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末尾開始虐，中間真的很虐，我寫得整個人都不好了。(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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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末尾開始虐，中間真的很虐，我寫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11)
上，最高處正中間挖了一個小小的洞，插著一種帶有燒焦痕跡的樹皮似的植物。肉類裏有章魚、龍蝦、鯛魚和金槍魚，而那“樹皮”其實是烤幹的蘑菇絲，撒上了椒鹽。用以搭配魚肉的正是開胃菜醬汁裏的那種氣味沖鼻的植物泥——一黃一綠兩種，在石盤邊緣摸出兩個守衛巷口的蝌蚪形。黃的味道更溫暖，綠的要冷一些銳利一些，但都用冰柚子汁稀釋過。掛上醬料的魚片放進嘴裏，還能咬到飽滿的柚子顆粒，“噗”地一聲在牙齒間爆開。
所有人都對制作這三道菜的神秘廚師佩服得五體投地，不說這樣的菜品以前從未在內陸地區出現過、著實讓大家大開眼界，光是海鮮的新鮮程度就足夠昭示這位廚師的手段了。海產是最容易腐壞的，深海魚類更是一出水就死，想養在海水箱裏、走安都因河直達奧斯吉力亞斯渡口都不行，沒有人想得通廚師到底是怎麽把如此之多的新鮮海魚帶進白城的。而誰也無法將這樣一個神通廣大的人——或者別的什麽種族，和人際圈裏的任何人對上號。阿拉貢派去廚房盯梢的人回來了，附在他耳邊說，那位廚師實在把自己藏得太好了，連上菜都是通過一扇只能從內向外開的小木門，而料理工作一結束，他就從廚房裏消失得幹幹凈凈，那麽多雙眼睛竟無一抓到了他的動靜。
埃爾隆德無疑是知道廚師身份的。陶瑞爾坐在他對面，分明看見，開胃菜一入口，他的神色明顯變得更溫柔更懷念。她找個了借口暫時離席，溜到了白城頂層的了望臺，正看見一匹載著灰衣騎士的黑馬消失在奧斯吉力亞斯的廢墟中。
當天晚上，金花轉交給她一個長包裹，裏面竟然是一對金屬外貼皮革的刀鞘，形狀和她那對來源不明的長刀嚴絲合縫。
“這是你爺爺的禮物。”他這麽說道，“這套刀弓終於齊了。”
孤山
人類有婚禮之後休假一個月的習俗，俗稱度蜜月。但是阿拉貢身為一國之王，並沒能享受到這個待遇，甚至連精靈的三天休假都沒有，婚禮的第二天和暮星王後一起可憐兮兮地重新投入工作。讓他感到安慰的是，剛剛冊封的伊錫利恩親王和剛鐸攝政宰相法拉米爾，帶傷陪著他一起不休假。戰爭剛過，有太多的事情要處理，全剛鐸上下從國王到平民都有得好一陣要忙。
精靈們在加冕禮之後不久就離開了一大半，留下了身份最高的幾位，還有好些能工巧匠來幫助剛鐸開展戰後重建工作。瑞文戴爾的首席秘書林迪爾也在這其中，他幾千年的豐富工作經驗著實幫了剛鐸人很大的忙，經年積下的舊賬被他一周之內理清，還迅速根據各地今年的天氣、受損程度，推算出了三年內的大致恢覆情況。好一部分參與了米納斯提裏斯初期設計建造工作的精靈工匠就在這裏，他們對這座城市的內內外外，從初始外觀到水利設施的情況了如指掌。帕蘭諾平原一戰嚴重破壞了城市低層，損傷波及到了房屋層面背後、深埋於巖石裏常年無人涉足的通道、廢棄的倉庫、下水道，造成了一定的結構隱患，必須要對照最早的圖紙進行修覆。大家現在都不用小心翼翼地去翻那些文物級別的老圖紙了，這些精靈直接現場畫了一份新的，拜他們永不遺忘的超強記憶力，新圖紙的精確度分毫不差。精靈鐵匠也馬不停蹄地開始和人類展開合作，重鑄短缺的生活用品和武器。
銀樹夫婦、埃爾隆德和格洛芬德爾四位領主更是全能，上至政務下至怎麽鋪水管樣樣都懂，格洛芬德爾還曾全程一線參與剛多林的設計建造工作，有著非常專業的建築知識。陶瑞爾和萊戈拉斯頓時成了最清閑的精靈，他們兩個對建築、鑄造和財務一竅不通——萊戈拉斯的數學其實“還行”，勉強可以算算賬，陶瑞爾是真的除了打架和帶隊直搗敵後、亂軍中取敵將首級之外……什麽都不會。金靂都樂呵呵地去對付石頭了，起早貪黑地，他們兩個卻過起了夏爾裏的霍比特人般的日子。
這種感覺相當不好。幾天之後，萊戈拉斯就把自己弄進了巡邏隊，日常負責監控安都因河以東、尚未完全凈化的地域，而陶瑞爾依然被留在城裏。她上個月差點弄死自己，還沒好透就趕著來參加婚禮，跑了快一千裏格的路，之前摔傷的地方又開始疼了——而實際情況其實比看上去聽上去的還要嚴重得多。一群受到了阿拉貢和萊戈拉斯再三叮囑的王宮侍從時刻緊盯她，完全不給她亂跑——爬個樹下面都響起此起彼伏的“殿下求您註意安全趕快下來啊”。幸好白城的王宮裏還有個同樣受傷未愈哪裏也去不了的伊歐文。但她很快就得到了醫生的許可，開始處理一些較為輕松的文職工作。她以前可以說是主持洛汗王室中饋的人，地位好比林地王國的加裏安，是把算賬管事的好手，工作一開始就停不下來了。
無聊得快要崩潰的陶瑞爾終於還是找到了可去的地方——廚房！切菜煎蛋攪奶酪給肉上抹鹽這種活動絕對安全，侍從們是沒有理由制止的，她便開開心心地在剛鐸當起了廚師。還聯合金靂一起，成功地讓人類廚師們接受了拿殺人無數的戰鬥用刀切菜。護戒英雄說的話沒有人會不信，他向大家傳播孤山矮人的優秀風俗，所謂“砍過半獸人的斧頭才能劈出最香的肉”。陶瑞爾的短刀，以矮人的標準而言絕對是值得傳承下去的廚具，死在它們之下的半獸人、座狼、蜘蛛和別的什麽怪獸數都數不清，洗幹凈之後拿來切菜當然是最好不過的啦！
一下子好幾個月就過去了，已是盛夏時分。陶瑞爾終於得到了阿拉貢的一句“已經完全沒事了”，從監視之下解放出來，如脫韁的野馬一般直接鉆進城市背後的山崖裏沒了影。她對植物了如指掌，自告奮勇地承擔了采藥的工作，天天往懸崖峭壁上爬，把北面那片延綿的山脈和森林好好逛了一遍。白城低層的廢墟差不多清理完畢，因戰爭中斷的糧食供應和商道重新開始運作，草草地埋在了米納斯提裏斯墓地裏的洛汗先王希優頓的正式葬禮也要在伊多拉斯舉行了。伊歐墨帶來了皇家儀仗隊，在伊歐文演唱的蒼涼悲壯的讚歌裏，將希優頓的骨灰盒從墳墓裏啟出，準備護送回國。
