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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卷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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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陶珠沒想過莫折霽會親手給自己做飯,她也不認為莫折霽是會這些東西的人,可在自己吃飯時,莫折霽那雙似要掛在自己身上的眼神讓陶珠不得不懷疑,這不會真是莫折霽親手做的吧……

“怎麽樣?好吃嗎?”

“好吃。”

得到了陶珠的肯定,莫折霽的眼睛都快冒出光來了,陶珠不由遲疑詢問。

“你做的?”

“是啊!”

這個答案無疑把陶珠驚到了,她看向自己碗中的粥,點頭道。

“不錯,真讓人刮目相看,我以為你不會做飯。”

“我是不會。”莫折霽想了想,又換了一副笑顏,“不過我天賦異稟,無師自通。”

“噢……”

陶珠半信不疑得長噢了一聲,這碗粥的真相到底如何其實都沒有關系,莫折霽能來照顧自己,陶珠已經很感動了。

肚子填飽後,陶珠莫名得覺得自己有點尷尬,莫折霽還在直勾勾得盯著她

若說方才莫折霽盯著自己是為了得到他廚藝的肯定,那現在,陶珠卻不懂了。

“你……”

陶珠想開口問他為什麽老是盯著自己,又怕自己自作多情。

“喜歡。”

“啊?”

那兩個字的聲音不大,卻生生得敲打在了陶珠心中,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說什麽?”

陶珠覺得自己方才一定是聽錯了,鼓起勇氣對上莫折霽的眼睛詢問,卻不想,莫折霽燦然一笑,拉住了陶珠的手,放在自己心臟的位置。

“你問我,我是不是喜歡你,對,我喜歡你,你感受到了嗎?”

手心傳來熾熱的溫暖,隔著兩層衣料下的心臟,一下一下有力得跳動著,伴隨著莫折霽的那句話,越跳越快。

陶珠只覺腦中一片空白,自己左心口的位置也仿佛受到了感染,越跳越厲害,仿佛要蹦出嗓子眼。

“你……你……”

陶珠想說什麽,可嘴裏卻半天沒蹦出一句完整的話,好一會,她閉上眼睛,一直問自己是不是做夢,過度的緊張甚至讓她忘了收回緊貼在莫折霽胸口的手。

“醒醒醒醒,陶珠,快醒醒……”

“我數三聲,要是我不是做夢,莫折霽就還在眼前,一……”

“二……”

莫折霽從沒想到自己的答案會讓陶珠緊張成這樣,她的聲音幾乎都是顫抖的,被自己喜歡是這麽不現實的事嗎?

看著眼前陶珠,莫折霽輕笑了一聲,在陶珠的三未出口時,握緊了自己胸口的手,傾身吻住陶珠的唇。

“小傻瓜。”

如果方才答案已經讓陶珠的心要炸了,那麽這個措不及防的吻,成功讓陶珠炸得連渣都不剩了。

像是口中含了一顆金絲糖,甜到陶珠渾身都軟了。

她從沒想過自己的這段感情會有結果,她心心念念了莫折霽這麽多年,為他哭為他笑,她在心裏想過他們之間所有的不可能,卻怎麽都沒想過會得到他親口一句喜歡自己。

抑制不住的喜悅讓她早已忘了回應莫折霽的吻,反而是傻笑出了聲。

其實那種喜悅何止是陶珠擁有,這樣親吻陶珠,他想做很久了,而今天,他終於能夠看清自己的心,莫折霽知道,自己做了一筆他永遠不會後悔的買賣,就算這筆買賣會讓他失去很多金錢地位,但那些和陶珠比起來,真的不算什麽。

“陶珠,你聽著,我想你像之前那樣繼續騙我,騙一輩子。”

莫折霽退回身,捧起陶珠的臉,看著她認真道。

陶珠哽咽了,她是有何等的幸運,能讓有資格騙莫折霽一輩子,她知道貪心不好,可就面對莫折霽,她只想更貪心一點。

“不止一輩子,還有下輩子,下下輩子,我要把你吃窮!”

