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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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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一,寶簪才通宵達旦的將原本早該繡完的嫁妝給正經繡完了。為著這個累得狠狠地睡了三日,成了個正經的三步不出閨門的千金小姐。薛姨媽又叫英蓮來給她念嫁妝單子,她也只說:“全交給媽和嫂子裁奪。”後寶釵特特過來搭把手,她仍舊趴在席上不肯起,嘴裏只念叨著:“姐姐也幫我瞧瞧,我再不肯煩這些事了。”眾人聽了皆覺著好笑,也知無論如何也叫不起她,倒也罷了。

偏薛蟠是個有主意的人,最知寶簪是個什麽德行,隨手拿了本與英蓮在行房事時常看的冊子,叫英蓮帶給寶簪瞧,必能精神百倍。英蓮紅著臉“啐”了一聲道:“大爺這樣也能成個當哥哥的人?哪有哥哥去尋了春……呸,哪有哥哥尋了這東西叫妹妹看的。我若順著爺的意真去給了二妹妹瞧,我成了個什麽人了。”薛蟠只得訕笑著向英蓮賠不是,叫了不知多少聲奶奶,又說了不知多少句好話,才算免去一場口角。寶簪在自己院裏仍舊狠睡。由此可知,這知己知雖可彼百戰百勝,只是還需得要戰才能剩,不然即便是人肚子裏的蛔蟲也是無用。

又過五日,寶簪出嫁,嫁妝一如當年寶釵,只是房產鋪面的地段比著寶釵好些,再有莊子的地也比寶釵的肥些,此處皆是薛蟠私心,不必多提。因著柳家給的聘禮遠不如當年趙家給的,故曬妝時將聘禮也放在院內,眾人皆道寶簪的嫁妝遠不如寶釵。後又有人送禮添妝,其中以趙家為最,乃是寶釵添了五千銀子之故。

寶簪原在屋內梳妝,並不知此事,乃是霽雪從外頭得知說予她聽的。寶簪並不差這五千兩銀子,雖收了銀子,所領的卻是寶釵這份情,後描眉時見寶釵進了來,只笑道:“姐姐自來最精明,此時給我這些,旁人瞧著都說姐姐好,殊不知姐姐是為著往後蘅姐兒嫁人時叫我掏八千兩出來呢。”寶釵笑個不住,便道:“這幾年我沒陪著你,好好一個人竟小氣起來了,便是一萬兩,只要你肯給,我便敢替姐兒收下。”二人又是說笑,寶釵又從雨荷手裏接過眉黛替寶簪畫起眉來。

不一會兒又有鳳姐、黛玉、迎春、探春、惜春、尤三姐、洌蘿、檀雅等人尋了來取笑,寶簪因笑道:“我不知得了什麽福,人竟來的這樣的齊全。”鳳姐上前笑道:“我說你托了我的福,你可要拿什麽謝我?”寶簪笑道:“這屋裏除了活物,隨你拿了什麽去都成。”眾人皆笑道:“這人倒是大方的很。”迎春見寶簪妝面還未完,便對鳳姐說道:“你還同她說什麽話,什麽時辰了,不說頭發,竟連個妝都沒畫完,快叫她畫完了再說罷。”寶簪深感迎春厚道,說道:“到底是迎春姐姐,急他人之所急。”黛玉笑著同迎春道:“你瞧瞧,你一幫著她說話,她嘚瑟成了個什麽樣子,來時咱們可都說好了要怎麽說的,怎麽就你做起好人來了呢?”

迎春聽了正欲說話,還未開口便被探春搶了話頭去,只聽她道:“依我看,二姐姐也不是裝好人,也不是急他人之所急,只是有那前車之鑒才有些擔心起來。”迎春聽了便點起頭來,探春又走上前拉了迎春笑道:“只是我倒要問問二姐姐,這天又不暗,又不像要下雨的樣子,二姐姐這又是在操什麽心呢。”在場眾人有迎春大婚那日在場的,聽了探春的話皆想起當日之事來,一個個笑得直誒喲。又有不知探春所說何事的,便又有人將那日之事說起,那些原本不知的人聽了也是樂得直笑。只迎春在一旁臊地不知如何,幸而她生性寬厚,換了旁人恐怕要惱的事,她也不過臊了一會子便罷了,照常與姐妹說笑。

兩個時辰後寶簪由喜娘帶著到了門口,又由薛蟠背著上了花轎。旁人都還尚可,左右寶簪嫁了仍舊在京裏,往後還是一樣相邀著做客說笑,倒也不覺著什麽。獨寶琴想起寶簪這些年來待自己種種,自己被婆子欺負時替自己出頭,梅家要退親時又是對自己力挺,此時寶簪出嫁,她又是高興又是傷心了,故獨自在屋裏落淚,並未去寶簪院裏說笑。此時聽得寶簪要上花轎,急急地敢來又不見了寶簪,又要灑淚,卻聽惜春說道:“真是個呆子,這時見不著又有什麽要緊的,你二姐姐難道不回門的?連個三日都等不得不成?”寶琴聽了才道自己糊塗,又收了淚才算罷了。

又說薛蟠背寶簪,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個不停。一個說“看著也不胖,怎麽比大妹妹重這麽多”,一個回“我人高呀,再有肌肉本來就重”,一個又說“可算是嫁出去了,這下我可省心了”,一個又回“你先別急著省心,我肯定三天兩頭回來蹭飯,叫你還沒想著我就先見著我”之類種種,總之沒有一句正經話。