白城的繁忙事務告一段落，法拉米爾和伊歐文這對新婚夫妻正好隨著送葬隊伍去趟洛汗，再過安都因河北上，把煥然一新的綠葉森林和孤山逛一圈，修一個四十多天的長婚假——遲到的“蜜月”。而他們還完全不在意蜜月其間有旁人在場，正好和準備回家的萊戈拉斯、陶瑞爾還有金靂結了伴——金靂聽說這件事之後幸福得簡直要暈過去。有一個陶瑞爾當旅伴就夠開心了，居然又加了一個伊歐文！！！簡直是被高貴的公主們環繞不知所措。他們和洛汗大部隊分開後會穿過法貢森林，沿著河道東行過安都因河，這是一條非常安全的路，小隊伍裏就五個人五匹馬，再無別的護衛侍從。當然，這五個人的中有四個的名字能讓現在的半獸人聞風喪膽，自然不會有哪群找死的家夥不開眼來騷擾。陶瑞爾的知名度要低得多，畢竟她都是摸黑幹活，捅了就跑，臉都不露一下的。
然而……艾萊薩王，還是沒有，婚假。暮星王後，依然，沒有婚假。
最慘的是，伊歐墨啟程回洛汗那天一大早的第一件事情，居然就是簽法拉米爾遞上來的婚假申請書。
阿拉貢把王璽蓋在暗紅色的蠟上，將申請書放好歸檔，然後看著面前容光煥發的金發夫妻，微笑道：“註意安全，玩得開心點。”
法拉米爾和伊歐文都作一副旅行的打扮，穿開叉的長衫和褲裝，身披繡白樹的防水黑毛呢鬥篷，掛著弓和劍，腳蹬及膝的馬靴。順著他們肩膀往門外看去，兩個精靈一個矮人正笑嘻嘻地沖阿拉貢招手。
希優頓王的死訊很早就傳了回去，有這幾個月的緩沖，所有洛汗人都能坦然接受這一事實，更何況希優頓死得光榮，按照洛汗的傳統，大家不應當為他感到悲傷，而應該歡送他前往阿爾達以外更廣闊的新世界。從米納斯提裏斯到伊多拉斯的旅途裏，整支隊伍都高高興興的，還真有長公主蜜月護衛隊的感覺。伊歐墨其實對妹妹的這段閃電式婚姻略微有點不滿——從見第一面到決定結婚居然只花了兩個月，簡直喪心病狂！但平心而論，他發自內心地欣賞法拉米爾，那麽一個品行端正、又才華橫溢又溫柔的人的確值得托付終身。只是……真的很不爽，才兩個月就把伊歐文拐跑了，還跑得死心塌地。
這是陶瑞爾第三次見伊歐墨，上一次是在婚禮宴會上，那時他看著美得發光的妹妹，滿臉的感動和欣慰，還沒來得及回過神來對如此之快的結婚速度表示震驚。陶瑞爾在一次吃飯的時候對伊歐墨說：“伊歐文的這個速度在精靈裏都算慢的。我們是會先訂婚，過一年兩年再正式結婚，但是對精靈來說訂了婚就再也不會有變數，和你們的婚禮其實差不多。”
伊歐墨一臉震驚，明顯有種被刷新了認知的感覺，說：“我還以為，精靈會花個幾十年幾百年在這上面呢……畢竟你們擁有全世界的時間。”
“精靈愛上一個人可能只要一瞬間，一個眼神看過去，你立刻就明白——‘就是他了’。而且拖延不是個好習慣。不把機會抓緊，可能就再也沒有了。”
“您說得有道理！”伊歐墨一錘手掌，皺著眉頭傻笑，不知是不是有個喜歡已久但一直藏著還沒說的姑娘。說到這個，四個霍比特人應該就在這時出發回夏爾。陶瑞爾聽說山姆喜歡了五六年的那個姑娘叫蘿絲，金發雪膚，開了全夏爾生意最紅火的酒店，笑起來像塊橘子草莓奶油蛋糕。她很希望自己送的那條項鏈能幫助山姆表白成功——肯定可以的！她很篤定地告訴自己，沒有男人或者女人能拒絕那條項鏈。It just goes well with everything！
啟程之前，陶瑞爾和萊戈拉斯霸占王宮廚房做了一大堆木精靈常帶的旅行幹糧。在路上，他們用了兩天時間把法拉米爾的口味帶跑了，他以前還誓死不碰任何帶“辣味”的食物——是木精靈意義上的辣，自然不是剛鐸人的辣，現在吃著泡椒小魚幹配紅糖漿小糯米團子吃得不亦樂乎。而金靂還是接受不了綠葉森林的口味，離三個泡椒狂魔遠遠的，還不停地念叨著他們孤山的美食有多好，辣椒就是辣椒，沒被折騰成酸不拉幾臭不拉幾的糊糊。
沿途經過督伊頓森林和費裏安森林，萊戈拉斯說什麽都要讓金靂進去看看，直接拿精靈語對矮人的馬下了個命令，那小紅馬咧著一口大白牙撒開蹄子就跑，金靂只能慘叫著死命扒在馬鞍上。伊歐文想打馬上前營救，被陶瑞爾壞笑著一把拉住。最後，他們五個人全都脫離大部隊去逛森林，約定好一個時間和地點匯合。伊歐墨其實很想一起去，倒不是因為他沒進過這兩座位於剛鐸和洛汗邊境上的森林，但他是最最走不開的那個人，只能看著妹妹和法拉米爾同騎一匹馬，甜甜蜜蜜有說有笑地跟上前面兩個跑得飛快的精靈。
費裏安森林正中有一條從哈維費裏安山峰上發源的小溪，水很冷，現在這盛夏天伸手進去都覺得刺骨。兩個精靈不怕冷，說不能放過這個洗澡的好機會，找了個水深的地方，外衣一脫就蹦進去了。金靂已經對“精靈洗澡”產生了嚴重的心理陰影，一溜煙躲到了幾十米開外的地方，就怕兩個精靈惡霸突然撲出來把他拉下水。伊歐文和法拉米爾找了塊平整光滑的大石頭，脫了鞋在水裏泡腳，踢出一串一串亮晶晶星星似的水花，說到情投意合處之時兩人相視一笑，那笑容裏滿溢的幸福感又是一串串的小星星。
金靂遠遠地蹲在地上啃鹹肉，看著看著就露出了癡傻的笑容，幻想著自己在這條河——一樣美，河面上灑滿斑駁的陽光碎片，但是一定要暖和一些——裏面游泳，和矮人姑娘互相潑水。那個姑娘一定要毛絨絨的，頭發胡子最好是紅色或者金色的，個子要矮，皮膚要白，還要圓圓胖胖的，這樣就像顆毛絨毯子裏的珍珠，太可愛了。
他決定這次回孤山就把自己的終身大事解決了。陶瑞爾說得對，要把握好機會，下手快準狠。金靂現在名聲響徹世界，又正值盛年、長得最帥的時候，活力和風度並存，這趟回去大概還真能找到個對象。畢竟想想看，他老爹葛羅音的好兄弟龐伯，一個得拿麻袋當褲子的大胖子都有姑娘喜歡，他這麽帥身材這麽好，怎麽會沒有呢？？
金靂發覺自己的審美觀在護戒之旅的這一年裏產生了巨大的變化。毛絨絨的圓姑娘依然是他的第一選擇，不過要是能碰到一個長得稍微有點像精靈的女孩子，那也很好啊！精靈們的臉天生就帶著一種神秘感，溫柔又能銳利，看蓋拉德麗爾殿下就美得能讓任何種族的人第一眼就愛上她，再比如陶瑞爾，面無表情繃著臉的時候鋒利得像把刀，一笑開了就可愛得冒星星。精靈還胸是胸腰是腰屁股是屁股腿是腿的，一眼看過去輪廓分明。想到這裏，金靂突然發覺，都靈一脈已故的王子們裏還真有長得像精靈的。他在皇室族譜裏看到過，是收覆孤山的索林的小侄子，叫奇力，八十多歲了都沒長多少胡子，按照矮人的正統審美他不算長得多好看，大家會可惜地說“胡子應該多一點”，但他真的像精靈。和萊戈拉斯混了一年多，金靂現在能欣賞奇力的帥了。