壓抑許久的感情終於得到宣釋,陶珠再也不用去顧及那些痛的傷的過去,緊抱住莫折霽,似在宣示主權。

窗外的偶過一陣徐風,吹散了最後一叢薔薇。

“自陶珠入了我秦家的門,便是我秦家的人,當年她不曾受過你這個爹的一分庇護,今日就不該受你一點委屈。”

房內,我倚在貴妃榻上,翻開市上新出的話本,偶爾側眸瞥一眼下方坐著的陶老頭,並不想說什麽多餘的話。

“夫人,您話不能這麽說,我是陶珠的生父,又怎麽會傷害陶珠?”

“所以你就盯上了翠濃?”

我冷冷道了這麽一句,本就坐立不安的陶老頭立刻跪在了地上磕頭。

“小人之前真不知道那位姑娘是您的丫鬟,要是知道,就算給小人一百個膽小人也不敢啊!”

陶老頭的頭磕得咚咚作響,聽得我有些心煩,若不是他有陶珠生父這層關系,此時我又何必在這聽他狡辯,直接讓下面人解決了就是。

聽羽剎說,他去找這陶老頭時,他正在打包東西,看來聽到了花柳街的消息想丟下陶珠陶灝跑路,被抓後雖然本分了,卻也一嘴油腔滑調,反正我是沒閑工夫和他打嘴仗的。

“我知道,若是你知道還敢,如今也沒腦袋給你磕了。”

聽完我這句話後,那邊的磕頭聲也停了一下,接著陶老頭便哭喪著臉向前蹭了兩步。

“夫人!您就原諒小人吧,小人知道錯了!”

“別嚎了,我要是真直接辦了你,也不會讓你來見我了。”

聽我一言,陶老頭立即止住了哭聲,誠懇道:“謝夫人饒命!謝夫人饒命!只要夫人饒過小人,您問什麽小人都說!”

我冷笑了一聲,這陶老頭,變臉可變得真快:“我沒什麽要問你的,畢竟問你你也不一定說實話,我的人自然會去查。”

“我叫你來,是要通知你,明晚之前,滾出長安,滾出陶珠的世界。”

“夫人,您這是什麽意思?”

陶老頭一楞,望著我的微張了唇,我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書,轉過身看著他道:“從前陶珠不需要父親,以後也不需要。”

“可我終究是陶珠的生父,就算我以前對不起她,可我也是她的生父,她沒被賣之前也是我養著她的,現在我與她好不容易團聚了,夫人這是要拆散我們父女?”

喲,硬起來了?

“你這是在跟我算賬?”

我對上他的眼睛勾唇淺笑,他也不是個聽不懂話的人,知道他要是這句話接下去,便不是這個結果了,立即閉了嘴。

“不敢……”

“既然不敢,那我也給你明說,我可以對翠濃之事既往不咎,但也代表著你和陶珠的所有也都要一筆勾銷,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在跟你打商量,這裏有一袋銀子,同意,你就拿上它滾蛋。”

我將之前準備好的一袋銀子扔在陶老頭面前,陶老頭的臉色瞬時便黑了下來,我知他不樂意,可他沒得選,頓了頓,又繼續道。

“當然,你也可以不要這袋銀子,反正結果都是一樣,陶珠依舊沒有父親,只是這個沒有和之前那個沒有,便又不一樣了。”

“春日樓是個好地處,我會在那給你留一個靈位。”

“陶先生,慎選啊。”

陶老頭始終一言不發,額角滲出了冷汗,過度的緊張讓他不由繃緊了身子,咽了口唾沫後,他才顫抖著向地上的荷包伸出手,卻始終不敢撿起來。

其實我能理解他,本來是魚死網破和富貴榮華的選擇,卻突然變成了真死和假死的選擇,選哪一個,沒了陶珠,他都註定潦倒剩下的半生。

我看他久久不敢動,倒是想起自己忘了提醒他。

“對了,忘了與你說了,我說的滾蛋,只是你一人,你的兒子,我會幫你看住。”

“你……”

他瞬時瞪大了眸子看著我,滿眼盡是不可置信。

“放心,他既然是陶珠的弟弟,我自然不會虧待他,跟著他姐姐,怎麽也比跟著你好吧,不過……要是你不守信用,我不介意送他和你一起上路。”

