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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太後壽誕,再遇故人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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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瞧。那個…那個不是…”淺綠眼尖的看著前方的那兩個怪異之人,忍不住驚呼道。

霓裳順著丫鬟的手指望去,只瞧見兩個背影。不過,那熟悉的身形還有那輪椅,霓裳猜都不用猜,便知道是那是誰了。

“他們怎麽出現在這裏?”霓裳很是好奇。

淺綠見到那位輪椅上的公子,就不由得想起上回在飄香樓裏小姐醉酒的事情。更驚悚的是,那位喜歡坐著輪椅代步的黃公子,雙腿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問題,輪椅不過是障眼法而已。而且,他的武功高深莫測,還曾經抱著小姐一路回到侯府。

想到那旖旎的畫面,淺綠就不由得臉紅。

“淺綠,你很熱嗎?”初荷回過頭來,驚訝的問道。

淺綠連忙找了個借口,引開話題道:“是啊是啊,今兒個出來穿的太多了,才走兩步就發熱了。”

初荷瞟了她一眼,不是跟她一樣,就穿了一件嘛。不過,她的註意力很快就轉移到別的地方去了。“原來,他們是沖著飄香樓而來。”

霓裳望了那金漆招牌一眼,忍不住回想上一次宴請他們時的情景。可是無論她怎麽想,很多事情就是記不起來,於是不由狐疑的望向淺綠,問道:“淺綠,你老實告訴我。上一次在飄香樓醉的不省人事,我是如何回府的?”

淺綠被問住了,支支吾吾半天都沒敢開口,倒是初荷嘴巴快,三言兩語就將黃公子的豐功偉績給抖了出來。“小姐,您不知道那天有多險。何姨娘從中作梗,誣陷小姐的清譽,老夫人派敏之姐姐過來請小姐過去的時候,奴婢都嚇傻了。好在那位黃公子給小姐餵了醒酒的丹藥,又命奴婢們給您換下帶酒氣的衣裳,又在衣服上撒了香粉,這才瞞了過去。”

霓裳微微楞神,當聽到是黃公子抱著她回府的時候,整張臉就漲的通紅。在男女大防高於一切的年代,他們這樣的舉動,怕是要被人恥笑浸豬籠的吧?

“小姐,您放心。黃公子說了,這事兒不會有第五個人知道的。”初荷見主子臉色不好,還拍著胸脯保證道。

淺綠到底比初荷要沈穩老辣一些,也最是懂主子的心思。於是喝止初荷,說教道:“休得再胡說八道。若是被旁人聽見,小姐的閨譽還要不要了。”

初荷咬了咬唇,低下頭去認錯。

這個初荷實在是令人頭疼,若不是看在她比較機靈,人緣又好的話,淺綠真的會勸小姐將她貶成灑掃丫頭,省的她多嘴誤事。

“好啦,咱們是出來打探哪裏有空宅子的,別盡想著玩鬧。”霓裳一發話,兩個丫頭都安分了。整理了一番衣裙,便緊緊地跟了上去。

“小姐,不是去打探消息麽,怎麽往酒樓跑?”初荷腦子比較簡單,見小姐徑直朝著飄香樓而且,頓時有些不解。

淺綠同樣充滿疑問,但卻不像初荷這般沒規沒據的出言詢問,只是安靜地聽從主子的吩咐。“小姐讓你跟著你就跟著,哪兒來那麽多話。”

反正主子一會兒會做出解釋的,不急在這一時。

果然,霓裳踏入飄香樓,隨便找了個臨窗的位子坐下,便開口解釋道:“別小瞧了這些酒樓,這裏每日人來人往,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是消息的集散地。要打聽消息,來這裏錯不了的!”

