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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咽喉,令我的呼吸都不順暢了起來。無數回憶湧進了我的腦海,如同翻湧著驚濤巨浪的大海,將原本深藏在海底裏的珍寶全都翻了出來。

我想起了叔叔將那根銀椴木魔杖塞進我手裏帶我完成我的第一個漂浮咒,也是我的第一個魔咒時的溫柔,他是帶我來到這個魔法世界的引路人。在母親總是因為一些小事試圖懲罰我時,他也會及時地站出來替我說情,說“小孩子不都這樣”。

在我的生命裏,父親永遠都是缺席的,我只見過他寥寥數面,隱約記得他也是一頭金發,一雙綠眼睛。叔叔替代了父親的角色,成為了我童年裏少有的溫暖。而現在,這些過往,都如同一支美而帶刺的玫瑰,狠狠地紮進我的心臟。

無數來自記憶深處的美好畫面染上了現實的血色,毫不留情地將我的靈魂撕扯開來。我的腦海裏響徹喪鐘沈重的轟鳴聲,叔叔在決鬥中輸了,他會怎麽樣?巫粹黨又會怎麽樣?那群魔法部的官員會拿他怎麽樣?他會不會死?

一想到“死”這個字,我就覺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氣,想起身去拿桌子上的玻璃杯喝口水冷靜一下。可是乏力的雙腿並不能支撐我的動作,相反,我直直地跪了下去。玻璃杯和巫師棋都被我順手勾倒了,咕嚕咕嚕地滾下桌子,“砰”地一聲摔在地上成了碎片。

“麗亞!”珀爾修斯過來扶我,卻也沒能把我拽起來,我們兩個就這麽沈默地跪在地上。珀爾修斯伸手抱住我,我將頭埋在他的肩頸間無聲地哭泣著,就像小時候受了委屈常做的那樣。他輕輕撫過我的發,動作很慢,僵硬得如同沒從石化咒中緩過來。

我的整個身體都在止不住地發抖,珀爾修斯並沒有比我好到哪去,兩行淚沈默地從他的臉頰滑落,在光滑的綢緞面料上慢慢地暈染開。整個屋子都是死氣沈沈的,只有我們低低的啜泣聲和不連貫的哽咽聲,連窗外的風聲都格外淩厲。

淚眼朦朧中,我擡頭去望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潔白的水晶凝結著冷色的光,宛如墓地裏的銀質十字架反射著淒清的月光。在最極端的悲傷的浪潮過去之後,我的頭腦一點點蘇醒了,我搖了搖珀爾修斯的胳膊,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飽含希望。

“珀爾修斯,你說——我們現在所有人都去魔法部、或者威森加摩,隨便什麽地方都好,抓到幾個魔法部官員,再去找魔法部來互換人質,你說這個方法可行嗎?現在肯定是那群傲羅最懈怠的時候,疏於防守,這麽做也不是沒有勝算。”

或者我們去劫持鄧布利多!他只是一個教授,不是魔法部或者威森加摩的人,劫持他更簡單。更容易。我們可以拿他來換叔叔!我知道他的家在戈德裏克山谷,他現在很可能就在那裏!我們再找上維達,或者多找幾個人,也許就足夠了。”

“麗亞。”珀爾修斯冷靜地打斷了我的話,“你想得太簡單了。鄧布利多對於魔法部的那群官員和傲羅來說什麽都不是,他們已經將他利用完了,沒有人會在乎他的死活的。他們不可能用鄧布利多來換好不容易才抓住的格林德沃本人。”

“那我剛才說的呢?威森加摩或者魔法部?”“麗亞,你先冷靜下來,這件事還有考慮的餘地。”珀爾修斯用力握住了我的手,“眼下我們什麽都不知道,對於魔法部和威森加摩現在是什麽情況一概不知,貿然沖過去只會是送死。”

“可是,誰知道叔叔還有多少時間,要是他們決定明天就把大名鼎鼎的黑魔王送去□□然後處死呢?”“他們不會。那群最愛仁義道德面具的官僚是不會這麽快做決定的。我想有關如何處置格林德沃他們就會至少爭吵上整整一個月。”

“我們在英國的魔法部、威森加摩都有朋友,很多朋友,所以事情並不是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我們現在首先要做的是確定那群人的忠誠,眼下這種情況……格林德沃不敗的名聲被打破了,我們很快就會見識什麽是真正的人性了。”

