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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回京,大房破產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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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京城寸土寸金,要想在這裏找一個風水好又便利的宅子怕是不太容易啊。

本來這些事都是瞞著老夫人和管氏的,但祖宅那邊一直沒有回音,老太太就起了疑心。一問之下,也氣得撅了過去,丫鬟婆子亂成一團,好不容易才搶救過來,老夫人又是將大房痛罵了一頓才稍稍消了氣。

如此一來,君家只好暫時在客棧落腳,並加緊四處打聽宅院的事。

皇宮內院

瑤喜宮的主位上,瑤妃一身妃色縷金百蝶穿花雲緞裙端坐在金絲錦緞貴妃榻上,在聽完宮女的傳話之後只是冷冷的說了聲知道了,便不再多言。直到宮殿內的侍女太監都退了出去,跟在她身邊的貼身宮女芷雲才開口說道:“娘娘…長樂侯爺升遷回京,二小姐也跟著回來了,姐妹重逢也是喜事,您怎麽都開心不起來呢?”

芷雲進宮之前就是管府的丫鬟,是瑤妃入宮的時候老夫人賜給她的貼身丫頭。這麽多年來,她盡心盡力的服侍瑤妃,算是她最得力的心腹。

瑤妃嘆了口氣,說道:“聖心難測,今日他可以升了妹夫的官,明日又可以將他下了大獄。這京城不比錦州,處處都是機關陷阱,一個不慎就會惹來橫禍。表面上風光無限,背地裏卻危險重重,又有什麽好高興的。妹妹本就是個溫良性子,跟著他又要擔驚受怕了。”

聽完主子的分析,芷雲也笑不出來了。

隨著皇子們逐漸長大,娘娘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少。盡管皇上最疼愛娘娘所出的九皇子,可畢竟上面還有皇後貴妃和其他嬪妃的兒子,娘娘的處境並不好過。一個弄不好,就會惹禍上身牽連到娘家人。

這深宮中,處處都是致命的陷阱。娘娘時時謹慎小心,苦苦的掙紮,她這個做丫鬟的看在心裏,忍不住為她感到心疼。

憑小姐的聰明才智,想要爭出頭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可是自打進宮以來,小姐一直都韜光養晦將鋒芒盡藏,安分的過著自己的日子。起初,那些嬪妃上門挑釁的時候,她還想不通為何主子會忍氣吞聲到如此地步。隨著時日的推移,她也漸漸地明白了。小姐這是怕樹大招風啊!

當今聖上看著寬厚仁慈,實際上手段非凡,否則當年也不會從眾多皇子中脫穎而出登上大位。或許他不像先皇那般殘暴嗜血,動不動就誅滅九族。但在位的這些年來,朝中的大臣被管的服服帖帖卻也是不爭的事實。可見,他的手段是多麽的高端,心思如何的深沈。

小姐或許就是看出了皇上那仁厚外衣下的殺伐果斷,才會改變策略,隱藏鋒芒安分度日的吧?只有那些愚不可及的蠢笨女人,才會為了一些莫須有的虛名,鬥得你死我活。最後,也沒落得個好下場。

如今,後宮之中屬皇後娘娘最為尊貴。天下皆知皇後娘娘最是溫和大度之人,胸懷之寬廣令世人嘆服。這後宮之中皇子公主一個接著一個的生,可見皇後娘娘的肚量如何。故而,皇上對皇後娘娘十分敬重。即使她纏綿病榻,掌管後宮的大權也沒有輕易的落入他人之手,即使尊貴如太後親侄女的德貴妃也只是協理六宮。可見這位皇後在皇上的心裏,是多麽的重要了。

“娘娘…奴婢還聽說長樂侯近日在四處打聽,重新置辦府邸。”芷雲知道主子在深宮中寂寞無聊,偶爾也會將外面聽來的事情與她分享,也好打發時日。

瑤妃側過身,單手支著腦袋問道:“哦,有這事兒。先皇不是賜了一坐宅院給君府嗎?”

