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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Chapter 23 純白玫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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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動蕩的三月過後,阿德赫拉大病了一場,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從此一蹶不振。在慢慢接受了命運強塞給她的事實後,她終於重新撿回了理智。有幾個問題一直在她腦中盤旋。她將它們一條條列出,試圖理清思路。

既然貝拉特裏克斯早就向黑魔王揭發了塞巴斯蒂安,那黑魔王為何還要去赴約?那句“在長生的道路上比誰走的都遠”到底是什麽意思?克利切看到的那個藏在湖心小島的掛墜盒真的只是一個簡單的掛墜盒嗎?

還有,塞巴斯蒂安說的那句“我的再加上你的,沒什麽不可以的”是什麽意思?布萊克的家族魔法又是什麽呢?

立志研究家族魔法的阿爾法德·布萊克在五月份因病去世。他通過各種渠道搜集了大量各個時期的資料,但因精力和學識所限只研究了其中的一部分。他將它們留給了阿德赫拉。阿德赫拉接過了這項任務,但比阿爾法德的速度快得多。她花了兩個月的時間快速瀏覽了一遍那些用拉丁語、法語、中古英語、古代如尼文草草寫成的資料,發現其中的有效信息少得可憐。而且,相比起自家的魔法,阿爾法德似乎對塞爾溫家的魔法更感興趣。她幾乎有理由相信,阿爾法德是受塞巴斯蒂安之托在研究塞爾溫家的靈魂魔法。

這條線索斷了,她只得從其他地方從頭琢磨。她註意到了一個巧合——在塞巴斯蒂安刺殺事件兩周後,黑魔王藏起了那個掛墜盒,而他在處決塞巴斯蒂安之前說:

“我,黑魔王,在長生的道路上比誰走的都遠,無人可比。”

這真的只是一個巧合嗎?她又想起了以前在《沃爾普吉斯騎士月刊》上看到的一段話:

“黑魔王已經通過不斷的實驗將魔法推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英明偉大的黑魔王永遠不會消亡,擁有不死之身的他將帶領我們一步步拿回屬於純血統的榮光……”

黑魔王對於長生的關註超乎尋常,而且對“自己不會死”這件事確信無疑……很多食死徒並未完全相信他的話,威廉·普林斯更是將這當成了一句謊言。可直覺告訴阿德赫拉,這件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她的心中逐漸有了一個模糊的猜測,不,那太可怕了……她立刻將它拋開了……

一九七八年八月,阿德赫拉·布萊克應未婚夫威廉·普林斯的邀請前往羅莎爾芭城堡消夏。她在這裏能或多或少地遠離和逃避那些紛爭。

十七世紀末期,普林斯家族在《國際保密法》頒布前夕從一名麻瓜手上購得了那座位於斯諾多尼亞地區的巴洛克式莊園,之後舉家搬遷了過去。在此之前,他們一直居住在康威的一座中世紀城堡裏。他們給它起名為“羅莎爾芭”,意為“白色玫瑰”。

羅莎爾芭城堡在十四世紀末期成為了普林斯家族的財產,他們在這裏居住了三百年的時間。在搬走後,這座海邊的城堡便成了家族成員夏日度假的去處。

海浪晝夜不歇地拍打著城堡的外墻,在漲潮時會有星星點點的海水濺上露臺,在古老的石板地上留下一灘灘水漬。聽著那循環往覆的海濤聲,人的心中會不由自主生出一種與世隔絕的孤寂之感。

現在的阿德赫拉很難說布萊克老宅和威廉·普林斯哪一個更讓她難以忍受。前者是她逃不脫的親情,此時正春風得意的沃爾布加整日在家裏宣揚“純血至上”的正確性與優越性;後者是她掙不開的婚約,她惱火他的傲慢、厭惡他的殘忍。兩相比較,她選擇了後者,沃爾布加對兩人的親近也樂見其成。

她對自己說,這是因為她現在已經不在乎兩人的關系了。她可以指著威廉的鼻子讓他閉嘴然後離自己遠一點,但她絕不會對沃爾布加這麽說、這麽做。沃爾布加是她的親人,她不想傷害她。

阿德赫拉隱隱約約意識到,自己在某些方面已經開始信任並依賴威廉了,但她下意識地選擇忽略。不錯,自欺欺人一向是她的長項。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他是一名罪惡的食死徒,她討厭他、憎惡他——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她恨的真的是他嗎?

迎接阿德赫拉的是普林斯家的小精靈菲拉,照顧她起居的是被臨時調來、在霍格莫德宅子裏照看玫瑰的海蓮娜,而城堡的真正主人直到她住進來一周後才現身。

八月十二日晚,羅莎爾芭城堡的露臺。此時是英仙座流星雨的最高峰,幾乎每分鐘都有一顆流星劃過天空。

阿德赫拉做夢也沒想到自己還能有和威廉平心靜氣坐下來聊天的機會,更沒想到這一刻會這麽快到來。

所幸,她用不著去面對那個深不可測的威廉。

他喝醉了,而且看樣子喝了不少,連魔杖都能隨隨便便交給她。不知道黑魔王在知道這件事後會不會後悔將他招進食死徒的隊伍中。

喝醉了的威廉終於不再冷著張臉了。他的表情豐富了許多,看向她的眼神柔和得都快要融化了。

“你能不能別看我,看星星。”阿德赫拉幹巴巴地說。

“你就是我的星星。”威廉笑吟吟地說。他這話一出口,阿德赫拉全身都僵了。

梅林吶,他真的不是被什麽東西附身了嗎?真的沒有吃錯藥嗎?

