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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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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她聽到太後這麽說,淡聲道:“太後,我知道的。”

一邊作陪的是郁太妃和順義公主,郁太妃盯著朝陽公主渾圓冒尖的肚子,分外羨慕:“太後,還是您好福氣啊,當今皇上才得了個小太子,阿瑾這眼看著也要生了,真是雙喜臨門呢!”

王太後對此也是很滿意的。雖然這個女兒遭遇了許多的不幸,之前又莫名地死了丈夫,可是現在還不是夫妻和睦大著肚子,再者如今皇上又孝順,又治下有方,將個大炎朝諸位王侯都牢牢捏在手裏。她想起這些,還有什麽不舒心的呢?唯獨需要操心的事如今也就是保養身體長命百歲,等著將來兒孫滿堂百官來賀。王太後聽著郁太妃的欣羨誇讚,也不由得想起當年她和郁太妃一起進宮又一起盼著生兒子的時候。當初幸虧她家彘兒機靈,早生了那個把時辰,要不然現在是什麽情況還不一定呢。

王太後想到這裏,對郁太妃也有了種勝利者面對失敗者的同情,拉著她的手安慰道:“你也不錯啊,雖說河西王不在你身邊孝敬,可是阿煙向來恭順細心,可不像阿瑾那般沒心沒肺地讓人頭疼,還得我這老家夥惦記著她。”阿煙是順義公主幼時的閨名。

郁太妃聽到這個,卻是皺起眉頭:“太後,你有所不知,就是阿煙,最近實在讓我頭疼,我正想求您這事呢。”

王太後聽了頗為詫異:“這是怎麽了?有事你就說。”

☆、46俯首為你修車

朝陽公主聞言,向順義公主那邊望過去,卻只見順義公主一聲冷笑,低眉不言。這倒是讓她暗暗吃驚,因為這個妹妹,可是從來都最是恭謹有禮的。

郁太妃嘆了口氣:“太後您有所不知,這事說起來真是不忍提起。前些日子,駙馬竟然趁著阿煙有了身子,和一個小丫鬟私通。您也知道阿煙自小性子就倔強,她哪裏忍得了這個,當即便命人將駙馬關在房中打了一通。”

話說到這裏,朝陽公主擡眸望向順義公主,只見順義公主卻低頭斂目,半句話也不說。

王太後一聽這個,哼了聲道:“那駙馬也忒不懂事了,咱們天家的公主,可從來沒有受過這等窩囊氣,打他一頓算是輕的了。”

郁太妃再次嘆氣:“可不是麽,原本不過是一件小事,可是為了這個,駙馬之母安樂侯夫人卻氣得不行,抱著駙馬在那裏哭,心疼得要命,直說就這一個兒子,遇到這種事真是作孽啊。”

王太後瞇起眸子,聲音便冷了幾分:“這個安樂侯夫人也太不懂事了,阿煙不過是替她教訓下兒子,她犯得著如此大作文章嗎?”

郁太妃連連點頭:“太後,您說得極是,可是那個安樂侯夫人卻是不懂這些的,她言辭間對阿煙便頗沒有好聲氣。阿煙這性子您也知道的,打小兒就倔強,她可曾服過誰呢,自然和她吵將起來。”

王太後點頭:“阿煙就是這個性子,別說區區一個侯夫人,便是遇到了阿彘,一旦不合她性子,她還不是照樣吵,只不過咱都是嫡親的姐弟,誰也不會和誰計較罷了。”

郁太妃聽得這話,竟然熱淚盈眶,拉著王太後的說唏噓:“太後,您說得對,咱們自家人,自然不會計較。可是人家便是計較了,絲毫不顧忌這是天家的公主。結果咱家阿煙一生氣,便小產了呢。”

朝陽公主聽了,微蹙眉頭,朝順義公主望過去,只見順義公主眸中隱約泛紅,知道她心中不好受。若是以前,朝陽公主自然不會把這個放在眼中,可是如今她自己身懷六甲,以己度人,不免對這個妹子多了幾分憐憫。

王太後如今有了孫輩的人了,如今位至太後天下俯首,自然樂得當那體恤後輩的慈祥和藹老人,當下聽著這小產二字,也是心疼:“這順義丫頭可是遭了罪了,那個安樂侯一家也太不像話了,怎麽讓我天家公主受這種罪呢!”