淺綠和初荷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只要小姐所說的她們都覺得有道理。

隨意點了幾道家常菜,霓裳便讓初荷去跟掌櫃的套近乎。不一會兒,初荷就笑著回來了。“小姐好厲害,那掌櫃果然知道一些正在轉手的宅院,而且價格也很公道。”

“可知道是何地段,出行是否方便?”霓裳端著茶杯,不緊不慢的問道。

初荷板著指頭,一一數過來。“城西有一間三進的院子,靠近寺廟環境清幽,價格最便宜,只要幾百兩銀子;城東的有一處五進的院子,原先是某位官員的府邸,後來那家告老還鄉,就空了下來,不過據說要一萬兩銀子才能買到。還有一家臨近咱們原先的侯府,地段倒是不錯,坐北朝南院子也最大,只可惜要價太高,得十萬兩銀子。”

霓裳聽初荷報出這幾處宅子的地段和價位,依舊覺得不是很合適。如今手頭上能夠支配的銀兩不是很多,還有一大家子的開銷,若是都用在置辦宅子上怕是不妥當。

“小姐,也許還有更合適的宅子,您先別急。”淺綠見霓裳半晌沒吭聲,便出聲安慰道。

霓裳嘆了口氣,怎麽能不急。總不能一直住在客棧裏吧?再過不久爹爹就要走馬上任,到時候免不得又有應酬,沒個落腳的地方,也太不像樣子了。

這一邊火急火燎,沒個主意,三樓最幽靜的房門突然被敲開了。

“秋掌櫃的有何事?”紫衣男子微閉著雙目,吃飽之後心情頗好。

那掌櫃的年紀也不大,但給人的第一印象卻是精明能幹,兩撇八字胡也十分的有個性。他上前兩步,恭敬地作揖,道:“主子,屬下剛剛聽到打探到一些消息,是關於…長樂侯府的。”

男子睜開眼睨了身旁的裴峰一眼,不鹹不淡的問道:“一個小小的三流權貴,用不著你親自跑一趟吧?”

秋掌櫃瞥了裴峰一眼,不是爺讓時刻關註這位長樂侯,有任何消息都要上報的嗎?可是見主子似乎並不怎麽感興趣,心道:難道是他會錯意了?

“反正無聊的緊,說來聽聽。”就在他猶豫著該不該退出去的時候,紫衣男子又發話了。

秋掌櫃頓了頓,如實的將情報上稟。“長樂侯原先在京裏的宅子讓一個庶子給敗了,如今他們一家子暫住在客棧裏,正四處打聽哪裏有空宅子呢。樓下有個丫鬟剛才還跟小的打聽來著,與她一道前來的,還有一位戴著帷帽的小姐…”

紫衣男子眉頭微揚,眼中淡淡的暈著光圈,眼珠子轉了轉,吩咐道:“去,透露個消息給那位小姐,就說皇城西恭王府附近有一座宅子空著,價錢嘛,就八千兩。記住,想個合適的理由,千萬別對方起疑。”

秋掌櫃在主子提到那處宅子的時候,就有些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那處宅子可是個風水寶地,當初他們可是花了大價錢才買來的。如今主子一句話,八千兩就賣了出去,這也太吃虧了吧?

不過,他詫異歸詫異,卻不敢違背主子的命令,轉過身就去執行了。只不過,要想個什麽合適的理由讓能夠讓人不起疑,這還真是個費腦筋的活兒。

霓裳剛放下碗筷,秋掌櫃就笑瞇瞇的來到她的面前,先是自我介紹了一番,然後壓低聲音對她們主仆說道:“聽聞小姐在四處打聽房子的事情,小的倒是知道一處絕佳的宅子,只要八千兩就可以買到手。不過…”

一聽有這麽好的事情,霓裳眼睛頓時就亮了。“不過什麽?掌櫃的但說無妨。”

“是這樣的…那處宅子曾經…鬧過鬼,故而沒有人願意買下。”秋掌櫃欲言又止的模樣,演起戲來倒是十分的逼真。

霓裳雖然也很著急,但這樣天上掉餡餅的事情她還是不太敢相信的。這世上本就沒有白吃的午餐,那宅子賣的這麽便宜,肯定有很大的問題。於是,她漸漸的冷靜下來,不動聲色的問道:“鬼神之說,我是不信的。掌櫃的可知道那宅子的主人是誰?要如何才能夠取得聯系?我想先去看看宅子,然後再做定奪。”

