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和平演變

哈利走了過來，將離去的羅琳的杯碟收攏到一旁。此時午夜已過，咖啡館正在打烊。

他猶豫一會兒，還是坐到羅琳的位置上，期期艾艾又情真意切地說：“馬爾福，嗯，謝謝你……我是說……我沒想到，你會說服那些純血們同意在麻瓜界開一家能被麻瓜看見的咖啡館……謝謝你推薦了我和赫敏。”

哈利與赫敏將亨利交給魔法部後，很快被授予了二級梅林勳章。不久，魔法部決定在倫敦較為繁華的地段開設一家咖啡館，雇傭哈利與赫敏代為經營。與破釜酒吧不同，咖啡館沒有任何魔法屏障，巫師可進，麻瓜也可訪。

英國魔法部說，這是新一屆政府的試點政策，他們正在嘗試說服巫師進入麻瓜界占據資源、謀求發展。

長期以來，魔法部並未絕對禁止巫師接觸麻瓜，更未像某些麻瓜政權那樣閉關鎖國、武力隔離。在哈利小時候，他經常碰見衣著奇特的人向他脫帽鞠躬。（原著）

然而，魔法界的高層人士害怕數度獵巫的麻瓜繼續傷害巫師。於是，1692年，國際巫師聯盟通過魔法保密條款，決定將麻瓜界和魔法界完全區隔開來，各國魔法政府也承擔魔法保密的責任，必須盡力不讓非魔法族群得知魔法界的存在（JKR訪談）。出於種種考慮，巫師大眾被告知“麻瓜是弱小的，隔離巫師是為了保護麻瓜”，從某種程度上滿足了巫師的虛榮心，也加重了他們的目空一切。

然而，戰後，斯萊特林以黑魔王的崛起與聖殿騎士的入侵正告國際魔法師聯盟，逃避不是辦法，像鴕鳥一般把腦袋紮進沙子裏並不能避禍。

300多年前，麻瓜們迫使巫師退守到生存資源匱乏的犄角旮旯。發展遭受限制，限制加劇貧窮，貧窮導致落後，從此，曾見證古希臘輝煌的魔法界與人類文明漸行漸遠，只能在爭權奪利與夜郎自大中踽踽獨行。

為了維護這種搖搖欲墜的幻境，數百年來魔法部扮演著非常不光彩的角色。他們貪腐成性，從富貴手中索取金加隆，從平民身上搜刮銅納特。他們吃裏扒外，放任麻瓜傷害用納稅養活他們的民眾，嚴懲憤然反抗麻瓜暴行的巫師。

事實證明，麻瓜對巫師肆無忌憚、持續至今的傷害是魔法界一切苦難的根源。現在，到了可以改變、也必須改變這一切的時刻。

“魔法界感謝你們做出的貢獻。”輕啜一口咖啡，德拉科調侃道，“為了證明巫師可以在進入現代文明的麻瓜界安全地生存下去，你們甘冒被‘弱小的麻瓜’傷害的危險，做了‘最偉大的先驅’。”

哈利笑了，德拉科的友好態度讓他的心情放松了許多。

“是的，馬爾福，等價交換原理無處不在。魔法帶來了便利，也幹擾了電磁層，讓麻瓜的科技產品難以為繼，比如，霍格沃茲，一直在電氣時代的門檻上徘徊。”現在的哈利顯得比以往成熟了許多，分析起很多問題也頭頭是道，“其實，麻瓜也與300年前不同了，對很多事情‘見怪不怪’，巫師大可以不必如此擔憂。再說，倫敦本來就是一個著名的靈異城市。‘倫敦塔的魅影’可為麻瓜帶來了不少旅游收入。”

威廉一世修建的倫敦塔迄今已有900多年的歷史，曾一度作為皇室居所，後來又改為囚禁失勢的王侯後妃的皇家監獄（宗人府？）。麻瓜口口相傳，那是一個靈異事件高發區，最著名的主角當屬女王伊麗莎白一世的親生母親廢後安妮。傳說，她死後不久，就有人看到她的鬼魂一襲長袍，逡巡在塔內的回廊上。