郁太妃聽著這個話,正中下懷,忙道:“太後啊,咱們阿煙也是跟了皇上一起長大的親姐弟呢,他們不看僧面看佛面,實在不該逼阿煙至此,這分明是不把皇上看在眼裏,也不把太後您看在眼裏啊!”

王太後點頭,冷著臉道:“是啊,回頭跟阿彘念叨念叨,再把那安樂侯夫人叫過來,我倒要問問她到底是怎麽回事。”

朝陽公主聽到這裏,淡聲提醒道:“母親,安樂侯夫人還沒過來給您請安呢,我想著過會兒再自然會來。”

郁太妃點頭:“說的是,她總是要來的。”

王太後繃著臉道:“嗯,等她來了,哀家自然要問問,她家怎麽養得兒子。”

這邊正說著,忽有皇上身邊的內侍過來,捧了一個八寶食盒,說是南嶺王進宮面聖,奉上了新鮮的冬棗,皇上嘗過一顆,覺得清脆沁甜,想著太後最好這一口,於是便著人給太後送過來品嘗。

一旁郁太妃看著,直說皇上孝順,太後有福。王太後也很是高興,當下命人打賞了那內侍,便讓郁太妃和兩位公主一起品嘗。

朝陽公主以前不愛吃冬棗的,可是如今蹙眉勉強長了幾顆,竟然覺得分外甘甜可口。王太後見此,便吩咐侍女,將餘下的都放進冰盒裏,回頭朝陽公主回府時讓她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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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陽公主離開長壽宮時,輦車行至宮門,誰知車子驟然停下,朝陽公主身子向前一傾。這一下子朝陽公主倒是無所謂,卻是把一旁的錦繡驚了一跳,冷下臉來質問道:“這是怎麽了?”

趕車的馬夫忙回稟道:“公主恕罪,車軲轆好像被什麽卡住了。”

這時候一旁的侍衛也過去查看,回來稟道:“或許是適才在街上卡進了不知道哪裏來的枝椏,車軲轆壞了,怕是一時半刻不能用了。”

錦繡皺眉:“那可怎麽辦呢?”

朝陽公主如今大腹便便,陪太後說了半響話如今也累了,當下閉目養神,口中淡淡地吩咐道:“派人去長壽宮,借一輛輦車過來。”說完這話,她又吩咐道:“過年時節,皇上忙得很,不要為這點小事驚動了他。”

一旁侍衛忙答應了,然後和馬夫一起前往長壽宮。

恰在此時,一群武將成群結隊從宮外而來,趕往正陽殿方向去拜見皇上,他們見到這裏聽著一個輦車,便不免多看幾眼。這群武將年紀較輕,為首者便是葉潛——當今皇上的最寵愛的少年將軍,新立皇後的親弟弟。

葉潛開始見到這輦車時並沒多想,只以為是哪個侯門的貴族小姐夫人,於是便和眾位年輕將領繼續前行。可是就在他已經越過這輦車走遠時,耳邊卻飄來一句“公主,你若累了,便先睡一會兒。”

這個聲音葉潛怎麽會不認得,正是朝陽公主身邊的侍女錦繡的聲音。

葉潛的腳步一下子止住,僵著身子停在那裏,豎耳聽著那邊的動靜。

朝陽公主仿佛極其疲憊,半響也沒答話,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這聲音似有若無,淡淡地傳來,幾乎要堙沒在眾位年輕將領興奮的說笑中。

可是葉潛還是敏感地捕捉到了那絲聲響。

他的手忍不住習慣性地握在了那把劍鞘上,胸口的一處開始隱隱悶痛。

分別已半年有餘,她可一切安好?