秋掌櫃眼睛微微一瞇,對眼前這個還未是小姑娘的女子生出一股欣賞之意來。他也知道剛才那借口太過荒謬,於是半真半假的說道:“實話跟您說吧。那宅子是某位富商用來討好當朝某權貴,當年用來金屋藏嬌的藏所。後來不知怎麽的,被那權貴的正室知道了,就鬧上門去。據說那位權貴其實是個懼內的,被這麽一鬧,立刻就乖乖的將那宅子裏的美人全都送走了,那裏也就空了下來。這宅子本就來路不正,那位權貴也不好聲張,所以才想悄悄地將那宅子處理了,免得以後招來橫禍。要知道,那裏的每一磚一瓦可都是能工巧匠精心打造,絕對不止這個價錢。以低價轉讓也是迫不得已。”

霓裳聽他說的有理有據,心下想著有無這種可能性。畢竟,她對京城的名人軼事不是很清楚,自然也無法查證。

見她沒有被說動,秋掌櫃暗嘆:這姑娘比他們爺更加難伺候啊!

為了完成主子交待的任務,他都恨不得跪下來求她買下那宅子了。可是想到主子的叮囑,他又長嘆一聲,只得再接再厲繼續游說。“小姐若是不放心,小的可以為您引薦那宅子的主人,你們當面談也是一樣的。”

霓裳覺得這個辦法可行,起碼地契什麽的齊全才有談下去的必要。於是點了點頭,說道:“那就有勞掌櫃的引薦了。”

“好說,好說。小姐稍等片刻,小的這就去派人通知。”說著,秋掌櫃就離開,匆忙的跑向三樓。

過了片刻,那掌櫃的腆著笑過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個冷得如冰的男子。

霓裳看著那個渾身散發著冷氣的男子,站起身來福了福身。“沒想到在這裏也能遇上,裴公子有禮。”

“君小姐客氣。聽秋掌櫃說,你想見我?”裴峰瞪了秋掌櫃一眼,這點兒事情都辦不好,看來這飄香樓的掌櫃該換人了。

秋掌櫃露出十分委屈的眼神,這能怪我嗎?也不瞧瞧這位姑娘是什麽人,那是跟主子一樣難纏的人啊!

對於他們兩人的眼神交換,霓裳微微有些驚訝。這位裴公子還真不是個簡單的,每次遇到他都是在飄香樓附近,他似乎與這飄香樓還有些淵源?

“是為了宅子的事情。”霓裳決定開門見山。

以她的判斷,這個男子不太喜歡拐彎抹角。從他的殺人手法就可以看得出,他應該是個果斷決絕之人。

裴峰抿了抿唇,說道:“五進的院子,君小姐府裏人口簡單,大小剛合適。”

驚訝於他的直白,霓裳繼續問道:“你不是那宅子的主人吧?這事兒你能做主嗎?”

裴峰眉頭微擰,對她的判斷力感到驚愕不已。難怪主子會被她一個小丫頭吸引,的確有些意思。

“主子交給我全權負責,君侯小姐請放心。”

霓裳自然知道他的主子是誰,剛才的疑慮也漸漸地消散。原先還以為這裏面會有什麽陰謀之類的,但若宅子的主人是黃公子的話,她忽然就放心了。雖然不知道為何會那般信任那位坐著輪椅的公子,但霓裳就是無比的安心。“既然如此,那就多謝公子相助了。這樣吧,我再追加兩千兩,湊個整數,你看怎麽樣?”

