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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加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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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二十八,今日天公作美,暖和的冬陽緩緩升起,照在大地上。

李家的人已經準備好了,支持儀式的也各就各位了,其他看熱鬧的也不少。

李家宗祠的大門也打開了,李大牛穿著一身禮服,這一身衣服是當初李秀才加冠的時候,族長特意做的,這一套就用了接近三兩銀子。

他倒是不嫌棄這個衣服李秀才穿過,只不過這衣服穿著有點緊身了,他本人比李秀才壯太多,這個本來就很寬松的禮服,被穿出一身短褐的感覺。

儀式開始了,他走向大門前的一個銅盆,裏面盛著清水,他伸出雙手,在裏面清洗了一下。

在洗手的時候,他在想這個也簡便了,按照他記憶中的冠禮,這裏應該站著一個人,用水瓢淋下才是。

將手洗了一下,然後用旁邊的人遞過來的帕子,將手抹幹凈,然後神情肅穆的走進祠堂裏面。

祠堂四周掛著歷代出名上祖宗的畫像,然後密密麻麻的靈牌,如同一座座小山矗立在那裏,看著這些靈牌,想要不肅穆都難。

在大廳的頂梁上,掛著一個黑底匾額,上面有四個鎏金大字。

懷安九思。

這前面的懷安是李家的郡望,懷安郡是曹朝的一個郡,大概在南直隸府那邊,具體位置,族長也是不清楚了。九思是堂號,將這一支遷到這裏的祖先,做人做事都奉行九思,於是就將九思定為了堂號。

“跪。”司儀李秀才喊了一聲,他就跪在蒲團上面。

“上香。”在一旁的人拿出已經點燃的香遞給他,他接過香,三拜之後才將香插在香爐裏面。

“拜,興。拜,興。拜,興。”

隨著李秀才的指示,他認真的三拜完畢。

“冠者一加。”

李秀才說完,他站起身來跟著引讚去換衣服去了,他穿著玄端出來的時候,更加顯得怪異了,在外邊看熱鬧的孩子可沒有多少顧慮,徑直笑了起來。

玄端按照古制是紅黑之色,若是一個容貌俊俏的男子穿著,倒是有一絲貴氣,可是他濃眉大眼,皮膚黝黑,怎麽看都覺得別扭。

他跪在那裏,開始第一次加冠,這一次帶的緇布冠,族長將這冠固定好之後,他再次對著列祖列宗三拜,然後繼續二加。

這二加換成了素積,這是白色的衣裳,在白衣的映襯下,他的臉更加顯黑了,如同煤炭一樣,他想了想,自己現在也算包公轉世了,這一次加的是皮弁冠,接著三拜。

最後到了三加,這一次穿玄衣,這就好多了,在黑色的映襯下,他終於顯得白凈一些了,這一次帶的是爵弁冠,這個冠帶上去,這一次加冠儀式就結束了。最後最關鍵的一步也省去了,對於農家來說,除了讀書人之外,都不用取字,有一些人連名字都沒有,就是按照排行來稱呼。

他心中暗想這冠禮倒是學的有三分模樣,還有七分不像,司儀不齊,司儀穿的服飾也不對,自己也只有衣冠,鞋子飾品都沒有配齊,儀式也少了好多部分,太多可以指摘的地方了,但是這些自己只能憋在心裏,自己現在是一個裏長,但是突然精通禮儀,這肯定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離開祠堂,然後就到族長家裏吃飯,因為他是壽星,自然為他特別準備一碗長壽面,然後上面還有油渣,這是豬邊油在鍋裏煉油的時候剩下的肉,在富農家中是替代肉的一種食物。

除了長壽面,還有兩三個小菜,其中還專門為他炒了一碟肉。

看著這碟肉,他突然想起了徐瘸子了,在農村帶了這麽久,自己終於明白了,徐瘸子招待自己那一頓是最好的了,他是真的想要自己當女婿。

他突然心中不是滋味,草草的吃過這一頓之後,他就上短褐,說四處逛逛。

他順著山路到了徐瘸子家,徐瘸子正坐在院子裏面編著草鞋,見到他到來,連忙出聲說:“來來,大牛坐坐。”

徐瘸子去端了一根凳子出來,等他坐下之後,才對他說:“大牛,聽說你今天成年了。”

他點點頭,輕輕的嗯了一聲。

“真好,成人了,就要想著成家立業,以大牛你的條件,想要找一個婆娘倒不是一件難事。”徐瘸子一邊編草鞋,一邊這麽說。

他告訴徐瘸子,自己並沒有這個打算,現在家庭環境還不行,他準備修了房子,再談這件事。

兩人開始聊起來,他詢問徐瘸子最近是不是不好,徐瘸子只是搖頭回答老毛病,不礙事,他這一把年紀,已經看開了,現在只是盼望自己的兩個兒子找到婆娘。他安慰徐瘸子,以徐瘸子家條件,會有姑娘嫁進來。

