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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就發現她是在哭。

下一秒,伊芙琳就抱住了他,把臉埋在他胸前嚎啕大哭,她的抽泣聲和低語在煙火的噪音中被淹沒了大半。湯姆皺起了眉頭,他不知道伊芙琳在哭什麽,畢竟那個女人還帶給過她那麽多傷心和難過,她不應該感到高興或者是解脫嗎?煙火產生的火藥味飄進鼻子,有點嗆人。

湯姆不理解什麽是家庭,什麽又是家人,因為這些他一個都沒有,他只有伊芙。

這個世界永遠都是弱肉強食的,那些被淘汰掉的人只能說他們本身軟弱無能。湯姆想到了自己,如果他想不再被任何人欺淩、瞧不起,那麽,首先,他自己就要成為最強大的那個。湯姆當然不會愚蠢到把心裏的想法說出來,所以他只是伸手回抱住了伊芙琳,輕輕地拍著她的背。

他想自己得說點什麽,他應該說什麽呢?他從不是那種為了哄小女孩開心寧願開出一堆空頭支票的人。看著紛紛揚揚落下的火星,驀地,湯姆覺得自己有了答案。“如果這句話能讓你高興的話。伊芙,我是不會離開你的。”他輕聲說著,氣息在空氣裏變成了茫茫的白霧,輾轉,升騰。“還有,生日快樂。”

伊芙琳漸漸止住了顫抖,她揚起臉看著他,那雙哭紅了的綠眼睛依舊亮晶晶的。突然,她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踮起腳尖,在他的側臉上輕輕地親了一下。“我也不會離開你的,永遠都不會。”她的嗓音有些沙啞,語氣卻很堅定。

這是他們第一次親吻。

三天後。

在永不息止的寒風中,凱瑟琳生命的最後一點火星被徹底吹滅了。伊芙琳記不起這一天的任何一個細節,只記得媽媽病倒後無人更換的紅玫瑰。原先的那枝紅玫瑰已經完全枯萎了,花瓣蜷縮成一團,成了徹徹底底的焦黑顏色,腐敗的氣息和這棟屋子裏籠罩的陰雲讓她喉頭發緊。

可以預見的,死亡成了伊芙琳最害怕的詞,難道真的沒有方法戰勝死神嗎?要是沒有死亡就好了……她就不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了,她就還有媽媽,還有一個可以被稱作是家的地方。而現在,她什麽都沒有了……有沒有方法能夠逃避,甚至是戰勝死亡呢?

凱瑟琳的葬禮很潦草,畢竟人們並沒有工夫來悼念一個什麽事都愛斤斤計較的應召女郎。只有哈德森夫人看在伊芙琳年紀太小的份上,主動幫了她不少忙。擡棺人們敷衍地挖了個四英尺深的土坑,就陸陸續續地提著劣質啤酒離開了。

伊芙琳獨自灑下了最後一捧土,細碎的沙土從她的指縫中漏下去,慢慢地堆出一個錐形的小坡。這片墓區在離市區很遠的地方,填滿了在永恒前還要顯示死亡醜相的古怪墳墓,無人打理的雜草長到了齊膝的高度,使得更沒有人願意光顧這裏。

純白的雪花慢悠悠地落在灰色的墓碑上,蓋上枯黃的草地,將伊芙琳染成了白發。墓碑上刻著的名字是凱瑟琳約翰遜,石匠也許是喝醉了酒,險些將h和n刻在一起。伊芙琳沒有哭,只是安靜地站著,直到純黑的喪服都被雪花改了顏色。

伊芙琳想,收拾了東西之後,她就要去伍氏孤兒院和湯姆作伴了。不知道科爾夫人會怎麽折磨他們這兩個魔鬼的孩子,但至少,她和湯姆還在一起。她下意識地握住了脖子上掛著的戒指,那上面好像還殘留著媽媽的玫瑰香水味。

