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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薇心想，這雙眼睛一定是瞎了。可陳皮阿四卻一直朝著她的方向看，她感到有一道視線緊緊地盯著她，讓她不禁冷汗直冒。
在陳皮阿四的身邊還站著一個身形比較魁梧的男人，他戴著一副眼鏡，從露出來的皮膚上可以看到許多傷疤。
——他也在打量著她。
除了這兩個人以外，剩下的就是葉薇見過並且還挺熟悉的兩個人了。葉成就站在葉薇旁邊，張起靈則抱著胳膊站在門口，隨意地靠在門板上，也不對屋子裏的情況起半點好奇之心，好像就是來撐個場子一樣。這情形，怎麽看都像審訊，而葉薇就是那個要被討論怎麽處置的人。
一時間，屋子裏安靜極了，葉薇也不敢再多說話，只是筆直地站著，任由面前的兩個陌生人瞧她。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葉薇站著站著，就覺得有些吃不消了。可陳皮阿四卻一直都沒有開口，只是瞇著眼睛打量著她，眼神犀利得讓葉薇不禁就想離開他的視野範圍。
她咬了咬嘴唇，雖然很想打破這份凝重的氣氛，但是……第一次還是穩重點好。這樣想著，她身邊的葉成倒是先忍不住開口了：“哎，你們看夠了沒啊？說個話唄。”
“哼。”陳皮阿四冷冷地笑了一聲，“葉成，這位姑娘都比你穩重許多！”
這個老頭說話時帶著濃濃的地方口音，不過葉成即使被奚落了也不以為意，撓了撓頭道：“老爺子，你也知道我這人比較愛說話，你們老這樣沈默著，可不是折煞了我？”
似乎知道葉成會那麽回答，陳皮阿四也不再理會他，轉而對葉薇道：“聽葉成說，你是從棺材裏醒過來的？”
“是。”葉薇還記得葉成之前的囑咐，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我倒鬥那麽多年，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活粽子。”
“四阿公，我不是粽子。我和你們沒什麽兩樣，心跳、脈搏，甚至思維能力，我都有。”她想了想，補充道，“我是人類，活著的人。四阿公，這世上，有很多東西，不是你沒見過就不存在的。”
這樣的說法固然很怪，卻是她心底的真實想法。即使不知道自己醒來之前的經歷，但至少現在，她正記錄著身邊的點點滴滴。
葉成在一邊抹了一把虛汗，顯然沒想到葉薇會這樣說。他生怕陳皮阿四一個不高興就找人滅了葉薇，插嘴道：“停停停，薇薇的身份問題我估計咱們討論到世界末日都說不出個所以然，我們還是談正事，成不？”
話音剛落，陳皮阿四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把桌上茶杯裏剛倒滿的茶水都震了出來。他揮了揮手，華和尚立馬會意，重新又給他倒了一杯茶。
“聽葉成說，你想來我盤口下做夥計？你有什麽本事？”陳皮阿四瞇起眼睛，陰陰地冷笑道，“你知道那個墓，是什麽麽？”
葉薇一下楞住：“什麽意思？”
“你連自己是怎麽一回事都不知道，還敢來長沙最大的盤口底下做事？”
氣氛很快又僵硬起來，葉成在一旁的臉色不怎麽好看，只道這次談話算是失敗了。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張起靈，發現對方也已經睜開了眼睛望向屋內。
張起靈才剛來沒幾年，卻已經成為了陳皮阿四的得力夥計之一，甚至比自己還深得老爺子的器重，不過，絕不是心腹罷了。如果是他也開口提議讓葉薇進到行裏的話，陳皮阿四說不定就會同意了。但問題是，張起靈會趟這渾水麽？讓葉薇加入到他們的盤口裏來，並不是說這行業歧視女性，但的的確確不適合女人。女人原本就屬陰，常年泡在陵墓裏，更是會折壽啊。
葉成原本也是不同意的，但是想到葉薇那個時候對他們說的話，他就不忍讓她就這樣迷惘下去。
只見葉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她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陳皮阿四的一席話，竟讓她的內心蠢蠢欲動起來，像是被掀起了轟然大波。
“如果四阿公知道的話，那就請告訴我吧。”
陳皮阿四一直在看著這名黑發女子的眼神和舉動，令他出乎意料的是，葉薇比一般人穩重了許多。至少知道什麽時候該說什麽話，先前他不過是試她一試，沒想到這姑娘明明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自己的過去，卻也強忍了下來，客客氣氣地回了話。
想到這裏，他又冷冷地笑了起來，瞥了站在門口的張起靈一眼，道：“行裏自有行裏的規矩，你有什麽本事，能讓我服服帖帖地給你解惑？你是想來我盤口做事是吧？這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我們這裏不收廢人，下次有鬥，你就去試試罷。”
“如果你能活著回來，我就把我知道的告訴你。”
☆、名字
“如果你能活著回來，我就把我知道的告訴你。”
葉薇和葉成一起坐在公交上，腦子裏還回蕩著這一句話。如她所願，陳皮阿四答應了讓她先留下來試一試，如果沒什麽過人的特長，他也不會讓她白白地在自己手下吃飯。聽葉成說，葉薇醒過來的那個墓，也是陳皮阿四早年間在四處撿了無數的舌漏，然後把這些七零八落的傳說聚在一起，經過篩選排除以後，才知道了這個地方。
只是，除了金銀珠寶，什麽價值連城的東西都沒有，倒是倒出了一個她來。
“那麽，聽你們這樣說，這個墓的確是存在的，只是找錯了位置？”葉薇整理了一下目前得到的信息，這才說道，“我之前聽你說過，我們在的那個墓好像是個疑冢？真的在另外一個地方，假的則是安放了我和另一人，來轉移盜墓賊的視線？”
“差不多是這樣吧。還有啊，薇薇你以後可不要老是在我們這些倒鬥的面前一口一個盜墓賊的，我倒沒事，遇到別的夥計就要命了。”葉成道，“我們行裏是那麽稱呼的，土夫子，記下了沒？”
“嗯啊，記下了。”葉薇點點頭。
“總之現在還是別想這些了。好了，我們到站了，下車咯。”
葉薇和葉成的目的地是一家大型超市，去購買一些生活用品。至於住處，早在陳皮阿四答應收下葉薇的時候就定好了。
原來葉成是想讓葉薇去他那裏住，——看來他已經把自己擺在了一個監護人的位置上了。反正他家裏還有阿星在，女人和女人之間也好互相照顧，只是沒想到葉薇卻選了張起靈。更讓人吃驚的是，張起靈竟然沒有反對。
葉薇並不奇怪，他應該也在疑惑為什麽在墓裏會頭痛吧？就像……起了什麽共鳴一樣。
倒是葉成，當即他就很快抗議起來，覺得張起靈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並不能照顧到葉薇。那個時候郎風剛好從外面進來，一看他這副表情，開口就道：“哎，葉成，蚊子飛進你嘴裏了？張那麽大作甚。”
