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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回京,大房破產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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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侯爺所料,開過年不久京裏的旨意就下來了。侯爺因為政績斐然,被提升為正三品兵部侍郎,四月初八上任。

侯爺高興之餘,打賞了所有下人二兩銀子,侯府上下皆是一片喜色。

因為時間緊迫,侯府的許多產業都要開始轉讓或者變賣。霓裳又開始忙得不可開交,整日不是忙著接見店鋪的掌櫃,就是算賬,每日累得一沾枕頭就睡著了。緊趕慢趕的,總算花了兩個月將這些事情處理停當了。

忙完了這一陣子,霓裳就又開始處理府裏的下人。因為是從京裏過來上任,所以侯府大多數的下人都是到了這邊才買的,只有極少數是從京城一路帶過來的。因為年代久遠,當時跟過來的丫鬟小廝也都配了人,生了孩子,算是在這裏落地生根了。如今要回京了,她還得考慮她們的境況。願意跟著回京的,她就一並帶著。若是不想跟著回去,離不開家人的,那就放了他們的自由身,並補貼一些銀兩,讓他們自謀出路。如此一番整頓下來,又過了大半個月。侯府的人手也就安排停當,只等日子差不多了,就居家搬到京城。

大老爺那邊最近也是焦頭爛額,自顧不暇,所以沒功夫到侯府來鬧。自從君虹裳出了那樣的醜事之後,大老爺就不止一次的上門來要討個說法。但老夫人態度堅決,侯爺也絲毫不給他面子,還說如果繼續鬧下去,就要去找府尹大人,送上公堂公事公辦。大老爺也是個要面子的,自然不敢再聲張。

不過,為此侯爺倒貼了不少的東西給大房,就當做是個君虹裳準備的嫁妝了。

“小姐,聽說大房那邊最近又搬家了。”初荷不知道打哪裏聽來的消息,笑得一臉的神秘。

霓裳好不容易閑暇下來,有這樣的八卦可以聽,頓時雙眼變得有神起來。“哦?這倒是新鮮啊。”

初荷見小姐對此事感興趣,講述起來就更加的生動了。“奴婢是聽原先在大房那邊服侍的丫頭霜兒說的。近日來,大房的店鋪頻頻遭同行排擠,連連虧損經營不下去了。原先投下去的錢一時又拿不回來,又要四處為二少爺的事情打點,只好把宅子給賣了,找了個偏遠弄堂搬了過去。”

“堂哥又犯了什麽事?”霓裳好奇的眨著眼,眼中帶著一些幸災樂禍。

大房那樣的家教,能養出什麽樣的孩子來?堂姐嬌蠻跋扈又蠢笨的要命,琴棋書畫沒一樣拿得出手,女工也不怎麽上心,就是個浪費米錢的賠錢貨。至於那個被大伯母寵壞的堂哥,就更加的沒出息了。整日只知道吃喝玩樂,膽子又小,偏又喜好聽恭維奉承的話,被人耍得團團轉而不自知。

芳姨娘倒是個厲害角色,可是她的女兒卻沒半點兒遺傳她的聰明才智,是個癡傻的木頭人,根本上不得臺面。

據說大老爺前陣子又收了個姨娘,將芳姨娘冷落了起來。大伯母也因為牽線搭橋有功,被免除了責罰,放出了院子。不過,掌家之權卻落到了那個新來的姨娘手裏。那位新來的姨娘據說生的美貌無雙,又溫柔賢惠,將府裏打理的有條不紊。不過,這樣的表象維持了不到半個月,被大老爺寵得無法無天的這位姨娘就突然人間蒸發了。連帶著大房的大部分家產都被她搜刮一空,卷走了。

大老爺憤怒之下,又拿大太太出了一頓氣。因為那人是江氏找來的,她就該負起責任來。如此折騰下來,大房元氣大傷。

如今聽到初荷說大房賣了房子,她就沒半點兒驚訝了。

那樣一家子的極品,能過安穩才怪呢。

提到那位二少爺,初荷就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來。“小姐您是不知道,外面傳的…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連一向不怎麽八卦的淺綠也突然來了興趣,迫不及待的追問道:“到底什麽事這麽好笑,你別賣關子呀!”