果然會做生意,區區兩千兩就抹殺了主子的一片用心。嗯,果然女人與小人是惹不得的!裴峰心裏這樣嘀咕著,但面上依舊沒有任何的表情。“那就這麽定了。明日卯時,秋掌櫃會帶著小姐去那處宅院,順便奉上地契。”

霓裳微微笑著,道:“一言為定。”

當老夫人一行來到浩浩蕩蕩的來到掛著侯府牌匾的宅子前時,都不由得瞪大了雙眼。管氏驚愕的半晌合不攏嘴,拉著霓裳追問個沒完。“這真的是我們今後的落腳之處嗎?這宅子花了不少的銀兩吧?”

京城乃皇城,低價本就高的嚇人。這麽大的院子,又這般的華麗,怕是沒有十幾萬兩拿不下來吧?

霓裳攙扶著管氏的胳膊,笑得一臉清甜。“女兒可沒花冤枉錢,這處宅子是女兒的一個朋友轉讓的,才花了一萬兩銀子,母親就放心的搬進去住吧。”

“朋友?霓兒你從未來過京城,如何認識到這樣大方的朋友?”侯爺亦是不信,皺著眉頭問道。

霓裳依舊氣定神閑,沒有任何的驚慌。“是在錦州城的時候認識的,與咱家的鋪子也有些生意上的來往。爹爹請放心,這個人情女兒一定會還的,絕對不是隨便占別人的便宜。”

侯爺聽完這番解釋,這才稍稍釋懷。他剛回京,正是新官上任的時候,可不能出任何的差錯。若是被禦史奏上一本,那他的前途可就毀了。

一切安頓好之後,已經是四五日以後的事情了。霓裳這才得了空,可以好好地參觀參觀這偌大的庭院。不得不說,這院子裏的亭臺樓閣都修繕的美輪美奐,小橋流水假山環繞,幾乎數十步一景,讓人目不暇接美不勝收。

“黃公子也忒大方了,這麽大的宅院,居然一萬兩就賣了。”初荷眼睛四處打量著,都有些看不過來了。

霓裳忽然想起那掌櫃所說的話,說著院子是一個懼內的權貴用來金屋藏嬌的,腦子裏立刻閃現出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樣言行舉止的男子會是懼內的?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信的。更何況,他看起來也沒多大,身邊一直也只有個侍衛跟著,哪裏像個成過親的。這恐怕是他找的一個理由,想讓她安心的住進去罷了。

只不過,他們非親非故,他為何要這麽幫著她呢?她可沒有自戀到認為別人是看上她,所以才出手相助的。

她還是個半大的孩子,臉都未完全長開呢!

見小姐微微有些楞神,淺綠便拽了拽初荷的衣袖,讓她安靜一些,不要打擾了小姐想事情。初荷拍了拍自己的嘴,心道又說多了,她還真是管不住自己。

“先去給老夫人請安吧。”霓裳理了理衣袖,朝著福安堂方向而去。

回到了京城,這宅子裏的庭院也都按以前的名兒取的。原先那些牌匾都重新換過,唯有書房的那塊金字牌匾沒有動過。侯爺很喜歡那蒼勁有力的三個字——淩雲齋,於是就保留了下來。

老夫人住的福安堂,位於府邸的正中間,偏後院一些,比較幽靜。從霓裳的梨香院過去,大概得兩柱香的時辰。管氏住了東廂的一間院子,距離老夫人的福安堂不遠。其他姨娘則住在西廂那邊,過來請安少說也要大半個時辰。

霓裳帶著兩個丫頭剛穿過洞門,踏進福安堂的時候,就看見院子裏站了好些人。一個濃妝艷抹的中年婦人正卑躬屈膝的站在最前面,賣力的介紹著自己帶來的小丫頭們。

“老夫人您瞧,這都是趙婆子手裏最好的一批丫頭了。您瞧這一個個嫩的跟花骨朵兒似的,整整齊齊規規矩矩的,年紀也合適,一定會讓您滿意的!”