“少貧你的嘴，”他直接撲上去和郎風在地上滾成一團，“你這小子，是昨天晚上蟑螂吃多了吧？”
郎風也是前不久才剛剛入這行業的新人，生性靦腆，卻正好和葉成臭味相投，很快就成了好哥們。這會兒聽說葉成回來了，還帶回來了一個奇怪的姑娘，就過來看看。
葉薇在一邊看著他們打鬧，不禁就掩著嘴笑出聲來。她突然覺得心底暖暖的，特別對於葉成，她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大概……就像是哥哥一樣。
不管經歷如何，未知的過去並不能絆住她前行的腳步，她所擁有的，是一個嶄新的未來。
事實上，才剛接觸現代生活的葉薇看著超市裏琳瑯滿目的商品，完全不知道哪些東西是生活必需品。最後還是葉成充當了購物狂的角色，帶著葉薇從超市的這頭走到那頭，把購物車都塞得滿滿的。
其實葉成心裏也是在不停地叫苦，就在他貼心地扔了兩包護舒寶到購物車裏後，站在他身邊的女性，無論是上到七老八十的老婆婆，還是下到剛進初中的小姑娘，都頻頻向他投去了註目禮。他甚至還能聽到一對情侶的對話——
“你看那個男的！還給自家女友買護墊呢！我以前讓你幫我帶一下你都不肯！”
“他是他我是我，要覺得他是好男人，有本事你去倒追他去！別和我在一起了！”
“不、不就是給我家妹子買護墊麽！”他低聲地嘟囔著，又匆匆拉著葉薇逃離了這個商品區，“早知道這樣，我就把阿星帶過來了，也省得弄出來那麽多事……”
“你在嘀咕什麽呢？”葉薇好奇地看了購物車一眼，一下就把葉成剛拿其他東西掩住的護舒寶拿了出來看，“這個護墊是做什麽的？”
做……做什麽的……這該讓他怎麽解釋啊混蛋！葉成這時候是真後悔讓阿星提前回去了，他左右望了望，在確認沒人註意到他們以後，一把就從葉薇手上奪過了那個讓他尷尬萬分的東西，塞到了購物車的最底層：“把你的好奇心收起來！等回去以後，我再讓阿星給你解釋一下這些東西的用處。”
“噢……”她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又忽的宛然一笑，“葉成，你好像特別照顧我。”
“那是當然啦，你什麽都不知道嘛，張起靈那家夥又不會照顧人。”葉成理所當然地答道，“而且我呢，一般除了盜墓還是盜墓，這輩子估計也沒什麽穩定的生活了。剛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為我以後都得跟粽子過日子了呢，幸好遇到了阿星！啊，扯遠了。總之我看著你有眼緣，就多照顧你一點咯。”
“那為什麽要盜墓呢？盜墓很賺錢？”葉薇好奇地問道。
“哎，我一個粗人，還能做什麽呢？去工地當工人，我還不如跟著老爺子下鬥呢！賣賣明器得來的錢，也能讓我當當暴發戶了！”
“錢……是很重要的東西嗎？”
“哈，當然重要了。這個世界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過不了多久你就會明白，做什麽都要錢。沒有錢，你什麽都不是，只能被人踩在腳底下一輩子。”
葉薇並不明白葉成的意思，不過她還是默默地記下了。
順帶提一下，葉成還給了葉薇一張銀行卡。畢竟他也不是無時無刻都在她身邊，有很多東西還是要她自己來的。在這之後葉成還擔心過葉薇連簡單地簽名都不會，甚至寫出來的是甲骨文，不過幸好，葉薇沒有出現這樣的情況，她寫出來的，是現代漢字。
葉成覺得葉薇這個人真的很奇怪，你說她是古人吧，她又知道些現代的東西和文字。你說她是現代人吧，又有哪個現代人沒事會去深山老林睡棺材，還偽裝出一副已經在裏面躺了很久的樣子？
——更何況，他觀察了幾天下來，能確定她是真的失憶了，而且也有很多不知道的地方。
——或許葉薇的身世，這輩子都將成為永遠解不開的謎團。
除了生活用品，葉成還買了個新手機給她，方便聯絡。那個時候手機還沒真正普及起來，基本上都是藍屏的，也就是黑白手機。結賬完畢後，葉薇先跟著葉成去了次葉成的家，聽他的女友阿星好好給她說一下常識性問題。
看著阿星一邊對著葉成拋媚眼，一邊給她一樣一樣介紹那些生活物品的用法，葉薇覺得先前在火車站時那種不和諧的感覺越來越厲害了。說到最後，阿星終於拿出了那個被葉成塞在最底層的東西，然後當著葉成的面故意大聲了介紹了一遍。
反正葉薇也不大懂，也無所謂尷尬不尷尬。倒是葉成，一臉的糾結，轉身就準備往臥室走去。
“對了，”看到葉成想要逃了，阿星忍不住就笑出聲來，阻止了他的步伐，“幹脆讓薇薇認你當哥哥吧！”
說罷，她再次調皮地對葉成眨了眨眼睛，如果眼睛真能放電的話，估計葉成現在已經成了焦黑的爆炸頭了：“這個提議怎麽樣？”
“我倒是沒什麽意見，薇薇呢？”
“哎？我？”葉薇正在發呆呢，被提到名字，她立馬就回了神，想了想道，“葉成一直都很照顧我，當妹妹的話，我也沒什麽意見。”
“那好啊，就這樣定了吧。”阿星笑道，“薇薇不是還沒有姓氏嗎？要不就跟著阿成姓好了！葉薇，聽起來很好聽啊！”
“餵餵……阿星你不要擅自做決定好吧！薇薇都沒說什麽呢！”葉成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看向了在一旁又開始出神的黑發女子，小心翼翼地問道，“薇薇，就跟我姓了，怎麽樣？”
“嗯……”葉薇的眼神裏透出了一絲迷茫，但很快，她就淡淡地笑了起來，“葉薇……很好聽的名字，我很喜歡。”
——這就是她的名字的來源了，薇薇安的薇，和葉成的葉，帶著雙重的隱瞞和欺騙。
葉薇那個時候根本不知道自己陷入了怎樣的黑暗深淵，只道自己特別的幸運，能遇到那麽好心的人，即便她不知道自己的過去，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未來將要做些什麽。她只能順其自然地跟著命運走，通向未知的路。
而她想做的事，也只有一個尋回過往的記憶而已。
人好像都是這樣，明明知道那些記憶有可能是痛苦不堪的，卻依然執著地想要追尋。
作者有話要說：
☆、噩夢
一切就這樣安定下來。葉薇開始長期宅在家裏，等待著陳皮阿四的第二次“傳喚”，偶爾她也會和葉成的女朋友阿星出去逛街，這樣也好多見見世面。
生活就是這樣平淡，但是故事並沒有因此結束，就在葉薇入住張起靈家的第二個月，她做了一個夢。
夢裏一片漆黑，黑暗就像是具有實體一樣，團團地將她包圍，壓迫著她的神經，讓她有些透不過氣來。除此之外，她能隱隱地感覺到那是一個戰場，因為有炮火轟鳴的聲音，和各式各樣的慘叫聲、咆哮聲。
她想逃，腳卻像是在地面上生了根一樣，讓她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聽著身邊的生命一個個消逝的聲音。她覺得內心越來越沈重，以至於就連呼吸也漸漸地感到困難了起來。
她試圖呼救，可是身體並不聽使喚。這時，在黑暗的深處突然傳來了一個清冷的男聲。那個聲音很快就飄到了眼前，對她喊道：“薇薇安！快，跟我走！”
這不是張起靈他們使用的語言，是……自己在古墓剛蘇醒時所用的生澀發音。
“可是我們還可以去哪裏？！”葉薇不受控制，歇斯底裏地反問了一句，緊接著，她就發現那些壓迫感消失不見了，身體的所屬權又被還了回來。