“奴婢聽聞,老侯爺的庶長子,也就是侯爺的庶兄趁著侯爺在外地,偷偷地將那宅子的地契拿去換了銀兩,偕同一家老小逃了。如今,君家一家老小還住在客棧裏呢。”芷雲提起此事都不由得皺眉頭。

君侯爺也真是個糊塗的,竟然將那麽重要的東西交給一個庶出的兄長保管,也太隨意了一些。自古嫡庶有別,他連那麽點兒防範之心都沒有,還真是愚蠢!二小姐怎麽就嫁了那麽個蠢笨的莽夫!

瑤妃的眉頭也微微蹙起,想到自己那個心思單純的妹妹,就忍不住嘆息。“當初,母親也是看在侯府人口簡單,老夫人又和藹,才同意將二妹嫁過去的。沒想到…到底是武將出身,沒什麽心機,這也難怪…”

“那娘娘要不要幫一幫?要在京城找到一個像樣的院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芷雲想到二小姐,不免產生同情之心。

瑤妃想了想,卻沒有立刻答話,過了好半晌才似乎想起了什麽,問道:“聽聞長樂侯只有一個嫡出的小姐,名喚霓裳?”

“原先也有一個庶子,前不久突然沒了,就剩下那麽一個獨生女了。”芷雲知道的不多,有些消息還是學士府托人透露給她的。“不過,說起那位侯府的表小姐,據說才十二歲就已經幫著二小姐當家了呢。”

瑤妃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笑意。“哦?這倒是稀奇。以二妹那性子,居然能養出這麽厲害的女兒出來,還真是不可思議。”

“奴婢還聽說,侯爺的那位庶兄前不久也去了錦州城,賴在侯府的不肯走。又背地裏做了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被這位表小姐設法給趕了出去呢。”芷雲越說越興奮,眉眼都笑彎了。

“果真是與眾不同…”聽完芷雲的嘮叨,瑤妃眼中閃過一抹亮色,似乎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外甥女有了些許興趣。

“娘娘要不要改日向皇上討了恩典,見一見她們?”芷雲見主子難得露出笑容,便自作主張的建議道。

瑤妃冷冷的掃了她一眼,道:“平日怎麽交待你的,謹言慎行,你瞧瞧你,得意忘形了不是?”

芷雲自知有錯,立刻跪下來請罪。“奴婢妄言,請主子責罰。”

“起來吧…此事休得再提,做好分內的事就行了。”瑤妃斜倚在軟枕上,神色淡漠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皇上生性多疑,若是她現在就召長樂侯府的人進宮,怕是又要多想了。還是先等等再說吧,反正日後有的是機會相見。

帝王,最擅長的便是權衡制約之術。她雖然得寵,兒子又是乖巧討喜,但皇上還是會有所忌憚。老太爺乃三朝元老,又曾為太子太保,底下的門生多不勝數,在文官中的影響力依舊不可低估。加上她的哥哥又是內閣大學士,雖無宰相之名,實有宰相之權,擁有代替皇帝起草批示的權力,代表著具有絕對權威的“皇言”,其重要地位是可想而知。雖不及兵權在握的那些勢力,但光憑一張嘴就能決定人生死,是不可低估的一股力量。這也是皇上為何寵她,對九皇子特別喜愛的原因之一。

不過,瑤妃並沒有按照皇帝料想的那般恃寵而驕,倒是讓皇上又愛又恨。愛她的品性高潔覺得她明事理,可又覺得太過懂分寸了一些,即使想要抓個小辮子也抓不到。如此,反倒是不好制約了。若胡亂的安在罪名在管氏一族身上,必定不能服眾,而且怕是會引起軒然大波。

瑤妃怕是早就參透了其中的溝溝壑壑,所以才會采取中庸的處世之道,不爭不搶才能明哲保身吶!

