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我們的麻煩還更多了啊……”

鋼鐵俠微微皺眉，他沒再管頹然地坐在一旁的年輕自己，而是將註意力重新放回了屏幕。

“這個世界的力量結構比我想的還更覆雜，你認識這個‘盧卡斯’嗎？嘿、甜心？？”

托尼並未回話。他此時實在無以倫比的混亂，心中的不可置信甚至比在監控裏看到另一個自己還多。

這位現役的花花公子實在很難相信自己將來會成為一名英雄——英雄？這個詞和斯塔克一點兒都不搭，就算是他父親……

托尼想不下去了。他實在不願提起霍華德，更不想拿這個平行世界來的自己與老斯塔克比較。

這感覺像是有人在輕輕地撫摸他最痛的那處傷口，沒有惡意，但依舊很難讓人接受。

托尼的沈默讓斯塔克小幅度的翻了個白眼。他能理解對方的心情，但不得不說這種軟弱——很遺憾，但似乎只能用這個詞了——這種軟弱在此時是相當浪費時間的。

於斯塔克而言，這個年輕的自己是未熟的、天真的，甚至是愚蠢的。這是沒辦法的事，畢竟他比誰都清楚此時的托尼·斯塔克是多麽的幼稚且自傲，他某些相當珍貴的東西還未被打破，他的人生還一片平坦……

這也是為何斯塔克能夠容忍這個‘自己’。太簡單了，他感覺也就只有自己能容忍自己了。

鋼鐵俠並未出口抱怨。他只再次將註意力放在了屏幕上……然而只這一個錯眼的功夫，屏幕上就出現了令他都毛骨悚然的一幕：

———那個懶洋洋的酒吧老板不知何時微微擡頭，正以那張略帶邪氣的精致面孔微笑著註視鏡頭。

這個黑發紅眼的惡魔甚至還沖鋼鐵俠微微舉杯。有那麽一瞬斯塔克以為他們正四目相對……冰冷的、舞動著的黑暗好似悄聲低笑，寒意默默襲上了鋼鐵俠的後腦。好似有只黑山羊已將他選做下個目標……

糟了。

而下一秒，監控畫面被斷開了。

斯塔克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他的反應相當迅速。鐵人第一時間拉起了還坐在椅子上的‘自己’，並不顧對方仿徨中略帶憤怒的表情，粗暴的將他帶走了。

鋼鐵俠許久都沒說出話來。他在離開了那間安全屋後才吩咐星期五將那臺電腦中的東西徹底銷毀……有著充分經驗的英雄敏銳而迅速的察覺到了剛才出現的危機，並立即做出應對，努力著擺脫了祂。

‘擺脫’了那根本沒有出手，只是投來了‘一瞥’的路西法·晨曦。

或許吧。

………

………………

…………………………

這個周末意外的是個晴天。

盧卡斯面無表情的看著這場由低年級小朋友們出演的音樂劇。他看著那被舞臺燈光打的閃閃發亮的侄子，感覺心情奇妙而詭異。

他有時真覺得阿爾貝托是個被姓氏耽誤商業奇才，但也經常覺得他老哥處理問題的腦回路有些問題。可能這就是所謂的哥譚特色吧，當你覺得一個人相當精明時，你也會發現他非常弱智的一面……

盧卡斯很認同他哥哥不想兒子插手自己那黑不黑白不白生意的看法，但卻非常不懂為何阿爾貝托會支持文森特學習舞臺劇。

——這幾乎是所有劇種中最誇張、也最容易被暗殺的一個了。可能小文森特永遠都沒法想到，當他在臺上載歌載舞時，盧卡斯擔心的卻是暗槍與他身上威亞的質量。

這真是種微妙的心情……

而這微妙的心情一直伴隨著盧卡斯，直到這場舞臺劇徹底結束。他猶豫了一下，先給布魯斯發了個一會兒上去的短信，然後還是先溜到了後臺。

但令人驚訝的是——等著他的並不只有氣喘籲籲的文森特·法爾科內，還有那個本該在包廂裏等他的布魯斯·韋恩。文森特滿臉好奇的來回掃視著他們，讓盧卡斯本能的繃緊了背。

金發青年視線中的疑問宛若實質。布魯斯甚至能腦補出盧卡斯頭上問號的模樣……這讓小韋恩先生更無奈也更不好意思了。他嘴邊的苦笑都跟著溢了出來：

“先恭喜你演出成功，小法爾科內先生!這不是客套，我真覺得你很有天賦。如果你真的打算向這個方向發展，我覺得你應當能有所成就。”布魯斯極其自然的結果了文森特手上的道具。然後順勢將它遞給了盧卡斯。

“我們得談談，盧卡斯……”

由於布魯斯的動作實在太理所當然，盧卡斯竟也相當自然的將那把木劍給接了過來。這令文森特的眼睛瞪的更大了。這小東西毫不掩飾自己的好奇與好奇，他的視線讓盧卡斯猛地回神，隨即感覺頭皮發麻。