這是媽媽留給她唯一的紀念品,伊芙琳知道這枚戒指應該相當值錢,但無論她們母女過得多麽窮困潦倒,甚至連過冬的衣服被蟲蛀空了、又沒有錢買新冬裝、她們只能靠撿舊報紙取暖的時候,媽媽都沒有賣掉它。對媽媽來說,它肯定很重要。

被凍僵了的伊芙琳心事重重地回到了那棟曾經可以被稱作家的小房子。在踏進家門的一瞬間,她驚訝地發現客廳的角落裏竟然站著一個人影,這個發現嚇得她立刻抄起了一旁的花瓶。

在她有所動作之前,燈突然毫無道理地亮了。伊芙琳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個人,竟然是……格林德沃先生?他正在若有所思地觀察著墻上的幾張照片。結了蜘蛛網的墻上掛著兩三個黑色的相框,裏面的黑白照片有點模糊,但仍能看出凱瑟琳年輕時姣好的面容和纖細的身材。

旁邊還有她們母女僅有的一張合照,照片裏,她們笑得都很開心。其實從五官和臉型來看,她們長得並不像,但伊芙琳想,沒有人會質疑她們不是母女。“格林德沃先生?”伊芙琳戒備地後退了一步,不太明白這個闊氣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陰魂不散。

他和她都活在一個時代,可看著他身上昂貴嶄新的風衣和她身上不合身、皺巴巴、脫了線的喪服,誰都能知道他們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伊芙琳,你想知道你的爸爸是誰嗎?”伊芙琳死命地搖著頭,語氣裏是顯而易見的怨憤,“不要。他早死了。在我心裏,他早就死了。”

蓋勒特格林德沃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和藹的微笑,他略微蹲下身,保持與伊芙琳視線齊平的高度。“事情是這樣的,伊芙琳。我是你的叔叔,你也是……一個格林德沃。這麽多年以來,你爸爸都不知道你的存在,現在他才知道。他想見見你。”

伊芙琳渾身戒備的狀態使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只長滿了刺的小豪豬,她瞪著眼睛大喊道:“我不去!我不要和你們有任何關系。”蓋勒特笑了笑,繼續用溫柔的語氣誘惑著小女孩:“你再考慮一下,伊芙琳?只是見一面而已,不會有什麽壞處。從此以後你就有錢了,你可以穿新裙子,想吃多少冰淇淋就吃多少。”

顯然是這豐厚的條件吸引了伊芙琳,她咬著嘴唇低頭思考著,小腿時不時地踢一下地面。又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說:“說好了,只是見一面而已,而且我要很多很多錢。”蓋勒特大笑著拍拍她的腦袋,“親愛的,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那我要給我的朋友留張便條,我要告訴他我很快就回來。”她眨巴著眼睛,提出了下一個條件。蓋勒特點點頭算是默許。伊芙琳扯過一張紙巾,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別擔心,我很快就回來。E.J她鄭重其事地把這張紙條壓在花瓶下,這才跟著蓋勒特走出了這棟破敗的小房子。

伊芙琳回頭定定地望著這棟灰白色、擁擠不堪的三層小房子,就好像要把這個地方牢牢地印在記憶裏。後來,她住過那麽多地方,年代久遠、永遠陰郁的格林德沃祖宅,南約克郡鄉下那棟土黃色磚石的小屋子,慕尼黑鄉下那棟舒適的小別墅。

即使後來她早就忘了有關拉斯羅街的一切,可是當她再次踏上這片在她眼裏又骯臟又破爛的土地時,她心中浮現出的,還是一種她自己都未曾察覺出的眷戀與懷念。這裏是她唯一可以稱作是家的地方,無論經歷多少次一忘皆空,都是她此生無法洗去的一個烙印。

一天後,格林德沃祖宅。

“我絕對不會要他留下的那個女兒!一個麻瓜娼妓的混血種!絕不可能!那個流著骯臟血液的私生女!我絕不會允許她踏入這棟房子半步!絕不允許!”書房外的走廊依舊只點燃了幾根蠟燭,陰森而沒有生氣,畫像裏的人們屏息去偷聽書房裏的談話,還互相做手勢讓彼此不要發出任何聲音。

