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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府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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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找徐家族長說了這件事,徐家族長倒是沒有為難他,大方的說:“這屋子若是沒人住也會壞,徐老大他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賺熟回來,這房子你們先用到,等到徐老大他們回來,我在和他們說這件事,到時候他們不允許的話,那就在另說。”

他再三感謝,回到自己的院子,將徐老三家的門打開。農村都沒有什麽鐵鎖,就是用茅草捆起了,這就是如同聖人說的防的是君子,不是小人。

徐老三家的東西已經被他兩個兄弟搬光了,什麽都沒有留下。這樣也方便,他可以規劃。

這堂屋就當上課的地方,徐老三的臥室就當老師的臥室,徐老三兒子睡的那間房,就當老師的書房。

在徐老三的臥室,床也被搬走了,看來他除了要做座椅板凳之外,還要弄一張床。

他再次木匠那裏去借了工具,自己一個人開始幹起來。

這床倒是簡單,先用四根小樹當腳,然後在用釘子將四方盯上木板。這樣差不多就好了,接下來就是一快快木塊盯著木板上,然後就可以了,

至於蚊帳,這個東西倒是沒有考慮,很多人家都沒有,於是也沒有布置了。

接下來就是鋪上稻草和席子,這席子他現編的,用水打濕之後,在曬了之後才能用。

他沒有急著弄桌椅,而是去燒鹽去了。

遇上熟人,就是說自己閑不下來,要找一些事情來做。

大家都理解他這個說法,畢竟在農村裏面,很多人都有這個毛病,農閑的時候,不找一點事情來做,就感覺心裏不自在,當然也是因為農村缺少娛樂活動而導致無法消磨時間,至於牌九這些,他們又沒有資本去玩。

再次為自己燒制一斤鹽之後,他才開始慢慢悠悠的弄著桌椅,至於先生的事情,他倒是沒有急著去弄,自己的時間還算多,而且他已經讓裏長在縣城裏面打聽了,裏長如今是村裏最逍遙的人了,田地也不種了,整天游山玩水,享受生活。

他當裏長賺到的錢,已經夠他兒子安樂無憂的過一生了,他是沒有什麽負擔,整天唯一想法就是去什麽地方耍。

時間過得很快,沒有多久就到了冬月二十七了。

在這一天之前,他讓縣裏的裁縫為自己弄了一件直裾,然後還有一頂帽子,他不是秀才,可不敢帶方巾。

早上,他洗了一個熱水澡,然後換上直裾,用水缸裏面的倒影打量自己容貌。

他怎麽看都覺得別扭,有一個詞叫沐猴而冠,而他是沐牛而冠,一個三大五粗的漢子穿著白面書生才穿的直裾,瀟灑倒是沒有,反而顯得衣服太小。

自嘲的一笑,穿著這衣服前往李家溝

在路上遇到的人要不是看到他笑,要不就是刻意的奉承。

到了李家溝,李秀才看著他穿著,笑著說:“兄弟,這果然人靠衣裝,佛靠金裝,你穿著這一身,人清爽了多了,以前那身,真是土裏土氣。”

“哥哥,你就別挖苦我,這衣服還是要你們秀才穿著好看,我這些人穿著,真是有一些別扭。

“你看你的,你現在走出去,哪個不說你如今風度翩翩。”

他心中聽到這話,不由暗自好笑,這李秀才要不是審美有問題,要不就是臉皮實在太厚了,這話他都說出來。

兩人聊了一陣,然後他詢問劉秀才兩年後的秋闈是否有把握,李秀才只是微微一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他識趣的沒有在多問,這時候族長走了過來,告訴他明天加冠的事情,這些流程倒也是比較覆雜。

他先記下來,在下午的時候還和族長去族祠去練習。

成為裏長,他可以算是李家這一輩人當中最有出息的了,李秀才雖然表面風光,但是沒有權利,遇到事情還是裏長有用。

除了地位之外,他弄出東西,也在四周賺了不少名聲。

族長也很看好他,一族出一個人才,對整族都有好處。族長這麽大張旗鼓的弄,也有示好的意思。

在排練之後,他們準備回家,這時候徐瘸子扛著鋤頭,走在路上。

徐瘸子看到他們,打了一聲招呼就離開了。

“徐瘸子家裏怎麽樣?”

“還能怎麽樣,他姑娘被休了,他人好像也不太好。唯一就是好處,他大兒子被那裏的軍官看上,讓他徹底入伍了,朝廷對邊關士兵十分體貼,餉銀也充足,而且家裏人只用交一半的田賦,若是他兒子入了軍籍,就好過多了。”

他點點頭,有些感嘆的說:“這件事我們還是有一些不地道,他有些什麽,大家還是多幫襯一下。”

族長皺了一下眉,輕聲說:“那事代價也不小,姓張的可是得了三十兩銀子。”

聽到這話,他沒有做聲,這張知縣是什麽人,大家都心知肚明。

回到家裏,族長看到李秀才沒有在家,不悅的說:“他呢?”