不一會兒,外面傳來一陣喧鬧聲,芷雲見瑤妃臉上的神情放松下來,便笑著走上前去將她攙扶著坐了起來。“娘娘…想必是殿下下了太學,過來給娘娘請安來了。”

芷雲話音剛落,一個月白錦袍有著秀氣面龐肉團子一般的小男孩就徑直闖了進來,迫不及待的撲倒在瑤妃的懷裏。“母妃…兒臣過來看您了…”

面對自己的親骨肉,瑤妃的臉上總算是露出了祥和慈愛之色。“跑這麽急做什麽,要是摔倒了可怎麽好?”

九皇子眨著燦若星辰的眼睛,撒嬌道:“太傅今日誇獎了兒臣,兒臣高興,所以就跑著過來告訴母妃了…”

想起那個一絲不茍的太傅,瑤妃就忍不住笑了。能夠得到那迂腐老頭兒的讚賞,想必是真的做的很好了。“修兒這就知足了?太傅不過誇你一回,若是日後能夠天天得到他的誇獎,那才是本事呢!”

瑤妃的諄諄教導,九皇子皇甫修似懂非懂。不過,看到母妃笑了,他就已經很開心了。芷雲早就命人準備了九皇子最喜歡的吃食,宮女們魚貫而入,不一會兒就擺了一桌子。

“殿下怕是餓了吧,先吃些點心墊一墊吧。”芷雲將矮幾穩穩地擱在貴妃榻的中間,然後將銀筷子擺放在九皇子的面前。

“芷雲姑姑最好了,每次都給兒臣準備這麽多好吃的。”九皇子甜甜的對著芷雲一笑,然後望向自個兒的母妃。

瑤妃愛憐的摸了摸兒子的頭,說道:“你這個小饞貓,就惦記著母妃這裏的吃食。”

九皇子嘿嘿一笑,夾起一塊晶瑩如玉的棗糕遞到瑤妃的面前,道:“母妃也吃。”

瑤妃順從的將那糕點放進嘴裏,姿態優雅的咀嚼著,風情無限。芷雲在一旁伺候著,眼角也滿是笑意。

小姐只有在九皇子面前,才會露出真實的本性。她一定會拼了性命的守護著小姐和九皇子,一定不會讓人傷害到他們。

學士府

“夫人,夫人…”管府的後宅,一個打扮的樸素端莊的婦人正在指導女兒如何管家,突然被一陣急切的稟報聲給打斷了。

婦人停下手裏的事,不滿的呵斥了那丫頭兩句才問道:“何事如此驚慌,又沒有人在後面追著你。”

“是姑奶奶…姑奶奶帶著表姐前來拜訪。”那丫鬟一向很有分寸,如今這般失禮也是因為太過高興地緣故。

坐在婦人身邊一身宮緞素雪絹裙,端莊文雅的女子櫻唇輕啟,略帶好奇的問道:“你說清楚些,到底是哪個姑奶奶?”

那丫鬟摸了摸額上的汗,一臉笑意的說道:“回大小姐的話,是從錦州城過來的二姑奶奶。”

“錦州?那不是…”唐氏微微一頓,繼而站起身來,吩咐丫鬟道:“快,去請姑奶奶進來,我一會兒就到。”

管沅英也跟著站起身來,臉上的驚訝依舊。不過,經丫鬟這麽一提醒,她倒是想起來了。爹爹時常在嘴上念叨,有個姑姑遠嫁錦州,又說姑父長樂侯升了官,不日將回到京城。難道就是那個姑姑?