霓裳掃了那幾排燕環肥瘦的丫頭們一眼,覺得這老婆子的話還真是沒有言過其實,一個個的確都是模樣上乘。只是規矩麽,那可說不準。瞧主人家都還沒有開口,就有幾個不時的擡頭四處打量,一看就不是本分的。

“霓兒你來的正好。牙婆送了人過來,你也挑幾個吧。”此次回京,大部分人都留在了錦州城。府裏人口雖然不多,但丫鬟小廝的配備還是要齊全的。故而,老夫人才找人請了牙婆來,為各方各院挑選丫鬟。

霓裳先是對著老夫人福了福身,這才上前去攙扶著她道:“祖母院子裏的年紀都不小了,不久都要放出去。霓兒身邊好歹還有兩個貼心的丫頭,還是祖母先挑吧。”

她的謙恭令老夫人很是受用,她的寶貝孫女不愧是侯府千金,並沒有因為受寵而失了規矩。讚許的笑了笑,老夫人指著站在外邊幾個看著老實的丫頭,說道:“祖母都挑好了,就她們四個,分別賜了名,叫知琴、知棋、知書和知畫。你身邊除了淺綠和初荷兩個大丫鬟,二等三等灑掃的丫頭都還缺,趕緊也挑挑吧。”

“母親那邊呢,可也挑了?”霓裳並不著急,她最關心的還是管氏。畢竟她懷著身子,身邊必須有幾個貼心的人照顧著。

“祖母果然沒白疼你。放心好了,你母親那邊,早已選好了,就剩下你沒挑了。”老夫人慈藹的笑著,心中無比的寬慰。

霓裳點了點頭,這才仔細的打量起那些丫頭們來。

趙婆子腆著笑,一個口一個姑娘的叫著。“姑娘您瞧這幾位,個個都生的好,保證看著賞心悅目。還有這幾個,都是會認字的,很是明事理…”

霓裳一一看過去,只見那群人當中,有幾個果然心高氣傲,神氣得很,在未來主子的面前都毫不掩飾,根本一點兒規矩都沒有。反倒是站在後面幾個不打眼的,一個個低眉順眼,連頭都不敢擡起來,還算懂些規矩。

趙婆子臉上有些尷尬,因為這家的小主人似乎沒有聽見她所說的話,而是慢慢踱步過去,一一審視著,臉上的神情讓人捉摸不透。

“就這幾個吧。”霓裳隨手指了指。

趙婆子有些驚訝,不過大戶人家的規矩多,她也不敢胡亂猜想。於是將點到的幾個叫出來,一一介紹了一番。

霓裳聽著那意思,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被逼無奈才賣身為奴的。長相不算出眾,但也有幾分顏色。而先前那個長的最漂亮的,大都是被貶或者沒落的官宦之女,難怪那般的不可一世。

“以後你們就跟著我,依次賜名叫荷香、墨香、菊香和月香。”霓裳說話不緊不慢,卻有一種讓人不容拒絕的堅決。

那幾個丫頭眼中一亮,繼而全都跪下來磕頭謝恩。

霓裳揮了揮衣袖,讓她們起身站到了一邊。然後才回過頭來,對老夫人說道:“孫女已經挑好了。”

老夫人看了看那四個丫頭,讚許的點了點頭。孫女的眼光果然不錯,不是那種在意表面的敷衍之人。侯府好不容易安生了幾日,她可不想弄進來幾個惹是生非沒有奴婢自覺的丫頭給自己添堵。

“趙婆子,剩下的留下四個,其他的都帶回去吧。”反正是給姨娘挑選的,好壞都無所謂了。

趙婆子咧著嘴笑了笑,然後將幾個中庸的女孩子挑出來,在幾個美艷丫頭憤恨不已的瞪視下,接過賞錢,吆喝著離開了。

霓裳看著那幾個不怎麽甘心的丫頭,不由得搖了搖頭。既然都淪落到當丫鬟了,還擺著小姐的架子,怎麽會有人選呢?再者這幾個女孩子都生的美貌,心氣兒又高,哪裏會真的心甘情願伏低做小當丫鬟。這樣的人進了府,怕是只會想著如何擡高自己的身份的禍水。

