吃飯，已經正午了。”

飯桌上，淩霄拿著筷子，不時看一眼玉清衡，眼神四處飄散，食不知味的吃著天樞宗精心準備的飯菜，幾度欲開口，卻又欲言又止。

這一切都被玉清衡看在眼裏，見淩霄放下了筷子，用眼神詢問著淩霄到底什麽事？

淩霄鼓氣勇氣，小小的人兒深吸一口氣說“師父，那麽多的書，我怎麽只用了一個上午的時間就全部看完了？那可是一個人一輩子也看不完的書。”

玉清衡以為是什麽事，沒想到是這個，解釋到“藏書閣是由女媧大神補天之時，剩下來的那一塊石頭碎片，建築而成，在裏面時間幾乎是靜止的，所以你感覺不到時間在流逝，也就是說今日你用一個上午的時間，看完了一生都看不完的書。”

淩霄聽著整個眼睛都睜大了，原來如此，嚇死我了，還以為！

一想到這裏，淩霄雙眼一紅，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委屈極了說“師父你怎麽不早說，看到那麽多書，您還說不看完不許出來，宵兒以為您要關宵兒一輩子，以為你不要宵兒了。”

玉清衡一楞，看著淩霄眼淚鼻涕掛了一臉，隨即不自覺的失笑，那一笑讓淩霄所有的委屈和眼淚都瞬間收住了。

淩霄看著玉清衡，將這一刻將師父的音容笑貌刻進心中，深藏心底，師父你笑起來，真好看。

玉清衡已經多少年沒有笑過來了，而從小在玉清衡身邊長大的淩霄自幼對他的容貌有了免疫。

可是如今，淩霄醉的像條狗一樣看著玉清衡，想著：只要能和師父在一起，就是真的被關一輩子，又有什麽關系？

下午玉清衡讓淩霄去練字，自己則陪在一側彈琴。

仙山歲月靜好，仙宮屋宇飛煙，師徒二人在梨花簇擁下彈琴練字，一大一小兩個白衣人兒，起弦風雅、花中墨香，一切和諧的如一副浮動的畫卷，美的讓觀賞的人屏住呼吸，靜候卷軸繼續衍生。

曲終字成，玉清衡擡頭看著仙鶴叼著食盒回來了，收起含光琴，走到淩霄書案前，看著淩霄的字，雖已有行，卻毫無神韻，搖搖頭，說“宵兒你書法已有雛形，卻無神韻，手跟著為師走。”

說罷，玉清衡伸手挽住淩霄，握住他的手，手把手的教著他書法之道，說“單有形是不夠的，無神韻，字便是死的，下筆有神，撇之發筆重，捺之發筆輕，折之發筆頓，裹之發筆圓，點之發筆挫，鉤之發筆利。”

玉清衡手把手一筆一畫的教著淩霄書法。

淩霄感覺到師父吐出來的氣息，就在自己頭頂上，暖暖的，整個人都是暈乎乎的，只能強迫自己集中註意力在書法上，認真聽著師父再說什麽。

最後玉清衡握著淩霄在宣紙上寫下一個'神'字，開始淩霄還覺得自己寫的不錯，現在，在一對比師父寫的，果然娘說的對'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頓時淩霄整個人都不好了，自己和師父就是雲泥之分，若自己這輩子能學到師父分毫，便滿足了。

玉清衡松開手，對淩霄說“為師剛才說的，你可都記住了？”

淩霄頷首，說“記住了。”

玉清衡見淩霄一幅挫敗的小模樣，說“好，吃飯吧！記住日後勤加練習，不得懈怠。”

淩霄噠瓏著腦袋說“是，師父。”

跟在玉清衡身後，淩霄望著身前的師父，那麽完美的師父，就在自己身前，寸步之間，卻是那麽遙不可及。

玉清衡是不用吃飯的，只是為了陪著淩霄而已，從他到凝華宮開始，便有仙鶴每餐飛下九重山，至天樞宗帶食物上來，而這個舉動，已經在天樞宗吵翻了天，凝華宮住了凡人、凝華上仙玉清衡收徒弟了，這件事不脛而走，成了天樞宗，乃是修仙界最熱的話題，而那個三生有幸，成為凝華上仙徒弟的人，受到了全天下的羨慕，自然也受著了天下的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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