“我先去換身衣裳,你讓弟弟妹妹也一起過去見見。”唐氏這話是對長女沅英說的。

正在備嫁的大小姐管沅英乃唐氏嫡出的長女,已經許給左相之子劉春元為妻,再有三個月就要出閣了。聽了母親的吩咐,她便讓丫頭們分別去幾個院子去請了幾個弟弟妹妹過來,打算一同去唐氏的院子拜見那素未謀面的姑姑。

管家的人口比較,管大學士只有一妻一妾,正室唐氏生了兩個女兒一個兒子,分別排行老大老二老四,妾室鐘姨娘生了一個庶子,行三。霓裳在來學士府之前,就已經聽母親嘮叨了好幾遍了。

站在學士府門口等候通傳的時候,霓裳眼中不免對這位舅舅產生了好感。即使還未見面,但見府裏的下人均是恪守己任,不驕不躁,就給人很舒服的感覺。不若那些有權有勢人家的奴才,總是狗仗人勢敢隨意甩臉色給別人看。

在丫鬟的帶領下,霓裳小心翼翼的攙扶著管氏朝著主母所在的福祿院而去。一路上遇到不少的丫鬟小廝,他們每個人的眼睛裏都帶著絲絲好奇和探究。尤其是一些年紀稍微大一些的嬤嬤,見到管氏的時候,都忍不住激動地雙目含淚。

管氏看著府裏熟悉的景物,也難免觸景生情。這裏可是她從小玩到大的地方啊,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這裏的一草一木都沒有改動過。

“小姑…”管氏正激動著,突然從遠處走過來一個穿著流彩暗花雲錦對襟衣裳的婦人。她的神情也頗為激動,眼中隱約有淚光閃過。

霓裳猜想,這位貴氣端莊的婦人應該就是舅母唐氏了吧?早就聽聞這位舅母出身尚書府,最是知書達理,今日一見果然如此。於是乖巧的上前行禮,問候道:“霓裳見過舅母,請舅母安。”

唐氏拉著管氏的手,仔細打量了許久,這才回過神來將霓裳扶起。“這就是霓裳?都長這麽大了…”

管氏一只手牽著唐氏的手,一只手輕輕地撫摸著鼓鼓的肚子,笑著道:“可不正是我家那潑猴兒。”

唐氏被管氏的話給逗笑了,臉上的傷感也漸漸地淡去。她稱讚了霓裳兩句,說她長得好又懂禮數,然後才將註意力放在管氏的肚子上。“看我,盡顧著說話了,忘了你還懷著身子…這是歲數懷孩子最是辛苦,我一會兒吩咐廚房給你燉些補湯。”

“嫂嫂何必這般客氣,我們貿然前來打擾已經很過意不去了。”管氏出閣前與這位嫂嫂關系就很融洽,如今一見,更是有說不完的話。

唐氏領著她們母女進了屋子不久,管沅英就帶著幾個弟弟妹妹過來給唐氏請安了。唐氏一一介紹,雙方見了禮之後,管氏便讓丫鬟將準備的見面禮送給了幾個孩子。管沅英出嫁在即,管氏便送了一對通體碧綠的玉如意。二小姐管沅舒得了一只蝴蝶步搖,三少爺的是一套文房四寶,四少爺的則是一把泥金真絲綃麋折扇。

霓裳也收獲不小,唐氏大方的送了她一套綠翡翠的頭面,那顏色純凈毫無雜質,一看就價值不菲。

霓裳謝過之後,便讓丫鬟好好地收了起來。

管氏和唐氏多年不見,自然有很多話題可聊。霓裳與幾個表姐表哥表弟不熟悉,互相問候之後就很少開口。好在二小姐管沅舒是個活潑性子,對霓裳也不討厭,很快就拉著她親昵地一口一個霓兒叫了起來。霓裳也很喜歡這位活潑開朗的二表姐,話才慢慢多了起來。

在霓裳看來,舅舅家的幾個孩子都是不錯的。大表姐沅英據說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又端莊敦厚,許給了右丞相的公子,一時成為了最近最熱門的話題。看著她舉手投足間散發出來的端淑,偶爾妙語連珠,霓裳就暗暗的欣賞。果然是古代的大家閨秀,那氣質可不是她能夠學得來的。

暗暗吐了吐舌頭,霓裳繼續打量那位鐘姨娘所生的庶出表哥管元離。他給人的感覺就是斯斯文文的,話很少但總是一針見血,可見也是個深藏不露的。至於最小的表弟沅祁,長得倒是挺可愛的,皮膚白皙,一雙葡萄似的眼睛惹人憐愛。只是言行舉止一板一眼,雖然比她還小上幾個月,卻古板的像個老頭兒,不茍言笑,一點兒都不可愛。

