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深眠了整整兩天兩夜才醒，試著活動身體，只感覺到了一些氣力透支的酸疼，沒有傷筋動骨的痛。放空了一會才想起來靈識空間裏發生了什麽，昏迷前感覺到的那只冰涼的手掌，應該是玉靈在替他療傷。原來不是運氣眷顧，而是玉靈根本沒打算傷他。

大家都怎麽樣了？逐靈陣解了嗎？

他掙紮著起身，用佛門靜修常用的結跏趺坐姿勢，探察自身靈力恢覆程度。幾年前也有過一次類似的情況，不過斷了幾根肋骨，足用了一個月才完全恢覆。這次倒還好，可能也是賴於玉靈的力量，遠山感覺自己除了還有些虛弱，已全無大礙了。

韓明瀟推門而入的時候，外面的陽光和清風也隨之而來。

“你終於醒啦。”

“明瀟？你們沒事吧？”

“嗯，除了趙叔受了些傷，我們都沒遇到什麽危險，逐靈陣已經解決了。你在靈石空間裏遇到什麽了，怎麽會耗光靈力？還有，趙叔決定把信物交給秩序局，消息已經散播出去了，最近恐怕會有不少人來這裏。現在他們都忙得不可開交，陳清昀也不知去了哪裏。”韓明瀟簡要的敘述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大概都還在預料之中。

遠山只提到了玉靈的事，並沒有多說什麽。

“這玉靈雖然有點怪，不過人還挺好的。”韓明瀟思索了一會，沒得出什麽結論，也就不再去想。“你在這裏等一會，我去端點粥過來。”

遠山盯著方桌上一只青瓷茶杯，試著理清混亂的思緒。

趙前輩決定把一切攤開晾在眾人眼前，趙家的困局不見得能就此打開，至少也不會變得更壞。呈交信物，遠家應該不會有人來觀看，他們對此不抱好奇之心。況且，有秩序局的人在這裏，也不至於出什麽亂子。

這裏已經沒有我能做的事了，剩下的紛亂將會自行沈澱。遠山意識到是該離開的時候了。

“陳清昀這個人看似紈絝，還挺心細的。”韓明瀟將清粥放在桌上，一邊說，“他怕我不會照顧人，出門之前特意叮囑的，說昏迷了幾天後醒的人只能喝點清粥，六七分飽就夠了。”

“他就是這樣的人。”

“你們倆感情很好嘛。”

“嗯，陳家父母對我有養育之恩。”

“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要留在這裏看看之後發生的事嗎？”

遠山搖了搖頭：“在這裏待得夠久，也該去別的地方了。”

“我倒是想留下來瞧熱鬧，不過必須要回家了，明天是看望娘親的日子。”韓明瀟用手托著下巴繼續說：“我也想像你一樣四處游歷。這次見了好多新鮮事，比看戲聽書之類的豐富多了。”

“我之前去過的地方也沒有經歷這樣覆雜的事，大多時候只是見識一些不同的生活習慣和行為方式。對了，白公回來了嗎？”

“應該回來了吧，不過我沒見著。就聽人說起鹿星狼靈他們，也許是派出去辦什麽事了。”

兩人閑聊了一會，赤禮貌的敲了敲門，說道：“明瀟，我們該走了。”

韓明瀟輕輕癟了癟嘴，點點頭，對遠山說：“我要走啦。”想了想又添上一句“以後別再耗盡靈力了，太危險。”

說完露出一個笑容，和赤一起走了。

她沒有說“再見”兩個字，大概潛意識裏覺得還有以後的人不需要告別吧。

遠山望著空蕩蕩的門口發了會呆，收拾了行囊，決定去找找其他人，白鶴的事他還有些不放心。

趙家宅院的結界明顯加強了，庭院裏只有一個青衫男子坐在老樹下。也不知他望著哪一點，一動不動，斑駁的樹影落在他身上，有一絲寂寥。遠山看了一會，猜想大概是鹿星。

聽見腳步聲，鹿星轉過頭，面帶詫異的問道：“遠公子，你要走了嗎？”

“叨擾多日了，我正想去找趙前輩道別。”

“他們都出去了，一時半會回不來。”

“那就麻煩鹿前輩代為轉告。”

“就叫我鹿星吧。這裏發生的事，我都聽陳公子說過了，多虧有你。”

遠山回以笑容，在他身旁的凳子坐下。

“七十年了，這裏好像什麽都沒變。”鹿星環視四周，繼續說：“沒有想到還有回來的一天。兩百年前，我就出生在這裏。雖然我們獸靈和人類壽命不同，但是只要流著趙家血脈，那就是家人。”

“嗯。”遠山點點頭，有餘生在，他很明白這個道理。

鹿星指著庭院某處說著曾經發生的事，卻沒有說到現在和以後。

七十年，對於靈而言似乎不算長，可對於人世來講，也許都已輪回兩次了。更何況趙家情境特殊，即便鹿星心裏沒有怨氣，也終會覺得寂寞吧。

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遠山明白，鹿星只是需要有人傾聽，他想找回這裏的熟悉感。

“抱歉，我好久沒有跟人這樣說過話了，也不知為何見到遠公子就這麽多話。”鹿星撓撓頭，笑容十分淳樸。

“我們家有一位已經快千歲的家人。”遠山頓了頓，思考合適的措辭，“我想，只要心意相通，不論時隔多久都不會變的。”

“嗯。”鹿星鄭重的點點頭，“當年我們也不該輕易同意逐靈陣。不過，都過去了，往後齊心協力，總會好起來。”

“嗯，白公也回來了嗎？”

“我還沒見過他，元朗說他另有任務。”

正說著陳清昀回來了，不見司廬他們二人。

“遠山，你要走了？”

“本來準備去找你的。”

“我也要走了，在這裏耽擱了太久，老爹催我回家了。”陳清昀和鹿星打了個招呼，“正好，都拜托給你啦。”

兩人向鹿星道別，走了出來。司廬他們背著陳清昀繁多的行囊，看起來比來時負重更沈一些。

“你見過白公了嗎？我總覺得還有什麽事。”

“沒有，最近趙家這麽多事，可能被派到別處去了吧。擔心他們不如擔心擔心你自己。這次不少秩序師會來觀摩傳說中的地精信物，遠家公子的名頭，估計過不了多久就會傳遍江湖。”

“你不留下來看這個熱鬧？不是正好可以搜集一些情報麽？”

“這次秩序局來的人中有我爺爺，我這個不成器的子孫還是不要出現在這裏的好。再說了，那什麽信物都見過了，其他人本公子也沒有興趣。你呢？準備往哪裏去？”

“還沒有想好，順著官道走下去吧。”

“嗯，那本公子給你指條明路，往西北方向走吧，大吉大利。”陳清昀瞇著眼睛一副胡說八道的樣子。

遠山若有所思的看著他，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這只是一章平淡的道別，承上啟下。

沒有想到，寫著寫著，字數會超過預期，卷一可能還有一半內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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