在一旁的仆人連忙說:“少爺有些事情出去了。”

“哼,整天不好好看書,這樣就算到了府學,也沒有什麽用。”

他站在一旁,突然想到說:“哥哥入了學,怎麽經常在家呢?”

族長先是一楞,然後拍著自己額頭解釋說,這裏的府學和縣學就是那樣,學生願意去就去,願意待在家中就待在家中,反正每半年考核一次就是了,考核不過也是小事,花點銀子就可以了。他們不去學堂裏,那些講師還開心,可以貪一個人的食物了。

本朝對於府學生和縣學生都有補貼,這是朝廷希望他們不會因為生活而荒廢了學業,最開始倒是一群寒士收益了,不過後來貧寒之家,難以延請教師,寒門之中在難以出現讀書人,府學和縣學最差的也是李秀才這種的富農家庭,他們自然不會在乎朝廷的津貼,將府學和縣學當做中舉前的一條路。

進入府學之後,裏面的教授最差都是舉人出身,他們熟悉考場,原來還會傳授學生如何應對科舉,如何有技巧寫出好文章,後來這些學生對這些不在乎了,他們只想著如何不寫好文章就中舉,於是就有了賣額的說法,在秋闈的時候,又府學的教授去和閱卷管商量,那些人可以中舉,這價錢一定要說好,然後立下字據之後,將那些學子的文章遞給閱卷官,閱卷官憑借過往習作來記住這個人風格,在閱卷的時候憑著文章的風格來選,

這樣雖然有一些差錯,但是也減少了不少風險,不管選沒有選中,錢都要送過去,沒有選中的只能自認倒黴,下一次秋闈要的話,就繼續塞錢。

李秀才也是在府學之中才知道這門道,他本來也想買額,但是這需要的千銀實在太多,要五百兩銀子,這個對於族長家來說真是一個天大的一筆錢了,而且還沒有必定的把握中舉。李秀才見講學的教授也整天追名逐利,今天不是去那個員外家,就是去那個大人家,對府學也死了心,回來家中,遇到事情還可以幫忙出一個註意。

“你說朝廷怎麽腐敗到如此地步!”族長想起李秀才的待遇,不由氣憤的說著。

聽著族長的抱怨,他心中明白,這是封建社會無可避免的,若是遇到聖明的君主,還會各處弊端,遇到了守成之主,就無能為力,勉強維持王朝的運轉,若是遇到了昏庸之主,那就會變本加厲,吸食下層民眾的血,治亂全系於君主之手,這也是封建社會不斷循環的根本原因之一。

他就算知道,也無力改變,自己就算起義成功,那麽打天下的那群人會漸漸變成蛀蟲,享用民脂民膏,自己要是對付他們,他們就會向推翻前朝一樣推翻自己。而且到那時候,自己是否能保持住呢?不成為乾綱獨斷的統治者呢?那時候的自己,和如今皇上又有什麽區別呢?

想著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他突然感覺好笑,自己一個小小的裏長,整天想這些幹嘛。

“皇上只是一時被人蒙蔽,若是有言官參上一本,聖明的皇帝一定會正清吏治。”他用自己都不相信的話安慰族長,不過族長倒是很激動,對著他說:“是的,是的,不知道何事能夠出現這麽一位青天老爺,為我們請冤呢?”

族長的話,讓他差點笑出聲了,要是真的有青天老爺,他們肯定不願意了,就是有了張知縣這種貪官,他們這些富農才過得這麽滋潤,張宏的事情就是一個好例子。

他實在不願意和族長說這些了,這五年之中,他對這大虞朝有著一定的認識,這大虞朝太祖高皇帝,按照儒家的那一套制定了一套完美的社會規範,若是人人都按照他的規範來行動,那真的可以達到禮運的狀態。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人心是貪婪的,這些不完美破壞大虞朝的完美,文官並沒有不愛錢,武官並沒有不惜死,小吏並沒有幹練清廉,農民並沒有安天樂命。

沒有父慈子孝,沒有兄良弟悌,沒有夫義婦聽,沒有長惠幼順,更沒有君仁臣忠。人人皆堯舜並不存在,人還是那個充滿七情六欲的人。

理學是無法糾正世風,最大問題在於,他們無法緩和借階級之間的矛盾,希望以順從,或者雙方的讓步來將矛盾化解,都是不現實的。

父親可以打兒子,兄長可以罵弟弟,長可以淩幼,夫可以辱妻,君可以殺臣。這種單向的欺壓,只會激化矛盾,無法化解矛盾。

“大牛,在想什麽呢?”族長看著他發呆,開口詢問。,

“沒什麽,沒什麽,在想弄學堂的事情。”

“要不讓你哥哥去教書吧,這樣在家裏待著也不是一個事。”

聽到這話,他婉言謝絕:“不知道哥哥願不願意了,這樣是否耽誤他學業呢?”

“他有什麽學業,一天還是到處耍起,書也不看,我也是拿他無法了,無法了。本想指望他光宗耀祖,現在看來是指望不上了。”

他還是堅持劉秀才回來再說,他心中不願意李秀才這種行為不檢點的人來村裏教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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