初荷笑得快要趴下了,好不容易止住了笑,這才斷斷續續的將前因後果說了一遍。原來,那個不長腦子盲目自傲的二少爺君霓初,聽信一些狐朋狗友的讒言,背著大老爺和大太太在外面養了個外室。還對那女人百般寵愛,恨不得將她當老佛爺供奉著。突然有一日,幾個官差帶著一個年老的長者找上門去,狀告二少爺誘拐別人的妻室,有傷風化,證據確鑿被拿下了大獄。

大老爺是裏子面子都丟光了,還要想著法子湊了錢去將兒子給保釋出來。這無疑是雪上加霜,他一氣之下便病倒了。

“還真是種什麽因得什麽果!當初,他們用那樣下作的手段對侯爺和老夫人,這點兒報應算是便宜他們了。”淺綠也滿是憤慨。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句話不假。

霓裳拍了怕手,將栗子殼丟到盤子裏,站起身來活動活動了筋骨。“再過幾日,等宴請完賓客,就該啟程上京了。該收拾的東西也都收拾好了,不如趁著今兒個天氣好,出府逛逛吧?”

就要離開這個從小生長的地方,霓裳還是有些不舍的。

雖然京城很繁華,但畢竟天子腳下,規矩肯定多的要命。估計回了京城,她怕是再也沒有這樣舒心的日子了。為了方便起見,霓裳換上了前幾次外出巡視購買的男裝,便帶著兩個心腹丫鬟出了門。

“小姐,午膳還是去飄香樓嗎?以後怕是不能嘗到那裏的手藝了。”初荷比較貪嘴,剛出了府就只想著吃了。

開春之後,天氣逐漸暖和起來。霓裳脫掉厚厚的棉襖,只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衫子,手裏還假裝風雅的拿了把山水花鳥的折扇。聽了初荷的說,便忍不住取笑她一番。“你怎麽只惦記著吃食,難怪越來越豐潤了,也不怕以後嫁不出去?”

哪個女子不愛苗條?霓裳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初荷面上絲毫沒有的羞赧,反倒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小姐,民以食為天,奴婢也只是堅定的奉行這一原則。就算奴婢吃成了個大胖子嫁不出去也好,正好留在小姐身邊,服侍小姐一輩子。”

霓裳輕咳一聲,提醒道:“這裏哪來的小姐,你魔障了吧!”

初荷自知說錯了話,吐了吐舌頭,跟上前去。“公子,奴婢說的可都是心裏話。奴婢沒想過要嫁人,想一輩子跟著小姐。”

“好了,這個問題以後再討論。再不走快些,一會兒就沒位子了。”飄香樓的美食的確有些誘惑力,霓裳也喜歡這裏的口味,故而初荷一提起她就忍不住想去了。

淺綠今日格外的安靜,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一直遠遠地跟著。

霓裳剛踏入飄香樓,就聽見樓上鬧哄哄的,似乎起了爭執。仔細一聽,她便聽出了那聲音的主人,還真是老熟人啊。

“何小姐,實在抱歉的很,雅間都滿了,您改日再來吧。”方掌櫃依舊不卑不亢的履行著自己的職責,並沒有因為對方是官家千金而有所改變。

何小雀上回丟了臉,好一段日子不見她出來走動。想必是何知府聽到了風聲,禁了她的足。如今風聲漸漸下去了,便放了她出來吧?

只不過,這位何大小姐似乎並沒有吸取教訓,依舊我行我素的很。

“這何小姐敢來這裏鬧事,上一次的事還不夠丟臉嗎?”初荷皺了皺鼻子,有些替她汗顏。

霓裳一甩扇子,裝作翩翩佳公子說道:“飄香樓對外開放,沒有將客人拒之門外的道理。有銀子不賺,那是傻子!”