身邊的將領見葉潛忽然停下,都有些詫異,唯有吳門中瞥了眼一旁的輦車,心裏犯了疑惑。

葉潛終於還是艱難地回轉身,朝那輦車望過去。

錦簾隨著呼嘯的寒風輕輕動蕩著,可是寒風再猛,卻也吹不起那厚重的錦簾,露不出那個絕情女子的一絲一毫。

他的目光如箭,仿佛要穿透那厚重沈悶的錦簾,看一眼那個女人。

眾位將領見他望著那輛輦車,便議論起來:“不知道這是哪位王侯夫人的輦車呢,怎麽停在這裏?”

吳門中怕他引起眾人懷疑,便暗地裏扯了下葉潛的衣袖。

葉潛總算反應過來,深吸了口氣平熄胸臆間狂跳的心,將目光慢慢轉移到那個駕車的車轅子上。只見那裏空無一人,他又一下子想起昔日,那個位置原本是他的。

吳門中見他如此,知道今天不是一下子能走得了的,為了不引起大家的懷疑,他趕緊跑過去問那侍衛:“請問,這是哪位夫人的車駕,怎麽停在這裏?”

為首的侍衛見此,忙拱手道:“這是朝陽公主的輦車,行至此處,車子壞了。”

葉潛身邊的將領們大多是知道葉潛身世的,知道他早年曾在朝陽公主府中為奴,是以聽到這車中是朝陽公主,紛紛扭頭看向他。

葉潛聽到那個侍衛的話,大闊步來到車旁,蹲□子便察看車子。

吳門中臉上頗為尷尬,想拉一拉葉潛,怎麽說他如今也是將軍了,這修理車駕的事遠遠不該他去做,實在是辱沒身份,沒得讓別人看笑話。可是葉潛卻置若罔聞,蹲在那裏皺眉觀察問題所在。

一旁的年輕將領見此面面相覷,心想這位輕車將軍可真是謙和忍讓啊,當了將軍還不忘舊主呢。也虧得他如此念舊,若是其他人,估計見到舊主人是避之唯恐不及吧。

眾人只見葉潛蹲在那裏觀察了半響,最後終於擡頭道:“車輪上的牛皮繩斷了。”

此時錦繡已經聽到外面的動靜,又聽到葉潛的聲音,便望著公主。

朝陽公主雙手撫在鼓起的肚子上,雙眸微微瞇著,也不知到底是聽到外面的動靜沒有。沒有公主示下,錦繡也不敢出去見葉潛,當下只好裝作沒聽到。

葉潛見自己說話後,裏面沒有任何動靜,眸中黯了幾分。擡頭看過去,只見公主身邊侍衛多是換了一茬,竟然沒幾個認識的了。

這時那侍衛中為首的忙上前恭敬地道:“葉將軍,實在有勞你了。”

葉潛卻並不言語,起身問吳門中:“我記得你身邊有一根牛皮繩,是打算做皮鞭用的。”

吳門中摸了摸腰間,苦笑道:“這是我今日經過集市才看到的,怎麽就被你惦記上了。”說著這話,他還是拿出那根繩子奉上了。

葉潛接過來,轉首又對諸位將領道:“潛在此怕是要滯留片刻,各位可以先行進去。”說完這個,他徑自走到車轅旁取了車夫駕車用的皮鞭,用刀割下上面的皮繩,又把兩個皮繩擰成一股繩。做完這些,他將戰袍撩起,蹲在那裏開始修理輦車。

一旁的眾位將領面面相覷,不過他們也不是傻子,知道這輦車中坐的是當今皇上的親姐姐,皇太後最寵愛的長女朝陽公主。既然新晉級春風正得意的輕車將軍葉潛都願意俯首為公主修車,他們便是等上片刻又能如何?當下這群將領紛紛表示不著急,先在這裏等著吧,反正左右又用不了太長時間。