書房內,芙羅拉格林德沃的聲音歇斯底裏,隱藏著某種極致的瘋狂。“芙羅拉。”蓋勒特的聲音很冷靜,語氣微微發冷,“我希望你能明白,這不是請求。”芙羅拉狠命地吸著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她轉過身背對著蓋勒特,一只手撐著一旁的書桌,努力收拾好自己的情緒。

幾分鐘後,她轉過臉來看著蓋勒特,神情已經變成了一貫的寧和,“那個女孩多大了?”“剛好九歲。”芙羅拉的臉上露出了某種挑釁的笑意,“格林德沃家族突然多出來這麽一個大的女孩,你認為會沒有人起疑嗎?懷疑她的真實身份?”

“這有什麽?”蓋勒特漫不經心地點起了一根煙,“你常年閉門不出,與你有交往的人寥寥無幾,沒幾個人知道你的具體情況。我們就讓所有人都以為這個女孩一直沒有顯示出魔法天賦,被我們誤以為是啞炮,當做家族汙點藏了起來。”

“最近她終於迎來了第一次魔力暴動,所以我們把她接回來了。這甚至能解釋你為什麽不喜歡她,因為她給你帶來了九年的羞辱。所有人都會顧忌你的面子與格林德沃家族的名聲,不敢對她的身世多加詢問,你甚至都不需要費心編織謊言。”

芙羅拉的臉龐微微扭曲著,顯然是想不出什麽反駁的話,這種無可奈何加重了她的挫敗感。“我們都知道以你的狀況……是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了,現在整個格林德沃家族都沒有下一代,這個女孩雖然是混血,但她至少是一個格林德沃。你為什麽不把她當做自己的孩子養著,芙羅拉?”

“說的就像是你在乎那個女孩似的,你不過是看中了她天生取念者的天賦罷了。”芙羅拉冷笑了一聲,低頭去端詳自己新塗的指甲油。蓋勒特並沒有否認她的話,輕聲說:“這是個難得的天賦,她會對更偉大的利益有用處的。”

“讓我養那個女孩、做她的母親,可以。”芙羅拉的語氣中摻雜著不屑、不甘、憤怒與隱約的憐憫,“但是你得保證,對於之前的事,她會什麽都記不得了。我能勉強接受這個小女孩骯臟的血統,但絕對接受不了她沾染的骯臟習氣。”

蓋勒特朝她微笑,“我對我的一忘皆空咒還是非常有信心的。記住,從此以後,她就是你的女兒,格洛麗亞格林德沃了。我會讓她忘掉所有的記憶,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我還會給她添加一些新的記憶。芙羅拉,她會成為你的完美女兒的。”

在伊芙琳被領回格林德沃家的那天,傑拉德站在二層的樓梯上遙遙地看了這個血緣上的女兒一眼。她長得確實很像一個格林德沃,看不出什麽生母的影子。對了,她的生母叫什麽名字?那個一度將他迷倒了的麻瓜芭蕾舞演員叫什麽名字?他困惑地想了幾秒,卻只想起一張連五官都模糊了的臉。

一無所獲後他便也失去了探究的興趣。左不過是個女人罷了,他有時候都會忘了自己的妻子叫什麽名字。他心不在焉地撣撣煙灰,轉身離開準備繼續他的黑魔法研究。只有地毯上難以看出來的些微凹陷證明這裏站過人,凱瑟琳近十年的執念就像落在那暗色地毯上的零星塵埃,慢悠悠地被風吹走了。

同年九月,拉斯羅街。

湯姆獨自穿過一條小巷,耳邊是兩個中年人對是否可能開戰的爭論。他不屑地笑了笑,突然想起前幾天,就在這個地方,他遇到了一個古怪的老婦人,執意要給他占蔔,他抽中了一張愚者。他問老婦人這是什麽意思,對方的臉上只是露出了一個高深莫測的微笑,輕飄飄地扔下一句,“流浪。”