“母親,姑母,祁兒還要回去做功課,先行告退了。”覺得十分無聊的管元祁終於沈不住氣,率先起身告辭。

唐氏知曉他的個性,也沒有勉強。只叮囑了兩句,便放他離開了。管元離見弟弟離開了,他一個男孩子留下來也不太好,於是也找了個由頭離開了。

看著自己的幾個子女,唐氏就很欣慰。唯一有所不滿的,就是這個二女兒。雖然長相和頭腦都不錯,就是性子太野,是個瘋丫頭。

“真羨慕嫂嫂兒女成群,可憐我們霓兒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連個說話的伴兒都沒有。”管氏艷羨的看著這些個優秀的外甥,嘆氣道。

唐氏與有榮焉的笑了笑,打趣她道:“你肚子裏不還揣著一個麽,霓兒馬上就要有個弟弟了,哪裏孤單了…”

“嫂嫂是不知道,我盼這個孩子盼了多少年…不過,有霓兒這麽個女兒,我也十分的欣慰。”看著坐在身邊與外甥女談笑的女兒,管氏眼裏滿是憐惜。

唐氏拉著管氏敘了敘舊,轉眼就到了午時。唐氏便留管氏母女一起用膳,還特意讓丫鬟去二門等著,見到老爺回來就直接請到這福祿院來。

提到久未見面的兄長,管氏心裏也十分掛念。回想著小時候的一些事情,管氏就是一臉的幸福。她的這個哥哥,還真是會護短的。不管她做錯了什麽,他總算替她扛著,還用他那張三寸不爛之舌,將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當真是對她愛護有加。

屋子裏正說笑著,便有丫鬟事先進來通報,說是老爺回府了,正往這邊過來。管氏激動的站起身來,與唐氏一同迎了出去。

“老爺…”

“二哥…”

管大學士沈悶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動容,在聽到小妹那一聲呼喚之後,眼眶微微濕潤,聲音也略有哽咽。“十多年沒見面了,你總算是回來了…”

霓裳連忙上前給舅舅見了禮,便顯得可圈可點。

“這就是小妹的閨女?果真不錯。”管大學士管教子女一向嚴厲,極少有誇讚之詞。如今第一次見到霓裳就給了這麽高的評價,還真讓霓裳受寵若驚。

“舅舅謬讚了…都是外甥像舅,霓兒這也是沾了舅舅的光呢。”霓裳明亮的眼眸忽閃忽閃的,格外討喜。

管大學士爽朗的大笑,許久才摸著霓裳的頭說道:“果真有咱們管家的風範,將來定是個有福氣的。”

管氏見哥哥這麽高興,心情也突然變得晴朗。看來,這麽多年過去了,哥哥待她還如從前那般,不然也不會如此看重霓裳。心裏高興之餘,又說了幾句謙虛的話,這才一同進了屋子。

難得一家子團聚,唐氏吩咐去將鐘氏和兒子們都叫了過來。一桌子坐的滿滿的,熱鬧的不行。

“霓兒可讀過什麽書,請了教習嬤嬤沒有?”管大學士心情不錯,對這個外甥女也格外的關註起來。

霓裳放下碗筷,斟酌著答道:“字倒是認識一些,不過與表姐們比起來可就差遠了。母親倒是想過要請一位德高望重的嬤嬤來教規矩,只是錦州不比京城,後來又發生了一些事情,就耽擱下來了。”

管大學士見外甥女說起話來有規有矩,條理清晰簡潔明了,不由得暗暗驚嘆。不曾請過教習嬤嬤居然也能有這番做派,的確是不易,心中頓時又多了幾分喜歡。“嗯,好在你年紀還不算大,現在請嬤嬤教導也不晚。”