一行人抵達伊多拉斯，參加了希優頓王盛大的葬禮，當天晚上，按照洛汗人對待英雄之死的習俗，大家又在黃金大殿裏開起了派對。畢竟是葬禮的派對，不能玩得太過火造成失態，伊歐墨禁止大家互相灌酒，都自己喝自己的，挑事的直接扔出去。金靂終於不去和萊戈拉斯死磕，他直到這時候才註意到，陶瑞爾可以說是滴酒不沾——放了酒的菜品她照吃，但是不在這之外碰一丁點酒精。金靂頓時來了好奇心，他早都聽萊戈拉斯描述過林地王國的酒有多棒，和他們那邊的木精靈從平民到國王各個都是好酒友，居然能出個陶瑞爾這樣的神奇人物？
他問萊戈拉斯，萊戈拉斯匆匆說了一句“職業病”，然後抱著盤子去搶新出爐的烤雞腿，金靂決定直接去問陶瑞爾——他們應該已經熟到可以聊這種話題的程度了。
陶瑞爾也是一句：“職業病。”見金靂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樣子，驚訝道：“萊戈拉斯沒和你說過嗎？”
“嗯？說什麽？”
“我是個刺客啊，以前還是王宮衛隊長，全天值班。酒精會幹擾身心靈敏度，還會留下可供人追蹤的氣味，除了拿來消毒絕對不能碰的。”
“原來如此！”金靂恍然大悟，然後露出了心疼的表情，“真可惜。”
“還有不用香水發油和別的化妝品，平時吃飯也都要註意，少碰氣味重的東西，不然出任務的時候都不容易借當地環境掩蓋。如果任務危險級別太高，我們還會用一種消除氣味的藥，吃了之後你在別人鼻子裏就是完全隱形的。不過它有毒性對身體很不好，還是平時盡量小心。”
“可是殿下，現在仗都打完了，您總能放松點吧？”金靂一臉驚恐地搖頭，“想想讓我幾十年不喝酒簡直要我老命呢！！不對，你這得有兩三百年了？天啊！！！你怎麽忍下來的！！”
“成習慣了，沒那麽容易改回來。”她聳肩笑道，“沒關系啦，還有很多飲料呢。”
金靂突然一臉嚴肅地問：“您還是能喝一點的吧？”
“啊，應該……還可以吧？如果真是‘一點’大概沒事。不過我記得我戒酒之前酒量就不太好。是有快三百年了，不知道又退化了多少。”
“我們孤山的正式宴會，第一道菜裏就有酒，而且……不喝完會被認為是對主人的不敬。”金靂抓抓頭發，有點不好意思，“是一種土豆和大麥釀的度數非常高的白酒，大概……大概有六十多度？四分之一升一杯。如果您真的不接受，我現在就給家裏寫信！！”
陶瑞爾一聽到臉色就變了，忙說：“請你務必這麽做！這真的有點可怕，讓以前的我來喝都不行。而且……我喝多了之後挺瘋的……”
金靂表示他第二天就寫信，一定會把前因後果解釋得清清楚楚，絕對不讓孤山矮人對精靈產生什麽意見。至於一行剩下的三人就讓他們喝去吧，他們又沒有正當的理由逃。萊戈拉斯那真是千桶不醉，伊歐文也酒量賊好，至於法拉米爾……雖然他是個好人，但根本不在金靂的關照範圍內。
他們在伊多拉斯呆了三天，裝上足有十公斤重的洛汗奶酪，去往法貢森林。法拉米爾和伊歐文的婚假時間不長，正好五個人都是體力特別好、習慣長途跋涉的戰鬥人員，在馬匹的承受範圍內拿出了騎兵奔襲的速度，兩天就到了森林，自然又是和樹人們一通好聊。伊歐文和法拉米爾都是第一次見樹人，居然沒對他們的超慢語速有任何不耐煩，說得可是開心。樹胡子白天在迷霧山脈西麓的森林裏清掃一批半獸人，於一行人抵達的第二日中午才到，一看到陶瑞爾就驚喜地“啊”了出來，說她看著比上一次見狀態好太多，那會看得樹胡子膽戰心驚的，偏偏還不敢提出來。陶瑞爾用畢生功力才成功在萊戈拉斯和金靂打獵回來之前轉移話題，引著樹胡子去誇讚伊歐文和法拉米爾在魔戒戰爭時的功績。再讓老樹人說下去，她接下來的幾天是別想安生了，萊戈拉斯本來就對她和瑟蘭迪爾的守口如瓶非常不滿，沒有導火索還好，一有樹胡子挑起話頭，他絕對要追問到底。
但她發覺自己將來可能得應付伊歐文了。伊歐文是真的把她當朋友，一聽到樹胡子那番話，她揪心的眼神就朝這邊看過來，一副想問又不敢問的樣子。伊歐文這次見她，態度比起上次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陶瑞爾不給人距離感，伊歐文剛和她正經打交道的時候就自動忽略了她的種族和年齡，直接把她當一個同齡的姑娘。但是這回在白城，伊歐文帶上了一點她自己都可能沒有察覺的尊敬。不知道伊歐文是不是從誰那裏聽說了什麽。陶瑞爾想來想去都不明白為什麽，她自覺要說戰功，殺死戒靈之首安格馬巫王一條就頂得上她這輩子打出來的全部了。不過幸好伊歐文什麽都沒問，更沒有在萊戈拉斯面前問。
有個善解人意的朋友就是好——陶瑞爾由衷地感謝金靂喜歡粘著萊戈拉斯這一點，不然就麻煩了。
因為蓋拉德麗爾殿下準備西渡，宰相夫妻的時間又不是很多，趕緊抵達林地王國和孤山才是正經事，他們繞開羅瑞安森林，沿著安都因河東岸的平原北行。他們把馬匹留給了比翁，徒步沿精靈小道抵達瑟蘭迪爾的皇宮。綠葉森林裏再沒有致幻的毒氣，雖然樹葉子還是深得發黑的顏色，但只會讓人覺得清幽而神秘，一點都不恐怖。兩個精靈說有種果子特別好吃，但長在很高的地方，讓三人在地面上稍微等一下。兩個人類一個矮人終於見識到了傳說中的木精靈式爬樹，驚嘆連連，怎麽也想不通他們到底為什麽能在密得遮天蔽日、感覺根本鉆不過去的樹冠裏跑得那麽快。伊歐文就跟丈夫說起了陶瑞爾在聖盔谷戰役時的行徑——帶著一群精靈弓兵藏在懸崖峭壁上，幫了洛汗守軍大忙，後來還以匪夷所思的方式穿過戰場前去支援巖洞。法拉米爾對聖盔谷的地形谙熟於心，原本還想質疑一下，但擡頭一看精靈是怎麽爬樹的，立刻明白那懸崖對他們來說可能比平地還平。
萊戈拉斯先下地，放下鬥篷打成的包袱，架起金靂重新竄上高處，只聽得矮人的歡叫從頭頂處逐漸飄遠。伊歐文聽著聽著就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等精靈和矮人都回來了，她問兩個精靈能不能也帶她上去看看，陶瑞爾一口答應，當場打橫抱起伊歐文，蹬著樹幹上大塊的結節就上去了，一跳能竄個三四米高，都不用抓的。法拉米爾見萊戈拉斯沖他微笑，連連擺手說自己恐高，堅決不上去。
宰相夫妻和金靂在瑟蘭迪爾的王宮裏受到了最高規格的款待——一場盛大的篝火派對，規模比得上秋節。大多數木精靈依然對矮人沒什麽好感，但金靂可不是一般的矮人，是護戒英雄，還是他們小王子殿下的生死之交。一大群精靈姑娘小夥子圍著要給金靂敬酒，各種顏色的頭發各種質感的美妙嗓音裏裏外外地圍著金靂，讓他一下子幸福得不知所措，人都傻了，只顧著嘿嘿傻笑喝酒。精靈們也特別喜歡法拉米爾和伊歐文，拿出了兩套全新的正式禮服改了尺寸給他們穿，配全套首飾——額冠、項鏈、手鐲和戒指，還是林地王國國徽的顏色，大顆小顆的白寶石和祖母綠鑲在色澤最純的銀上，美不勝收。當兩人得知這些東西是直接送給他們的，都嚇得驚叫出來，王宮侍從連忙給他們看自己身上配的寶石，說林地王國啥都不多就是寶石多，讓他們安心收著。