☆、47俯首修車2

也許誰也不會想到,葉潛那雙可以握劍上陣殺敵,殺得敵人聞風喪膽的手,竟然是如此的靈巧,靈巧到可以去為公主修理壞了的輦車。

僅僅憑了兩根馬鞭繩,不過片刻功夫,葉潛便站了起來,對為首的侍衛道:“修好了,這裏風大,速速駕車離開吧。”

侍衛囁喏了下,無奈地看了看:“馬夫不在呢,他隨著牛侍衛去長壽宮了。”說著他無奈地望了望長壽宮方向:“這馬夫,怎麽還不回來?”

葉潛蹙眉,望了望沒有任何一絲聲響的車廂,溫聲道:“今日前去向太後請安的王侯夫人必然很多,人多,難免耽誤功夫。此處風大,且人來人往,不亦久留,我先幫你們把輦車移步到僻靜避風處,如何?”

事到如今,錦繡實在不好不說話,但見朝陽公主只閉著眸子不言語,只好自己下了輦車,上前溫婉一拜:“這駕車之事,怎麽敢勞煩葉將軍屈尊折駕呢,稍等片刻便是。”

葉潛見錦簾掀開,眸中一閃,卻見出來的是錦繡,神色便黯了幾分:“錦繡姑娘太過見外了,潛昔年在朝陽公主府中做事,也曾為公主執鞭駕馬。如今潛雖然早已不是昔日車奴,可是潛能有今日,多虧朝陽公主提拔,今日潛便是再為她做一次馬夫,又怎敢說‘屈尊’二字。”

此言一出,眾位將領也深深以為是,想著葉潛雖然今日太過紆尊降貴,可是說到底車裏所作之人乃是天子長姐貴中之貴,且曾為他之主,他便是再做出十分也算不得什麽。不過這也讓眾人感嘆,其實葉潛此人實在是不忘舊恩的人。

當下在眾人的圍觀下,葉潛再次撩起袍角,矯健地翻身越過車轅上車,牽著韁繩,開始駕車。

車軲轆碾過冰冷僵硬的土地,緩緩轉動,車廂也隨著慢慢前行。

坐在車廂中的朝陽公主,緩緩撫著偌大的肚子,睜開了雙眼。

錦繡抿唇,無奈地看了看朝陽公主,小聲道:“公主,是葉潛在駕車……”

朝陽公主卻並不搭腔,繼續摸著肚子,淡淡地道:“他踢我了。”

僅僅是一個錦簾之隔的葉潛,自然捕捉到了公主那清淡的語句。他開始尚且不明白,誰,是誰踢了公主。後來陡然想明白了,卻是心仿佛被什麽踹了一下,痛得臉都白了,兩只手也情不自禁地緊緊抓著韁繩。

是了,他都忘記了,別人說她有了身孕的。

她是因為有了身孕,才匆忙下嫁淮安候的。

以前她有許多面首,可是都會讓那些男人服藥的,葉潛也不是沒服過。

也許後來她忘記了,於是有了身子,不得已才嫁給別人了。葉潛想到這個,忽然覺得胸口的疼痛減緩了幾分。

這時候,身旁的侍衛忽然叫道:“牛侍衛,你們回來了,怎麽去了這麽久!”

牛侍衛和車夫回來了,趕著一輛稍簡易的輦車。牛侍衛邊喘息著邊道:“宮中如今人雜,車輛大多移作他用了,根本沒有多餘。我們說是朝陽公主急需,這才給找了一輛,湊合著用吧。”

當下這個侍衛忙道:“不用了不用了,那輛就仍在那裏吧,咱們這輛已經被葉將軍給修好了呢。你趕緊過來駕車,不要煩勞葉將軍了。”

那個車夫見了,誠惶誠恐,忙上前來。

葉潛見此,望了眼身後,錦簾微垂,裏面再無動靜。

他一個翻身下馬,將馬韁繩交到車夫手中,然後抱拳對車內道:“公主,葉潛告辭了。”