說著說著,徐瘸子又聊到了自己的女兒,他對自己的女兒事情已經聽到了一些風聲了,不過不是衛道士的他,已經懶得怪自己的女兒了,他提起來就是命,反正說不聽,這嫁出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自己不過看著她還姓徐的面子給她一點飯吃,她的事情,自己一點都不想過問了,她愛怎麽樣就這麽樣。

他心中想著這李秀才真的實在玩火,還好這李家溝都是李秀才的人,若是其他地方,若是有壞心眼的人去知縣那裏投了狀子,這兩人可是要判重罪,普通的越禮知縣不會管,這有傷風化的事情,那可是嚴懲重懲的,到時候徐瘸子肯定是不會管,李家就要畫大把銀子,族長就李秀才這麽一根獨苗,可不能不救。

李秀才的自己也就見過一面,長的很普通,就一個普通農婦,比起這徐家姑娘,姿色自然差了一些。

他不在繼續這個話題,繼續聊會莊稼問題,徐瘸子明年子不準備重那麽多地了,聽從他兒子意見,將田地租出去。

他在縣城裏面已經找到人了,那也是一個光棍,因為一件急事,將田產全部賣了,還是在縣城裏面代服役,這服役哪裏比的種田,只是找不到田地種而已,向地主那些,要的可是雇農,這些農民種出來糧食不是他們的,而是田員外的,田員外自然也養他們一家的吃穿,若是收成好,會賞賜一些錢布給他們。他們相當於種地的傭人,而不是農民了。

而租借田地被成為佃農,協商好之後,一年交一定數額的錢財就可以,這不管旱澇的。

兩個方式,各有優缺,前朝上就是佃農為主,這個方式雖然保護了大地主的利益,但是對農民實在不太友好,尤其魏獻帝和魏哀帝時候,天災不斷,各地佃農已經沒有活路了,然後大地主還在催租,無法接受農民只能造反。民不畏死何以死懼之。

虞朝的太祖高皇帝吸取了這個經驗教訓,推行雇農制,這樣就算遇到天災,農民也和大地主綁在一起,按照雇農的契約,農民從簽訂之後,一切財物都歸地主,而地主也要養他一家到六十五歲,在雇農離開的時候,地主還要準備一筆安家費。

流民部分變成了穩定的雇農,也一定程度上維護了社會安定。

不過這些當慣自由民的農民,很少有人去當雇農,因為最開始的時候,大虞律並沒有太過詳細的規定,於是地主讓雇農從早幹到黑,從年頭幹到年尾,能安定活到六十五歲的人真是少之又少,這個知道太宗文皇帝的時候才解決,他再次添加律令,地主不能虐待雇農,若是雇農因地主而死,以謀殺論處。這才勉強的扼制了地主的虐待。

不過在高宗仁皇帝的時候,又有人上奏,太宗文皇帝的命令讓雇農懶惰,整日偷閑,稍有催促,便要告官,於是請求高宗仁皇帝撤銷這道律令。這高宗仁皇帝倒是對的起這仁的這個謚號,他駁回奏章,理由是風行草偃,若以仁義行事,豈有事不成者。輕則辱罵,重則毆打,如對家畜,如此待之,欲讓人盡死力,豈可得乎!

高宗仁皇帝駁回之後,雖然不斷有人上奏,他不就駁回,就是留中,到了今上,很少已經有人為這件事而在上奏了,上奏無非是將雇農貶為賤籍,好世世代代的將他們拴在自己家裏。不過這奏折也沒有皇帝準奏,從大虞朝建立之後,享受了七八十年和平,這五十多年又因為災荒處置不當,導致了民變兵變,讓皇帝們已經很頭疼了,他們實在不願意在動祖宗之法,免得這江山葬送在自己手裏,自己無顏在九泉之下見列祖列宗了。

“不知道租金多少?”他開口詢問了一下。

“一畝地五百錢,他也是一個可憐的家夥。”徐瘸子嘆氣說了一聲,農村的人在這方面是善良,他們是窮苦的人,知道窮苦的痛楚,在別人遇難的時候,若是有能力會盡力去幫他們一把。

他點點頭,這個價格倒是公道,一畝地若是好好重的話,能產兩百多斤谷子,好點七擔田,就可以有三四百斤,按照米價一石七百錢的話,一畝田可以賣出一千五百錢,當然自己也要吃,還有田賦這些雜七雜八,那個人的日子也估計不好過。

這時候徐瘸子的老婆回來,徐瘸子喊他在這裏吃完飯,他謝謝了,告訴徐瘸子,族長已經安排好了飯菜,自己不回去吃,不太好。

徐瘸子聽他這麽說,也不好在勸說什麽,只是最後告訴他,有空常來坐坐。

離開徐瘸子的家,回到族長家裏的時候,族長正在和李秀才商量去私塾教書的事情。

李秀才先是不願意去當塾師,認為這樣會耽誤自己的學業,然後他父親好說歹說,他也只願意在這裏當塾師,講授李家的人。

見李秀才堅持如此,族長只能無奈的搖頭,看到他進來,對著他說:“真是抱歉,大牛你只能另找他人了。”

他點點頭,臉上雖然表示失望,但是心中卻感覺到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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