精靈們沒有給姑娘灌酒的習慣，伊歐文成了第二天早上唯一起得來床的非精靈。她在餐廳裏遇到了身穿作戰服的陶瑞爾，上來就問她想不想一起去打蜘蛛，正好可以吃新鮮的蜘蛛腿。伊歐文早就饞得不行了，連聲答應，飛快地換上有迷彩效果的護衛隊制服，從兵器庫裏挑了把她用得順手的直刃短劍，配她從洛汗帶來的雙手騎士劍。綠葉森林裏的蜘蛛已經不會再生了，現在這些都是強弩之末，危險性比起它們的巔峰年間小太多，所以陶瑞爾才敢帶一個不會爬樹和潛行伏擊的人類去。他們殺了五只蜘蛛，把腿肉全部剔下來包好扛回皇宮，立刻送進廚房料理。
法拉米爾甫一起床就得知妻子跟著精靈護衛隊打架去了，登時嚇沒了酒勁，但他又不敢直接表現出這種情緒，畢竟失禮，只能悶在房間裏胡思亂想。他也沒急多久，伊歐文很快就和七八個精靈有說有笑地回來了，金發打了幾條精靈式的辮子固定，忽略耳朵的形狀，她還真的挺像精靈的，至少美貌程度一點都不比他們差。他滿腔的焦慮和氣憤頓時沒了個幹凈，笑著迎上去，張手把伊歐文抱了個滿懷。
當天晚上他們吃到了五花八門的蜘蛛腿肉。精靈們一致對法拉米爾和金靂保密，只說這是綠葉森林味道最棒的肉，讓他們放心吃。兩人都猜是某種優質的水產，比如巨型的扇貝和大螃蟹肉。當謎底揭曉之時，桌上有了許久的靜默，然後金靂居然帶著哭腔說：“這麽好吃的東西……為什麽馬上就要沒有了……”
金靂用瑟蘭迪爾的貓頭鷹給孤山發了信，得到答覆後，一行人走水路直達河谷鎮。整座山城上是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盡管戰爭毀了快一半的房子，但這不影響熱愛的生活的人類和矮人一邊重建房屋一邊開市集。新繼位的河谷鎮之王巴德二世出面招待一行人吃了頓午飯，席間少不了對著兩位護戒英雄一通讚美，貴族們烏壓壓地湧上來圍成一大圈，其餘三人樂得清靜，滿桌的菜品隨意挑選，笑看萊戈拉斯和金靂全力應酬著人類的瘋狂示愛和敬酒、連頓飽飯都吃不上。
他們休息了一個下午，日頭偏西時離開河谷鎮前往伊魯博。矮人的建設速度和質量沒得說，在林下戰役最後時分被從內炸得粉碎的山門重建一新，看上去還比從前那副更結實，就是上面的雕刻和金屬的裝飾還未完成。兩個目力好的精靈率先看到大開的山門之下站了一排矮人，為首的是一個須發半紅半白、樂呵呵的胖老頭，正是金靂的父親葛羅音，和現在的山下之王索林三世·石盔並排。他的五官比起年輕時沒什麽變化，反正露在外面的只有一雙眼睛和一個大鼻子。金靂吼叫著以短跑沖刺的速度上前，和大家一一碰了額頭，發出一聲又一聲響得嚇人的“咚”，最後和父親抱在一起，一老一小兩個矮人哭到一處去。
他們這隊人身份很高，有王子有公主有宰相有大英雄，孤山矮人肯定會拿出正式的禮節來歡迎。而驍勇善戰的矮人習慣拿戰功論高低，依次給客人送上進門酒。這樣很得罪人，但畢竟是人家民族的習俗，大家還都是尊重的。陶瑞爾知道自己打的都是不為人知的仗——當然要是連保密都做不好那她也別幹了，在矮人這裏估計要排到最後一位，自覺地躲去了宰相夫妻的身後。
這是她第一次正式到訪伊魯博。盡管從前無數次從這邊經過，還兩次差點死在附近。
而這一回，矮人居然沒搬出那套挑事的禮節。五個同樣要麽是功勳貴族要麽是偉大戰士的矮人和他們五人面對面，同時遞來了精鐵制成的方錐形大酒杯，裏面裝著香甜的低度數調味麥酒。矮人的進門酒都選用溫和容易入口的品種，意在歡迎而不是一杯放倒給個下馬威。然而陶瑞爾一口下去，發現自己這杯裏裝的是無酒精的起泡麥芽飲料，立刻低頭用眼神向面前的矮人戰士詢問，果真得到了一個代表肯定的手勢，看來這邊的矮人們真的把金靂的寄來的信放在心上了，幹脆全給她上無酒精特供飲料。
矮人喜歡算著客人抵達的時間料理食物，等人一來就直接開宴。五個人鬥篷沒脫、鞋底上沾的土都沒擦便被推到了宴會廳。這是一間十米高的地底大殿，用石頭立柱和頂上的方緣穹窿承重，照明靠自下而上插滿所有石柱的特制火把，遠比一般的火焰要亮，而且燒起來沒有任何異味。那上千根火把將大殿照得燈火通明，一點死角都不留。矮人要招待的是剛鐸、洛汗和幽暗密林的一批貴族，搬出了最大號的椅子擺在最高的一張桌子前，和五人同桌的矮人都跟著一起坐高椅子。索林三世入席的時候還對著四位個頭都特別高的客人調侃了一句，他今天要盡量中途不下桌，不然再坐上去有點困難，完全看不出矮人曾和精靈有世仇的模樣。
上菜的侍從扛著一個一個有他們半個身子大的盤子，在過道的盡頭列隊站好，席上的全體矮人都舉起了刀叉，隨著索林三世舉起的手落下，大家掄起餐具開始敲桌上的酒杯和盤子，還有人下了椅子，拿貼鐵片的靴底跺地，然後大家分了三個聲部唱起了歌，低沈沙啞的男生為底，男女中音唱主旋律，花腔高音唱變調的和聲，沒有指揮都配合得非常和諧，完全有瑞文戴爾的精靈樂團的水平了。這首歌曲調特別歡快，甚至有長達一分鐘的一整個唱段都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和“嘿嘿嘿嘿嘿嘿嘿嘿”，聽得四個客人全都有了爆笑的沖動。而矮人還真的以放聲大笑收尾，金靂用眼神示意客人們想笑就笑，已經憋到極限的萊戈拉斯邊拍桌子邊發出一種令所有矮人嘆為觀止的魔性笑聲，公鴨嗓和精靈特有的空靈聲音無縫切換，聽得矮人們都一楞一楞的，紛紛起立沖精靈小王子鼓掌叫好。
萊戈拉斯臉上的笑意久久不退，對金靂感嘆道：“沒想到你家的風俗這麽好玩。”金靂驕傲地一錘他胳膊，轉頭沖上菜的侍從說了什麽。
等開胃菜的蓋子一揭開，萊戈拉斯和陶瑞爾都有點笑不出來了。任陶瑞爾還是個刺客，什麽恐怖的殘忍的惡心的屍山血海的沒見過，但這第一道菜就超出她的承受極限——
裹滿了海量粗鹽和胡椒的生肥豬肉塊，配一種質地粗糙、谷物殼子都清晰可見的黑面包。陶瑞爾說過她不碰酒，所以她面前的是氣味略微辛辣的冷茶，別人的全都是滿滿一大杯水一樣的酒，聞著就知道度數高得可以拿去給人類清洗傷口。幸好矮人不是分餐制，上菜都是四個人共享正中的一大盤，想吃多少取多少，不然就真是噩夢了。