我凝視著珀爾修斯泛紅的藍眼睛,明白他說的不錯,努力深呼吸著讓自己平靜下來。如今巫粹黨勢必人心浮動,如果我們連叔叔被關押在哪裏、有多少人手在看守他、誰還是朋友誰是敵人都分不清楚,那麽無論做什麽都是自投羅網。

珀爾修斯站了起來,將打碎的玻璃杯和巫師棋覆了原。他清清嗓子,用冷靜的語氣小聲說:“我會用守護神咒去了解一下更多的情況,放心,麗亞,至少我是不會忘記主子這麽多年帶給過我們的好處的,我也不會放任自己什麽都不做的。”

看著珀爾修斯站在窗臺前孤獨的背影,我的眼底突然生出了一種酸澀之意。他的守護神金雕展開翅膀向窗外灰色的冬天飛去,很快就在凝重的天色中消失了。我望著那只銀白色的生靈遠去,就好像它凝聚著我們剩下所有的等待與希望。

在接下來的時間裏,我只做了一件事,抱膝坐在沙發上等待著回音,根據墻上的掛鐘走過的聲音估算時間過了多久。就在永久的沈默快把我逼瘋了的時候,門口處終於傳來了一陣敲門聲,珀爾修斯立刻就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去開門,“應該是維達來了。”

距離決鬥結果出來不過幾個小時,維達羅齊爾看上去就恍如老了十歲,整張臉都因為惶然與滄桑而像是被門外冰冷風霜摧殘後的樹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那明艷的口紅反而襯得她的臉更憔悴了。她一貫精心盤在腦後的卷發此刻胡亂地散了下來,很容易讓人聯想起聖芒戈醫院裏的女瘋子。

“我們只有我們自己了。”她用一種殘酷的平靜語氣說出了這句話,轉身拿過櫃子上擺著的一瓶白蘭地,狠狠地喝了一大口。我用一種不可置信的語氣問她:“維達,什麽叫我們只有我們自己?現在距離決鬥過去只有幾個小時……”

維達緊緊攥著手裏的酒瓶,努力壓抑著語氣裏翻滾的情緒:“巫粹黨內部已經亂了套了,那群妖精還闖到我們的地盤要求我們賠償他們因為押格林德沃決鬥勝利的損失。”“什麽?”我用義憤填膺的語氣感嘆道:“那群尖耳朵的怪物!他們從我們這裏得到的好處都足以買下一座城市了吧!”

“現在說這些已經沒用了。”維達搖搖頭,“國際巫師聯合會出動了一批最強的傲羅突襲了我們的好幾個據點,讓所有人都人心惶惶。不少級別較低的巫粹黨成員已經躲起來了,剩下的也大多各懷鬼胎。為了保險起見,我們只有相信我們自己了。”

“我有一個瘋狂的計劃,一個非常瘋狂的計劃。”維達仰頭又喝了一大口烈酒,而後將杯子砸在了桌面上,沙啞的聲音聽上去有點像劃破的玻璃。“什麽計劃?”我看著維達,希冀著事情出現轉機,畢竟事情很難變得更糟糕了。

維達深吸了一口氣,“不管怎麽說,我還是得到了一些可靠的消息,他們提到主子現在是被關押在威森加摩總部旁的一座高塔裏,由四人看守,每隔一個小時輪換一班崗。今晚是所有傲羅最懈怠的時候,我想這是我唯一的機會了。”

“四人?”我感嘆了一聲,“會不會有點少了?這消息是真的嗎?”“我得到了好幾個核心成員的確認。因為其他的成員都趁著勝利去逮捕巫粹黨的餘黨了,留給威森加摩的人手並不算多。威森加摩設置了很多古老的防護性質的魔咒,那群傲羅和官員應該是覺得沒有人能夠闖進去。”

“我們也不需要硬闖進去,威森加摩裏有我們的人,雖然他們肯定不願意明面上幫我們忙,但是他們肯定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放我們進去。”維達拿起我放在桌子上的煙盒,抽出一根夾在兩根手指間,麻利地為自己點上。

“畢竟主子餘威尚在,要說他們認為主子完全翻不了身了那肯定是假的。他們都是清楚主子的能耐的,堂堂的黑魔王不可能說敗就敗,他們也在觀望,伺機為自己找到一個最好的選擇。那群家夥,都是不折不扣的機會主義者,不會讓自己有吃虧的可能的。”