車廂內,沈默了片刻,終於還是傳來拖著涼淡尾音的聲音:“葉將軍,有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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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後來傳開了,眾人紛紛誇讚葉潛仁義不忘舊恩,就連皇上都聽說了這件事,於是賞金五百兩給輕車將軍。可是皇後葉長雲聽到這個,卻是咬牙切齒。她當即請來了輕車將軍,擯退了左右,劈頭蓋臉地將自己的弟弟罵了一通。

罵畢,卻見葉潛面無表情地戳在那裏,仿佛剛才她說得那一番話根本就是一陣風,不由得氣怒沖心:“你這個不爭氣的,怎麽就不能給我長點臉面呢!如今你已貴為皇親國戚,是人人羨慕的朝廷新貴,你怎麽就脫不了你那奴才根呢!”

葉潛擡起眼皮,雲淡風輕地道:“根本如此,如何脫?”

這一番話卻是更為戳火,葉長雲當即用袖子劈頭揮過來,長袖掃過剛硬的臉龐,葉潛動都沒動一下,反倒是葉長雲自己哭將起來。

她哭了半響,也不見葉潛來勸,自己嗚嗚咽咽地停了哭,長嘆了聲:“潛,你或許忘了,我卻是記得的。那一晚,平西候要侮辱你,我跑過去找人救你,結果你卻和平西候比武,惹下禍事。”

葉潛凝視著自己的姐姐,卻是也回想起了那一夜。

葉長雲語音中漸漸帶了哽咽:“你是不能明白的,那一夜,我就跪在那裏,求著公主能饒恕了你。那時候我心儀的男人就站在一旁,一動不動地看著。”她哭泣著搖頭道:“那時候沒有人替我說話,也沒有人能幫我,我跪在那裏求著,求著公主,咱們的性命在公主眼裏,還不如一根頭發絲,人家稍微動一動手指頭便可以折斷的啊!”

葉潛上前,沈默地握住葉長雲的手臂。

葉長雲還是哭:“你永遠不能明白的,我不想再當那樣的人過那樣的日子,從那時候我就發誓,我再也不要當低賤的奴婢,我要當人上人,我希望別人跪著求我,誠惶誠恐的求我。”

葉潛嘆息:“現在你已經母儀天下了,阿煦也是太子了。”

葉長雲卻搖頭,嘶聲道:“不,不夠的,這完全不夠!我雖然是皇後,可是上有皇上皇太後,依然要處處忍讓,時時受到肘掣。朝陽公主卻受盡寵愛,皇上皇太後個個寵著,驕縱放蕩無拘無束,這完全不一樣的!”

葉潛淡淡地望著自己的姐姐,沒有表情地道:“姐,你瘋了嗎?”

葉長雲流淚啜泣:“我沒有瘋,我只是不喜歡她,一點都不喜歡,我不希望看到你在她面前謹慎討好的樣子……”

葉潛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姐姐的肩膀,溫聲道:“姐,你心裏還想著蕭桐,是不是?”

葉長雲聽到這話,哭聲一下子止住了,掛著淚痕的臉龐怔怔地望著自己的弟弟。

葉潛無奈地道:“你一直心裏念著蕭桐,可是蕭桐心裏只有朝陽公主,你終究是邁不過這個坎,所以事事要和公主比。”

葉長雲低頭不言語,只默默地擦淚。

葉潛伸出手,試圖將姐姐擁在懷裏:“姐,不要和公主比,你應該和自己的過去比。想想咱們小時候,不過是仰人鼻息的下奴罷了,如今你貴為皇後母儀天下,不知道多少人羨慕你呢。你何必要一直想著以前,讓自己不痛快呢?”