“霓兒過來,祖母有些事情要與你說。”老夫人笑著向她招了招手,霓裳款款的提起裙擺,儀態優雅的走了過去。

“再過兩日便是太後娘娘的千秋壽誕,三品以上的官員都可以攜帶家屬進宮面聖。這段日子,你可要把規矩好好學一學,免得到時候出了差錯,得罪了貴人。”老夫人的擔心不是沒有可能的。

這些年來,她幾乎都要忘記自己曾經也是京城的貴女了。對霓裳也疏於教導,好在這孫女一直都伶俐乖巧。相信假以時日,她一定可能被調教成名門閨秀該有的樣子,絲毫不輸給那些貴胄之女。

提到學規矩,霓裳倒也沒什麽意見。只是,她最需要彌補的,就是在女紅廚藝方面。作為一個整日忙得不著邊的律師,她可是從來都不碰那些東西的。如今到了這裏,她必須從頭學起才行。“還就勞煩祖母多上心,也一並請兩位女紅和廚藝方面的師傅來。霓兒覺得琴棋書畫什麽的,都不必當家過日子強,多學些有用的東西還是不錯的。”

老夫人聽了她的話,頓時讚不絕口。“你能這麽想,算是不錯的。女人這一輩子,最重要的便是當家打理家務,那些琴棋書畫,不過都是為了搏一個美名,都是些華而不實的。你若真心想學,祖母這就命人去給你請師傅。”

“孫女在此謝過祖母啦!”霓裳俏皮的朝著老夫人擠了擠眼,天真十足。

霓裳在福安堂呆了片刻,便起身告辭去了攏翠院。她前腳剛走,兩位姨娘後腳就踏進了老夫人的院子。

何氏經過上一次的教訓,總算是安分了不少。看在她娘家的兄長步入仕途,做了官的份上,侯爺這才開口解了她的禁足。這幾日,她一直恪守本分,在老夫人面前伏低做小,再也沒有昔日的心高氣傲,倒也讓老夫人消了氣。

杜姨娘穿著一身石榴紅的對襟褂子,隨意的梳著墜馬髻,脂粉不施,顯得有些憔悴。老夫人不免多問上兩句,杜姨娘卻始終只是搖頭,不肯吐露心聲。

老夫人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失去了孩兒,很是傷心難過。可是這日子總得過下去,你傷心難過也是無濟於事的。還是想想如何調理好身子,再為侯爺誕下子嗣吧。”

杜姨娘低下頭去,細聲細語的回道:“讓老夫人擔心了,婢妾知道該怎麽做了。”

老夫人提點了她兩句,又把註意力放在了那幾個新來的丫頭身上。“這四個丫頭,是分給你們二人的,你們自己看著辦吧。老婆子我困了,你們都回去吧。”

杜姨娘和何姨娘福了福身,目送老夫人進了內室。

何姨娘仔細打量了那四個丫頭一眼,心中暗暗有些不爽。憑什麽都是別人挑剩下的才給她?她連自個兒選丫鬟的權力都沒有,這姨娘當的還真是窩囊。

“姐姐先挑吧,剩下的就歸我。”杜姨娘平淡無奇的聲音沒有任何的感情se彩,就像個木偶一樣。

何姨娘冷哼一聲,毫不客氣的指了指兩個最漂亮的丫頭,說道:“那這兩個歸我了,走吧。”

說完,就帶著那兩個丫頭離開了。杜姨娘掃了剩下的那兩個丫頭一看,淡淡的說了句走吧,就慢慢的離開了福安堂。

老夫人還真是雷厲風行,當天就拿著名帖去了幾位交好的老姐妹那裏,打聽哪位繡娘的針法最厲害,說是要給自己的孫女找師傅。不到兩個時辰,那邊就派人過來回話,說京裏最有名氣的繡娘,當屬姜十娘。不過,那位姜師傅可不是好請的,就算地位再高,也要得了她的眼,才會收為徒弟。