“他們應該早就打好了算盤,如果主子被救出來了,他們還能算有功,如果我失敗了,他們那群高級官員大可把一切責任都推到底下那群可憐的低級守衛身上,挑不出絲毫錯處。所以我不敢完全信任他們,也沒有理由完全不相信他們。”

“只要主子手裏拿到魔杖,我敢相信這個世界上的任何魔法都不會是他的阻礙。我要做的也不多,不過是混進那座高塔,擊敗四個守衛,將魔杖交給主子,事情就算完成了一大半。等主子回來,那群見風使舵、忘恩負義的家夥就會得到報應了。”

維達深吸了口氣,吐出一大團煙霧,“對了,這一趟你們沒必要跟著我去,畢竟這也不是什麽可以兒戲的事,要是被抓到了,我們註定就死無葬身之地了。珀爾修斯,你是格林格拉斯家族的繼承人。現在還沒有人知道格林格拉斯家族和巫粹黨有什麽過多的聯系,這個選擇太冒險了。”

珀爾修斯站在客廳的角落裏,燈光只能照亮他的半張臉,另一半則隱於黑暗之中。他似乎是朝我的方向望了一眼,用篤定的語氣說道:“我會去,多一個人,事情成功的概率就會高不少。”維達又看向了我,說道:“麗亞,你是最後的格林德沃了。”

我斬釘截鐵地回答道:“我當然會去,我不可能不去在乎叔叔的安危。”維達看著我的臉,臉上露出一種苦澀又悲傷的笑,“如果這次我們能活著離開那個鬼地方,主子肯定有很多話要和你說。”我笑了笑,“那我就等著他把所有話都親自告訴我。”

chapter 56 殉道

其實這個計劃從各個角度來看都是另一種形式的自投羅網,另一種說法的自尋死路。然而我、珀爾修斯還有維達都義無反顧地選擇了將這個荒謬瘋狂的計劃繼續下去。我想,如果我真的是因為這件事死了,那也能算是為心中所堅持的理想殉道。

威森加摩總部的位置接近北歐,這裏早已下過了今年的第一場雪,寒徹骨髓的北風呼嘯著卷起地上的積雪,紛紛揚揚落了我們一身。冬夜裏一片寂靜與蕭索,仿佛世間萬物都在哀悼著一個時代的結束。我擡頭凝視著那聳立於平地之上的高塔——那是黑夜中唯一的光源,就像它是吞噬了所有光與暖來點亮自己。

大約是回憶這一天的經歷對我來說太過痛苦,大腦的保護機制主動幫我把這段記憶蒙上了一層薄紗。我想不起更多的細節,只記得我們進入高塔的過程格外順利,甚至順利得過了頭,宛如一個現成的陷阱,等待著我們這群昏了頭的人自願落網。

為了緩解僵硬緊張的氣氛,維達向我笑了一下,又看向我身邊的珀爾修斯,“你知道嗎?無論發生了什麽,我始終認為你們兩個很適合結婚。大家都是這麽想的,即使你炸掉了訂婚現場,巫粹黨裏討論的最多的八卦還是你和珀爾修斯的婚約。”

我笑了笑,沒有回答,心想,如果我真的對珀爾修斯產生過某種不知名的悸動,那也早就被多年的童真歲月漂白成了某種更純潔的東西。我始終不知道應該如何形容我和湯姆那別扭又扭曲的感情,可是它讓我的心真真切切地燃燒。

珀爾修斯跟著笑了一聲,“我們決定啦,如果到了三十歲,我們都沒有結婚,就勉強湊一塊過完下輩子。”我白了他一眼,“這我們可沒說好,到時候你至少得完成十二項任務。”我們三個人一起大笑了起來,就好像這樣的玩笑能夠洗去潛伏在我們內心最深處的不安與恐懼。

外面的冷氣從石頭砌成的磚墻縫隙裏飄了進來,形成白蒙蒙的霧氣,飄忽的火光在墻上映照出許多個淩亂的影子。把守二樓走廊的守衛似乎是認識珀爾修斯,他簡單地翻看了一下我們的通行文件便沒有再多問。我註意到他面前本子裏最後一行簽下的名字,是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