“二哥可有合適的人選舉薦?我們初到京城,也不知原先那些有名的嬤嬤們還在不在…”管氏見兄長提起,頓時也重視起來。

京城不比偏遠小地,名門貴胄雲集,最是註重規矩。萬一規矩出了差錯,沖撞了他人,那可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解決的。

管大學士行走在禦前,對宮裏教導規矩的嬤嬤也算熟悉,於是思索了片刻,答道:“瑤妃娘娘宮裏有幾位老嬤嬤眼看到了年紀,要放出來了。不若去求了娘娘,讓她幫著挑選兩個好的。英姐兒也要出閣了,有些規矩還是要學一學的。”

唐氏聽了不住的點頭。

雖然先前給女兒請過教習姑姑,但與宮裏的那些老嬤嬤比起來,還是差得遠了。如今又與右相府聯姻,今後少不了要時常出入皇宮,多學一些宮裏的規矩還是有好處的。再加上舒姐兒那野性子,也該好好磨一磨了,否則將來還有誰敢上門提親?

想到這裏,她便自動請纓道:“正好過兩日便是太後的千秋壽誕,到時候我找個機會去拜見娘娘,將此事提一提。”

管大學士點了點頭,算是默許了。

霓裳瞥了沅舒表姐一眼,見她苦著一張臉,心裏便忍不住發笑。看來,她這位表姐以後有的受了。

一直溫和的笑著不曾多言的鐘姨娘,看著霓裳態度亦是十分親切。“姑奶奶真是好福氣,生了這麽個冰雪聰明的人兒,真是羨煞旁人了。”

對於這位舅舅的姨娘,霓裳還真是討厭不起來。她雖說是個妾,但與唐氏是表姐妹,長得有幾分相似也就罷了,連性子都十分雷同,同樣都是端莊賢惠之人。待人處事也端方有禮,沒有半點兒的不妥。這樣妻妾和睦的詭異景象,還真是讓人驚愕不已。

“別再誇她了,再誇她又該得意忘形了。”管氏心裏開心,但嘴上還是謙虛的客套了兩句。

一頓飯用完,都接近申時了。管氏依依不舍的與兄嫂話別,然後帶著霓裳回了客棧。坐在馬車裏,管氏嘴角一直掛著笑容,顯然心情不錯。起初的仿徨和無措,早已煙消雲散,剩下的只有欣慰。

“母親…霓兒很喜歡舅舅,還有表姐她們。”霓裳歪著腦袋靠在管氏的肩上,甜甜的說道。

管氏先是微微驚訝,繼而才笑著說道:“真是難得啊…才見了一面,霓兒就可以喜歡上。你舅舅要是知道,肯定樂壞了。”

霓裳故意嘟著嘴,不滿的說道:“女兒說的可是實話,舅舅一家人真的很好啊,就連鐘姨娘都很可親啊!”

知女莫如母,管氏對這個女兒的脾性還是很了解的。她人小鬼大,小小的年紀就心思重,不容易與人親近。就算是對侯爺,也是相處久了才慢慢接受的。如今能夠這麽快的與管大學士一家人親近起來,還真是罕見呢。

“你舅舅是有福的,妻妾和睦,兒女又都是有出息的。”管氏眼睛都笑得瞇起來了。

霓裳也跟著點頭,很是認同。

馬車兜兜轉轉,管氏有些累了,小睡了片刻。霓裳則悄悄地掀起車簾子,偷偷地打量著外面的景物。

京城果然繁華異常,街道都格外的寬敞。各色店鋪林立,叫賣聲不絕於耳,就算是老百姓也穿的整齊體面,看著就賞心悅目。

“咦,小姐快看。這裏也有飄香樓呢~”初荷指著不遠處的一家酒樓嚷嚷著,顯得特別的興奮。

霓裳打量了那飄香樓一眼,覺得十分眼熟。原來,這飄香樓的裝潢都是一模一樣的,看來應該是同一個老板。

“初荷你除了吃,還會什麽?”淺綠性子比以前也活潑了不少,偶爾還學會跟初荷鬥鬥嘴打發時日了。

初荷一副我是吃貨我自豪的神情,下巴翹得老高。“吃也是一門學問啊。所謂人生百態,就是從這酸甜苦辣中領悟到的,小姐您說是不是?”