她頓時睜開眼睛，一下就坐起身來，大口地喘著氣，心口就像被人狠狠壓過一樣難受。看了看床頭櫃上的鬧鐘，也就才淩晨四點多而已。環顧四周，看到熟悉的房間布置，她第一次對這個冰冷的屋子產生了一些親切感。
葉薇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伸手將擋住了視線了的頭發捋到腦後，然後像是脫力一般地靠在枕頭上，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
其實這已經不是她第二次聽到“薇薇安”這個名字了。或者說，“薇薇安”更像是一種烙印，一旦打上，便再也甩脫不掉。在這一個多月來，葉薇經常會在安靜的環境下，聽到有人幽幽地喊著這個名字，可是身邊卻根本空無一人。
她想她一定是幻聽了，但是幻聽應該也是大腦潛意識裏衍生出來的東西。她雖然忘記了一切，但身體的記憶猶在。薇薇安或許是她原來的名字，可是對於那個不斷呼喚她名字的人，和她是怎樣的關系，在這場戰爭最後他究竟怎麽樣了，她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這個人極有可能就是古墓裏那個躺在她身邊的男人，可惜的是他沒有葉薇的好運氣，能夠“蘇醒”，而是變成了可怕的黑毛粽子。葉成說了，他們的闖入打破了古墓的密封環境。等到古墓裏的空氣徹底流通，那麽僵屍也會漸漸腐爛，化為白骨。
到最後……只有她一個人還活著了啊。
思及此，葉薇忽然緊緊地拽住了被子的邊緣，幾滴晶瑩的眼淚不受控制地從眼眶裏溢出，然後慢慢地順著臉頰落下。雖然平時的時候有葉成和她聊天，以及紐帶關系的原因，她和華和尚還有郎風等人的關系都不錯，但是氣氛再怎麽熱鬧，她依然覺得有格格不入的不適感。
——她和他們是不同的。
這個可怕的認知早就像慢性毒藥一樣侵占了她的大腦，即使他們已經和藹地接納了她。
葉薇苦笑著搖了搖頭，之後卻是再也睡不著了。
說起來，不知道剛才的噩夢驚醒時的尖叫聲沒有吵醒張起靈，他似乎一向淺眠。不過外面一點動靜都沒有，像張起靈這樣生性冷淡的人，就算被吵醒了應該也不會在意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吧。這樣想著，她幹脆起了床，走出了臥室。
到了客廳，葉薇下意識地望向了隔壁臥室，意料之中的房門緊閉。即使是剛才那麽大的聲響，也沒能驚醒他分毫。
在這個讓人心神不寧的夜晚，她很希望有一個人能呆在她的身邊，不一定要和她交談，只要讓她知道，他就在那裏，這樣就可以了。可那個人永遠都不會是張起靈的吧，張起靈是一個很冷漠的人，在這一個月裏已經讓葉薇看清楚了。因為一天到晚根本說不上幾句話，所以她也遲遲沒有問過古墓裏那兩次頭痛的事。
客廳裏靜悄悄的。正因為寂靜，所以房門被打開的聲音格外響亮。當葉薇回過神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正站在張起靈的房門前，而面前站著的是張起靈。
他毫無聲息地站在她的面前，如果不是他睜著眼睛，否則葉薇還以為他是在夢游。他抿著嘴一言不發，眼神卻落在葉薇的身上，仿佛是在等對方先說話。
葉薇訕訕地賠笑道：“我剛才吵醒你了？”
事實上她有點小驚喜，因為前一刻她還在想著他，下一刻他就出現在她的面前了。是巧合，還是張起靈聽到了她的內心呼喊？
“這個人對我來說，是不一樣的。”奇怪的念頭沒預兆地出現在她的腦海裏。
然而這個想法在張起靈默默地走進洗手間後轟然倒塌。
最近一定是電視劇看多了，葉薇自嘲道。她也沒再理會張起靈的動靜，自顧自地去廚房倒了一杯熱茶，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發呆。
張起靈的家裏並不像葉成家一樣，電視機、電腦、游戲機樣樣俱全。除了一些必要的電器設備，他也只有一臺座機罷了。葉薇想，如果不是因為盜墓的關系要安排聯系，他家說不定連座機也不會有。也怪不得他這樣孤僻的性格了，和其他人完全沒有互動啊。葉薇這一個月住下來，看到最多的就是他在發呆，或是睡覺。
可是看起來並不覆雜的人，背景未必簡單。她就張起靈的來歷問過葉成，葉成也沒什麽好隱瞞的，就把他聽到的傳聞告訴了她，無非就是神化了的下鬥高手。
張起靈，張起靈，這名字念著念著心裏就怪怪的，似乎也有特別的含義。
但這不關葉薇的事，說到底，她不知道的事實在太多了，根本無法下手去收集一些能對她有幫助的資料，讓她知道自己的過去，只能零散地問了一些東西，雖然得來的都是無用的信息。
果然突破點還是在陳皮阿四那裏啊，也不知道要過多久才會安排她去下鬥。葉薇知道下鬥的機會其實很小，畢竟“鬥”這種東西，倒一個就少一個。
葉薇再次嘆了一口氣，然後就看到張起靈從洗手間裏走了出來。對上他清冷的眼神，她對他友好地笑了笑：“睡不著了，出來喝杯茶，發發呆。”
話音剛落，她就看到張起靈拉開了另一邊的椅子坐了下來。
“哎？”她疑惑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可是張起靈僅僅是坐下了而已，如果要說別的動作，那大概就是閉上眼睛。
葉薇一點都不認為這和自己有什麽關系，所以一向細心的她甚至沒有發現對方微微蹩起的眉頭。她扁了扁嘴，露出了一副十分委屈的樣子：“我們都同處一個屋檐下一個多月了，我都沒聽到你說過幾次話……”
“……”還是沈默。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醒過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好像……對你有種奇奇怪怪的感覺。”她想了想，補充道，“好像特別……依賴你。”
嗯，沒錯，葉薇對張起靈是有一種莫名的依賴感，所以張起靈有什麽動靜她都會很關心。葉薇覺得這並不是個好現象，要知道……關註一個人太久是會喜歡上的。
作者有話要說：
☆、日常
那天晚上葉薇對張起靈說了很多很多，多到後來自己都回想不起來說了些什麽。在此後的日子裏，也不知道是不是葉薇的心理作用，她總覺得自己和張起靈的關系有些微妙了起來。但是，她又覺得那是一種錯覺。因為且不說最後張起靈一聲不吭地回到房間裏讓她有點尷尬，平時他們的相處也還是井水不犯河水式的。
兩個人的生活是單調的，葉薇的每一天更都是千篇一律的單曲循環，而她經常呆的地方就是臥室了，就連大廳都不怎麽去。
張起靈一般都呆在家裏，到了吃飯的時間，他就會走過來敲敲葉薇的房門，也不多說話，只等她出來，再一言不發地帶她去樓下的小吃店吃飯。當然，他也沒問過葉薇喜歡吃什麽，都是自行決定的，幸好葉薇不挑食。
他不在家的話，葉薇也無所謂。她有葉成給她的銀行卡，零錢身邊也有，不怕被餓死。接下來剩餘的時間，她就會去書店裏看看書。不過張起靈的家裏也有一個書櫃，書倒是很少，都是些考古相關的東西。最能引起葉薇興趣的，是一本專門討論失憶的書。
他怎麽會看這種書？