老夫人一聽這話,心裏忽然有些不確定。不過,她還是派人去請了,相信憑霓裳的聰慧,一定能夠爭取到這個絕佳的機會。

“師傅,今兒個又有幾位府上遞來了拜帖,想要請您去教導女紅。”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女子手裏拿著一疊各式各樣的拜帖,眼裏滿是自豪。

姜十娘停下手裏的活兒,淡淡的瞥了一眼,絲毫沒有在意的吩咐道:“都去會了吧,我沒空。”

“是。”那女子恭敬地將手縮回來,正要離去卻又突然被叫住。

“等等。這裏面,可有長樂侯府的拜帖?”姜十娘忽然想起了什麽,突兀的問道。

年輕女子在一堆拜帖裏翻找了一下,將一個樸素簡單花樣的拜帖給抽取出來,遞了上去。“有的。”

姜十娘凈白的手在那拜帖上反覆摩挲著,良久才開口說道:“派人去長樂侯府回個話,就說…明日我就過去。”

年輕女子有些驚訝,眼中滿是不解。師傅從來都不喜歡與那些名門望族的打交道,所以每次都會找各種理由推遲。可如今為了一個不入流的長樂侯府,竟然應下了這差事,太匪夷所思了。

“怎麽,沒聽見我說的話麽?”姜十娘平日裏最是溫柔細語,很少有疾言厲色的時候。見這女子許久沒有回應,聲音不由得拔高了一些。

那女子嚇了一跳,忙說不敢,略帶慌張的退了出去。

姜十娘將身子靠在椅背上,臉上滿是疲憊。這些日子,為了給皇太後趕制華麗的袍子,她幾天沒怎麽合眼了。她雖然性子孤傲,不屑與那些權貴周旋,但有些人她是沒辦法拒絕的。例如,皇家和她的主子。

姜十娘嘆了口氣,想到主子的吩咐,就覺得不可理解。若是換了其他府邸的千金小姐,她或許還會認為主子是想讓她去打探消息,或者那裏有值得利用的東西。可是這長樂侯府,實在是沒什麽特別,不過是個空頭銜罷了,不值得主子這般用心。

當然,這些話她也只能在心裏想想,絕對不會說出口去。

姜十娘名氣鼎盛,卻是個三十歲上下的少婦。天賦異稟容貌出眾,一雙瑩瑩如玉的手,能夠化腐朽為神奇,創造出天底下第一無二的絕美繡品。不過據說她性子孤傲,不怎麽愛說話,神色也很冷淡,但與眾人想象中的老嬤嬤形象是完全不同的。

霓裳第一次見到這位姜十娘的時候,也是嘆為觀止。明明是個絕色美人,卻被人說成是老態龍鐘。明明風華無限,卻傳成古板刻薄。這必定是那些嫉妒她的人放出的謠傳,若她這樣的人兒算不上絕代佳人,那還有誰配的上這四個字呢?

霓裳驚愕過後恭敬地施了禮,相互認識之後,姜十娘卻什麽也沒說,只讓她隨便繡個圖案讓她過目。

提到繡花,霓裳就無比的汗顏。不過,為了不讓自己太過丟臉,她選擇用最簡單的線條勾勒出晴天娃娃般的可愛表情,用新奇的事務來轉移視線。

當姜十娘接過霓裳繡的那個娃娃臉時,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場面那叫一個尷尬。仔細打量了那圖案兩眼,姜十娘冷漠的表情竟然帶著一絲的錯愕和欣賞。“嗯,布局還算不錯,樣子也新穎,就是針法太過簡單了一些。”