葉長雲推開了弟弟的懷抱,猶帶著哭音的聲音道:“我知道了。”

葉潛嘆了口氣,他知道姐姐聽不進去自己的話。

葉潛也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不懂事的少年了,經歷了生死和離別,在敵人的鮮血和自己的拼殺中,他開始比以前想得更多了。他明白,女人的嫉妒其實是一個很微妙也很強大的力量。

從這時候開始,他也暗暗地發誓,會努力保護姐姐,不讓她受傷害。

可是,他也不會讓姐姐傷害到他曾經的主人——即使那個人其實於他來講,已經從此是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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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今皇上野心勃勃,繼承大典之後先是大刀闊斧地改革,頒布各種法令,增加財政收入,富國強兵,在一系列政策引起諸侯不滿從而引起戰亂後,大膽啟用了葉潛等少年將領,終於將叛賊誅殺肅清。在這之後,他以肅清叛黨為名,對各地諸侯王爺進行大規模的清理,正所謂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各地諸侯因為謀反之事被牽連者不計其數。

一場血腥的掃蕩之後,諸侯對這位少年天子是心服口服,不服也得服。幹完了這些,天下心歸一處,人人高歌皇上聖明,眾人以為這皇帝總該消停了吧,誰知道他又開始儲備糧草著令招兵練兵,還要購買馴養馬匹並鑄造軍用。眾人頓時暗嘆一聲,大炎朝這幾代來一直風平浪靜,全靠供奉白銀綾羅甚至和親政策來取得安寧,實在是南蠻狡猾北狄猖獗,這少年皇帝實在是不知深淺竟然打算和蠻夷之人一較長短。

眾人在旁冷眼旁觀,都看出來了,皇上重用他那個新晉的小舅子將軍,怕是原本為了這事做打算。那個小舅子確實驍勇善戰,可是他一個人善戰又能如何,還得看他們大炎朝的軍士有沒有那個實力啊!此時各地諸侯王爺,明裏是恭敬謹慎,其實暗地裏都存了看熱鬧的心。

天子趙彘如何知道這些,不過他自有想法。時至今日,他仍然記得少年時曾對自己阿姐發出的諾言,他終其一生,一定要將這件事辦好,無論北地狄人還是南方蠻夷,必將成為他大炎朝的附庸。

為了這件事,他可以做十年二十年的準備,他可以耗盡國力也在所不惜。

就在眾位諸侯紛紛被少年天子的鐵血手腕震驚並為此噤聲的時候,但是唯有一位,卻大膽出來提出反對意見,那便是天子趙彘的親舅,當今王太後的長兄王嚴,清河侯。王太後一生最是信賴兄長王嚴,對他的話可謂是言聽計從。這位清河侯以前是修身養性退居幕後,但自從趙彘登基後,他便一躍成為大炎朝數一數二的王侯,成為朝堂上的支柱。

對於這位親舅的勸導,天子在朝堂上不置可否,可是回到葉長雲的承光殿,卻是怒氣勃發,將王嚴可恨之處一一說來。葉長雲久伴帝王,揣度其心意,很快了然。

傳聞順義公主曾向太後告安樂侯之子,可是安樂侯夫人結交了清河侯夫人,並許以重金,於是清河侯夫人也向太後求情。太後難以決斷,只好和了稀泥,把安樂侯之子叫來訓斥一番了事。因為這事,把個金枝玉葉的順義公主委屈得幾乎足不出屋,每日飲泣。

清河侯之權勢之大,可見一斑。世人都知道天子孝順,孝順的天子不忍拂逆太後,可是這卻使得太後外戚掌權,一日囂張比一日。葉長雲想到這裏,也明白自家驟然一夜暴興,其實也源於此節。

而此時,一向深藏不露的帝王卻在自己承光殿發天子之威,只怕從此自己和太後也是生了嫌隙,葉家和王家也要勢不兩立了。

葉長雲一邊柔聲勸慰,心中去是一邊揣度著,葉家這艘大船,該駛向何方。

帝王年少,心中自有一番幾乎瘋狂的念頭,大浪滔天,葉家雖是驟貴,可到底新船乍成,根基不足。

此時的葉潛,也許還無法看透這個與他年紀相仿的皇帝幾乎瘋狂的念頭,可是他卻隱約感到了皇上意欲北伐的決心。自從過了年,幾乎整個春天,皇上經常將他招入書房之中,和他討論北蠻的山形地脈風土,生活習性作戰習慣。