霓裳的話音剛落,坐在廳堂正中間,一身鮮亮紅色衣衫的男子不由得笑出了聲。霓裳聞聲望去,只看得見那人的半張臉。一頭烏黑的青絲隨意的披在肩上,毫無束縛。那低垂的發絲遮住了他半邊臉,讓人看的不是很真切。不過,霓裳倒是對那雙能蠱惑人心的雙眼印象深刻。

這人,絕對不是普通角色。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透過雙眼可以認清一個人。這個男人單腿擱在板凳上,動作豪邁瀟灑不羈,一看就不是被世俗羈絆的。他身上的江湖氣息濃烈,單薄的身子肌理分明,貌似是個練家子。尤其是那雙透著智慧的銳利雙眼,帶著些許的戲謔,有著勾人魂魄的魅力。

霓裳不動聲色的打量那人的時候,那紅衣男子也戲謔的勾起一抹妖媚的笑容凝視著她,一副很感興趣的模樣。

霓裳不想節外生枝的回過頭來,不再盯著對方看。剛好此刻何家小姐怒氣沖沖的從樓上下來,霓裳這個正要上樓的剛好擋住她的道兒,很無辜的被她瞪了一眼。

“還不快些讓開,你擋著我家小姐的道兒了!”何小雀身邊的丫鬟朝著霓裳喊道,神色與她的主子一般盛氣淩人。

不過霓裳好奇的是默默站在何小雀欲說還休的那個少婦,經過上次的爭執,她還以為她們這對閨蜜已經鬧掰了呢。鄭霜的本事挺大的,居然還能繼續呆在何小雀的身邊,實在是令人不敢小瞧於她。

“憑什麽說我家少爺擋了你們的道,難道就不是你們擋了我家少爺的道嗎?”初荷最是見不得有人羞辱她的主子,脾氣一上來就頂了回去。

何小雀剛剛熄滅的怒火頓時又騰騰騰的冒了上來,一雙憤恨的眼睛恨不得化作刀子。“這裏哪有你一個卑賤的奴才說話的份兒,還不給我掌嘴?”

何小雀身邊的丫鬟剛要上前動手,卻被霓裳的一個眼神給嚇得縮了回去。盡管霓裳面上的表情淡淡的,但一雙如水的眸子卻無比的冷凝,深不見底。

何小雀大吃一驚,見自己的貼身丫頭居然退縮著不敢上前,心裏的怒火更盛。她一把推開那丫鬟,自個兒走上前去。“真是個沒用的,連這樣的事情都要本小姐親自動手!”

淺綠和初荷都很默契的將霓裳護在身後,警惕的瞪著何家小姐主仆,生怕她們真的做出什麽事來,傷害到小姐。

“真是世風日下啊…”霓裳一邊打著扇子一邊輕嘆。“堂堂知府千金,竟然做出下人才會有的舉動,知府大人還真是教導有方啊…”

何小雀臉色一沈,喝道:“你有何資格在這裏指手畫腳,我有沒有教養與你何幹?”

“啪啪啪”何家小姐的話還未說完,就聽見那紅衣男子隨手扔過來幾根竹筷,劈裏啪啦的打在她的嘴上,不一會兒就見了紅。

“啊…”站在何小雀身後的鄭霜叫的比誰都大聲,發現失態之後,這才小心翼翼的走過去,將何家小姐攙扶了起來。“雀兒,你有沒有事?”

“這還有沒有王法了,居然敢毆打朝廷命官家的千金,不想活了嗎?”鄭霜怒視著那紅衣男子,大聲的為好友辯護著。

那紅衣男子嗤笑一聲,裂開嘴說道:“就是打了又如何?她一沒有官職在身,二沒有封誥,我為什麽不能打?”