葉薇自然不會以為張起靈是為了她才看得這書，明擺著是很早以前就有的東西。那只有兩個可能，他無聊了，或者是他失憶過。這樣說起來，葉成在和她說張起靈的來歷的時候，好像有提過他失憶了。
——原來說到底，他們兩個人其實都是同類人啊。
所以說，他之所以收留自己，是出於同情心？還是其他什麽？對於他們會同時頭痛的好奇？
葉薇覺得無論自己怎麽分析，都解不開這個人的迷。不過作為一個交情不深的旁人，她也沒必要去把他了解得很徹底。
葉成雖然和她住在一個城市裏，但也不是能天天都來看望她，或者是帶她出去玩的。所以，無聊的時候，她除了琢磨著手機功能給他發短消息，就是在巴望著什麽時候能去下鬥。
說起來，那天和張起靈傾訴心事，倒真有幾分效果。至少，葉薇的心裏也不覺得有塊大石頭堵著難受了。
“張起靈總是不說話，好悶啊……”傍晚的時候，她趴在床上跟葉成抱怨道，“我自己又找不到什麽事好做。”
說這話的時候，葉薇一點都沒意識到自己住的地方正是自己抱怨的那個人的家，也不擔心對方會偷聽。
“讓你那個時候跟哥吧，不要。小哥在我們行裏可是人稱啞巴張的，形象吧？”電話那頭的男人大大咧咧地哈哈大笑著，似乎是在幸災樂禍，“要不，你直接搬了東西住過來？”
“不要。”葉薇想也不想地就拒絕了，“不想當電燈泡。”
“……”
其實葉薇也不是真的整天都無所事事，接觸現代社會的文明和知識的任務，她可一點都沒落下。葉成被她這話噎了一下，又訕訕道：“薇薇，你看書就學來了這些東西？”
“當然不是啦，”葉薇想了想，接著說道，“什麽腳踏兩條船的，婚外情的，我也懂呢。”
“……你到底看的都是些什麽書？”
“《如何抓住一個男人的心》，隔壁書店的頭牌暢銷書呢。”葉薇理所當然地回答了對方，隨後才發現葉成那邊一片沈寂，不由得好奇地問，“怎麽了？”
“不……沒怎麽。”葉成連連咳嗽了幾聲，建議道，“不過那老板一定是唬你的，這種書怎麽可能是暢銷書！你還是挑點別的故事書來看吧。”
葉薇一點兒都不知道電話那頭的葉成心中早已有千萬頭草泥馬呼嘯奔騰而過了。
“好。”她乖巧地應了下來，突然想起了這幾天一直在愁的事，趕緊趁這機會問了問葉成，“對了，什麽時候才可以帶我下鬥去啊？”
“啊，我也不知道，到時候我問問老爺子好了。”葉成在那頭輕笑，“這事可急不來。話說，沒事的時候，試試看做做家務吧。我想都想得出那個家夥肯定很懶，整天就是發呆、睡覺，一些不用的東西上肯定已經積成好多灰了吧？”
葉成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估計也不知道自己給張起靈帶來了多大的麻煩。通完電話後的連續整整一星期，葉薇都幹勁十足地在東抹抹，西擦擦的。當然了，這些行動的後果就是擺在架子上的明器被摔壞了幾個。
葉成在聽到這個消息後，那個叫做痛心疾首。張起靈收藏的幾個明器，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好東西啊！
但這還不是最糟糕的，對張起靈來說，大不了下次倒鬥的時候，再帶幾個明器回來補充好了。同樣是連續好幾天用沒有擰幹的濕拖把拖地，本來就不是什麽好材料的覆式地板終於有了被泡壞的跡象。這會兒張起靈終於是看不下去了，在某一天葉薇又非常有活力地拿了拖把去浴室洗的時候，他當機立斷地堵在了浴室門口。
葉薇自然是被嚇了一大跳，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把他渾身上下都掃了三遍以後才問道：“怎麽了？”
“把拖把放回去。”張起靈也不多話，直奔主題。
“為什麽？”
“一個星期拖兩次就夠了。”
“為什麽？”
“……”
仿佛看到了葉薇頭上冒出了好多的問號，張起靈也有了被噎住的感覺。兩個人對視了一會兒，他想了想，果斷把她拉了出去，用腳尖點了點地示意她朝下看，又狠狠地跺了幾腳。
天曉得葉薇拖地板是怎麽拖的，她眼睜睜地看著張大佛一腳重重地踩下去，“哢”的一聲，被踩的地方就出現了一個洞。她默然很久，然後才道：“張起靈，你真厲害。”
“不是我厲害，是你拖地拖得太濕，地板內裏都腐壞了。”
葉薇頓時就傻了一眼，好在她的反應挺快的，下一刻就擺出了一張無辜的臉，道：“我又不知道會這樣……”
說話的時候，她小心翼翼瞥了張起靈幾眼，看著對方面無表情的俊臉，她下意識地縮了縮腦袋，心裏暗自嘀咕著張大神應該不會為這種小事大動肝火的吧。
張起靈淡淡地瞧著這個耷拉著腦袋的女孩子，心中倒也不是如表面那樣冷漠。相反，他還覺得葉薇挺努力的。他想起葉薇剛來的那一會兒，也是認認真真看著洗衣機的說明書好一會兒，才自告奮勇地包了兩人換洗衣物的清洗工作。
——咳，當然一些私密的東西還是自管自的隨換隨洗的。
雖然說剛開始嘗試的時候，她也是出現了像現在這樣慘不忍睹的結果，不過一方面也是因為沒有人指導她的緣故。說起來，當初答應收留她的人是他，回來以後除了每天準時帶她去吃飯，其他設備的使用都是她自己摸索著學會的啊。
這樣想著，張起靈覺得他也應該要適當地教給她一些生活方面的東西了。
總之，葉薇最後也沒因此受到什麽懲罰，倒是難得地被張起靈主動詢問了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大賣場，買塊地毯遮住那個影響美觀的窟窿。
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葉薇覺得太陽一定是從西邊出來了。張大佛竟然會主動帶她出去買東西？
即便她覺得如此不可思議著，但葉薇還是連忙點了頭，還特別小孩子氣地要張起靈跟她拉鉤，不準到時候又反悔了。
拉鉤是她有次出門，路過隔壁小花園的時候，看到一個小男孩和小女孩這樣做的，據說是許諾的意思。也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那個情景美好得讓她難以忘記，明明只是一件不以為奇的小事而已。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哦。”
“……”
這件事讓葉薇高興了好幾天，還特地給葉成炫耀了一番，讓葉成哭笑不得。
“妹子，看來你推倒小哥指日可望啊！”
“哎？推倒是什麽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咯。”葉成在電話那頭打了個哈哈，然後葉薇就聽到了阿星嬌嗔的聲音：“薇薇，你可別聽你葉成哥亂說，腦子裏整天都不知道在想什麽！”頓了頓，阿星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姐姐我也支持你，哈哈哈！先掛了，拜拜。”
“哎？”