我巫師袍的口袋裏藏著個施了無痕伸展咒的小手提包,裏面裝著很多亂七八糟的雜物。無論是什麽東西,我都以一會兒可能會用到為理由塞進了小包,比如白蘚香精和很久以前維達送我的那瓶獨角獸血液,甚至連我的日記本也順便帶上了。

隨著我們逐漸深入高塔內部,我慢慢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這種感覺是如此強烈,讓我毫不懷疑自此以後,我都將落入某種萬劫不覆的境地。

四個守衛剛剛換班,正是警惕性最低的時候。我們飛快地打暈了他們,用四把魔法鑰匙按順序分別打開了門上的一堆銅鎖。房間內一片漆黑,我們剛走進去,墻上的燈就驀地亮了起來,突如其來的刺目亮光讓我不適應地瞇起眼睛。

“主子——”維達的聲音聽上去撕心裂肺極了,尖利得讓字音都變了形。她第一個撲到了房間正中被重重鐵鏈鎖住的人影前,顫抖著伸出手替叔叔拂開亂七八糟遮住了眼睛的金發。“主子,我們可以離開了。等出去之後……那群人一定會付出代價的。”

我和珀爾修斯也急忙圍了過去,叔叔略微仰起臉,瞇起眼睛費力地看著我們。他眼眶旁淤青了一大塊,不知道是被哪個惡棍故意打青的。整張臉完全變了顏色,烏黑的淤血覆蓋了大半張臉,與沾滿了泥汙的發絲黏連在一起。我立刻理解了維達剛才那聲近乎慘叫的呼喚,叔叔從來都是最高傲的王者,何曾有過這般狼狽的時候?

“你們……怎麽來了?”叔叔艱難開口,聲音因長久不曾飲水而異常沙啞,如同腐爛了的劣質木頭。維達的盤發已經開始散落,幾縷黑發遮住了側臉,她半跪著,將早就準備好的魔杖捧到叔叔面前,含著眼淚哽咽地說道:“主子,這些以後再說。現在實在不是耽擱的時候,我們的時間不多,快走吧。”

“我不走。”叔叔的音量近乎耳語,回答的三個字卻沈重有力得可以將石頭做的地板砸出一個空洞、割裂人的耳膜。我們三個都呆在原地楞楞地看著他,無法理解這最簡單的幾個字的含義——什麽是他不走?叔叔不願意走?他不願意走?

維達聽到這話險些就倒了下去,她驚恐地盯著叔叔的眼睛,用力攥住了他的衣袖,飛快地說:“主子,這可不能玩笑。如果你不走,誰知道威森加摩和魔法部的那群偽君子會怎麽對你!所有人都在等著你回去重掌大局呢!”

她一貫的堅強在頃刻間分崩離析,仿佛失去了支撐的玩偶般半伏在地上,搖了搖叔叔的手臂,放緩語速說道:“蓋勒特,我求求你……現在不是意氣用事、兒戲的時候……至少這一次不行。求求你……你要想清楚。”“我想得很清楚了。”

“實際上,從去年的這個時候起,我就在考慮這些問題了。”叔叔的臉上露出了某種可以稱得上是平靜寧和的微笑,“其實我看到過這場決鬥的結果。維達,我也曾嘗試過扭轉,但……一切就應該在今天結束,今天就應該是一切的終點。”

叔叔又看向了我,幾秒後才再次開口:“時間快到了。希望到時候你不會恨我,伊芙琳。”什麽時間快到了?而且叔叔在叫我“伊芙琳”。可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我什麽都來不及細想了,只想著叔叔不願意和我們一起離開這個事實,他寧願被整個仇視他的魔法界審判也不願意離開這裏!

維達的手驀地就垂了下來,她不再說話,眼睛裏呈現出某種比絕望還要悲傷的神情,猶如落淚的聖母雕像。叔叔繼續平靜地說:“就在我即將擁有一切的時候,我才遲鈍地發現,那些所謂重要的東西都不是我真正想要的,而我真正想要的,不過是這個世界上最簡單的。原本唾手可得。”

“是鄧布利多……是嗎?你愛他……你愛上了鄧布利多,這就是你曾經給我提到過的難以忘懷的夏天。你愛上的從來不是哪個女人,而是鄧布利多。”維達逐漸從這一連串打擊中清醒了過來,她緊抿著嘴,盡量用一種沒有那麽尖銳的聲音說話。