鄭霜被他的一陣搶白激得滿臉通紅,語無倫次起來。“你…你強詞奪理…你一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弱女子算什麽本事…知府大人知曉了,定饒不了你…”

霓裳搖了搖頭,這兩個女人還真是天真無比。

明眼人都瞧得出這個紅衣男子非泛泛之輩,渾身上下都充滿了一股子的貴氣,有點兒腦子的人都不會輕易去得罪了他。從他四周的桌子上安靜用膳的人可以看得出,在他身邊說話大聲一點都感到有壓力。可是這兩個蠢笨之人,卻還以區區知府來自擡身份,以為全天下就知府大人最大,這樣的行為簡直讓人笑掉大牙。也活該她們受些教訓,有眼無珠的人活在這世上也是浪費糧食。

霓裳是沒興趣摻和到這些無聊的紛爭中去的,與方掌櫃打了個招呼,便帶著兩個小廝打扮的丫鬟繞過這一行人,去了二樓的雅間。

“這何家小姐好大的派頭啊,居然如此囂張。不過就是個知府,還以為是多了不起的大官,也敢大放厥詞。”

“還有那個鄭霜…都已經嫁人了,還不老老實實的呆在家裏相夫教子伺候公婆,整日跟在何家小姐的身後招搖過市,當真是沒臉皮。”

“就是。何知府與她有何關系,天天將人家掛在嘴上。不知情的,還以為何知府背著他的夫人在外面養了個小的呢!”

淺綠和初荷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都有些收不住嘴了。

“好啦,別在背後議人是非。”霓裳打斷她們的話,端起桌子上的茶壺給自個兒倒了杯茶。

淺綠和初荷禁了聲,殷勤的上前服侍著,不敢再有半點兒造次。

霓裳抿了一口茶水,很快就喜歡上了這清雅的淡香。前世她不怎麽愛喝茶,總覺得裏面有一絲苦的味道。可是品著這飄香樓的茶水,她卻不自覺的多喝了幾杯。“這茶叫什麽名字,味道真不錯。”

淺綠執起茶壺的柄,親自為她斟滿才答道:“這茶叫做雪裏香,是用早冬樹枝上的積雪化成水泡制的,所以味道格外的清香,還帶著一絲甘甜,是飄香樓的特色之一。”

“這夠麻煩的,還要采集早冬的積雪…”霓裳聽了只咂舌,覺得太過奢侈了一些,也只有飄香樓這種地方肯花這麽大的氣力去弄這些玩意兒。

“可不是麽,這一壺茶,都要費好幾道工序,光是人力物力都要耗費好幾十兩銀子呢。”初荷也不知道打哪裏打聽來的這些消息,津津有味的講解著。

霓裳秀眉輕輕地擡了擡,不由得咂舌。果然是飄香樓的風格啊,普通老百姓還真是消費不起。

很快的,小二魚貫而進,端著各式美味佳肴,然後不聲不響的退了出去。霓裳看著桌子上那些菜色有些驚訝。她似乎只點了三道家常小菜,這滿桌子琳瑯滿目的美味佳肴到底是怎麽回事,不會是弄錯了吧?

心疼銀子的她狐疑的擡起頭來,問道:“淺綠,這一桌子的菜,是我們點的麽?”

淺綠還來不及回答,就已經有人替她做了回答。

“自然…不全是…剩下的全都是我愛吃的。”剛才還在樓下的紅衣男子突然出現在雅間的門口,笑得像只狐貍。“下邊太吵了,還是這裏清靜。兄臺不介意一起吧?”