不遠處傳來了吵鬧聲,他下意識地循著聲音走過去,發現是兩個男孩子圍住了一個女孩子,想讓那女孩把頭上的珍珠發卡給他們。他認識那兩個男孩,是新來的,被他教訓了一次就再也不敢來找他的麻煩。

當湯姆的目光落到那個女孩身上時,他驀地楞住了。那個女孩的身影、教訓人的動作和罵人的語氣他都是那麽熟悉,可她身上穿著的新絲綢裙子、珍珠頭飾、盤得一絲不亂的頭發卻又讓他覺得自己不認識她了。伊芙琳從來都不會將頭發梳得規規矩矩的,就像她永遠都學不會淑女的微笑。

直到她朝那群男孩大罵了一句“wanker”,湯姆才意識到那的確是伊芙琳,他的伊芙。伊芙琳已經不記得他了,湯姆並不相信她會這麽快就忘了自己。伊芙琳即便是忘了她自己是誰,都不可能忘了他。肯定是那個男人和那個男孩做了什麽,他想著。

那張很草率的、被她拿來當便簽紙的餐巾紙已經變得皺巴巴了,甚至連字跡都有點模糊。湯姆一直好好保存著,他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他等待著十一歲的到來,進入伊芙琳所提到的魔法世界,他會成為一個強者,再沒有人可以質疑的強者,而她,會再次回到他的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二十三章伊芙琳看到煙火會想哭,就是因為這裏。第十章伊芙琳覺得她不屬於珀爾修斯他們,是因為她本來就不是。珀爾修斯並不知道伊芙琳的身世,相反,他是聽信了大人們的傳言,才在與伊芙琳第一次見面時傻乎乎地脫口而出:你不像是一個啞.炮啊。

伊芙琳覺得金加隆才能帶給她安全感、沒品味(x)、怕黑等種種毛病都是來源於兒時的經歷。伊芙琳後來之所以那麽果斷地做了魂器就是因為她的潛意識裏期盼能以一種方式戰勝死神,如果不是死亡,那麽她就還有一個家,不是無家可歸,去哪裏都是流浪的人。

玫瑰是一個貫穿全文的意象,多次提到,具有明顯的象征意義。

芙羅拉也是可憐人,一個麻瓜女人奪走了她丈夫唯一的愛情,這對她來說顯然是奇恥大辱,她哪裏比不上凱瑟琳?傑拉德的目光卻從沒在她身上停留過,對方是個與她旗鼓相當的純血女巫倒也罷了,可偏偏是個什麽都不懂的麻瓜。芙羅拉失去了與克甫斯的愛情,沒能得到丈夫的愛情,她又怎麽能容忍凱瑟琳的女兒再次得到自己沒能得到的東西?這就好像是早已逝去的凱瑟琳的又一次勝利與挑釁,所以她設法想要毀掉德芙的愛情。

Chapter 62 一九四一

BGM:Mermaid by SKOTT

我們身上總留存著某種東西:某種靜止不變的東西。

——博爾赫斯,《歲末》

兩年後,湯姆去了霍格沃茨。

作為一個身世不明又格外優秀的小巫師,他受到了整個斯萊特林的欺淩:都是一些無傷大雅、教授不會理會的小玩笑,比如往他的書包裏塞糞蛋,往他的枕頭上塗米布米寶的汁液,打翻他的餐盤,向他剛洗不久的襯衫上潑墨水。

下課後的走廊總是會顯得異常狹窄,湯姆腳步匆匆地往圖書館走去。突然,他感到背上一輕,隨著“嘩啦啦”的聲響,書包裏的東西胡亂落了一地。湯姆沈默地取下被劃破了的書包,正準備蹲下身去收拾自己的書,一雙嶄新的皮鞋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對不起,裏德爾。我的魔咒不小心走火了,你知道的,我沒有惡意,只是想試試四分五裂這個魔咒。所以,你肯定不會生我的氣吧?”珀爾修斯臉上的笑容一如既往地燦爛,他身邊的艾博也跟著笑了起來,兩人恰巧擋住了湯姆的去路。

艾博輕蔑地睨了一眼地上的東西,笑得很惡劣,用一種不可一世的語氣接話道:“反正你的破書包和二手書也值不了幾個錢,大不了我賠給你就是了,也許你還能再去多買一件二手袍子呢。”說完,他還上前用力捶了一下湯姆的肩膀。

路過的幾個高年級學生都認識珀爾修斯和湯姆,他們停下了腳步,等著看好戲。湯姆收拾好了書,自顧自地站起身,準備繞開他們。艾博也跟著往左一步,攔住了他的去路,“怎麽?裏德爾,這麽急著走幹嘛?和我們聊聊天不行嗎?”