侍從過來教她怎麽吃，讓她拿刀切一片肥豬肉下來夾在面包裏，咬一口喝一口飲料。她切了盡可能薄而小的一片肉和盡可能厚的面包，一口全塞進嘴裏，胡亂嚼了兩下，連灌幾大口茶強行咽下去，總算是糊弄過了這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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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最高處正中間挖了一個小小的洞，插著一種帶有燒焦痕跡的樹皮似的植物。肉類裏有章魚、龍蝦、鯛魚和金槍魚，而那“樹皮”其實是烤幹的蘑菇絲，撒上了椒鹽。用以搭配魚肉的正是開胃菜醬汁裏的那種氣味沖鼻的植物泥——一黃一綠兩種，在石盤邊緣摸出兩個守衛巷口的蝌蚪形。黃的味道更溫暖，綠的要冷一些銳利一些，但都用冰柚子汁稀釋過。掛上醬料的魚片放進嘴裏，還能咬到飽滿的柚子顆粒，“噗”地一聲在牙齒間爆開。
所有人都對制作這三道菜的神秘廚師佩服得五體投地，不說這樣的菜品以前從未在內陸地區出現過、著實讓大家大開眼界，光是海鮮的新鮮程度就足夠昭示這位廚師的手段了。海產是最容易腐壞的，深海魚類更是一出水就死，想養在海水箱裏、走安都因河直達奧斯吉力亞斯渡口都不行，沒有人想得通廚師到底是怎麽把如此之多的新鮮海魚帶進白城的。而誰也無法將這樣一個神通廣大的人——或者別的什麽種族，和人際圈裏的任何人對上號。阿拉貢派去廚房盯梢的人回來了，附在他耳邊說，那位廚師實在把自己藏得太好了，連上菜都是通過一扇只能從內向外開的小木門，而料理工作一結束，他就從廚房裏消失得幹幹凈凈，那麽多雙眼睛竟無一抓到了他的動靜。
埃爾隆德無疑是知道廚師身份的。陶瑞爾坐在他對面，分明看見，開胃菜一入口，他的神色明顯變得更溫柔更懷念。她找個了借口暫時離席，溜到了白城頂層的了望臺，正看見一匹載著灰衣騎士的黑馬消失在奧斯吉力亞斯的廢墟中。
當天晚上，金花轉交給她一個長包裹，裏面竟然是一對金屬外貼皮革的刀鞘，形狀和她那對來源不明的長刀嚴絲合縫。
“這是你爺爺的禮物。”他這麽說道，“這套刀弓終於齊了。”
孤山
人類有婚禮之後休假一個月的習俗，俗稱度蜜月。但是阿拉貢身為一國之王，並沒能享受到這個待遇，甚至連精靈的三天休假都沒有，婚禮的第二天和暮星王後一起可憐兮兮地重新投入工作。讓他感到安慰的是，剛剛冊封的伊錫利恩親王和剛鐸攝政宰相法拉米爾，帶傷陪著他一起不休假。戰爭剛過，有太多的事情要處理，全剛鐸上下從國王到平民都有得好一陣要忙。
精靈們在加冕禮之後不久就離開了一大半，留下了身份最高的幾位，還有好些能工巧匠來幫助剛鐸開展戰後重建工作。瑞文戴爾的首席秘書林迪爾也在這其中，他幾千年的豐富工作經驗著實幫了剛鐸人很大的忙，經年積下的舊賬被他一周之內理清，還迅速根據各地今年的天氣、受損程度，推算出了三年內的大致恢覆情況。好一部分參與了米納斯提裏斯初期設計建造工作的精靈工匠就在這裏，他們對這座城市的內內外外，從初始外觀到水利設施的情況了如指掌。帕蘭諾平原一戰嚴重破壞了城市低層，損傷波及到了房屋層面背後、深埋於巖石裏常年無人涉足的通道、廢棄的倉庫、下水道，造成了一定的結構隱患，必須要對照最早的圖紙進行修覆。大家現在都不用小心翼翼地去翻那些文物級別的老圖紙了，這些精靈直接現場畫了一份新的，拜他們永不遺忘的超強記憶力，新圖紙的精確度分毫不差。精靈鐵匠也馬不停蹄地開始和人類展開合作，重鑄短缺的生活用品和武器。
銀樹夫婦、埃爾隆德和格洛芬德爾四位領主更是全能，上至政務下至怎麽鋪水管樣樣都懂，格洛芬德爾還曾全程一線參與剛多林的設計建造工作，有著非常專業的建築知識。陶瑞爾和萊戈拉斯頓時成了最清閑的精靈，他們兩個對建築、鑄造和財務一竅不通——萊戈拉斯的數學其實“還行”，勉強可以算算賬，陶瑞爾是真的除了打架和帶隊直搗敵後、亂軍中取敵將首級之外……什麽都不會。金靂都樂呵呵地去對付石頭了，起早貪黑地，他們兩個卻過起了夏爾裏的霍比特人般的日子。
這種感覺相當不好。幾天之後，萊戈拉斯就把自己弄進了巡邏隊，日常負責監控安都因河以東、尚未完全凈化的地域，而陶瑞爾依然被留在城裏。她上個月差點弄死自己，還沒好透就趕著來參加婚禮，跑了快一千裏格的路，之前摔傷的地方又開始疼了——而實際情況其實比看上去聽上去的還要嚴重得多。一群受到了阿拉貢和萊戈拉斯再三叮囑的王宮侍從時刻緊盯她，完全不給她亂跑——爬個樹下面都響起此起彼伏的“殿下求您註意安全趕快下來啊”。幸好白城的王宮裏還有個同樣受傷未愈哪裏也去不了的伊歐文。但她很快就得到了醫生的許可，開始處理一些較為輕松的文職工作。她以前可以說是主持洛汗王室中饋的人，地位好比林地王國的加裏安，是把算賬管事的好手，工作一開始就停不下來了。
無聊得快要崩潰的陶瑞爾終於還是找到了可去的地方——廚房！切菜煎蛋攪奶酪給肉上抹鹽這種活動絕對安全，侍從們是沒有理由制止的，她便開開心心地在剛鐸當起了廚師。還聯合金靂一起，成功地讓人類廚師們接受了拿殺人無數的戰鬥用刀切菜。護戒英雄說的話沒有人會不信，他向大家傳播孤山矮人的優秀風俗，所謂“砍過半獸人的斧頭才能劈出最香的肉”。陶瑞爾的短刀，以矮人的標準而言絕對是值得傳承下去的廚具，死在它們之下的半獸人、座狼、蜘蛛和別的什麽怪獸數都數不清，洗幹凈之後拿來切菜當然是最好不過的啦！
一下子好幾個月就過去了，已是盛夏時分。陶瑞爾終於得到了阿拉貢的一句“已經完全沒事了”，從監視之下解放出來，如脫韁的野馬一般直接鉆進城市背後的山崖裏沒了影。她對植物了如指掌，自告奮勇地承擔了采藥的工作，天天往懸崖峭壁上爬，把北面那片延綿的山脈和森林好好逛了一遍。白城低層的廢墟差不多清理完畢，因戰爭中斷的糧食供應和商道重新開始運作，草草地埋在了米納斯提裏斯墓地裏的洛汗先王希優頓的正式葬禮也要在伊多拉斯舉行了。伊歐墨帶來了皇家儀仗隊，在伊歐文演唱的蒼涼悲壯的讚歌裏，將希優頓的骨灰盒從墳墓裏啟出，準備護送回國。
白城的繁忙事務告一段落，法拉米爾和伊歐文這對新婚夫妻正好隨著送葬隊伍去趟洛汗，再過安都因河北上，把煥然一新的綠葉森林和孤山逛一圈，修一個四十多天的長婚假——遲到的“蜜月”。而他們還完全不在意蜜月其間有旁人在場，正好和準備回家的萊戈拉斯、陶瑞爾還有金靂結了伴——金靂聽說這件事之後幸福得簡直要暈過去。有一個陶瑞爾當旅伴就夠開心了，居然又加了一個伊歐文！！！簡直是被高貴的公主們環繞不知所措。他們和洛汗大部隊分開後會穿過法貢森林，沿著河道東行過安都因河，這是一條非常安全的路，小隊伍裏就五個人五匹馬，再無別的護衛侍從。當然，這五個人的中有四個的名字能讓現在的半獸人聞風喪膽，自然不會有哪群找死的家夥不開眼來騷擾。陶瑞爾的知名度要低得多，畢竟她都是摸黑幹活，捅了就跑，臉都不露一下的。