畢竟男女有別,霓裳剛要嚴詞拒絕,那紅衣男子卻不請自來的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翹起一條腿裂開嘴笑了。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霓裳就算再不情願,但還是有些風度的。盡管不習慣與男子同桌而食,但瞧著這人也不算討厭,就勉強用沈默答應了。反正這屋子夠寬敞,足夠容納十個人用餐,她就當眼前的是一副賞心悅目的字畫好了。

說起來,這個一身紅衣的妖媚男子的確有做妖精的本錢。一雙勾魂奪魄的雙眼,危險又迷人,足以讓人深陷。他的眼珠與平日裏所見的那些人有些不同,略帶藍色,玻璃一般的絢麗,有些西域列國的特色。五官線條清晰而深刻,鼻梁比一般人都要高且挺拔,嘴唇單薄卻性感十足,是個能夠令人神魂顛倒的絕色美男。剛才發絲遮擋了他大半張臉,叫人看不清楚。如今面對面坐著,霓裳不得不感嘆這是造物主的傑作。就連她,都暗暗羨慕不已呢。

盡管他不是她見過最賞心悅目的男人,但卻是卻艷麗的一位。這等容貌,堪稱天下第一的絕色!

“看夠了沒,是不是美如謫仙?”男子挑了挑眉,唇邊露出一抹輕佻的笑容,還故意撥弄了一番那頭如絲的長發。

霓裳調開自己的視線,依舊保持著手握竹杯的姿勢,最初的驚艷過後轉為平淡。

見她不答話,紅衣男子便一個人自言自語起來,絲毫不覺得尷尬,反而越說越帶勁兒,自得其樂。“你不知道這飄香樓有多坑人,隨便一道菜也要好幾兩銀子,就拿這一桌子的酒菜來說吧,都夠窮苦人家一家大小過上好幾年了。不過說實話,這些菜的味道還真是一絕,別的酒樓是做不出這個味道來的…哎,你說這麽好吃的菜肴,為何偏偏貴的離譜呢…”

霓裳不緊不慢姿態優雅的吃著自己碗裏的菜,沒有要搭話的意思。可是對方一直唧唧歪歪個不停,也挺令人討厭的。

“這位公子…食不言寢不語,難道你不知道麽?”她放下竹筷,淡淡的看著他。

紅衣公子微微一楞,繼而笑得更加的燦爛。“兄臺總算是肯開口啦,我還以為你能堅持的更久一些呢。那些規矩對我而言,沒用。這樣自由自在的豈不是更好?”

“這位公子,飯菜都涼了,您還是先用膳吧。”淺綠實在是受不了他的聒噪,但又不能沒禮貌的呵斥人家,只好委婉的提醒道。

紅衣公子微張著嘴唇,對這個打斷他說話的人很是不滿。無邪的眼眸中透出一股冷冷的寒意,讓淺綠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

霓裳明顯的感覺到淺綠身子微微抖了一下,似乎被嚇到了。不過,當她望向他的時候,他又是一副牲畜無害的諂媚笑容,真讓人摸不著頭腦。

“這位公子…”

“幹嘛這麽生分呢,我叫南宮祺,兄臺可以稱呼在下祺。”他大方的報上姓名,還不忘眨了眨,向對方拋個媚眼。

霓裳覺得這種艷福實在是沒法接受,更何況她如今一身男裝。莫非這男子有什麽特殊的癖好?想到這裏,她忍不住渾身冒雞皮疙瘩。

似乎猜出了她的心思,叫南宮祺的男子忍不住朗聲大笑起來。“真是個有趣的小家夥,哈哈哈哈哈…”

被對方稱為小家夥,令霓裳非常的不爽。她這具身子雖然才十二歲,但心智卻是個成年人,任誰聽到這個稱呼都會不滿的吧。

“南宮兄…”

“我都自報家門了,你是不是也該告訴我你的名字啊?”南宮祺打斷她的話,單手支著腦袋,一臉期待的問道。

淺綠和初荷站在一旁服侍,心裏卻突突的直打鼓。她們總覺得眼前這位公子身上總透著一股邪氣,讓人很是不安。為了小姐的清白,她們雖然害怕但還是勇敢的上前一步,將霓裳護在了身後。“我家少主人不過好心的騰出半張桌子給公子,已經是仁至義盡,還請公子請自重。”

美眸中迸發出一絲冷冽的氣息,南宮祺仍舊笑得妖媚。“還真是喜歡喧賓奪主,你們已經打擾到我了!”