葉薇壓根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了話筒裏的忙音。她嘟囔了一句，但很快又一臉高興地在大床上滾了一圈，過了好久才沈沈地睡去。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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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陳皮阿四的身邊還站著一個身形比較魁梧的男人，他戴著一副眼鏡，從露出來的皮膚上可以看到許多傷疤。
——他也在打量著她。
除了這兩個人以外，剩下的就是葉薇見過並且還挺熟悉的兩個人了。葉成就站在葉薇旁邊，張起靈則抱著胳膊站在門口，隨意地靠在門板上，也不對屋子裏的情況起半點好奇之心，好像就是來撐個場子一樣。這情形，怎麽看都像審訊，而葉薇就是那個要被討論怎麽處置的人。
一時間，屋子裏安靜極了，葉薇也不敢再多說話，只是筆直地站著，任由面前的兩個陌生人瞧她。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葉薇站著站著，就覺得有些吃不消了。可陳皮阿四卻一直都沒有開口，只是瞇著眼睛打量著她，眼神犀利得讓葉薇不禁就想離開他的視野範圍。
她咬了咬嘴唇，雖然很想打破這份凝重的氣氛，但是……第一次還是穩重點好。這樣想著，她身邊的葉成倒是先忍不住開口了：“哎，你們看夠了沒啊？說個話唄。”
“哼。”陳皮阿四冷冷地笑了一聲，“葉成，這位姑娘都比你穩重許多！”
這個老頭說話時帶著濃濃的地方口音，不過葉成即使被奚落了也不以為意，撓了撓頭道：“老爺子，你也知道我這人比較愛說話，你們老這樣沈默著，可不是折煞了我？”
似乎知道葉成會那麽回答，陳皮阿四也不再理會他，轉而對葉薇道：“聽葉成說，你是從棺材裏醒過來的？”
“是。”葉薇還記得葉成之前的囑咐，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我倒鬥那麽多年，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活粽子。”
“四阿公，我不是粽子。我和你們沒什麽兩樣，心跳、脈搏，甚至思維能力，我都有。”她想了想，補充道，“我是人類，活著的人。四阿公，這世上，有很多東西，不是你沒見過就不存在的。”
這樣的說法固然很怪，卻是她心底的真實想法。即使不知道自己醒來之前的經歷，但至少現在，她正記錄著身邊的點點滴滴。
葉成在一邊抹了一把虛汗，顯然沒想到葉薇會這樣說。他生怕陳皮阿四一個不高興就找人滅了葉薇，插嘴道：“停停停，薇薇的身份問題我估計咱們討論到世界末日都說不出個所以然，我們還是談正事，成不？”
話音剛落，陳皮阿四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把桌上茶杯裏剛倒滿的茶水都震了出來。他揮了揮手，華和尚立馬會意，重新又給他倒了一杯茶。
“聽葉成說，你想來我盤口下做夥計？你有什麽本事？”陳皮阿四瞇起眼睛，陰陰地冷笑道，“你知道那個墓，是什麽麽？”
葉薇一下楞住：“什麽意思？”
“你連自己是怎麽一回事都不知道，還敢來長沙最大的盤口底下做事？”
氣氛很快又僵硬起來，葉成在一旁的臉色不怎麽好看，只道這次談話算是失敗了。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張起靈，發現對方也已經睜開了眼睛望向屋內。
張起靈才剛來沒幾年，卻已經成為了陳皮阿四的得力夥計之一，甚至比自己還深得老爺子的器重，不過，絕不是心腹罷了。如果是他也開口提議讓葉薇進到行裏的話，陳皮阿四說不定就會同意了。但問題是，張起靈會趟這渾水麽？讓葉薇加入到他們的盤口裏來，並不是說這行業歧視女性，但的的確確不適合女人。女人原本就屬陰，常年泡在陵墓裏，更是會折壽啊。
葉成原本也是不同意的，但是想到葉薇那個時候對他們說的話，他就不忍讓她就這樣迷惘下去。
只見葉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她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陳皮阿四的一席話，竟讓她的內心蠢蠢欲動起來，像是被掀起了轟然大波。
“如果四阿公知道的話，那就請告訴我吧。”
陳皮阿四一直在看著這名黑發女子的眼神和舉動，令他出乎意料的是，葉薇比一般人穩重了許多。至少知道什麽時候該說什麽話，先前他不過是試她一試，沒想到這姑娘明明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自己的過去，卻也強忍了下來，客客氣氣地回了話。
想到這裏，他又冷冷地笑了起來，瞥了站在門口的張起靈一眼，道：“行裏自有行裏的規矩，你有什麽本事，能讓我服服帖帖地給你解惑？你是想來我盤口做事是吧？這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我們這裏不收廢人，下次有鬥，你就去試試罷。”
“如果你能活著回來，我就把我知道的告訴你。”
☆、名字
“如果你能活著回來，我就把我知道的告訴你。”
葉薇和葉成一起坐在公交上，腦子裏還回蕩著這一句話。如她所願，陳皮阿四答應了讓她先留下來試一試，如果沒什麽過人的特長，他也不會讓她白白地在自己手下吃飯。聽葉成說，葉薇醒過來的那個墓，也是陳皮阿四早年間在四處撿了無數的舌漏，然後把這些七零八落的傳說聚在一起，經過篩選排除以後，才知道了這個地方。
只是，除了金銀珠寶，什麽價值連城的東西都沒有，倒是倒出了一個她來。
“那麽，聽你們這樣說，這個墓的確是存在的，只是找錯了位置？”葉薇整理了一下目前得到的信息，這才說道，“我之前聽你說過，我們在的那個墓好像是個疑冢？真的在另外一個地方，假的則是安放了我和另一人，來轉移盜墓賊的視線？”
“差不多是這樣吧。還有啊，薇薇你以後可不要老是在我們這些倒鬥的面前一口一個盜墓賊的，我倒沒事，遇到別的夥計就要命了。”葉成道，“我們行裏是那麽稱呼的，土夫子，記下了沒？”
“嗯啊，記下了。”葉薇點點頭。
“總之現在還是別想這些了。好了，我們到站了，下車咯。”
葉薇和葉成的目的地是一家大型超市，去購買一些生活用品。至於住處，早在陳皮阿四答應收下葉薇的時候就定好了。
原來葉成是想讓葉薇去他那裏住，——看來他已經把自己擺在了一個監護人的位置上了。反正他家裏還有阿星在，女人和女人之間也好互相照顧，只是沒想到葉薇卻選了張起靈。更讓人吃驚的是，張起靈竟然沒有反對。
葉薇並不奇怪，他應該也在疑惑為什麽在墓裏會頭痛吧？就像……起了什麽共鳴一樣。
倒是葉成，當即他就很快抗議起來，覺得張起靈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並不能照顧到葉薇。那個時候郎風剛好從外面進來，一看他這副表情，開口就道：“哎，葉成，蚊子飛進你嘴裏了？張那麽大作甚。”
“少貧你的嘴，”他直接撲上去和郎風在地上滾成一團，“你這小子，是昨天晚上蟑螂吃多了吧？”