然而……艾萊薩王，還是沒有，婚假。暮星王後，依然，沒有婚假。
最慘的是，伊歐墨啟程回洛汗那天一大早的第一件事情，居然就是簽法拉米爾遞上來的婚假申請書。
阿拉貢把王璽蓋在暗紅色的蠟上，將申請書放好歸檔，然後看著面前容光煥發的金發夫妻，微笑道：“註意安全，玩得開心點。”
法拉米爾和伊歐文都作一副旅行的打扮，穿開叉的長衫和褲裝，身披繡白樹的防水黑毛呢鬥篷，掛著弓和劍，腳蹬及膝的馬靴。順著他們肩膀往門外看去，兩個精靈一個矮人正笑嘻嘻地沖阿拉貢招手。
希優頓王的死訊很早就傳了回去，有這幾個月的緩沖，所有洛汗人都能坦然接受這一事實，更何況希優頓死得光榮，按照洛汗的傳統，大家不應當為他感到悲傷，而應該歡送他前往阿爾達以外更廣闊的新世界。從米納斯提裏斯到伊多拉斯的旅途裏，整支隊伍都高高興興的，還真有長公主蜜月護衛隊的感覺。伊歐墨其實對妹妹的這段閃電式婚姻略微有點不滿——從見第一面到決定結婚居然只花了兩個月，簡直喪心病狂！但平心而論，他發自內心地欣賞法拉米爾，那麽一個品行端正、又才華橫溢又溫柔的人的確值得托付終身。只是……真的很不爽，才兩個月就把伊歐文拐跑了，還跑得死心塌地。
這是陶瑞爾第三次見伊歐墨，上一次是在婚禮宴會上，那時他看著美得發光的妹妹，滿臉的感動和欣慰，還沒來得及回過神來對如此之快的結婚速度表示震驚。陶瑞爾在一次吃飯的時候對伊歐墨說：“伊歐文的這個速度在精靈裏都算慢的。我們是會先訂婚，過一年兩年再正式結婚，但是對精靈來說訂了婚就再也不會有變數，和你們的婚禮其實差不多。”
伊歐墨一臉震驚，明顯有種被刷新了認知的感覺，說：“我還以為，精靈會花個幾十年幾百年在這上面呢……畢竟你們擁有全世界的時間。”
“精靈愛上一個人可能只要一瞬間，一個眼神看過去，你立刻就明白——‘就是他了’。而且拖延不是個好習慣。不把機會抓緊，可能就再也沒有了。”
“您說得有道理！”伊歐墨一錘手掌，皺著眉頭傻笑，不知是不是有個喜歡已久但一直藏著還沒說的姑娘。說到這個，四個霍比特人應該就在這時出發回夏爾。陶瑞爾聽說山姆喜歡了五六年的那個姑娘叫蘿絲，金發雪膚，開了全夏爾生意最紅火的酒店，笑起來像塊橘子草莓奶油蛋糕。她很希望自己送的那條項鏈能幫助山姆表白成功——肯定可以的！她很篤定地告訴自己，沒有男人或者女人能拒絕那條項鏈。It just goes well with everything！
啟程之前，陶瑞爾和萊戈拉斯霸占王宮廚房做了一大堆木精靈常帶的旅行幹糧。在路上，他們用了兩天時間把法拉米爾的口味帶跑了，他以前還誓死不碰任何帶“辣味”的食物——是木精靈意義上的辣，自然不是剛鐸人的辣，現在吃著泡椒小魚幹配紅糖漿小糯米團子吃得不亦樂乎。而金靂還是接受不了綠葉森林的口味，離三個泡椒狂魔遠遠的，還不停地念叨著他們孤山的美食有多好，辣椒就是辣椒，沒被折騰成酸不拉幾臭不拉幾的糊糊。
沿途經過督伊頓森林和費裏安森林，萊戈拉斯說什麽都要讓金靂進去看看，直接拿精靈語對矮人的馬下了個命令，那小紅馬咧著一口大白牙撒開蹄子就跑，金靂只能慘叫著死命扒在馬鞍上。伊歐文想打馬上前營救，被陶瑞爾壞笑著一把拉住。最後，他們五個人全都脫離大部隊去逛森林，約定好一個時間和地點匯合。伊歐墨其實很想一起去，倒不是因為他沒進過這兩座位於剛鐸和洛汗邊境上的森林，但他是最最走不開的那個人，只能看著妹妹和法拉米爾同騎一匹馬，甜甜蜜蜜有說有笑地跟上前面兩個跑得飛快的精靈。
費裏安森林正中有一條從哈維費裏安山峰上發源的小溪，水很冷，現在這盛夏天伸手進去都覺得刺骨。兩個精靈不怕冷，說不能放過這個洗澡的好機會，找了個水深的地方，外衣一脫就蹦進去了。金靂已經對“精靈洗澡”產生了嚴重的心理陰影，一溜煙躲到了幾十米開外的地方，就怕兩個精靈惡霸突然撲出來把他拉下水。伊歐文和法拉米爾找了塊平整光滑的大石頭，脫了鞋在水裏泡腳，踢出一串一串亮晶晶星星似的水花，說到情投意合處之時兩人相視一笑，那笑容裏滿溢的幸福感又是一串串的小星星。
金靂遠遠地蹲在地上啃鹹肉，看著看著就露出了癡傻的笑容，幻想著自己在這條河——一樣美，河面上灑滿斑駁的陽光碎片，但是一定要暖和一些——裏面游泳，和矮人姑娘互相潑水。那個姑娘一定要毛絨絨的，頭發胡子最好是紅色或者金色的，個子要矮，皮膚要白，還要圓圓胖胖的，這樣就像顆毛絨毯子裏的珍珠，太可愛了。
他決定這次回孤山就把自己的終身大事解決了。陶瑞爾說得對，要把握好機會，下手快準狠。金靂現在名聲響徹世界，又正值盛年、長得最帥的時候，活力和風度並存，這趟回去大概還真能找到個對象。畢竟想想看，他老爹葛羅音的好兄弟龐伯，一個得拿麻袋當褲子的大胖子都有姑娘喜歡，他這麽帥身材這麽好，怎麽會沒有呢？？
金靂發覺自己的審美觀在護戒之旅的這一年裏產生了巨大的變化。毛絨絨的圓姑娘依然是他的第一選擇，不過要是能碰到一個長得稍微有點像精靈的女孩子，那也很好啊！精靈們的臉天生就帶著一種神秘感，溫柔又能銳利，看蓋拉德麗爾殿下就美得能讓任何種族的人第一眼就愛上她，再比如陶瑞爾，面無表情繃著臉的時候鋒利得像把刀，一笑開了就可愛得冒星星。精靈還胸是胸腰是腰屁股是屁股腿是腿的，一眼看過去輪廓分明。想到這裏，金靂突然發覺，都靈一脈已故的王子們裏還真有長得像精靈的。他在皇室族譜裏看到過，是收覆孤山的索林的小侄子，叫奇力，八十多歲了都沒長多少胡子，按照矮人的正統審美他不算長得多好看，大家會可惜地說“胡子應該多一點”，但他真的像精靈。和萊戈拉斯混了一年多，金靂現在能欣賞奇力的帥了。
一行人抵達伊多拉斯，參加了希優頓王盛大的葬禮，當天晚上，按照洛汗人對待英雄之死的習俗，大家又在黃金大殿裏開起了派對。畢竟是葬禮的派對，不能玩得太過火造成失態，伊歐墨禁止大家互相灌酒，都自己喝自己的，挑事的直接扔出去。金靂終於不去和萊戈拉斯死磕，他直到這時候才註意到，陶瑞爾可以說是滴酒不沾——放了酒的菜品她照吃，但是不在這之外碰一丁點酒精。金靂頓時來了好奇心，他早都聽萊戈拉斯描述過林地王國的酒有多棒，和他們那邊的木精靈從平民到國王各個都是好酒友，居然能出個陶瑞爾這樣的神奇人物？