沒錯,留下陶灝,一面是想著不能讓他跟著陶老頭這麽個人渣再繼續浪跡下去,一面,便是以此來威脅陶老頭,以免他再次回來。

陶老頭始終不肯有動作,他不服。

我嘆了口氣,心道看來自己這惡人做得還不夠兇,還得逼他一把。

我站起身,行至檀木架上,取了一把藏刀,扒開刀鞘,快準狠得插在陶老頭猶豫不決的指縫間,陶老頭被嚇得瞬時收回了手向後爬開。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若是你不能做決定,我可以幫你做,生還是自刎?斬頭?車裂?五馬分屍?你選一個?”

陶老頭怕得連連回選生,看著我滿意得將藏刀收起來後,才爬去將地上那袋銀子撿起快速放進懷中。

“多謝夫人!多謝夫人!”

謝完後便逃離了侯府,我將藏刀放回原處,揉了太陽穴嘆氣,本還以為他會硬氣一點,卻不想如此貪生怕死,這般不經嚇。

等陶老頭這事解決了,蕭玦也回來了,我看著他挑眉。

“喲,蕭大媒人回來了?”

蕭玦望著我促狹一笑,然後快步走向我,擠上貴妃榻,刮了刮我的鼻子。

“越來越調皮了!”

我望著他釋懷一笑:“你跟他說了?”

蕭玦輕嗯了一聲,攬著我望著天道:“幸虧莫折霽有錢,不然就他那樣,連粥都不會煮,怎麽養活陶珠。”

我又笑了:“我的粥也煮得不好啊。”

“你不是有我嗎?”

蕭玦看著我,又湊近了答道,我撇嘴,推了他一把:“你就嘚瑟吧!不過,若是他兩人能修成正果,也不枉陶珠吃得那些苦,只是可憐了星宇了,小小年紀,就要面對失愛之苦。”

我感嘆著,蕭玦卻不以為:“星宇只是情竇初開,再過幾年,等他長大些了就好了,這世上這麽多好姑娘,他性子開朗,會看得開的。”

聽著有些道理,我點點頭,蕭玦又道:“若是陶珠和莫折霽真成了,他還得給我們一個大紅包,我看,你也可以給陶珠準備嫁妝了,還得挑個新的貼身侍女,紫殊侯夫人的小丫鬟,大概快成閣主夫人了。”

“放心,絕對跟嫁女兒一樣將陶珠體面得嫁出去,不會丟紫殊侯府的臉,至於貼身侍女,我看翠濃就不錯,等她好了,就升她吧。”

等我說完,我和蕭玦都沈默了,默默松了口氣,至少現在所有事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而我和蕭玦,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我享受著這片刻的安寧,看著天花板發呆,一直到晚飯後。

莫折霽是在侯府和陶珠一起吃的飯,我將陶灝交給了星宇,想著他兩年齡相仿,而星宇,我想,他會對陶灝負責。

東市巷子的宅子住了不到一天,便空下來了,幸好陶珠當時也長了個心眼,房契上寫的自己的名字,就當成是她的嫁妝吧。

今夜的天氣異常的好,月明星稀,熄燈前,我的腰上伸來一只魔爪,我趕緊拍掉蕭玦的手。

“別鬧,今天好累,我要休息。”

“好久沒……”

“哪有!明明前幾天……”

看著蕭玦那雙越發充斥著欲望的雙眼,我打斷得越來越沒有底氣。

“明天。”

“好!”

我不爭氣得妥協了,而蕭玦,就宛如一個得了糖塊的小孩一般,滿足得抱著我將頭埋在我脖子處,有時候我總在想,蕭玦到底有幾面,有時候奸詐得讓我討厭,有時候深情得讓我淪陷,有時候又幼稚得可愛。

可不管是哪一面的蕭玦,都是我最愛的蕭玦,每一個,都是他……

“蕭玦,你之前說的壞消息是什麽?”