“我媽媽說,等我長大後就會找到屬於我的那顆星星。”他高興地說。

“那你找到了嗎?”

“我找到了。可是……我好像把它弄丟了……”他失落地說。

“啊,你會把它找回來的。”阿德赫拉敷衍道。

“真的嗎?”她從未聽到過的驚喜語氣。

阿德赫拉忍不住轉頭去看他。她看到那雙深色的眼睛映著漫天星辰與瞬間劃過天空的流星,因喜悅顯得亮晶晶的。他的眼尾微微上揚,就連一側的臉頰都露出了一個淺淺的酒窩。

她看呆了。

“梅林啊……”她禁不住感嘆道,“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威廉·普林斯嗎?”

“你認識的那個是什麽樣的呢?”他好奇地問。

阿德赫拉腦中警鈴大作——這會不會是一個陷阱?

鬼使神差之下,她問出了一個問題:

“你今年多大了?”

“十歲。”他毫不猶豫地乖乖答道。阿德赫拉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她敢發誓,威廉·普林斯明天醒過來會恨不得把現在這個他給殺死的。

“喜歡看童話書的年紀?”阿德赫拉暗暗笑道。她想起了他背的小美人魚的故事,暗自忖度他當年得看多少遍才能在十幾年後倒背如流。

“我才不喜歡看呢!”他不滿地抗議道,“是簡喜歡那些傻得要命的睡前故事,非讓我給她讀。”他皺起了好看的眉毛。

阿德赫拉楞住了。簡·梅拉妮婭……她本以為威廉討厭她,但現在看來,她大概從來都沒有弄明白過這兩人之間的關系。同樣是哥哥,小天狼星從沒有做過這種事,他連翻開她的書的耐心都沒有,更別說讀了。她都有點嫉妒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他不高興了。看來,就算是十歲的威廉也是個驕傲到讓人討厭的小男孩。

“你是個冷靜、果斷的人,”阿德赫拉下意識地撿著好聽的說,說完了才發現這根本沒必要,“哦,還有一點,你心狠手辣,讓很多人都很畏懼。”

他眼中的光芒漸漸黯淡下來。男孩扁了扁嘴,輕聲說:“可是我不喜歡這樣。我能看得出來,媽媽也不喜歡我變成這樣。”

她好像在無意間觸及了什麽隱秘。她拿不準主意,到底要不要向前一步。

“你很愛你的媽媽吧?”阿德赫拉問了個無關痛癢的問題。

他用力地點頭,接著很不開心地說:“但哈羅德不愛她,她也不愛哈羅德。”

家族聯姻,阿德赫拉立刻在心裏想到了。原來他的童年也在一片動蕩中度過嗎?

“我偷偷聽過他們吵架。媽媽似乎不願意讓他教我那些咒語。但哈羅德不聽,他說要成為一名合格的食死徒,必須要學會那些咒語。”

一股涼意在阿德赫拉心間蔓延開。食死徒的咒語……會是她想的那些嗎?會是那些讓塞巴斯蒂安痛不欲生的殘忍咒語嗎?他在那時候就已經開始學習它們了嗎?

“我真希望媽媽能吵贏,可她從來沒有贏過。她只能趁著哈羅德不在,偷偷地抱著我哭。我和媽媽說,這沒什麽大不了的,等我學會了那些咒語就可以保護她了,這樣她就能吵贏哈羅德了。可她哭的更厲害了。你說,大人是不是都很奇怪?”

阿德赫拉覺得自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從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為威廉·普林斯感到難過。

“你沒有想過反抗嗎?”她輕聲問,想到了哥哥小天狼星。

“當然了,但可惜沒什麽用。如果我那麽做的話,哈羅德會把我喜歡的東西一樣一樣地毀掉,我的坩堝、我的原材料,還有我最喜歡的書;如果我還是不妥協的話,他會……”

長長的靜默,他似乎在掙紮。

“……他會給我灌下一整瓶魔藥,然後把我關進掃帚間裏。我好渴好渴……內臟好像都在燃燒,可我連拍門的力氣都沒有……我好疼。”

他哆嗦了一下,臉色蒼白,似乎是陷入了什麽痛苦的回憶。

阿德赫拉沒說話,更多的是因為震驚……以她對他的了解,那個驕傲的威廉·普林斯寧死也不會露出軟弱的一面……這會是真的嗎?不,不……他現在喝醉了,還當自己只有十歲呢。她不能完全信任他,不能完全信任……

“……媽媽知道後氣極了,我從沒見過她那麽生氣。後來她找了個機會給簡也灌了一次魔藥,把她鎖進了壁櫥裏。”

簡·梅拉妮婭,普林斯家的私生女,很明顯不是從艾瑞絲夫人的肚子裏爬出來的,她沒必要心疼。可威廉是……

“我不想她那麽做,但我沒辦法。我不知道媽媽把她關在哪裏了,也不能去找哈羅德。我只能裝作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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