他問萊戈拉斯，萊戈拉斯匆匆說了一句“職業病”，然後抱著盤子去搶新出爐的烤雞腿，金靂決定直接去問陶瑞爾——他們應該已經熟到可以聊這種話題的程度了。
陶瑞爾也是一句：“職業病。”見金靂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樣子，驚訝道：“萊戈拉斯沒和你說過嗎？”
“嗯？說什麽？”
“我是個刺客啊，以前還是王宮衛隊長，全天值班。酒精會幹擾身心靈敏度，還會留下可供人追蹤的氣味，除了拿來消毒絕對不能碰的。”
“原來如此！”金靂恍然大悟，然後露出了心疼的表情，“真可惜。”
“還有不用香水發油和別的化妝品，平時吃飯也都要註意，少碰氣味重的東西，不然出任務的時候都不容易借當地環境掩蓋。如果任務危險級別太高，我們還會用一種消除氣味的藥，吃了之後你在別人鼻子裏就是完全隱形的。不過它有毒性對身體很不好，還是平時盡量小心。”
“可是殿下，現在仗都打完了，您總能放松點吧？”金靂一臉驚恐地搖頭，“想想讓我幾十年不喝酒簡直要我老命呢！！不對，你這得有兩三百年了？天啊！！！你怎麽忍下來的！！”
“成習慣了，沒那麽容易改回來。”她聳肩笑道，“沒關系啦，還有很多飲料呢。”
金靂突然一臉嚴肅地問：“您還是能喝一點的吧？”
“啊，應該……還可以吧？如果真是‘一點’大概沒事。不過我記得我戒酒之前酒量就不太好。是有快三百年了，不知道又退化了多少。”
“我們孤山的正式宴會，第一道菜裏就有酒，而且……不喝完會被認為是對主人的不敬。”金靂抓抓頭發，有點不好意思，“是一種土豆和大麥釀的度數非常高的白酒，大概……大概有六十多度？四分之一升一杯。如果您真的不接受，我現在就給家裏寫信！！”
陶瑞爾一聽到臉色就變了，忙說：“請你務必這麽做！這真的有點可怕，讓以前的我來喝都不行。而且……我喝多了之後挺瘋的……”
金靂表示他第二天就寫信，一定會把前因後果解釋得清清楚楚，絕對不讓孤山矮人對精靈產生什麽意見。至於一行剩下的三人就讓他們喝去吧，他們又沒有正當的理由逃。萊戈拉斯那真是千桶不醉，伊歐文也酒量賊好，至於法拉米爾……雖然他是個好人，但根本不在金靂的關照範圍內。
他們在伊多拉斯呆了三天，裝上足有十公斤重的洛汗奶酪，去往法貢森林。法拉米爾和伊歐文的婚假時間不長，正好五個人都是體力特別好、習慣長途跋涉的戰鬥人員，在馬匹的承受範圍內拿出了騎兵奔襲的速度，兩天就到了森林，自然又是和樹人們一通好聊。伊歐文和法拉米爾都是第一次見樹人，居然沒對他們的超慢語速有任何不耐煩，說得可是開心。樹胡子白天在迷霧山脈西麓的森林裏清掃一批半獸人，於一行人抵達的第二日中午才到，一看到陶瑞爾就驚喜地“啊”了出來，說她看著比上一次見狀態好太多，那會看得樹胡子膽戰心驚的，偏偏還不敢提出來。陶瑞爾用畢生功力才成功在萊戈拉斯和金靂打獵回來之前轉移話題，引著樹胡子去誇讚伊歐文和法拉米爾在魔戒戰爭時的功績。再讓老樹人說下去，她接下來的幾天是別想安生了，萊戈拉斯本來就對她和瑟蘭迪爾的守口如瓶非常不滿，沒有導火索還好，一有樹胡子挑起話頭，他絕對要追問到底。
但她發覺自己將來可能得應付伊歐文了。伊歐文是真的把她當朋友，一聽到樹胡子那番話，她揪心的眼神就朝這邊看過來，一副想問又不敢問的樣子。伊歐文這次見她，態度比起上次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陶瑞爾不給人距離感，伊歐文剛和她正經打交道的時候就自動忽略了她的種族和年齡，直接把她當一個同齡的姑娘。但是這回在白城，伊歐文帶上了一點她自己都可能沒有察覺的尊敬。不知道伊歐文是不是從誰那裏聽說了什麽。陶瑞爾想來想去都不明白為什麽，她自覺要說戰功，殺死戒靈之首安格馬巫王一條就頂得上她這輩子打出來的全部了。不過幸好伊歐文什麽都沒問，更沒有在萊戈拉斯面前問。
有個善解人意的朋友就是好——陶瑞爾由衷地感謝金靂喜歡粘著萊戈拉斯這一點，不然就麻煩了。
因為蓋拉德麗爾殿下準備西渡，宰相夫妻的時間又不是很多，趕緊抵達林地王國和孤山才是正經事，他們繞開羅瑞安森林，沿著安都因河東岸的平原北行。他們把馬匹留給了比翁，徒步沿精靈小道抵達瑟蘭迪爾的皇宮。綠葉森林裏再沒有致幻的毒氣，雖然樹葉子還是深得發黑的顏色，但只會讓人覺得清幽而神秘，一點都不恐怖。兩個精靈說有種果子特別好吃，但長在很高的地方，讓三人在地面上稍微等一下。兩個人類一個矮人終於見識到了傳說中的木精靈式爬樹，驚嘆連連，怎麽也想不通他們到底為什麽能在密得遮天蔽日、感覺根本鉆不過去的樹冠裏跑得那麽快。伊歐文就跟丈夫說起了陶瑞爾在聖盔谷戰役時的行徑——帶著一群精靈弓兵藏在懸崖峭壁上，幫了洛汗守軍大忙，後來還以匪夷所思的方式穿過戰場前去支援巖洞。法拉米爾對聖盔谷的地形谙熟於心，原本還想質疑一下，但擡頭一看精靈是怎麽爬樹的，立刻明白那懸崖對他們來說可能比平地還平。
萊戈拉斯先下地，放下鬥篷打成的包袱，架起金靂重新竄上高處，只聽得矮人的歡叫從頭頂處逐漸飄遠。伊歐文聽著聽著就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等精靈和矮人都回來了，她問兩個精靈能不能也帶她上去看看，陶瑞爾一口答應，當場打橫抱起伊歐文，蹬著樹幹上大塊的結節就上去了，一跳能竄個三四米高，都不用抓的。法拉米爾見萊戈拉斯沖他微笑，連連擺手說自己恐高，堅決不上去。
宰相夫妻和金靂在瑟蘭迪爾的王宮裏受到了最高規格的款待——一場盛大的篝火派對，規模比得上秋節。大多數木精靈依然對矮人沒什麽好感，但金靂可不是一般的矮人，是護戒英雄，還是他們小王子殿下的生死之交。一大群精靈姑娘小夥子圍著要給金靂敬酒，各種顏色的頭發各種質感的美妙嗓音裏裏外外地圍著金靂，讓他一下子幸福得不知所措，人都傻了，只顧著嘿嘿傻笑喝酒。精靈們也特別喜歡法拉米爾和伊歐文，拿出了兩套全新的正式禮服改了尺寸給他們穿，配全套首飾——額冠、項鏈、手鐲和戒指，還是林地王國國徽的顏色，大顆小顆的白寶石和祖母綠鑲在色澤最純的銀上，美不勝收。當兩人得知這些東西是直接送給他們的，都嚇得驚叫出來，王宮侍從連忙給他們看自己身上配的寶石，說林地王國啥都不多就是寶石多，讓他們安心收著。