這是在誇她麽?霓裳眨了眨眼,十分的不好意思。

“君小姐也不必太過灰心,相信以小姐的聰明才智,假以時日定會有很大的進步的。”姜十娘淡淡的說了這麽一番話,便沒再吭聲。

霓裳羞窘的擡起頭,見她沒有放棄的意思,心裏稍稍安定。於是乖乖的坐在師傅的身邊,認真的學起來。

這是她頭一次這麽認真的去學一樣東西。

淺綠看著自家小姐有模有樣的依樣畫葫蘆,心中倍感欣慰。早些時候,她們也不止勸過一兩回了,可小姐就是對這些提不起勁兒來。嘗試多次以失敗告終之後,小姐就徹底的放棄女紅了。

如今有天下第一的繡娘教導,小姐又肯認真的學,那就再好不過了。能夠做天下第一繡娘的徒弟,就連她這個丫鬟也倍感榮幸呢。

老夫人聽聞姜十娘收下霓裳這個徒弟了,笑得合不攏嘴。“看來霓兒與那姜十娘也算有緣,如此甚好。”

何姨娘也在一旁諂媚奉承道:“老夫人說的是。大小姐有這般造化,多虧了老夫人親力親為的打點。想必不久之後,大小姐一定能一鳴驚人,絲毫不輸給那些貴胄功勳家的貴女。”

老夫人笑著點頭,心裏很受用。若是霓裳能夠在京城有個好名聲,將來嫁入高門也是有望的。老太太出身不俗,故而也希望子孫後代都能夠躋身上流社會,地位尊崇。侯府如今就霓裳一個孩子,自然是要求什麽都是最好的。

杜姨娘低眉順眼,並不答話。

“老夫人,婢妾前兩日去給夫人請安,見夫人的肚子比一般五個月身子的婦人可要大多了呢,想必一定是個少爺。”何姨娘不著痕跡的轉移話題,投其所好的討老夫人歡心。

老夫人笑著抿了口茶,道:“老天爺保佑,希望她能一舉得男,這樣侯府便後繼有人了。”

何氏眼底閃過一絲冰冷,老太婆你就盡往好的地方想吧。到時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你可要經得起這個打擊。“夫人是個有福的,一定能夠為老爺誕下嫡子的。”

她將夫人擡高,給老夫人編織一個個美夢。等到生產的時候,就有好戲看了。無論如何,她是不容許管氏順利的生下嫡子的。長樂侯府的嫡子,只能是她的兒子!

轉眼間,就到了太後誕辰。這日一大清早,霓裳便起來梳洗,讓淺綠給她梳了個十字髻,斜插了一支不怎麽搶眼的羊脂色茉莉小簪並一套金鎦銀鑲黑曜石蜻蜓草蟲頭。低調卻又不顯得失禮。

為了顯得端莊穩重,霓裳選了一套蘇繡月華錦衫,配上蝶戲水仙圖案的百褶裙,勾勒出纖細的腰身,別有一番風味。

“小姐打扮起來真好看!”初荷替她披上一件月白色的織錦披風,又在腰帶上系了一個薄荷味的香囊,這才由衷的讚美道。

霓裳對著銅鏡打量了一番,覺得滿意了這才去福安堂與老夫人匯合。因為年紀還小,她不必花什麽心思塗脂抹粉,裝扮也符合一個孩子的身份。

老夫人見到她的時候,眉頭微蹙,覺得她打扮的太過素了一些。霓裳卻不以為然的道:“孫女還小,保持最純真的一面最合適。京中的貴女那麽多,太後娘娘也不會註意到我的。”

老夫人不讚同的搖頭,她就是想要太後娘娘註意到她啊。若是能夠得到太後她老人家的賞識,那也是為她將來鋪路啊!

只可惜,霓裳根本就不在乎那些個虛名。她才不要做那出頭之鳥,被推到風尖浪口之上呢。“祖母…時辰要來不及了,誤了吉時可就不好了。”

老夫人還想說些什麽,卻被霓裳挽著,朝著府門口而去。

因為距離皇城比較近,馬車行了小半個時辰就到了。霓裳在丫鬟的扶持下,穩穩當當的落了地。放眼望去,皇城門口停滿了各色的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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