郎風也是前不久才剛剛入這行業的新人，生性靦腆，卻正好和葉成臭味相投，很快就成了好哥們。這會兒聽說葉成回來了，還帶回來了一個奇怪的姑娘，就過來看看。
葉薇在一邊看著他們打鬧，不禁就掩著嘴笑出聲來。她突然覺得心底暖暖的，特別對於葉成，她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大概……就像是哥哥一樣。
不管經歷如何，未知的過去並不能絆住她前行的腳步，她所擁有的，是一個嶄新的未來。
事實上，才剛接觸現代生活的葉薇看著超市裏琳瑯滿目的商品，完全不知道哪些東西是生活必需品。最後還是葉成充當了購物狂的角色，帶著葉薇從超市的這頭走到那頭，把購物車都塞得滿滿的。
其實葉成心裏也是在不停地叫苦，就在他貼心地扔了兩包護舒寶到購物車裏後，站在他身邊的女性，無論是上到七老八十的老婆婆，還是下到剛進初中的小姑娘，都頻頻向他投去了註目禮。他甚至還能聽到一對情侶的對話——
“你看那個男的！還給自家女友買護墊呢！我以前讓你幫我帶一下你都不肯！”
“他是他我是我，要覺得他是好男人，有本事你去倒追他去！別和我在一起了！”
“不、不就是給我家妹子買護墊麽！”他低聲地嘟囔著，又匆匆拉著葉薇逃離了這個商品區，“早知道這樣，我就把阿星帶過來了，也省得弄出來那麽多事……”
“你在嘀咕什麽呢？”葉薇好奇地看了購物車一眼，一下就把葉成剛拿其他東西掩住的護舒寶拿了出來看，“這個護墊是做什麽的？”
做……做什麽的……這該讓他怎麽解釋啊混蛋！葉成這時候是真後悔讓阿星提前回去了，他左右望了望，在確認沒人註意到他們以後，一把就從葉薇手上奪過了那個讓他尷尬萬分的東西，塞到了購物車的最底層：“把你的好奇心收起來！等回去以後，我再讓阿星給你解釋一下這些東西的用處。”
“噢……”她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又忽的宛然一笑，“葉成，你好像特別照顧我。”
“那是當然啦，你什麽都不知道嘛，張起靈那家夥又不會照顧人。”葉成理所當然地答道，“而且我呢，一般除了盜墓還是盜墓，這輩子估計也沒什麽穩定的生活了。剛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為我以後都得跟粽子過日子了呢，幸好遇到了阿星！啊，扯遠了。總之我看著你有眼緣，就多照顧你一點咯。”
“那為什麽要盜墓呢？盜墓很賺錢？”葉薇好奇地問道。
“哎，我一個粗人，還能做什麽呢？去工地當工人，我還不如跟著老爺子下鬥呢！賣賣明器得來的錢，也能讓我當當暴發戶了！”
“錢……是很重要的東西嗎？”
“哈，當然重要了。這個世界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過不了多久你就會明白，做什麽都要錢。沒有錢，你什麽都不是，只能被人踩在腳底下一輩子。”
葉薇並不明白葉成的意思，不過她還是默默地記下了。
順帶提一下，葉成還給了葉薇一張銀行卡。畢竟他也不是無時無刻都在她身邊，有很多東西還是要她自己來的。在這之後葉成還擔心過葉薇連簡單地簽名都不會，甚至寫出來的是甲骨文，不過幸好，葉薇沒有出現這樣的情況，她寫出來的，是現代漢字。
葉成覺得葉薇這個人真的很奇怪，你說她是古人吧，她又知道些現代的東西和文字。你說她是現代人吧，又有哪個現代人沒事會去深山老林睡棺材，還偽裝出一副已經在裏面躺了很久的樣子？
——更何況，他觀察了幾天下來，能確定她是真的失憶了，而且也有很多不知道的地方。
——或許葉薇的身世，這輩子都將成為永遠解不開的謎團。
除了生活用品，葉成還買了個新手機給她，方便聯絡。那個時候手機還沒真正普及起來，基本上都是藍屏的，也就是黑白手機。結賬完畢後，葉薇先跟著葉成去了次葉成的家，聽他的女友阿星好好給她說一下常識性問題。
看著阿星一邊對著葉成拋媚眼，一邊給她一樣一樣介紹那些生活物品的用法，葉薇覺得先前在火車站時那種不和諧的感覺越來越厲害了。說到最後，阿星終於拿出了那個被葉成塞在最底層的東西，然後當著葉成的面故意大聲了介紹了一遍。
反正葉薇也不大懂，也無所謂尷尬不尷尬。倒是葉成，一臉的糾結，轉身就準備往臥室走去。
“對了，”看到葉成想要逃了，阿星忍不住就笑出聲來，阻止了他的步伐，“幹脆讓薇薇認你當哥哥吧！”
說罷，她再次調皮地對葉成眨了眨眼睛，如果眼睛真能放電的話，估計葉成現在已經成了焦黑的爆炸頭了：“這個提議怎麽樣？”
“我倒是沒什麽意見，薇薇呢？”
“哎？我？”葉薇正在發呆呢，被提到名字，她立馬就回了神，想了想道，“葉成一直都很照顧我，當妹妹的話，我也沒什麽意見。”
“那好啊，就這樣定了吧。”阿星笑道，“薇薇不是還沒有姓氏嗎？要不就跟著阿成姓好了！葉薇，聽起來很好聽啊！”
“餵餵……阿星你不要擅自做決定好吧！薇薇都沒說什麽呢！”葉成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看向了在一旁又開始出神的黑發女子，小心翼翼地問道，“薇薇，就跟我姓了，怎麽樣？”
“嗯……”葉薇的眼神裏透出了一絲迷茫，但很快，她就淡淡地笑了起來，“葉薇……很好聽的名字，我很喜歡。”
——這就是她的名字的來源了，薇薇安的薇，和葉成的葉，帶著雙重的隱瞞和欺騙。
葉薇那個時候根本不知道自己陷入了怎樣的黑暗深淵，只道自己特別的幸運，能遇到那麽好心的人，即便她不知道自己的過去，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未來將要做些什麽。她只能順其自然地跟著命運走，通向未知的路。
而她想做的事，也只有一個尋回過往的記憶而已。
人好像都是這樣，明明知道那些記憶有可能是痛苦不堪的，卻依然執著地想要追尋。
作者有話要說：
☆、噩夢
一切就這樣安定下來。葉薇開始長期宅在家裏，等待著陳皮阿四的第二次“傳喚”，偶爾她也會和葉成的女朋友阿星出去逛街，這樣也好多見見世面。
生活就是這樣平淡，但是故事並沒有因此結束，就在葉薇入住張起靈家的第二個月，她做了一個夢。
夢裏一片漆黑，黑暗就像是具有實體一樣，團團地將她包圍，壓迫著她的神經，讓她有些透不過氣來。除此之外，她能隱隱地感覺到那是一個戰場，因為有炮火轟鳴的聲音，和各式各樣的慘叫聲、咆哮聲。
她想逃，腳卻像是在地面上生了根一樣，讓她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聽著身邊的生命一個個消逝的聲音。她覺得內心越來越沈重，以至於就連呼吸也漸漸地感到困難了起來。
她試圖呼救，可是身體並不聽使喚。這時，在黑暗的深處突然傳來了一個清冷的男聲。那個聲音很快就飄到了眼前，對她喊道：“薇薇安！快，跟我走！”
這不是張起靈他們使用的語言，是……自己在古墓剛蘇醒時所用的生澀發音。
“可是我們還可以去哪裏？！”葉薇不受控制，歇斯底裏地反問了一句，緊接著，她就發現那些壓迫感消失不見了，身體的所屬權又被還了回來。