不知何時起，倫敦塔內棲息了一種大烏鴉。它們雄踞塔頂樹梢，偶爾也會大搖大擺地在草地上走來走去。據說只要大烏鴉一離開，倫敦塔就會倒塌。烏鴉黑色的羽毛，加上各種煞有其事的傳說，為這座古堡增添了一層詭異的氣息。從此，獵奇的游客不斷湧入，為英國的旅游業、旅店業、餐飲業、出版業等麻瓜產業帶來了滾滾財源。

“是啊，從某種程度上講，大多數巫師不肯進入麻瓜界也是自己的心結未打開，並不全是魔法部的緣故。”德拉科也感慨道。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對火刑柱的恐懼阻止了大多數巫師探索世界的步伐，再加上後來的麻瓜保護者的推波助瀾，魔法部索性也裝聾作啞，放任魔法界就這麽平庸下去。

然而，在利益的驅動下，斯萊特林抓住了麻瓜大航海的機遇，趁亂崛起。他們成為過伊麗莎白一世的“海狗”，也加入過殖民者的“探險隊”。眼界的開闊讓他們產生了令鄧布利多深惡痛絕的“野心”，也有了更多的利益訴求。

其實，無關麻瓜或巫師的身份，人類文明的發展在很大程度上都是利益驅動的結果。

“所以，你打算從麻瓜入手，讓他們進一步放松對魔法的警惕，不再排斥巫師？這樣一來，魔法部鼓勵巫師進入麻瓜界就容易多了。”哈利若有所思，“你編造了一個故事，讓那個叫羅琳的麻瓜發表出來，忽悠那些懵懂的小孩子……嗯，德拉科，不得不說，你真的是一條陰險狡詐的毒蛇。”

偏見與仇恨往往產生於無知。麻瓜如此，巫師亦如此。

在德思禮家中，哈利作為一個“奇怪的孩子”被訓斥、被提防、被管教，因為麻瓜畏懼魔法的力量，甚至都不敢告訴可憐的哈利“你是一個巫師”。

在霍格沃茲裏，麻瓜作為一個“另類的生物”被低估、被同情、被蔑視，因為巫師未知麻瓜的才智，甚至都沒有實地考察過五光十色的麻瓜世界。

“毒蛇沒必要與獅子比牙尖爪利。”德拉科的詠嘆調響起，猶如輕柔的樂曲，“如果像獅子一樣比試蠻勁，我們永遠戰勝不了數量如此龐大的麻瓜。我們只需像毒蛇一樣潛藏在暗處，看準時機，再像水一般慢慢滲透麻瓜的世界，自然能拿回理應屬於我們的財富。”

哈利好奇地問：“按照你的計劃，你覺得麻瓜們多久之後才會相信巫師是愚蠢的、無害的？”

“10年，我讓羅琳寫7本書，至少影響整整一代麻瓜。潛移默化之下，他們即使偶然發現魔法的存在，也不會排斥、傷害巫師，說不定還會滿懷同情與好奇地‘幫助’我們。”德拉科胸有成竹地分析道，“這10年裏，我們也已經通過各種手段完成了資本的原始積累，大多數巫師也初步融入了麻瓜界。至於以後……一代人做一代事，我們先把我們這一代人的責任盡到。”

自大航海時代起，西方麻瓜歷經上百年完成了血腥的資本原始積累，又用數百年的時間逐漸建立起有利於自身的國際秩序。發達國家與欠發達國家之間的差距不斷拉大，落後者想奮起直追談何容易？

“幸好我們有魔力。”德拉科感慨道，“時代不一樣了，游戲規則也不同了。19世紀的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早已被麻瓜擯棄，可是，魔法界依然像罐頭一樣密封在19世紀。現在，我們要努力適應新的游戲規則。波特，我有信心，我們一定要有信心……”

妄自尊大，不能提倡；妄自菲薄，也大可不必；數典忘祖，那就更不應該。任何文化都有它自身發展變革的過程，凡落後的民風民俗、陳舊的陋規惡習、抵制文明的野蠻行徑、杜絕開化的民族惰性，都可以在自身的努力和時代的進步中或快或慢地改變過來。