圍觀的人群發出一陣響亮的噓聲,湯姆並沒有理會艾博,而是看向了珀爾修斯,兩人面無表情地對視著。幾秒後,珀爾修斯收回了視線,擺了擺手,語氣輕快地對艾博說:“算啦,沒意思。我們去看我新養的雕梟。”走到湯姆的身邊時,珀爾修斯還順便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對於這些欺淩,湯姆都默默忍受著,因為他知道,如果自己貿然反抗,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他已經有了一連串的計劃,只等著用謙遜溫和的微笑去完成,微笑和實力足以征服很多東西。身為布萊克家族的長女,沃爾布加是他第一個納入計劃的棋子。

湯姆清楚沃爾布加會在偷看他時露出羞怯的笑,也會在他被人欺負時維護他。為此,他故意去接近沃爾布加,在她魔藥制作快要失敗的時候及時補上一小杯火蜥蜴的鮮血;在草藥課上主動替她處理惱人的莢果,第一個誇讚她的新耳環非常漂亮。

在霍格沃茨的第二個聖誕節,沃爾布加突然紅著臉邀請他做她的舞伴。多麽有趣的一樁新聞。來自最古老最純粹的布萊克家族的小姐居然會邀請一個沒有來歷的小子做她的舞伴。沃爾布加出格的決定讓湯姆知道,他的計劃開始奏效了。

他繼續同沃爾布加周旋,讓她在自己織就的細網中越陷越深,直到無法擺脫。沃爾布加、整個布萊克家族、艾弗裏……馬爾福,他們都出現在了湯姆的名單裏。所有人都有弱點,都有可以攻克的地方,按照這個思路,湯姆將那些欺負他、看不起他的人一個個扳倒,然後收歸己用。

與此同時,他也用最優秀的成績和禮貌懂事的模樣征服了霍格沃茨幾乎所有教師的歡心,成了一個當之無愧的寵兒。操控別人所帶來的滿足感實在是太美妙了,在這個漫長的過程中,湯姆逐漸迷上了這種用不同的手段去達到目的的感覺。

至於位於名單末尾的珀爾修斯格林格拉斯。

湯姆早就認出了珀爾修斯就是那個棕發小男孩,就是他和那個男人的出現帶走了本屬於自己的伊芙。湯姆厭惡珀爾修斯身上那種永遠陽光的氣質,也厭惡他那顯赫的家世帶給他的種種便利。在珀爾修斯還渾然無知的時候,他就已經成為了湯姆最討厭的人。

除了格林格拉斯,還有一個例外——鄧布利多。

湯姆有點後悔讓鄧布利多知道了自己是個蛇腔佬的事實。無論他的模樣是多麽地彬彬有禮,鄧布利多那鏡片掩蓋下的藍眼睛都會露出一種懷疑的神色。湯姆甚至懷疑過鄧布利多時時刻刻都在盯著自己,這種感覺很不好,鄧布利多給了霍格沃茨的所有學生愛與關心,留給他的,卻只有無盡的懷疑。

短短幾年下來,整個斯萊特林都被湯姆用各種軟硬兼施的手段治得服服帖帖的,唯有珀爾修斯和他的朋友還堅持著原有的立場,與湯姆繼續著有來有回的“戰爭”。湯姆成立了沃爾普吉斯騎士團,他通過種種手段確保所有成員的忠誠,還給了他們黑魔標記。