霓裳被點名,回過頭來。“你也會咬文嚼字了,不錯不錯。”

初荷露出牙齒嘿嘿一笑,道:“這還不是小姐教導有方,奴婢不過是拾人牙慧,跟小姐學罷了。”

霓裳笑著搖頭,沒再開口。

她對階級觀念沒多少的概念,想著淺綠和初荷跟隨了她這麽長時間,與她情同姐妹,便想著讓她們多學些知識,說不定將來還會派上用場。起初,這兩個丫頭還死不肯學著認字寫字,覺得那是逾越了奴婢的本分。後來被霓裳逼得沒辦法,才學起來的。如今,這兩個丫頭不但會寫自己的名字,一些簡單的字也認得了大半。

霓裳對此,很是欣慰。

同一時刻,距離京城不遠的十裏亭。兩個十分搶眼的男子面向那巍峨的城墻,久久沒有開口。

還是一身灰色衣裳的冷面男子沈不住氣,開口問道:“主子,都已經到了這裏,何不回府去瞧瞧?您都好些年不曾回府了,不想看看府裏如今是個什麽模樣?”

“有什麽好看的。”一身紫霄翠紋的年輕松子不屑的冷哼,翹著的腿不時地踢著,顯得十分愜意。

見到主子這副表情,灰衣男子就知道勸不動了,只好改變策略,道:“可總不能住客棧吧…不太劃算啊。”

“我樂意!”銀子是他賺的,他想怎麽花就怎麽花,誰也管不著。男子嘴裏叼著一根狗尾巴草,痞氣十足得哼哼。

“……”灰衣男子沈默了良久,才說道:“既然如此,那屬下這就去傳令,命隆福客棧的掌櫃打點好一切。”

“不必那麽麻煩,我們直接去就得了。”他無拘無束慣了,不喜歡別人圍著他轉。

灰衣男子點頭應了,站到他的身後,推動輪椅朝著京城邁進。

“裴峰,爺不想那些麻煩找上門來。所以,以後我還是黃公子。”紫衣男子支著下巴,慢慢的摩挲著。

“是,主子。”裴峰面無表情的應下,沒有任何的異議。他的主子的確是最怕麻煩,不過以前倒是沒有如此在意,這番舉動,怕是為了方便接近某人吧?想到那個靈動可人的丫頭,裴峰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主子的品味還真是…特別。

城樓門口,負責把守城門的將士看著那由遠及近的兩人,先是愕然繼而露出輕視的目光,將他們二人攔下。

“喲,還是個殘廢。進京城幹什麽的?”一個領頭的軍官走過來,掃了紫衣男子的腿一眼,輕笑道。

裴峰神色愈發的冰冷,只待主子一聲令下,腰間的軟件隨時可以出手。敢侮辱主子,簡直是找死。

似乎察覺到裴峰的面色不善,那軍官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結結巴巴的威脅道:“軍爺問你們話呢,是不是想造反啊?”

“造反?好大的罪名。”紫衣男子清越的嗓音從喉間散發出來,一雙狹長的鳳眸微微瞇著,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

那軍官倒退兩步,神色有些慌張。他在京城守城門也不是一兩日了,什麽大官兒沒見過?可是這個雙腿殘疾的年輕男子看著歲數不大,但那雙眼睛卻冷得嚇人,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殺伐之氣,比起戰場上的將軍來都不遑多讓,讓人不寒而栗。

“來…來人啊。將他們抓起來,關進大牢…”那軍官嚇得臉色蒼白,卻依舊作威作福不肯認輸,想要將對他不敬的人狠狠的教訓一頓。要知道大牢可不是人呆的地方,大多數人進去之後都沒能活著出來。