說著,也看不清他如何出手的,淺綠和初荷再次張嘴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而且身子也被定在了原地不得動彈,只能睜著一雙怒視的雙眼抗議著。

霓裳先是一陣緊張,繼而發現他並沒有起殺意這才冷靜下來,耐著性子跟他周旋。“兄臺這是何意,為何要為難我的小廝?”

“你確定她們真的是小廝,而不是丫鬟?”南宮祺勾起唇角,洋洋得意的笑著說道。

霓裳知道遇到了高人,她的偽裝怕是早已被看破。於是也懶得繼續偽裝下去,淡淡的說道:“還請公子高擡貴手,饒了我的侍女。”

“既然你開口,那本公子就賣你個面子。不過,我解開她們的穴道之前,你得告訴我你的名字。”他笑著提出交易。

霓裳心想,不過是個名字而已,告訴她也無妨。不過,她也沒真的打算據實以告,而是將她上一世的名字說了出來。“我叫無雙,君無雙。”

男子認真的打量著她的眼睛,在確定她沒有撒謊之後,袖子一揮便解開了淺綠初荷身上的穴道。

淺綠和初荷有些膽戰心驚的退到霓裳的身後,心中泛起無限的恐懼。若這個男子真的心存不軌,那麽她們的小姐怕是兇多吉少了。不過,看到自家小姐如此坦然沒有絲毫的畏懼,她們總算是稍稍放了心。

小姐一直聰慧異於常人,她不急她們也就不用輕舉妄動。

“你這兩個丫頭倒是忠心,難得難得。”南宮祺掃了霓裳身後的兩個清秀丫鬟一眼,讚美了一句。

霓裳嘴角微揚,道:“她們自小就跟著我,與我情同姐妹。”

南宮祺嬉皮笑臉的替霓裳斟上茶水,臉上的神情更為輕松。細長的手指幹凈而白皙,隱隱散發著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霓裳微微皺了皺鼻子,顯然是聞到了那股淡淡的異香。“你身上有傷?”

“為何這麽說?”南宮祺頗有興趣的問道。

霓裳仔細的回想了一下,才開口說道:“總覺得你身上有一股子的藥味兒,雖然用香粉掩蓋了過去,但鼻子稍微敏感一些的人還是聞得出來的。”

南宮祺眼中露出讚賞,毫不避諱的答道:“果然聰明。不過,我身上並沒有傷,而是常年與藥物打交道,所以才會沾染了那股子的藥味兒。”

常年與藥材打交道,難道他是位醫者?

“敢問兄臺可是會醫術?”在不確定他到底是何身份之前,霓裳不敢貿然的猜測,只好換一種方式去探究。

“算是吧。”南宮祺回答的很奇怪,這讓他的身份更增添了一抹神秘。

淺綠和初荷站在一邊,大氣都不敢出,既擔心小姐的安全又對這位南宮公子頗感好奇。畢竟那樣絕色的一個人,總是能吸引人的眼球。

霓裳點了點頭,並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他們還沒有熟到可以無話不談的地步,也沒有必要去了解他。“能夠結識公子這樣的人中龍鳳,是無雙之幸。無雙以茶代酒,敬公子一杯。”

南宮祺毫不扭捏的舉起酒杯,先幹為敬。“好酒。”

如墨的發絲滑過他的臉龐,更加映襯得他肌膚如玉無限風流,當真是傾國絕色。霓裳收回自己的視線,將註意力轉移到那些美味的菜肴上去。

一頓飯下來,他們倒是暢所欲言賓主盡歡。

“能認識無雙,也是祺的榮幸。今兒個時辰不早了,我還有事,先走了。”他從腰帶上解下一塊黑色的小木牌遞給霓裳,笑著說道:“若有事,拿著這個木牌去各地的銀豐錢莊找那裏的管事。我收到消息,便會前來相見。”