他以前對北蠻的了解只限於書上寥寥幾筆,可是皇帝卻派了人親自去北方了解情況,並讓人講給他與其他青年將領聽。他明白了皇帝的心思後,開始著意收集北蠻和南蠻的情況,以及開始研究大炎朝歷代和蠻夷作戰的史料。

這一日,他在校場上訓練士兵,研究出一個新的陣法,用來對付騎兵非常有效,欣喜之下便來到宮裏面見皇上。

誰知來到書房外,內侍卻告知皇上剛才恰好出去,很快便回來,讓他等上一等。他倒是也不心急,便立在那裏等著。

就在這時,聽到不遠處皇上的聲音,那聲音極其擔憂地道:“阿姐,你如今快要生了,有事說一聲便是,何必親自前來。”

葉潛原本滿腦子都是布兵陣法,此時聽到這話,腦子轟一聲,幾乎不知道身在何方。

擡頭看間,卻見皇上扶著長公主朝陽,正慢慢進屋來,身後則跟著錦繡。

作者有話要說:曾經夜夜盡情歡,纏綿到天亮,如今是咫尺天涯,百般糾結只能隔簾興嘆。有人說受不了前面肉太密集,其實我想著該歡愉的時候就多讓他們激情幾次吧。

☆、48公主產子(一)

自從那一夜別後,他再沒見過她了。那一日在正陽宮外,他俯首為她修車駕,擡手為她執鞭,可是卻只換得她一句“有勞”。他也曾想過,如今身懷六甲的她該是何等模樣,可是卻怎麽也無法在心中勾勒出她大了肚子的樣子。

如今猝不及防間,尚且反應過來,她便這樣出現在自己的眼前,這一刻,葉潛整個人僵在那裏了。

深藍色剪裁合體的深衣,勾勒出纖細的雙臂和優美的頸項,深衣灑脫而下,在前面形成一個圓弧形。如果除去那個略顯太大的肚子給她帶來的臃腫感,她依然稱得上是纖細動人的。她曾經冷艷含媚的娥眉,如今少了一份冷峭,多了一點暖意,她唇邊含著一抹淡淡的笑,溫煦舒適,如這二月春風般絲絲縷縷。

朝陽公主顯然也沒想到會在此處碰到葉潛,乍見到的時候,笑意收斂,略楞了下,便轉首望向皇上。皇上見姐姐蹣跚而來,是慌忙用手去扶著她的背部的,此時見她看到葉潛,便笑著解釋道:“葉潛也在啊,我正好找你有事,回頭再和你說。”

葉潛垂眸,不再去看朝陽公主,徑自低頭行禮。他見朝陽公主和皇上似有話說,當下便要告辭,誰知皇上卻擺手道:“不用,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氣,你且稍等片刻就是了。”

葉潛無奈,只好聽命,立於一旁,不過他是再也沒有看朝陽公主一眼了。

皇上一邊小心地扶著朝陽公主坐下,一邊埋怨道:“你若有事,讓我過去便是,如今身子又不便,何必巴巴地跑來。”

朝陽公主看著弟弟雖然已是九五至尊,可是說話間依然如幼時一般,不覺好笑,唇角挽起:“本來不是私事,自然要過來求你。”

皇上聞言,不禁扶額無奈:“阿姐,看來這事必然不小,值得你用一個求字。”

葉潛從旁聽著,也不由得好奇,到底是什麽事,能讓她親自進宮求見皇上。

朝陽公主點頭,神情卻是嚴肅起來:“今年開春,淮安遭遇鼠患,淮安百姓幾乎顆粒無收,侯爺已經親自前去賑災。但是這幾日我又聽說,淮安鼠疫過後,引發瘟疫,如今淮安城橫屍遍地,人人自危。”淮安乃是淮安候封地,封地發生此等大事,淮安候任憑他再逍遙,也是急急地趕去處理了。