她頓時睜開眼睛，一下就坐起身來，大口地喘著氣，心口就像被人狠狠壓過一樣難受。看了看床頭櫃上的鬧鐘，也就才淩晨四點多而已。環顧四周，看到熟悉的房間布置，她第一次對這個冰冷的屋子產生了一些親切感。
葉薇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伸手將擋住了視線了的頭發捋到腦後，然後像是脫力一般地靠在枕頭上，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
其實這已經不是她第二次聽到“薇薇安”這個名字了。或者說，“薇薇安”更像是一種烙印，一旦打上，便再也甩脫不掉。在這一個多月來，葉薇經常會在安靜的環境下，聽到有人幽幽地喊著這個名字，可是身邊卻根本空無一人。
她想她一定是幻聽了，但是幻聽應該也是大腦潛意識裏衍生出來的東西。她雖然忘記了一切，但身體的記憶猶在。薇薇安或許是她原來的名字，可是對於那個不斷呼喚她名字的人，和她是怎樣的關系，在這場戰爭最後他究竟怎麽樣了，她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這個人極有可能就是古墓裏那個躺在她身邊的男人，可惜的是他沒有葉薇的好運氣，能夠“蘇醒”，而是變成了可怕的黑毛粽子。葉成說了，他們的闖入打破了古墓的密封環境。等到古墓裏的空氣徹底流通，那麽僵屍也會漸漸腐爛，化為白骨。
到最後……只有她一個人還活著了啊。
思及此，葉薇忽然緊緊地拽住了被子的邊緣，幾滴晶瑩的眼淚不受控制地從眼眶裏溢出，然後慢慢地順著臉頰落下。雖然平時的時候有葉成和她聊天，以及紐帶關系的原因，她和華和尚還有郎風等人的關系都不錯，但是氣氛再怎麽熱鬧，她依然覺得有格格不入的不適感。
——她和他們是不同的。
這個可怕的認知早就像慢性毒藥一樣侵占了她的大腦，即使他們已經和藹地接納了她。
葉薇苦笑著搖了搖頭，之後卻是再也睡不著了。
說起來，不知道剛才的噩夢驚醒時的尖叫聲沒有吵醒張起靈，他似乎一向淺眠。不過外面一點動靜都沒有，像張起靈這樣生性冷淡的人，就算被吵醒了應該也不會在意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吧。這樣想著，她幹脆起了床，走出了臥室。
到了客廳，葉薇下意識地望向了隔壁臥室，意料之中的房門緊閉。即使是剛才那麽大的聲響，也沒能驚醒他分毫。
在這個讓人心神不寧的夜晚，她很希望有一個人能呆在她的身邊，不一定要和她交談，只要讓她知道，他就在那裏，這樣就可以了。可那個人永遠都不會是張起靈的吧，張起靈是一個很冷漠的人，在這一個月裏已經讓葉薇看清楚了。因為一天到晚根本說不上幾句話，所以她也遲遲沒有問過古墓裏那兩次頭痛的事。
客廳裏靜悄悄的。正因為寂靜，所以房門被打開的聲音格外響亮。當葉薇回過神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正站在張起靈的房門前，而面前站著的是張起靈。
他毫無聲息地站在她的面前，如果不是他睜著眼睛，否則葉薇還以為他是在夢游。他抿著嘴一言不發，眼神卻落在葉薇的身上，仿佛是在等對方先說話。
葉薇訕訕地賠笑道：“我剛才吵醒你了？”
事實上她有點小驚喜，因為前一刻她還在想著他，下一刻他就出現在她的面前了。是巧合，還是張起靈聽到了她的內心呼喊？
“這個人對我來說，是不一樣的。”奇怪的念頭沒預兆地出現在她的腦海裏。
然而這個想法在張起靈默默地走進洗手間後轟然倒塌。
最近一定是電視劇看多了，葉薇自嘲道。她也沒再理會張起靈的動靜，自顧自地去廚房倒了一杯熱茶，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發呆。
張起靈的家裏並不像葉成家一樣，電視機、電腦、游戲機樣樣俱全。除了一些必要的電器設備，他也只有一臺座機罷了。葉薇想，如果不是因為盜墓的關系要安排聯系，他家說不定連座機也不會有。也怪不得他這樣孤僻的性格了，和其他人完全沒有互動啊。葉薇這一個月住下來，看到最多的就是他在發呆，或是睡覺。
可是看起來並不覆雜的人，背景未必簡單。她就張起靈的來歷問過葉成，葉成也沒什麽好隱瞞的，就把他聽到的傳聞告訴了她，無非就是神化了的下鬥高手。
張起靈，張起靈，這名字念著念著心裏就怪怪的，似乎也有特別的含義。
但這不關葉薇的事，說到底，她不知道的事實在太多了，根本無法下手去收集一些能對她有幫助的資料，讓她知道自己的過去，只能零散地問了一些東西，雖然得來的都是無用的信息。
果然突破點還是在陳皮阿四那裏啊，也不知道要過多久才會安排她去下鬥。葉薇知道下鬥的機會其實很小，畢竟“鬥”這種東西，倒一個就少一個。
葉薇再次嘆了一口氣，然後就看到張起靈從洗手間裏走了出來。對上他清冷的眼神，她對他友好地笑了笑：“睡不著了，出來喝杯茶，發發呆。”
話音剛落，她就看到張起靈拉開了另一邊的椅子坐了下來。
“哎？”她疑惑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可是張起靈僅僅是坐下了而已，如果要說別的動作，那大概就是閉上眼睛。
葉薇一點都不認為這和自己有什麽關系，所以一向細心的她甚至沒有發現對方微微蹩起的眉頭。她扁了扁嘴，露出了一副十分委屈的樣子：“我們都同處一個屋檐下一個多月了，我都沒聽到你說過幾次話……”
“……”還是沈默。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醒過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好像……對你有種奇奇怪怪的感覺。”她想了想，補充道，“好像特別……依賴你。”
嗯，沒錯，葉薇對張起靈是有一種莫名的依賴感，所以張起靈有什麽動靜她都會很關心。葉薇覺得這並不是個好現象，要知道……關註一個人太久是會喜歡上的。
作者有話要說：
☆、日常
那天晚上葉薇對張起靈說了很多很多，多到後來自己都回想不起來說了些什麽。在此後的日子裏，也不知道是不是葉薇的心理作用，她總覺得自己和張起靈的關系有些微妙了起來。但是，她又覺得那是一種錯覺。因為且不說最後張起靈一聲不吭地回到房間裏讓她有點尷尬，平時他們的相處也還是井水不犯河水式的。
兩個人的生活是單調的，葉薇的每一天更都是千篇一律的單曲循環，而她經常呆的地方就是臥室了，就連大廳都不怎麽去。
張起靈一般都呆在家裏，到了吃飯的時間，他就會走過來敲敲葉薇的房門，也不多說話，只等她出來，再一言不發地帶她去樓下的小吃店吃飯。當然，他也沒問過葉薇喜歡吃什麽，都是自行決定的，幸好葉薇不挑食。
他不在家的話，葉薇也無所謂。她有葉成給她的銀行卡，零錢身邊也有，不怕被餓死。接下來剩餘的時間，她就會去書店裏看看書。不過張起靈的家裏也有一個書櫃，書倒是很少，都是些考古相關的東西。最能引起葉薇興趣的，是一本專門討論失憶的書。
他怎麽會看這種書？
葉薇自然不會以為張起靈是為了她才看得這書，明擺著是很早以前就有的東西。那只有兩個可能，他無聊了，或者是他失憶過。這樣說起來，葉成在和她說張起靈的來歷的時候，好像有提過他失憶了。