霓裳拿著那塊木牌仔細打量著,看不出有任何的特別之處。手掌大小四四方方的,上面龍飛鳳舞的刻著兩個字——麒麟。紫檀木材質,質地光滑,還隱隱透著一股暗香。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的標識。

“好,這份大禮我先收下了。”霓裳本就不是矯揉造作之輩,大方的將那塊木牌收入了左手的袖袋裏。

南宮祺見她收下了木牌,忍不住會心一笑。“如此,那我就先告辭了。有緣的話,咱們還會相見的!”

一道紅色的光束閃過,南宮祺已經不見了身影。屋子裏只留下滿桌的狼藉,還有屬於他身上特有的淡淡藥香。

霓裳楞了楞神,重新拾起折扇,吩咐淺綠去結了帳,轉眼間消失在人海之中。方掌櫃的看著她的背影漸漸遠去,然後繞到後堂,隨手寫下一張紙條,抓來一只鴿子,將它放飛了出去。

這一切做的很隱蔽,沒有任何人發現異常。

酒樓裏依舊人聲鼎沸,來往的食客絡繹不絕。

轉眼間就到了回京的日子,霓裳吩咐府裏的下人將一口口大箱子擡上馬車,仔細檢查之後這才來到最前面的馬車旁邊。“一切都準備好了。祖母、爹爹,可以出發了。”

老夫人回過頭,望著侯府的大門好一會兒,這才讓丫鬟攙扶著上了馬車。管氏同樣有些不舍,畢竟這是她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

侯爺騎在馬上,與後面的車隊走在一起,霓裳則跟老夫人坐在同一輛馬車上。管氏因為懷著身子,故意需要多人照顧,於是單獨弄了一輛馬車,由杜姨娘和兩個丫鬟在一旁照顧著。至於那被侯爺禁足的何姨娘,則與幾個年長的嬤嬤們擠在一處。

浩浩蕩蕩的一行人,穿過大街,朝著城門走去。

錦州城與京城相隔數百裏路,緊趕慢趕也要花上十天左右的時間。霓裳沒怎麽出過遠門,一路顛簸得骨頭都要散架了。為了安全起見,女眷都一直呆在馬車裏,鮮少有機會出去活動活動。如此折騰了好幾日,長樂侯一家子總算是回到了京城。

望著巍峨的城門,侯爺眼睛酸澀的厲害,差點兒忍不住落下淚來。老夫人和管氏也很是激動,卻有著一種近鄉情更的傷感。霓裳眼裏充滿了好奇,整個人也精神了不少。想到日後就要在天子腳下生活,頓時覺得這些日子以來的辛苦也算值得了。

“祖母,一會兒直接回祖宅還是去客棧休息?”霓裳膩在老夫人的身邊,輕聲的詢問著。畢竟京裏的宅子許久沒有人住了,即使有下人每日打掃著,但還需要徹底的清潔一番才能住進去。更何況,以老夫人的迷信,必定還要挑選一個黃道吉日入住。故而,霓裳才有此一問。

老夫人掀起車簾子,細細的打量著昔日熟悉的街景,手有些微微顫抖。她,總算是回來了。

“還是先去客棧吧,那宅子也不知道收拾妥當了沒有。我們帶的人手不多,還是先緩一緩吧。”老夫人嘆道。

霓裳應了下來,便派人去找落腳的客棧去了。

一家子上下,帶仆人總共二十餘人,全都在距離祖宅兩條街開外的吉祥客棧住了下來。霓裳捏了捏僵硬的雙腿,心想總算是可以落地行走了。

老夫人喜歡清靜,挑了一間靠裏的房間,由敏之曉春兩個大丫鬟和景嬤嬤服侍著,霓裳則與管氏擠在一間屋子裏。至於其他姨娘,便住在管氏的隔壁。侯爺和小廝們都住在一樓,方便看管行李。