湯姆再也不是一年級時受人欺負的小男孩了,他在朝著自己的目標一點點地前進。也許用不了多久,他的心願就會徹底實現。他的心已經變得前所未有的堅硬與冷漠,在他看來,任何人都不過是為他所用的工具,他只在乎,他們對他是否有用。

很難說,在禮堂看到數年未見的伊芙琳時,湯姆驚訝與高興的重點到底是“屬於他的伊芙回來了”還是“伊芙回來了”。多次試探後,湯姆很快就確定伊芙琳是真的不記得他了,不過她還保持著許多小時候的習慣,比如怕黑、喜歡把衣服上的流蘇打成結又解開。

此時的湯姆早已不再是那個對魔法一無所知的孩子,聰明絕頂的他在初次讀到一忘皆空咒的講解時,就想到了伊芙琳可能是被人為抹除了記憶,看起來還不止一次。想起那位神秘的格林德沃先生,伊芙琳的真實身份昭然若揭——一個流落在外的格林德沃。

聖誕舞會結束後的那天晚上,湯姆坐在床頭,捏著自己一直收藏著的那片餐巾紙。他望著沈沈的黑湖湖水,第一次發了那麽久的呆。伊芙琳再次輕而易舉地擾亂了他那從來都冷靜到了極點的頭腦,當湯姆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時,難免不情願地想,或許這次,他是真的栽了,即使伊芙琳的“背叛”曾讓他無比生氣。

也許湯姆的愛真的就是一個潘多拉魔盒,打開之後你會發現裏面有太多令人不快的東西,比如自私、多疑、沒有窮盡的占有欲。他愛伊芙琳,就是想讓她陪他一起沈淪,而伊芙琳卻固執地相信魔盒的底部還藏著最後的希望。與此同時,他們的性格又決定了——他們只會越陷越深。

在公共休息室中無意瞥見伊芙琳笑著伸手撓亂珀爾修斯的頭發後,湯姆的占有欲徹底被激發了。伊芙是他的,無論何時,無論發生了什麽,她都只會是他的。他絕對不會容忍格林格拉斯一次又一次地搶走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

漸漸地,又有一個計劃在湯姆的腦海裏成形了。湯姆還是了解伊芙琳的,他知道伊芙琳的血液裏生來就流動著一種強烈的願望——她的心渴望一種更加驚險的生活,渴望挑戰。在這一點上,他們很像。所以在四年級的那個霍格莫德周末過後,他就時不時地“纏著”伊芙琳。

他知道伊芙肯定琳會好奇他究竟想要做什麽、他到底想要從她那裏得到什麽。而好奇,往往是不少故事的開始,那些謠言本身也有很多是他的推波助瀾。沃爾布加曾經問過他,為什麽對這個逃離阿德勒家族的女生這麽感興趣。湯姆只是笑了笑,“她會成為一個優秀的騎士團成員。”

一忘皆空可以抹除一個人的記憶,直到面目全非、無跡可尋,卻無法愚弄一個人的本心。我們的內心,比任何咒語都要強大。伊芙琳被封閉了五年的心臟,在與湯姆重逢的那一瞬,其實就已經悄然啟封了,只不過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

在與湯姆相處的過程中,她一點點地遺忘了那個被刻意修改過、被附加的、冷漠、不近人情的格洛麗亞。她是伊芙琳,從來都是。她所做出的那些不理智舉動的起因從來都是因為她愛湯姆。愛永遠都無法被魔咒剝離,它蟄伏在她的靈魂中,等待著重新蘇醒,幾乎成了她天性的一部分。

她到底是凱瑟琳的女兒,宛如同一棵樹上長出的枝丫,雖說是完完全全不同的兩個個體,卻不可避免地擁有相同的質地。她重覆了凱瑟琳所走過的覆轍,在激情之火燃燒得最熾烈的年少時、尚不懂事時就固執地愛上了一個人,從此以後,她的整顆心臟都只為那一個人燃燒。

燃燒的結局,會是什麽呢?