——原來說到底，他們兩個人其實都是同類人啊。
所以說，他之所以收留自己，是出於同情心？還是其他什麽？對於他們會同時頭痛的好奇？
葉薇覺得無論自己怎麽分析，都解不開這個人的迷。不過作為一個交情不深的旁人，她也沒必要去把他了解得很徹底。
葉成雖然和她住在一個城市裏，但也不是能天天都來看望她，或者是帶她出去玩的。所以，無聊的時候，她除了琢磨著手機功能給他發短消息，就是在巴望著什麽時候能去下鬥。
說起來，那天和張起靈傾訴心事，倒真有幾分效果。至少，葉薇的心裏也不覺得有塊大石頭堵著難受了。
“張起靈總是不說話，好悶啊……”傍晚的時候，她趴在床上跟葉成抱怨道，“我自己又找不到什麽事好做。”
說這話的時候，葉薇一點都沒意識到自己住的地方正是自己抱怨的那個人的家，也不擔心對方會偷聽。
“讓你那個時候跟哥吧，不要。小哥在我們行裏可是人稱啞巴張的，形象吧？”電話那頭的男人大大咧咧地哈哈大笑著，似乎是在幸災樂禍，“要不，你直接搬了東西住過來？”
“不要。”葉薇想也不想地就拒絕了，“不想當電燈泡。”
“……”
其實葉薇也不是真的整天都無所事事，接觸現代社會的文明和知識的任務，她可一點都沒落下。葉成被她這話噎了一下，又訕訕道：“薇薇，你看書就學來了這些東西？”
“當然不是啦，”葉薇想了想，接著說道，“什麽腳踏兩條船的，婚外情的，我也懂呢。”
“……你到底看的都是些什麽書？”
“《如何抓住一個男人的心》，隔壁書店的頭牌暢銷書呢。”葉薇理所當然地回答了對方，隨後才發現葉成那邊一片沈寂，不由得好奇地問，“怎麽了？”
“不……沒怎麽。”葉成連連咳嗽了幾聲，建議道，“不過那老板一定是唬你的，這種書怎麽可能是暢銷書！你還是挑點別的故事書來看吧。”
葉薇一點兒都不知道電話那頭的葉成心中早已有千萬頭草泥馬呼嘯奔騰而過了。
“好。”她乖巧地應了下來，突然想起了這幾天一直在愁的事，趕緊趁這機會問了問葉成，“對了，什麽時候才可以帶我下鬥去啊？”
“啊，我也不知道，到時候我問問老爺子好了。”葉成在那頭輕笑，“這事可急不來。話說，沒事的時候，試試看做做家務吧。我想都想得出那個家夥肯定很懶，整天就是發呆、睡覺，一些不用的東西上肯定已經積成好多灰了吧？”
葉成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估計也不知道自己給張起靈帶來了多大的麻煩。通完電話後的連續整整一星期，葉薇都幹勁十足地在東抹抹，西擦擦的。當然了，這些行動的後果就是擺在架子上的明器被摔壞了幾個。
葉成在聽到這個消息後，那個叫做痛心疾首。張起靈收藏的幾個明器，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好東西啊！
但這還不是最糟糕的，對張起靈來說，大不了下次倒鬥的時候，再帶幾個明器回來補充好了。同樣是連續好幾天用沒有擰幹的濕拖把拖地，本來就不是什麽好材料的覆式地板終於有了被泡壞的跡象。這會兒張起靈終於是看不下去了，在某一天葉薇又非常有活力地拿了拖把去浴室洗的時候，他當機立斷地堵在了浴室門口。
葉薇自然是被嚇了一大跳，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把他渾身上下都掃了三遍以後才問道：“怎麽了？”
“把拖把放回去。”張起靈也不多話，直奔主題。
“為什麽？”
“一個星期拖兩次就夠了。”
“為什麽？”
“……”
仿佛看到了葉薇頭上冒出了好多的問號，張起靈也有了被噎住的感覺。兩個人對視了一會兒，他想了想，果斷把她拉了出去，用腳尖點了點地示意她朝下看，又狠狠地跺了幾腳。
天曉得葉薇拖地板是怎麽拖的，她眼睜睜地看著張大佛一腳重重地踩下去，“哢”的一聲，被踩的地方就出現了一個洞。她默然很久，然後才道：“張起靈，你真厲害。”
“不是我厲害，是你拖地拖得太濕，地板內裏都腐壞了。”
葉薇頓時就傻了一眼，好在她的反應挺快的，下一刻就擺出了一張無辜的臉，道：“我又不知道會這樣……”
說話的時候，她小心翼翼瞥了張起靈幾眼，看著對方面無表情的俊臉，她下意識地縮了縮腦袋，心裏暗自嘀咕著張大神應該不會為這種小事大動肝火的吧。
張起靈淡淡地瞧著這個耷拉著腦袋的女孩子，心中倒也不是如表面那樣冷漠。相反，他還覺得葉薇挺努力的。他想起葉薇剛來的那一會兒，也是認認真真看著洗衣機的說明書好一會兒，才自告奮勇地包了兩人換洗衣物的清洗工作。
——咳，當然一些私密的東西還是自管自的隨換隨洗的。
雖然說剛開始嘗試的時候，她也是出現了像現在這樣慘不忍睹的結果，不過一方面也是因為沒有人指導她的緣故。說起來，當初答應收留她的人是他，回來以後除了每天準時帶她去吃飯，其他設備的使用都是她自己摸索著學會的啊。
這樣想著，張起靈覺得他也應該要適當地教給她一些生活方面的東西了。
總之，葉薇最後也沒因此受到什麽懲罰，倒是難得地被張起靈主動詢問了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大賣場，買塊地毯遮住那個影響美觀的窟窿。
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葉薇覺得太陽一定是從西邊出來了。張大佛竟然會主動帶她出去買東西？
即便她覺得如此不可思議著，但葉薇還是連忙點了頭，還特別小孩子氣地要張起靈跟她拉鉤，不準到時候又反悔了。
拉鉤是她有次出門，路過隔壁小花園的時候，看到一個小男孩和小女孩這樣做的，據說是許諾的意思。也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那個情景美好得讓她難以忘記，明明只是一件不以為奇的小事而已。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哦。”
“……”
這件事讓葉薇高興了好幾天，還特地給葉成炫耀了一番，讓葉成哭笑不得。
“妹子，看來你推倒小哥指日可望啊！”
“哎？推倒是什麽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咯。”葉成在電話那頭打了個哈哈，然後葉薇就聽到了阿星嬌嗔的聲音：“薇薇，你可別聽你葉成哥亂說，腦子裏整天都不知道在想什麽！”頓了頓，阿星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姐姐我也支持你，哈哈哈！先掛了，拜拜。”
“哎？”
葉薇壓根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了話筒裏的忙音。她嘟囔了一句，但很快又一臉高興地在大床上滾了一圈，過了好久才沈沈地睡去。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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