十字軍東征時，中亞早就有了公共澡堂之類的衛生設施，可那時的歐洲人連廁所的概念都沒有。黃金奢靡的凡爾賽宮沒有一處廁所或漱洗設備，直至路易十四才建造了第一間“英式廁所”，專供帝後使用，皇太子都無權分享。

德拉科的腦海裏浮現出那位蛇臉魔君的面孔。那一晚，他與麗貝卡被烙上了黑魔標記。那一晚，黑魔王告訴他征服麻瓜的宏偉計劃。

黑魔王說，猶太人也不過1500多萬，然而，他們掐住了最發達國家的脈搏，進而遙控著全世界數十億麻瓜的呼吸。

黑魔王說，巫師只需要用魔咒掌控麻瓜的“關鍵人物”，便可以讓巫師像毒液一樣，逐步滲透進麻瓜社會的神經中樞，進而成為金字塔的頂尖階層。

現在，魔法界正以改良後的黑魔王的計劃一步一步向麻瓜界滲透、侵占。水，懂得應變，也善於應變。羅琳，就是德拉科的第一枚棋子。

“馬爾福，魔法部廢除了《麻瓜保護法》，難道，你們打算秘密進攻麻瓜嗎？你們想完成伏地魔未竟的事業嗎？”服務生打扮的赫敏突然走過來，一連串的質問砸斷了德拉科的回憶。

“為了完成‘並不血腥的資本原始積累’。”面對怒發沖冠的赫敏，德拉科故意逗弄母獅子，“美國麻瓜曾大肆盜版其他國家的專利，尤其是當時處於巔峰時期的英國，無視英國政府的抗議、警告乃至威脅。當美國成為專利出口大國後，又反過來依托強大的國力和國際影響力在全球範圍內打擊盜版。我們是在向麻瓜‘虛心學習’，畢竟，我們錯過了很長一段‘重要的歷史發展時期’。”

有土斯有財。地盤意味著資源，通過戰爭占領更多的地盤，獲取更多的生存資源，這是麻瓜社會延續到1945年以前的發展模式。但是，從戰爭的殘酷中，人們發現，利用人的智力進行合作發展要比殺得你死我活的破壞式掠奪更有利、更合理。這就是現代社會的發展趨勢。（所謂‘國際秩序’）

可惜的是，被《麻瓜保護法》等法令強行隔離的魔法界錯了過整整一個世紀，現在，他們的生活、知識乃至觀念還停留在麻瓜19世紀的水平。萬幸的是，他們有與生俱來的魔力，可以幫助他們以“最小的代價、最高的效率”完成麻瓜曾經非常血腥的資本原始積累過程。

“魔力是梅林的恩賜，不使用多可惜。”傲羅副隊長塞德裏克如是說道。

在國際魔法師聯盟的倡導下，各國魔法部競相廢除《麻瓜保護法》，取而代之的是不同等級的《施咒執照》，猶如麻瓜的駕照，規定了考取不同級別的巫師可以向哪些範圍內的麻瓜施何種咒語。令赫敏感到惱火的是，各國魔法部像約好了一般，明裏暗裏地指導巫師如何對麻瓜“謀財不害命，千裏不留行”。

最過分的是德國魔法部，抽調傲羅精銳，組建特戰隊，前往亞非拉美的戰亂地區，秘密劫掠軍閥，囤積國庫資金。這些資金被一分為二，一半用於培訓巫師在麻瓜界的生存能力，另一半交給專門的委員會打理，在麻瓜界購田置業，以分期付款、政府補貼等方式轉移支付給敢於在麻瓜界“開疆拓土者”。

斯基特的小道消息，松德拉堡已經得到魔法部授權，準備以國庫中的黃金儲備為基準，發行魔法紙幣，試圖搶占未來的國際魔法界金融秩序的話語權。

簡而言之，歐洲的巫師們將麻瓜界看成北美新大陸，而自己樂於做“五月花號”上的移民。美國巫師也沒閑著，言傳身教“與麻瓜相處的經驗”。當然，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他們在業務合作中賺得缽滿盆滿，觸手如前世一般，順利探入了歐洲大陸。

