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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亮無晨風翼 焉能淩風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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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人鳳這一次所中的毒十分猛烈,他表面上不動聲色,蘇卿卻早看出他時刻在忍耐著毒性侵蝕身體所帶來的劇痛,只恨自己不能稍為分擔。藥鋪裏的大夫也不知被蘇卿拉來多少次,但江湖中所用的毒藥,又哪是尋常民間醫生可解。只不過盡人事,開了些通用的解毒方子,無非是甘草、綠豆、生姜、金銀花等物,連聊勝於無都算不上。終究還是苗人鳳自己仗著內功深湛,強制壓住毒性,卻仍是一天比一天衰弱下去。蘇卿又要顧著若蘭,只得強打精神,衣不解帶地照料,素來連鬼神都不信的人,這些天也不知念了多少句佛,一心盼著胡斐早日回來。

而胡斐歸來時已是第九日頭上,蘇卿見了他就眼神一亮,想走過去卻沒了力氣,剛一邁步就腳下一軟,險些跪在地上。恍惚間見有個身影過來扶了她手臂,又聽耳邊有人道:“蘇阿姨,你別著急。”

“靈兒?”蘇卿擡眼看時,見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女,臉頰瘦削,面色也不大鮮亮,只有一雙眼睛黑得如不見底的潭水,正是藥王的關門弟子程靈素。心裏一喜,轉念又猶豫起來,便沒再說話。程靈素像是沒有發覺她的懷疑,轉頭道:“大哥,把我藥箱拿來。”跟著就走到床邊為苗人鳳診脈。

胡斐像是很聽程靈素的話,取過藥箱來放在她身旁,就和蘇卿一起目不轉睛地盯著她行事。程靈素卻已心無旁鶩,只專註在苗人鳳身上,腕脈診過,先從藥箱中取了一粒丸藥給苗人鳳含在口中,又打開他眼上包紮的白布細細察看。胡斐屏息凝神了半天,始終沒聽程靈素說話,忍不住道:“二妹,到底怎麽樣?”

“毒是能解,不過姨父的眼睛——”

苗人鳳這時已經醒過來,聽她沈吟,就笑了一聲:“不妨的。靈兒,你就放手治,治成什麽樣子聽天由命。”

“我不是說治不好。但眼目這地方太過脆弱,姨父中毒後又耽擱了時日,必須施以重藥,姨父需要忍耐一下。”

蘇卿聽她說的輕描淡寫,但想起當初自己眼中被石萬嗔撒了毒粉的劇痛,就顫抖了一下,忙走到床邊道:“佩青,我在這裏。”苗人鳳低聲笑道:“當著孩子們呢。也值得這樣!”碰到蘇卿伸出的手時,卻用力握住了。

程靈素向胡斐做個手勢,就從他手中接過一個小小的花盆來。那盆中一莖枝幹高不過半尺,模樣像是普通的海棠,貼幹結出的果實有指頭大小,形似木瓜。程靈素摘下四顆果實來,放在藥臼中搗碎,和了藥末攪勻,便敷在苗人鳳眼上。蘇卿忽然覺得苗人鳳握住自己的手一緊,連忙雙手抓住了他,像要把身上的力量都傳遞過去似的。上藥完畢,程靈素便換了繃帶,為苗人鳳包住雙眼,從床邊站起身來,到桌旁寫了藥方交給胡斐,道:“一天一副,分兩次煎,早晚服。連服十天後,毒性就可以消解大半了。到時候再換方子。”

蘇卿忙走過去,剛說了一句“小胡一路勞累了,還是我去”,猛的眼前一黑。胡斐在旁一把拉住,看著程靈素扶她坐下才放手,跟著笑嘻嘻道:“苗伯母還是歇歇,在這裏陪苗伯伯就好。有什麽事都交給我。”

“你——叫我們什麽?”蘇卿驚喜地看著胡斐。胡斐卻有些臉紅,伸手撓了撓頭:“我爹爹和我娘一定也希望這樣。”說罷拿著那張方子,三步兩步就跳出門去。蘇卿看著他有些慌張的背影,忍不住笑出聲來,多日累積的愁緒一掃而空。

接下來近半個月時間,胡斐和程靈素就跟苗人鳳一家都住在藥鋪中。苗人鳳畢竟身體底子強健,不到十天工夫,體內的毒幾乎消盡,眼上又換了兩次藥,也漸漸恢覆了視力。程靈素就改了方子為他調養,閑暇時除了自己靜靜看醫書,就是和蘇卿若蘭說笑,跟胡斐卻再沒交過一言,每日裏當面見到了,也不過點個頭而已。

蘇卿冷眼旁觀,早看出她對胡斐的心思非同一般,前些日子為了苗人鳳的事擔憂不已,這時才抽出工夫來,就像閑話似的問起胡斐請她來此的經過。程靈素哪曉得蘇卿心裏想些什麽,便道:“薛師姐的兒子正生病,她不得分身,要不然我跟她一起來,也不至於一個人摸索,生怕給姨父耽誤了。”

“你也別妄自菲薄。去年見你師父,他說你天資過人,我還待信不信,這次才真見到了。”蘇卿笑著摸了摸她臉,“平時看著還是個小丫頭片子,一遇事臨危不亂,處置井井有條,可是有神醫國手的範兒了。”

程靈素“哎呀”一聲,臉就紅了:“阿姨怎麽拿我取笑起來!”