裴峰上前一步,擋在主子的面前,喝道:“誰敢擋路,死路一條。”

“你…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忤逆軍爺?來人,給我將他們拿下。”隨著他一聲呼喝,立刻就有兩隊人馬圍了上來。

裴峰臉色冷如寒霜,卻沒將這些個蝦兵蟹將看在眼裏。只是,主子最怕麻煩。若是他隨意動了手,怕是會麻煩不斷。想到這裏,他不由得望向主子,等候他的指令。

沒想到剛回來就遇到這樣糟心的事,輪椅上的男子不耐煩的皺了皺眉,嚷嚷道:“都說了好狗不擋道,沒長耳朵嗎?”

被罵成是狗的守門將士哪裏受過這般侮辱,頓時群情激奮,全都一副要吃人的模樣,手裏的兵器也舞得虎虎生風。

“居然敢罵我們是狗。兄弟們上啊,將這個出言不遜的小子拿下,揍得他滿地找牙,看他還敢囂張!”領頭的軍官大喝一聲,就要沖過去。

裴峰早已擺好了迎敵的架勢,若有人膽敢對主子不敬,他立刻送他下黃泉。

不遠處見到這一幕的男子眉頭微皺,調轉方向騎馬趕了過來。“你們這是在做什麽!發生了何事?”

見到來人,那些官兵立刻放下武器,跪倒在地。“參見太子。”

太子?輪椅上的男子眉頭微動,瞇著一雙眼仔細的打量起對方來。只見那騎在高頭大馬上的男子冷凝著一張臉,一身明黃色的四爪金龍暗紋錦袍襯托得他氣勢非凡。頭上的嵌寶紫金冠閃閃發亮,臉若刀裁,眉如墨畫,有種不怒而威的威嚴。一只手勒著韁繩,一手按在腰間懸掛的寶劍上,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貴氣令人不敢直視。

“起來吧。”皇甫燁威嚴的嗓音傳來,視線卻不露痕跡的落在了那個坐在輪椅上一臉安適的年輕男子身上。

盡管裴峰身上的凜冽之氣不容忽視,但皇甫燁卻更加重視那個一臉牲畜無害雙腿殘疾的男子。不知道為何,他總覺得這人看著有幾分眼熟,但又想不起到底在哪裏見過。

輪椅上的男子被盯得有些厭煩,撇開頭去吩咐道:“裴峰,我們走。”

裴峰收回放在腰間的手,重新站回主子的身後,推著輪椅往城內走去。那些官兵看著他就這樣大搖大擺的從眼皮子底下溜走,都有些急了。

那個領頭的小軍官站出來,對著太子一拱手,道:“殿下,那二人不接受詢問,還欲動手打人,看起來十分可疑。請容屬下去將他們抓來,讓殿下好好地審問。”

說著,他就要上前去抓人。

皇甫燁冷哼一聲,銳利的眸子閃過一抹殺意,道:“一群蠢貨!你們就是這樣替父皇守城門的麽?不問青紅皂白,胡亂抓人,自擾百姓。如此草菅人命,留你們何用?!來人,將他們全部拿下,革職查辦!”

那些兵士被一頓呵斥,全都嚇破了膽。太子殿下不但沒有下令捉拿那個膽大妄為之人,還要將他們趕出軍營,這實在是太難以讓人接受了。

“殿下饒命,饒命啊…”

“屬下再也不敢了,殿下饒命…”

皇甫燁端坐在馬背上,臉上沒有絲毫的同情。這些人他早就看不順眼了,只知道利用職權欺壓百姓,該死!

“還真是會耀武揚威呢。”輪椅上的男子聽見身後那此起彼伏的磕頭求饒聲,嘴角不屑的勾起,盡是嘲諷之意。

裴峰推著輪椅,壓低聲音說道:“主子,太子殿下已經註意到您了。”

“一個太子而已,不足為懼。”這個世上,他還真沒怕過誰。就算是皇帝佬兒站在他的面前,他一樣不屑一顧。

那個能夠制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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