（不打算寫細則，因為西方的觀念是自由開放的市場經濟主導，魔法部少管事）

“別這樣，赫敏。我們是巫師，這些舉措對我們有利。你不也喜歡住在便利的麻瓜界嗎？”哈利哀嘆。時至今日，他的妻子依然改不了國會議員似的質詢口氣。

赫敏想了想，覺得哈利說的有道理。她也明白，如果斯萊特林主導下的魔法部決定武力進攻麻瓜，她根本無力阻止。其實，馬爾福倡導的“和平演變”手段已經非常溫和了。再說，麻瓜大國不也在欠發達的亞非拉巧取豪奪各種資源嗎？本質上與斯萊特林並無多大差異。

這時，赫敏又想起另一件事：“聽說，校董會與魔法部正在共同擬定一個邪惡的計劃，要求麻種新生認清自己巫師的身份，宣誓效忠魔法界，否則不提供免費的食宿和教學。埃裏克竟然表態支持，我就知道……”

“我沒覺得這有什麽不妥。”哈利忍無可忍，站起來湊近赫敏，低聲說道，“前幾年，英國移民局還要求秋張宣誓效忠女王呢。如果你要加入另一個國家的國籍並享受社會福利，任何一個麻瓜政府都會……”

“秋張，秋張，又是秋張！”赫敏瞬間炸毛。

哈利霎時收聲。女人就是女人，再聰明還是女人。秋張說，子曾經曰過，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別這樣，格蘭傑，不，波特夫人。魔法部此舉也是為了加強麻種巫師的民族意識的歸屬感和歷史文化的認同感。”看夠了戲的德拉科起身勸說，“畢竟，他們是流落麻瓜界的啞炮後代，年代久遠，血緣稀薄，幾乎沒有巫師的身份意識。”

“所以，他們活該被鄙視？”赫敏冷笑道。

德拉科沒有計較她的無禮：“麻瓜如何看待巫師、純血如何看待麻種並不是最重要的。人貴自重，千萬別自己輕賤了自己。與其指責他人，不如發憤圖強、奮起直追。”

“一個文化可以不夠強勢，但要足夠強大，一個血統可以不夠純粹，但要足夠精彩，這樣才能讓擁有這種血統和文化的人足夠驕傲，足夠自豪。”

這是秋張的贈言。

“馬爾福，我一直想問一個問題。”好不容易哄走赫敏，哈利坐下來繼續說道，“馬爾福，你為什麽把我塑造成……‘救世主’？我是說在羅琳的書稿裏。那是謊言，你才是救世主，埃裏克才是救世主，霍格沃茲的巫師才是救世主，你們擊敗了聖殿騎士，你們保護了……”

德拉科擡手阻止了情緒激動的哈利。他正視哈利的眼睛，看得出，哈利是真誠的，一如17年前在摩金夫人店裏初次相遇。遺憾的是，兩世接下來的談話都那麽不愉快。

“波特，麻瓜們不會高興讀到聖殿騎士被巫師擊敗。你應該明白這一點。”德拉科嗓音低沈，“即使用黑魔王的鐵腕統治麻瓜，事態也不會從本質上發生變化。畢竟，基督教已經被麻瓜信奉兩千年了。我們面臨的不是一群沒有魔力的人，而是一個有著2000年歷史並且1000年占主導地位的文化。”在這世上，最難識破的是人心，最難改變的也是人心。

“我當然知道這些。當海格告訴我‘你是一個巫師’時，我很吃驚，第一反應絕不是高興，不，一點兒沒有高興。巫師，在麻瓜世界裏可不是一個好詞。”哈利煩惱地抓了抓亂蓬蓬的頭發，“我嘴笨，我的意思是……你為什麽不把自己塑造成打敗黑魔王的救世主？”

德拉科笑了，他覺得哈利其實是一個很不錯的人。他不明白，為何自己與哈利一直沒能成為朋友？緣分未到？陰差陽錯？抑或，雙方都驕傲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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