精靈們沒有給姑娘灌酒的習慣，伊歐文成了第二天早上唯一起得來床的非精靈。她在餐廳裏遇到了身穿作戰服的陶瑞爾，上來就問她想不想一起去打蜘蛛，正好可以吃新鮮的蜘蛛腿。伊歐文早就饞得不行了，連聲答應，飛快地換上有迷彩效果的護衛隊制服，從兵器庫裏挑了把她用得順手的直刃短劍，配她從洛汗帶來的雙手騎士劍。綠葉森林裏的蜘蛛已經不會再生了，現在這些都是強弩之末，危險性比起它們的巔峰年間小太多，所以陶瑞爾才敢帶一個不會爬樹和潛行伏擊的人類去。他們殺了五只蜘蛛，把腿肉全部剔下來包好扛回皇宮，立刻送進廚房料理。
法拉米爾甫一起床就得知妻子跟著精靈護衛隊打架去了，登時嚇沒了酒勁，但他又不敢直接表現出這種情緒，畢竟失禮，只能悶在房間裏胡思亂想。他也沒急多久，伊歐文很快就和七八個精靈有說有笑地回來了，金發打了幾條精靈式的辮子固定，忽略耳朵的形狀，她還真的挺像精靈的，至少美貌程度一點都不比他們差。他滿腔的焦慮和氣憤頓時沒了個幹凈，笑著迎上去，張手把伊歐文抱了個滿懷。
當天晚上他們吃到了五花八門的蜘蛛腿肉。精靈們一致對法拉米爾和金靂保密，只說這是綠葉森林味道最棒的肉，讓他們放心吃。兩人都猜是某種優質的水產，比如巨型的扇貝和大螃蟹肉。當謎底揭曉之時，桌上有了許久的靜默，然後金靂居然帶著哭腔說：“這麽好吃的東西……為什麽馬上就要沒有了……”
金靂用瑟蘭迪爾的貓頭鷹給孤山發了信，得到答覆後，一行人走水路直達河谷鎮。整座山城上是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盡管戰爭毀了快一半的房子，但這不影響熱愛的生活的人類和矮人一邊重建房屋一邊開市集。新繼位的河谷鎮之王巴德二世出面招待一行人吃了頓午飯，席間少不了對著兩位護戒英雄一通讚美，貴族們烏壓壓地湧上來圍成一大圈，其餘三人樂得清靜，滿桌的菜品隨意挑選，笑看萊戈拉斯和金靂全力應酬著人類的瘋狂示愛和敬酒、連頓飽飯都吃不上。
他們休息了一個下午，日頭偏西時離開河谷鎮前往伊魯博。矮人的建設速度和質量沒得說，在林下戰役最後時分被從內炸得粉碎的山門重建一新，看上去還比從前那副更結實，就是上面的雕刻和金屬的裝飾還未完成。兩個目力好的精靈率先看到大開的山門之下站了一排矮人，為首的是一個須發半紅半白、樂呵呵的胖老頭，正是金靂的父親葛羅音，和現在的山下之王索林三世·石盔並排。他的五官比起年輕時沒什麽變化，反正露在外面的只有一雙眼睛和一個大鼻子。金靂吼叫著以短跑沖刺的速度上前，和大家一一碰了額頭，發出一聲又一聲響得嚇人的“咚”，最後和父親抱在一起，一老一小兩個矮人哭到一處去。
他們這隊人身份很高，有王子有公主有宰相有大英雄，孤山矮人肯定會拿出正式的禮節來歡迎。而驍勇善戰的矮人習慣拿戰功論高低，依次給客人送上進門酒。這樣很得罪人，但畢竟是人家民族的習俗，大家還都是尊重的。陶瑞爾知道自己打的都是不為人知的仗——當然要是連保密都做不好那她也別幹了，在矮人這裏估計要排到最後一位，自覺地躲去了宰相夫妻的身後。
這是她第一次正式到訪伊魯博。盡管從前無數次從這邊經過，還兩次差點死在附近。
而這一回，矮人居然沒搬出那套挑事的禮節。五個同樣要麽是功勳貴族要麽是偉大戰士的矮人和他們五人面對面，同時遞來了精鐵制成的方錐形大酒杯，裏面裝著香甜的低度數調味麥酒。矮人的進門酒都選用溫和容易入口的品種，意在歡迎而不是一杯放倒給個下馬威。然而陶瑞爾一口下去，發現自己這杯裏裝的是無酒精的起泡麥芽飲料，立刻低頭用眼神向面前的矮人戰士詢問，果真得到了一個代表肯定的手勢，看來這邊的矮人們真的把金靂的寄來的信放在心上了，幹脆全給她上無酒精特供飲料。
矮人喜歡算著客人抵達的時間料理食物，等人一來就直接開宴。五個人鬥篷沒脫、鞋底上沾的土都沒擦便被推到了宴會廳。這是一間十米高的地底大殿，用石頭立柱和頂上的方緣穹窿承重，照明靠自下而上插滿所有石柱的特制火把，遠比一般的火焰要亮，而且燒起來沒有任何異味。那上千根火把將大殿照得燈火通明，一點死角都不留。矮人要招待的是剛鐸、洛汗和幽暗密林的一批貴族，搬出了最大號的椅子擺在最高的一張桌子前，和五人同桌的矮人都跟著一起坐高椅子。索林三世入席的時候還對著四位個頭都特別高的客人調侃了一句，他今天要盡量中途不下桌，不然再坐上去有點困難，完全看不出矮人曾和精靈有世仇的模樣。
上菜的侍從扛著一個一個有他們半個身子大的盤子，在過道的盡頭列隊站好，席上的全體矮人都舉起了刀叉，隨著索林三世舉起的手落下，大家掄起餐具開始敲桌上的酒杯和盤子，還有人下了椅子，拿貼鐵片的靴底跺地，然後大家分了三個聲部唱起了歌，低沈沙啞的男生為底，男女中音唱主旋律，花腔高音唱變調的和聲，沒有指揮都配合得非常和諧，完全有瑞文戴爾的精靈樂團的水平了。這首歌曲調特別歡快，甚至有長達一分鐘的一整個唱段都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和“嘿嘿嘿嘿嘿嘿嘿嘿”，聽得四個客人全都有了爆笑的沖動。而矮人還真的以放聲大笑收尾，金靂用眼神示意客人們想笑就笑，已經憋到極限的萊戈拉斯邊拍桌子邊發出一種令所有矮人嘆為觀止的魔性笑聲，公鴨嗓和精靈特有的空靈聲音無縫切換，聽得矮人們都一楞一楞的，紛紛起立沖精靈小王子鼓掌叫好。
萊戈拉斯臉上的笑意久久不退，對金靂感嘆道：“沒想到你家的風俗這麽好玩。”金靂驕傲地一錘他胳膊，轉頭沖上菜的侍從說了什麽。
等開胃菜的蓋子一揭開，萊戈拉斯和陶瑞爾都有點笑不出來了。任陶瑞爾還是個刺客，什麽恐怖的殘忍的惡心的屍山血海的沒見過，但這第一道菜就超出她的承受極限——
裹滿了海量粗鹽和胡椒的生肥豬肉塊，配一種質地粗糙、谷物殼子都清晰可見的黑面包。陶瑞爾說過她不碰酒，所以她面前的是氣味略微辛辣的冷茶，別人的全都是滿滿一大杯水一樣的酒，聞著就知道度數高得可以拿去給人類清洗傷口。幸好矮人不是分餐制，上菜都是四個人共享正中的一大盤，想吃多少取多少，不然就真是噩夢了。
侍從過來教她怎麽吃，讓她拿刀切一片肥豬肉下來夾在面包裏，咬一口喝一口飲料。她切了盡可能薄而小的一片肉和盡可能厚的面包，一口全塞進嘴裏，胡亂嚼了兩下，連灌幾大口茶強行咽下去，總算是糊弄過了這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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