皇上聽了,眉頭大皺:“這個我卻沒聽人提起。”,

朝陽公主嘆息:“左右不過是這幾日的事,估計文書還沒傳來吧。”

皇上低頭沈思:“我會速速著令戶部調撥賑災官銀,打開糧倉支援淮安,另外派禦醫前往,防止瘟疫蔓延。”

朝陽公主點頭,又道:“皇上,還有一事需要考慮,瘟疫彌漫,淮安城已是不保,為了預防萬一,還是要加派軍隊前去防守,免得災民四處逃竄,將瘟疫傳到他處。”

皇上聽到這話,笑了下,望著自己的阿姐道:“阿姐,你一向考慮周到,說得極是,我馬上派兵前往,務必守住城門不讓災民四散,同時著令各臨城,不可放災民進入。”

葉潛從旁聽著,心中不免暗寒,想著朝陽公主雖女流之輩,可是決策果斷。雖然此法狠辣無情,不過此時為了防止災難擴散,也只能如此了。他想到這裏,忽然又憶起以前她對自己的種種,當下不禁恍惚,原來她不是對自己無情,而是她生來便絕情。

皇上和朝陽公主又提起淮安候:“他巴巴地跑到淮安去,也不怕萬一出了什麽意外,那豈不是又要你做寡婦!”皇上頗有些不滿,天大地大,朝陽公主最大。雖然他並不喜歡淮安候,可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希望自己的小外甥一生下來就沒爹啊。

朝陽公主聞言輕笑:“自己的屬地有難,他若是遠避千裏,那便不是淮安候了。”

皇上皺眉點頭:“說得也是,我只是想著你不日就要生了,一個人在府中總有不便,不如你趕明兒就搬進長壽宮,有母後陪著,總是好些的。”

朝陽公主其實正有此意,當下便答應了。皇上又對著朝陽公主一番叮囑後,朝陽公主便要起身告辭。

她起身時,皇上忙和錦繡一起去扶她,而她卻是擡眸掃了一眼一旁的葉潛,那一眼雲淡風輕,猶如掃過天家臣子中最普通的一個。

葉潛忙上前拜別,可是自始至終,他卻沒擡頭再看她。

朝陽公主似有若無一個嘆息,皓腕微擡放於皇上手上,在錦繡和皇上的攙扶下慢慢走出去了。

葉潛見二人走得遠了,這才慢慢擡起頭,深遠的目光捕捉著那個逶迤而行的背影。

片刻之後,皇上回來了,神清氣爽地盯著葉潛瞧:“別看了,人早就走遠了。”

葉潛臉一紅,忙低下頭。

皇上卻毫不在意:“我的阿姐人最好了,也怪不得招男人喜歡。”

聽到這話,一旁的內侍臉都憋青了,甚至連葉潛都覺得喉嚨發癢。

皇上重新坐到龍椅上,取出一張羊皮地圖,嘆息道:“葉潛,你過來瞧,這個畫得如何?”

葉潛湊上前,只見這地圖畫得是北蠻地形,入筆細膩,地勢詳盡,不由得多看了幾眼:“這個極好,應該找人描摹幾份傳閱軍中。”

皇上面上頗為得意,笑道:“這是當日我阿姐幫我畫的。”

葉潛聞言略驚,目光再次落到那地圖上後,便黏住再也放不開了。

皇上看葉潛神情,越發自傲:“我阿姐從小就比我聰明,做事素有遠慮。”

葉潛抿唇,淡聲道:“皇上說得極是。”

皇上探究的目光望著葉潛,徐徐笑道:“淮安候人不錯,也勉強配得上我阿姐,只是年紀大了些,若是他能像葉將軍這般年少有為,那就好了。”

葉潛暗地蹙眉,心生疑慮,不過還是勉強道:“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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