鄧布利多?叔叔和鄧布利多?相愛?我被維達的話給嚇壞了,驚駭而愕然地望向叔叔,險些沒抓穩手裏的魔杖。叔叔異常地沈默,眼睛裏卻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我呆滯地轉頭去看身旁的珀爾修斯,發現他的臉上也全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叔叔似乎是想扶一下維達,然而取而代之的只有鐐銬與鎖鏈相撞的叮當聲。“所以……你們快走吧。否則就來不及了——伊芙琳、珀爾修斯,你們的生活應該繼續。”聽到這話,維達立刻就直起了身子,又成了那個幹練利落的羅齊爾。

她回頭望向珀爾修斯,急切地說道:“楞著幹什麽!還不快和麗亞出去!”我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正想問維達“那你呢”,珀爾修斯就捉住了我的胳膊把我往門外拉。他的力氣很大,拽得我的胳膊生疼,卻讓我及時回過了神。

我們剛跑到來時的走廊上,就有幾個身形高大的傲羅舉著魔杖對準了我們,“不許動!把魔杖放下!”“報告其餘成員,有人圖謀不軌!試圖劫走A級要犯!”“現在來的,肯定是格林德沃的心腹!要活的!”“他們說得果然不錯!真有人來劫獄!”

那些傲羅的臉上都閃爍著興奮的光,打量我們的神情就像是在看一枚金燦燦的梅林勳章。在這個節骨眼上,沒有人廢話,一道紅光直接朝我飛來,我微微側身躲過,魔咒險險地擦過我的頭發絲,擊中墻壁,帶來的爆炸聲在我的耳膜處轟鳴。

別去想叔叔與鄧布利多的事,現在不是想這些的好時候,我努力說服自己將心思都放在眼下的戰鬥中。一個身材高大、絡腮胡的傲羅在朝我們大喊:“把魔杖放下!”我直接用一道綠光回答了他,綠光在鐵甲咒形成的屏障上撞出四濺的火星,他被魔咒的力道震得後退了兩步。

維達隨後也趕來加入了戰局,無數魔咒形成的光雨在狹窄的走廊裏穿梭,宛如別樣的煙火。我數不清我的魔咒擊中了幾個傲羅,又有幾個是打偏了,擊中了一旁的墻壁,惹得碎石橫飛。不過顯然,比起勢單力薄的我們,傲羅的數量很快就會變得無窮無盡。

要是今天,我死在了這裏,我最後悔的一件事會是什麽?這個悲哀又蒼涼的問題突然竄進了我的腦袋。我想不出具體答案。除了湯姆,我還迫切地希望知道叔叔說的“希望當你回想起一切後不會恨我,伊芙琳”到底是什麽意思。

不過……如果……我真的死在了這裏,那麽,什麽都沒有意義了,各種問題的答案都不重要了,我和湯姆的故事也算是有了一個不完美但是也不難看的句號。我還有什麽遺憾呢?除了,湯姆留給我最後的印象,只是一個離開的背影。

一道強烈的爆破性質的魔咒擊中了我們上方的天花板,我急忙施了一個鐵甲咒抵擋,難免還是被石板塌陷帶來的濃重煙霧嗆得咳嗽連連。我惱火地控制著那些碎石塊統統彈了回去,期間好像擊中了哪個傲羅的眼睛,讓他發出了一聲慘叫。

“幹的漂亮!”珀爾修斯在戰鬥間隙沖我大喊,臉上還帶著那種燦爛的笑。他的側臉與手臂上有幾道血紅的傷痕,也許是被碎石劃傷的,身上的新袍子也破了好幾處,看上去有些狼狽。可他仍是笑得那麽自然,仿佛我們只是在進行一場再普通不過的游戲。

“轟”地一聲,走廊側面的墻壁突然被炸開了,更多的傲羅從那個缺口處湧了進來,他們排列整齊,有序地向前推進,想要徹底包圍我們。我們都清楚,這場戰鬥也許已經到了盡頭。不過誰也沒有放下手中的魔杖,畢竟束手就擒並不能改變我們的結局,我們這群亡命之徒,又何必認輸呢?