休整了大半日,侯爺終於緩過勁來,派人去族裏報了信。過了兩個時辰,派去的小廝終於回來了,他身後還跟著幾位頭發花白的老人。

“松柏你回來啦?”幾位長者見到侯爺,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

侯爺沈浸在回京和升遷的喜悅中,並沒有發現他們的異常。先是相互寒暄了一番,這才提到正事。“幾位叔公,這些年勞煩各位鎮守京城,替我們守著祖宅。十幾年一晃就過去了,君家的祖宅應該還完好無損吧?幾日前松柏修了書信回來,不知道各位長輩可有收到?”

那些長輩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時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侯爺見他們欲言又止,這才心生懷疑。“各位都是族裏的長輩,有什麽話但說無妨。”

其中一位年紀稍微小一些的幹瘦老頭兒嘆了口氣,神情很是無奈的說道:“松柏啊…我接下來要說的這番話,你可要有心理準備。”

侯爺心裏一驚,追問道:“到底發生了何事?”

支支吾吾半晌,還是族長親口說了出來。“都是那個不肖子孫君松鶴,他自以為能力卓越懷才不遇,非要弄個官當當才肯罷休。奈何他不思進取,又想著投機取巧,竟然敢賄賂考官。奈何那考官是個貪心不足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向他索要好處。一來二去,他不但將自己的身家賠了進去,竟還背著族裏的長輩,偷偷地將祖產地契拿出去抵押。只可惜,那位考官被人揭發出來下了大獄丟了官,而他所做的一切全都打了水漂。他害怕族人追究他的責任,竟然變賣了祖宅,趁人不註意的時候逃離了京城。等族人們發現的時候,早已不見了他們的蹤影…”

侯爺只覺得腦子嗡嗡作響,差點兒一口氣沒喘上來暈厥過去。布滿老繭的雙手緊緊地握著,臉色也越來越黑。“我說他們一家子不好好的在京城呆著,卻跑去錦州投奔於我,原來是這麽回事!好個背祖忘恩的無恥之徒,居然為了那遙不可及的虛名,變賣了祖產…”

話還未說話,一口血噴薄而出,嚇壞了一旁伺候的下人。

“侯爺…侯爺您醒醒啊…”

霓裳聽見樓下的動靜,忙不疊的趕了過去。當看見爹爹衣襟上的鮮血時,她頓時嚇得有些手足無措。

這麽多年來,她一直都被侯爺捧在手心裏疼著,從未見過他這般失意絕望過。即使十幾年沒有得到升遷,他依舊隱忍著默默地付出著,從未放棄。可如今,那意氣風發的父親卻閉著雙眼痛苦的掙紮在椅子裏,她的心忽然變得很沈重。

到底是何打擊,能讓父親這般的痛不欲生。

霓裳來到幾位老者面前,知道他們是族裏的長輩,於是規規矩矩的行禮問安。當得知侯爺吐血的原因時,霓裳也忍不住氣得面色鐵青大驚失色。

這簡直是太聳人聽聞了!

她前幾日還在暗自好奇,為何回京這樣天大的喜事,也不見大房上門來求侯爺帶他們一起上路。他們可是最在意顏面的,如今侯爺高升,他們更應該奮力巴結才是,怎麽忽然安分下來了呢,這實在是有些不正常。

當時,她沒有細細想過其中的原因。如今看來,她的確是疏忽了很多的問題。也許當初大房出現在錦州城的時候,她就該仔細的調查一番,也不至於鬧到如今這步田地。

想著回到京城,卻落得個無家可歸,霓裳真的有些哭笑不得。不過好在他們還有些積蓄,重新置辦一處宅子不是難事。

霓裳冷靜的吩咐丫鬟請了大夫來,又將幾位族裏的長老客氣的送了回去,這才開始著手置辦宅子的事情。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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