珀爾修斯曾經在湯姆“纏著”伊芙琳的那段時間裏,主動找過他。“離伊芙琳遠一點,我們的矛盾別牽扯上她。”湯姆還給珀爾修斯一個虛假的微笑,“這恐怕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伊芙琳也和你一點關系,她不是你的,而是我的,他想。

“如果你是為了報覆我而接近她,大可不必——”說著,珀爾修斯還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臂。湯姆沒有甩開他,仍是維持著臉上的笑容,“我是真心喜歡伊芙琳的。”珀爾修斯似乎是被他的話梗住了,“真心喜歡?你用這種詞真讓人惡心。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操控沃爾布加的。”

“那我也沒有答應你要求的必要啊,更何況,我想伊芙琳根本就不想要你。晚安,格林格拉斯先生。”湯姆扔掉了手裏的煙頭,路過珀爾修斯時重重地撞了一下他的肩膀。珀爾修斯朝他的背影惡狠狠地喊了一句,“那我們走著瞧!”

走著瞧?湯姆在心裏哂笑了一聲,格林格拉斯自始至終都是一個跳著獨角戲的跳梁小醜。他們之間有什麽可以拿來相提並論的?真是可笑。

在與蓋勒特格林德沃通信的過程中,珀爾修斯不經意地提起了湯姆裏德爾這個人的存在。格林德沃對這個男孩有了幾分興趣,又意外地發現湯姆就是那個小時候與伊芙琳成日黏在一起的男孩。蓋勒特不由在心底由衷地感嘆了一句,梅林給所有人安排的命運真是相當有戲劇性。

四年級暑假,蓋勒特找到了湯姆。看著這個十分英俊卻有些陰郁的男孩,蓋勒特覺得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鏡像。那句話是怎麽說的?“花一樣的面龐裏藏著蛇一樣的心。”或許這個男孩會走的很遠,比誰都遠。

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蓋勒特要求湯姆永遠都不許向伊芙琳提起與過去有關的半個字,而報酬則是一些與黑魔法有關的秘密。男孩幾乎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語氣相當幹脆,在維達羅齊爾的見證下,他們立下了一個牢不可破咒。

看著那跳躍的鮮紅火舌,蓋勒特想,伊芙琳在這個男孩心中的位置也不過如此。不過……這個年紀的男孩,好像永遠都會忽略一些看上去不起眼的東西的可貴之處。

起初,湯姆並不覺得立下這個牢不可破咒有什麽不好的地方,即使伊芙琳沒有想起任何與過去有關的事,她都已經愛上他了,那麽不告訴她過去的事又有什麽關系呢?又能妨礙什麽呢?過去的事就讓它埋葬在風裏吧,他也不在乎。

然而,慢慢地,湯姆發現,他和伊芙琳的關系陷入了某種僵局,伊芙琳註定不會知道一些事,他也不可能讓她知道,她的好奇心又促使她想要知道。他們的爭吵越來越頻繁,湯姆覺得自己沒有足夠的耐心和精力陪伊芙琳一起胡鬧,他還有更重要的事。

他不明白伊芙琳到底是在和他吵什麽,他早就說了,他會給她那頂不朽王冠,她只需要耐心等待就好了。在這一點上,湯姆並不夠了解伊芙琳——她並不需要一頂由別人送到手裏的王冠,她只希望他能一直在她身邊,兩人並肩同行。無論未來有什麽在等著他們,只要他們還在一起,就好。

伊芙琳看向他的那雙綠眼睛不再閃閃發光了,湯姆很早就察覺出了這一點。當在巫粹黨成員的嘴裏一次又一次聽到伊芙琳和珀爾修斯可能訂婚的消息的時候,湯姆沒有生伊芙琳的氣,相反,他更像是在生自己的氣,他並沒有走到自己期望的那一步。

那個愚人節,伊芙琳向他提出了分手,她的手都在顫抖,險些握不住香檳酒瓶。湯姆費了很多工夫才讓自己沒有發脾氣,直接給她一個鉆心剜骨或是別的什麽惡咒。她是他的,永遠都是,他怎麽可能會同意她主動離開自己?

他要讓伊芙琳永遠留在自己身邊,無論是以什麽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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