饒是如此,我們回擊的速度還是無可避免地慢了下來,漸漸露出了破綻。珀爾修斯躲閃不及,被一道紅光擊中了,屬於他的黑檀木魔杖被魔咒彈開了好幾米遠的距離。“珀爾修斯!”我急忙蹲下身,準備把那根多餘的魔杖扔給他。

可惜已經晚了,我眼睜睜地看著一道不知從哪個方向射來的暗紅色魔咒如同從天而降的閃電般擊中了他的身體。在那個瞬間,一切的人、事與吵鬧聲都成了某種靜止不動的物質,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將我和珀爾修斯分隔開了。

我呆滯地看著珀爾修斯,有點來不及接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也不願意去相信我看到的場景是真實的。暗紅色的魔咒通常都是最險惡的惡咒,那個惡咒沒有真的擊中他,對不對?一定是我看錯了,對不對?不會。絕對不會。不可能。怎麽會?怎麽可能?不應該是他,應該是我。應該是我!

珀爾修斯低頭看了一眼腹部,大約也是對這個突來的變故來不及反應,臉上還帶著剛才殘存的笑意。他努力向我站的方向轉身,宛如溺水者般艱難地向我伸出一只沈重的手,那雙漂亮的藍眼睛已經開始渙散,失去了平日的神采,成了一汪凝滯不動的藍。

他的嘴唇動了動,顯然是在說什麽,然而那幾個極輕的音節卻淹沒在了雜亂的喧囂中,我永遠都無法得到確切的答案了。隨著一道橫飛的血流,他一聲不響地在我眼前緩緩倒了下去,仿佛一個被導演刻意拉長了的慢鏡頭。

他就倒在我的腳邊,鮮血從他被不知名惡咒擊中的胸口處汩汩而出,熾烈的紅暈染了他胸前的白襯衫,刺目得如同令人無法直視的夕陽。零星的血跡濺到了我的臉上,些微的溫度明目張膽地向我昭示著它們的存在。珀爾修斯的藍眼睛依舊澄澈,宛如蘸了蜂蜜的地中海海水。

可是,他再也不會笑了,再也不會攬住我的肩膀叫我“麗亞”了,我再也不會看到那只金雕守護神了。頓時,我感覺我腳下的地板都在坍塌,流沙般的地面可以把我這個人都吞噬殆盡。我的喉嚨一陣陣發緊,想要尖叫出聲卻失去了張嘴的力氣。

倉促的死亡使得珀爾修斯所有的可能性、未能說出的話語、沒有來得及實現的願望、未經歷的人生都在這一刻盡數了結。他死了,在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我仿佛被拖進了狂浪頻起的深海,呼吸生生地被鹹而冰冷的海水取代,我只嘗到了海水的鹹澀,心臟處也傳來一陣劇烈的絞痛。

“速速愈合!”

“速速愈合!”

“麗亞!照顧好你自己!”維達的聲音已然破音,她施出一個鐵甲咒,勉強將無數道魔咒隔絕在屏障外。我拼命深呼吸著,想抑制住我心中歇斯底裏的叫喊,不去想珀爾修斯對我說的話到底是“好好活下去”還是別的什麽。

偏偏在這時,一陣劇烈的頭痛猛地傳來,就像是有人按住了我的腦袋,在嘗試用蠻力直接將它掰開。我瀕臨崩潰的邊緣,差點支撐不住,直接倒在地上。隨著又一股爆裂般的疼痛,無數雜亂的畫面突然湧進我的腦海,猶如出了差錯的放映機,交錯著在我眼前一閃而過。

我看到了在灰色的天空下,我和一個黑發小男孩手牽著手在破爛蕭條的街道上狂奔;我麻利地爬上一棟不起眼房屋的屋頂,和那個男孩一起望天上的星星;光線昏暗的狹小房間裏,正中間的一張小方桌上擺著一支開得正艷的紅玫瑰。

有一道綠光在向我飛來,處於頭疼與幻象雙重折磨下的我已經沒有躲閃的餘地了。我認命地閉上眼睛,但不知道為什麽,想象中的疼痛或是冰冷並沒有傳來,相反,我似乎是落入了一個安心的懷抱,聞到了那股熟悉的雪松與墨水混合的味道。

我不由想,要是死亡真的這麽溫柔,那麽這樣悄無聲息地死去,也不算太壞。他似乎近在咫尺,如此真實,我甚至能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多麽溫柔的夢境啊……我有些想笑,耗盡最後的力氣,小聲喚了一句,“湯姆。”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知道從謀篇布局的角度來看,這一章最好拆成兩章來寫,堆在一章會因為重點過多反而哪個重點都不突出。但是有關劫獄的事,寫多了我怕有bug,就只好從簡了。略寫珀爾修斯的死大約也能從另一個角度反應這段記憶對伊芙琳帶來的傷痛。珀爾修斯死.於不知名的惡.咒,不止是失血。我個人認為GGAD的決鬥誰都沒有放水,GG或許預言到了自己會輸,但我想他肯定沒有相信過自己會輸。