好容易將寶簪送上了花轎又送到了柳家,薛蟠如同做了件利國利民的大事一般極有成就感。

寶簪因著一早起身累得慌,只想趕緊能躺著歇上一會子,故連裝一下新嫁娘的扭捏都不願,跨火盆時極為利落。馮紫英在旁瞧著笑著同薛蟠說道:“你這妹妹倒是有趣,白叫柳二得了便宜去。”薛蟠心中不置可否,口中卻道:“這是自然,我們家便是個大丫鬟,比著別家的小姐都強些,更不用說主子姑娘。”馮紫英只不信,笑道:“你這也太假了些。”又朝正在拜堂的二人看去,見了寶簪身邊的雨荷,一時便看住了挪不開眼。雨荷美貌本就不下黛釵,比著寶簪更是勝了一籌,今日更是也被打扮的明艷動人,比著往日越發出挑,無怪乎馮紫英如此。只聽他又道:“你們家的丫鬟,比著別家的小姐強了何止一些,簡直強到天邊去了。”薛蟠道:“你這也誇大其詞了些。”說罷便再不說話,只看二人拜堂行禮。

柳湘蓮父母俱亡,故比著旁人家省事許多,不一會兒就二人就送入洞房了。揭了紅蓋頭後寶簪一笑,若說別的新娘子是嫵媚動人,寶簪便是英氣逼人,比著旁人又是一樣,一眾女眷又是交口稱讚。為首的便是柳芳之妻許夫人,柳湘蓮介紹後寶簪便以伯母呼之,之後便是已嫁了柳舒玄的蕭曼瑤,她如今品級雖不如寶簪,卻是當今皇後的親妹,寶簪亦是口稱嫂子親熱的緊。

蕭曼瑤原不大喜歡寶簪,全是因著寶簪的身份往低了說是個商戶之女,往高了說也不過是個小官之妹,可這樣一個人嫁了人便有了品級,是正經的誥命恭人,自己是從一品大員之女,如今卻不過只是個七品孺人。往日見不著便罷,可今日要見難免心下有些不快。只是此時見寶簪極為謙遜,並不因著身份拿大,心下不快便去了許多,又見寶簪對自己親熱,還提起了迎春,她又想起娘家那位二嫂溫和婉約的好處來,想著二嫂既與寶簪交好,那寶簪必差不到哪裏去,便拉著寶簪笑道:“我未出嫁時也常聽二嫂提及弟妹來,說是模樣標致,言談得體,是個難得的人物,我便只恨自己不能親眼得見。今日一見,果然如我二嫂說的一般,我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

寶簪低頭一笑,又跟著柳湘蓮一一叫了人,柳湘蓮見她應對得體,比著當日又是一副不一樣的舉止,倒是放下心來,只同她說自己出去見客。寶簪聽了偷偷推了他一把,示意他去,柳湘蓮又是一笑,想著寶簪果然還是原本的性子,並未大改。

寶簪本以為拜了堂便可歇息了,誰知還有這麽些個女眷要應付,少不得跟著一道說話,過了好一會兒眾人才散去,柳湘蓮的姑媽又叫廚房的人拿了早備好的熱餛飩來叫寶簪先墊墊肚子。寶簪忙謝過了,道:“人都說姑舅一家親,打斷骨頭連著筋,我今日才算信了。不說旁的,只說現在,只有姑媽心疼我,別人再想不到這些。”柳湘蓮的姑媽最喜寶簪嘴甜,便道:“姑媽自然疼你,以後蓮兒有什麽委屈你的,便來同姑媽說。”寶簪低聲道:“想來他不會的。”說罷又低頭吃餛飩不再吭聲,柳湘蓮的姑媽哪裏想得到她是餓的狠了,只當她害羞,故覺得寶簪著實是個懂事的孩子,比著定親那日更喜歡了一層。

晚間柳湘蓮宴客,寶簪在屋裏吃了好些叫雨荷霽雪偷偷藏著的芝麻糖,並不覺著餓,便在梳妝臺前描眉畫眼的改起妝來,直畫的跟那戲臺子上的小生一般。雨荷霽雪見了都道:“好俊俏的小爺。”寶簪亦是得意萬分,叫道:“你們兩個來給我把頭發拆了。”二人果然依言上前,將她頭上那些珠翠寶石一一摘下,由著她長發披下。寶簪又叫二人幫著自己把頭發梳通,自己又尋了根紅色的頭繩將那梳通了的頭發綁了個馬尾,便綁還邊唱道:“人家的姑娘有花戴,我爹沒錢不能買,扯上二尺紅頭繩,歡歡喜喜紮起來。”

雨荷霽雪兩人聽著滿臉的無奈,你爹還沒錢,誰爹還有錢。若是薛蟠在,必要吐槽“人家喜兒紮的是麻花不是馬尾”。自然,這些皆是小事不必多提。

綁完那馬尾雨荷又要去備水讓寶簪洗去手上的頭油,才出門便見著柳湘蓮來了,忙又退了回去拉了霽雪一道出了房門。寶簪聽著動靜回了頭,見著柳湘蓮已進了屋看著自己直樂,便起了身轉了一圈叫他看,又笑問道:“你給我打幾分?”

作者有話要說:寶簪好容易才給嫁了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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