但迷你法爾科內並未在這時為難他：

“謝謝您的讚賞，韋恩先生！”他露出了個相當天真無邪的笑容。“先把盧卡斯叔叔借給您吧，記得要還給我啊~”

這話讓盧卡斯有了種背後涼颼颼的感覺。但布魯斯卻管不了那麽多了。小韋恩瞇起他那雙漂亮的藍眼沖文森特微微一下，隨後拉住了盧卡斯的胳膊——這讓後者一怔。

這個動作其實相當失禮。相當的不韋恩。但布魯斯還是這麽做了。他拉著盧卡斯來到了一個轉角，然後立刻便抿住了嘴、皺起了眉。盧卡斯這時才註意到他的臉色有點兒發紅，這……

“……盧卡斯。”

布魯斯·韋恩吞吞吐吐。他是個相當英俊的男人，就算不考慮他可能成為蝙蝠俠，也都性感的能令任何人心動。這位教養良好的哥譚紳士糾結了半天，好像有什麽東西令他非常羞恥。

盧卡斯看著一臉為難的小韋恩。有那麽一瞬他好像聽到了自己的心跳。

然而下一刻，布魯斯的話卻將他重新拉回現實。而且這個現實……還相當的坑爹。

“我很抱歉。我很清楚這非常突兀也非常的莫名其妙……”

“但-對不起，但我沒能勸服我的父親……他現在也在樓上。”

布魯斯說這話時的愧疚是貨真價實的。他是真的認為這完全是自己的失誤、是自己的能力不足——這與他和盧卡斯說好的完全不一樣。他們的關系本該是私密的，這本該是一次冒險。

而他卻沒能擺平自己的‘家長’——這令布魯斯感到了羞恥，甚至也有些許的惱羞成怒。

布魯斯本以為一切都在向他希望的那個方向發展，但他父親卻在舞臺劇尚未結束時敲響了他包間的房門。那一瞬他與托馬斯·韋恩雙眼相對，他自父親眼中看到了決然，而布魯斯卻只是驚愕又狼狽。

這種感覺極其奇妙，簡直就像、就像被托馬斯背叛了一樣……

‘您說過您相信我的判斷！您說過我已相當優秀——’

如果可以吶喊，那小韋恩先生可能會這樣吶喊吧。

‘您監視我、保護我，這是可以理解的。但為什麽在此之前一直一言不發？為何不試著和我討論這件事？您也沒有說服我的自信吧？！’

如果可以出聲指責，那布魯斯可能會這樣指責。

但事實上——他不能。

就像多年前那個夜裏，盧卡斯·法爾科內將他那頭金發深深烙進了布魯斯眼中一般；那個在生死關頭依舊努力護住母親與他的托馬斯·韋恩也同樣被小韋恩先生深深銘刻。

如果這時的他與這時的托尼·斯塔克相遇，那可能會相當的聊得來……畢竟他們都有一位偉大的、光芒四射的、難以超越的父親。

所以此時的布魯斯才會是這種態度。他欺騙了文森特，他其實並未關註著男孩兒後半程的表演。他驚愕的打開了門，沈默著準許他父親進門。兩個韋恩甚至沒有任何交談，只有布魯斯一人默默攥緊了拳頭。

———或許他也對盧卡斯撒了謊。

他或許不是那樣的無私、那樣的瘋狂。他或許不是全然為了哥譚才選擇了這一條充滿荊棘的路……他可能，只是想要離開父親那過於偉岸了的背影吧。

盧卡斯動了下鼻子。他這時才在一群孩子的汗味兒中聞到了那淡淡的腥氣。這味道他相當熟悉——這是小韋恩先生的血味兒。

這讓盧卡斯額角的青筋動了一下。他不著痕跡的瞄了眼對方的右手。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小韋恩可能因這個而過度緊張，甚至弄破了自己的掌心。

實話實說，他也為托馬斯·韋恩也在樓上的事兒弄得懵了一下。他從不是個喜歡和人交流的人，更不擅長應付像老韋恩先生這樣的人……但不知為何，盧卡斯卻莫名的放松了肩膀，甚至還好笑的挑起了眉。

……或許是眼前這不安又焦躁的布魯斯·韋恩實在有些太……

……太什麽呢？

盧卡斯不知道。但他瞬間想起了那個猶豫著要不要回家看看的赫爾南。於是本能的，他便做起了那個支撐對方、支持對方的人。

這個好看極了的猛獸露出一個微笑，他安撫似的搭了下布魯斯的肩：

“沒關系啊，超人又不是見不得人。”

“你是怎麽想的？你覺得我們沒法說服他嗎？……我建議你別這麽想，畢竟你可都說服了我啊。”

“沒關系的，布魯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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