愛的力量戰勝一切魔咒,伊芙琳身上的兩道一忘皆空咒都解開了,所以第四卷要從頭開始講故事、收伏筆了。

被刀到的小朋友去第一卷吃吃糖。

Chapter 57 一九二五

第四卷:霜雪滿頭

“Our past was always going to catch up with us sooner or later. ”(無論早晚,我們的過去總會找上我們。)

————《The Halcyon》

BGM:Luft alles perfekt by At Louisan

Chapter 57 一九二五

一九二五年十一月,倫敦。

奧林匹克劇院的後臺內,一群剛結束芭蕾舞演出的年輕女演員正在嘰嘰喳喳地討論著今天的表演進行得怎麽樣:誰的“Arabespue”沒有做好,誰的“Changement”做得不夠輕盈,誰的“Petit battement”又做得不太標準,可能會被夫人訓斥。(1)

不大的房間被女孩們清甜的香水味、熱鬧的嬉笑聲填滿了,梳妝臺上放著一大堆沒有蓋好蓋子的口紅、剛換下的白色芭蕾舞鞋、淺色羽毛頭飾。一旁的架子上還掛著條不知道是誰落下的翠綠色絲巾,輕薄的紗質絲巾隨風輕輕搖曳著。

“你註意到了嗎?凱瑟琳,那個金發男士已經連續來看你的表演一周了,他準是迷上你了。他至少是個有錢人,說不定還有爵位,畢竟他有這麽多空閑時間。”說話的女孩叫海倫娜,她是個活潑快活的姑娘,臉上帶著一種健康的紅暈,笑起來很爽朗。

對話的另一個參與者凱瑟琳約翰遜輕輕取下了戴在金發上的羽毛配飾,用羞怯的語氣小聲反駁道:“你在胡說什麽呀,我們那麽多人,你怎麽能確定他就是在看我呢?他可以是來看其他人的。”海倫娜正要說什麽,卻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她正好坐在門口,便起身去開門。

一大束嬌艷欲滴的紅玫瑰被捧到了凱瑟琳的梳妝臺上,海倫娜將一封用火漆封好的燙金信紙遞到凱瑟琳面前,語氣有些得意。“瞧!我就說他是在看你!天啊,這樣冷的天,你說他是從哪來弄來這麽多好看的紅玫瑰的?我想你很快就可以去做闊太太了。”

“別胡說。”凱瑟琳輕聲打斷了海倫娜的玩笑,然而嘴角微勾的弧度並沒有消散。她麻利地拆開了封好的信件,信紙上帶著一股淡雅的檀木香水味。來信人的書寫相當漂亮,看得出顯然受過良好的教育。他肯定是個不折不扣的紳士,凱瑟琳想。

“要是你的眼睛變成了天上的星,天上的星變成了你的眼睛,那便怎樣呢?你臉上的光輝會掩蓋了星星的明亮,正像燈光在朝陽下黯然失色一樣;在天上的你的眼睛,會在光明中大放光明,使鳥兒誤以為黑夜已經過去而展開它們的歌喉。”(2)

信的末尾簽上了寫信人名字的縮寫,“G.G”。海倫娜趁凱瑟琳不註意一把搶過了信,凱瑟琳害羞地去奪,兩個人笑鬧著抱作一團。海倫娜攬住凱瑟琳的肩膀,用篤定的語氣感嘆道:“說真的,凱西,我真覺得你是交了好運遇上貴人了。”

自這一天起,凱瑟琳每天都能收到源源不斷的花束,無一例外都是開得最嬌艷的紅玫瑰,捎帶上一封語意綿綿的情書,大多是摘自莎士比亞的傑作。例如:“光明的天使,因為我在這夜色之中仰視著你,就像一個塵世的凡人,張大了出神的眼睛,瞻望著一個生著翅膀的天使,駕著白雲緩緩地馳過了天空一樣。”

在這個月的最後一天,與玫瑰同時送來的還有一副價值不菲的鉆石耳環,凱瑟琳難免被這份沒有來由的重禮弄得有些惶恐不安。對方提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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