不知道為何,這麽靜下來我反而睡不著了,驀地想起之前他那個還未說完的壞消息。

埋在我脖間的腦袋動了動,接著換了一個姿勢攬住我,從他靠著我,變成了我靠著他。

“北夷那邊發生了政變,領主換人了,一反往常,她主動提出了與鄭國交好,這自然是陛下願意的,在陛下的六十大壽上,北夷會借此派使臣前來祝賀。”

我一怔:“北夷?真是稀奇,當初打得這麽厲害,如今說和就和,會不會有什麽陰謀?”

我以為蕭玦會很自信,卻不想,他嘆了口氣:“不知道,但人家有意求和,我們總不能去冷面相向,而且我也很好奇,北夷這個新領主到底打的什麽算盤。”

我抿了唇,想起書上形容的那些外族人的面貌,聽說北夷人極為野蠻,茹毛飲血的,可我也聽書上形容西羌人都是狂莽大漢,但莫折霽卻恰恰相反,長得極為邪魅,如此想來書上那些內容不能盡信,但我依舊對北夷好奇,特別是蕭玦口中那個新領主。

“蕭玦,給我說說北夷吧。”

“好。”

“北夷有五大部,游牧民族,是信奉弱肉強食物競天擇的族落,北夷有許多小族,不過大多被五大部吞並了,五個部落各有其特色,仆固、渾、同羅、思結、契苾,其中仆固勢力最大,也是北夷的王族。”

“之前北夷鄭國向來刀劍相向,這次正是仆固換了領主,才會想到和我們修好,值得一提的是,做出如此大膽決定的新領主,是一個女子,更是上任領主的王妃——同羅雯音。”

“同羅?話說,讓一個女子做領主,他們會服?”

我提出了疑問,蕭玦也輕笑了一聲:“這就是有意思的地方,這位同羅王妃並不是上任領主的第一任王後,上任領主好色,有數不清的王妃,五部中,同羅以美女出名,這位同羅王妃便出自同羅族,不僅有美貌還有心計,逼死了上一任王後上位,在仆固中站立了腳跟,孕有一子。”

“聽聞是他們因為先首領病逝,為繼承位發生了內鬥,同羅雯音,便是這場內鬥的勝利者。”

“她殺死了先首領許多兒子,本該是第一繼承人的長子仆固如風,被以叛亂之罪被處以死刑。”

“倒是個狠角色……”

我默默道,蕭玦也頷首:“不錯,也正是因為同羅雯音的狠,還有她背後同羅一族的勢力,她在北夷站住了腳跟,不過我聽聞這個同羅雯音,淫亂成性,霍亂後宮,拋開前朝勢力,她在後宮養了很多年輕男子,是個不折不扣的蕩婦。”

我長噢了一聲,表示不難理解,權利這個東西,男人喜歡,女人也喜歡,男人擁有了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又如何不能,同羅雯音擁有著權利,卻要忍受獨守空房的孤獨,她自然是不願意的。

不過讓我敬佩的是,她做這件事並沒有偷偷摸摸,掛著貞節牌坊當婊子,而是找男人找得坦坦蕩蕩,再看那些男人,也不一定是同羅雯音看上了他們,也有可能是他們攀權富貴,你情我願的事,不過一個名聲而已。

“我要是像她那種情況,我也找十來個小白臉養著,就平日喝喝酒,看看風景,也是賞心悅目的事。”

“嗯?”

我這一說,蕭玦立刻撐起了身子註視著我,方才我還一臉坦然的心瞬時不冷靜了,心虛著撇開他的視線。

“我是說她那個情況,你要是不想我也找些小白臉搶了你的恩寵,你就活久點。”

“放心,你沒那個機會,想都不用想!”

說罷,他便示威似的又將我箍緊一分,我被他這吃醋的動作逗得輕笑一聲,轉而回擁住他。

我和同羅雯音不一樣,她不管出於什麽原因不忠於自己的感情,都代表她並不愛先首領,但我愛蕭玦,愛到不允許我和他的感情裏有任何一點瑕疵,他不行,我也不行,如果有一天我和蕭玦有一個終將離開,我會選擇自己。

沒有蕭玦,我要怎麽度過那些孤獨的日子,就當我自私一點,畢竟,我不敢想象沒有蕭玦,我還能否堅強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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