“小丫頭,還會撒嬌!”蘇卿看她一雙眼睛不停眨動,愛得不行,伸手把她抱在懷裏,“早就想把你接過來,可是看爹爹那麽疼你,我又不能久居藥王谷,就留你給他做個伴,也算代我盡孝。去年爹爹歿了,我想帶你走,你這丫頭又死不答應,這不終究還是來了?——行醫,只靠自己在家琢磨是不成的,你要不當真上手,見過治過形形色色的病人,一輩子也是閉門造車。”

“嗯,我知道了。大哥——胡大哥也是這麽說。”

蘇卿“嘻”的一聲:“我還沒問你,你和小胡是拜了把子?怎麽兄妹相稱?”

“我……我……是胡大哥去找我們的時候,薛師姐說我年輕,又不會武功,怕胡大哥照應得不周全。胡大哥就認了我做妹妹。”

“薛師姐對你還是真好。”蘇卿笑了起來,想那薛鵲是藥王首徒,向來為人刻薄刁鉆,跟自己又不對盤,卻對程靈素十分疼愛。她這般做法,其實是怕程靈素跟個年輕單身男子同行,名聲有損,索性就撮合了他們倆,但胡斐和程靈素尚自不解。猛想起胡斐身上帶著袁紫衣的玉佩,不知道這兩個人又有什麽糾葛,思忖一陣便道,“靈兒,你覺得胡大哥這人怎麽樣?”

“胡大哥武功高,為人仗義,又直爽,又熱情——是個很好的人。”

蘇卿見程靈素嘴角微微含笑,眼睛也亮了起來,跟醫治苗人鳳時的鄭重冷靜迥異,暗暗心驚,轉了話題道:“你既然打算出來行醫,是就在這鋪子裏坐堂,還是跟著我和你姨父四處游歷游歷?蘭蘭成天鬧著想姐姐呢!”看她低頭不語,也不再問,自過去看苗人鳳了。

再過了幾天,苗人鳳雙目覆明,體內毒性也已祛盡。想到田歸農始終不放過自己,金山是不能再待了,當下和眾人商量行止。胡斐便先道:“苗伯伯,苗伯母,我……和人有約,要去殺一個惡霸,為民除害。等事情完了我再和你們會合。”

“有約?”蘇卿目光閃了閃,在他腰間玉佩打了個轉,“跟紫衣麽?”

“嗯……是。她……袁姑娘……我們是在廣東遇上的,恰好都要找那鳳天南尋仇,就認識了。那老賊是五虎門掌門人,想來是要北上參加八月的掌門人大會的,我們去半路截他。”

“既然是正經事,沒有道理攔你。”蘇卿點了點頭,卻意味深長地向程靈素一瞥,看她也聽出胡斐“我們”、“我們”叫得甚是親熱,因而低下頭去,不由得暗中嘆了口氣。“我跟你苗伯伯去河南開封,那田歸農追得好緊,得避一避風頭。”

“哼,田歸農!”胡斐這些日子跟苗人鳳多次長談,聽他提起和胡一刀決戰的最後一日,所用的刀劍上被人塗了劇毒一事。這件事胡斐早聽平四講過,且平四暗中偷窺到是那滄州城內的跌打大夫閻基所為。但閻基不是江湖中人,又和胡、苗兩人沒有仇怨,八成是受人指使。六年前在山東商家堡,胡斐好容易見到了已做了大盜的閻基,但隨即閻基就被田歸農所殺,這事就成了無頭公案。苗人鳳這邊則多年來一直在探查兵刃上究竟是什麽毒物,恰逢程靈素來到,她是藥王的親傳弟子,通曉天下毒物,便看出劃傷胡一刀的那柄刀刃上,跟苗人鳳所中是同一種毒。但苗人鳳是中在眼上,當即被眼淚沖掉了大半,又不像胡一刀那樣毒性直接進入血液,才僥幸得生。

這一來真相便呼之欲出。田歸農雖然不擅用毒,但他和毒手神梟石萬嗔相識,無論如何跟胡一刀之死脫不開幹系。胡斐一想起這人用心狠毒,便怒火中燒,恨不能立刻將他碎屍萬段。但他年紀雖輕,卻是精細的人,知道田歸農有了清廷作靠山,要尋他報仇實屬不易,就耐下了性子。心裏盤算著行程,起身向苗人鳳和蘇卿一揖:“那我稍後便去河南找苗伯伯。我二妹就勞煩兩位照顧了。”

蘇卿不動聲色地拉住程靈素的手一握,笑道:“你這當哥哥的倒細心,不枉了靈兒和你結義一場。你要找我們,到丐幫總舵就是了。”

程靈素聽出胡斐不想帶自己同行,也知道自己跟他非親非故,又男女有別,只頂著個義兄義妹的名分,實在尷尬。她向來不愛說話,這時就垂下目光,只當沒有看見胡斐這個人,雙手卻緊緊拉住了蘇卿不肯放開。直到胡斐出了大門,才一下子撲進蘇卿懷裏,嗚咽出聲。

胡斐這時心裏卻十分輕松,對苗人鳳的恨意早隨著這段日子的相處而消失無蹤,一心想著先找到袁紫衣,為她和佛山百姓報仇,然後再去找田歸農一舉清算。他先在城中盤桓了一陣,見已沒有了前日不斷往來搜查的官軍,想那田歸農大約是料定苗人鳳中毒之後支持不了多久,便不再糾纏。他之前帶程靈素進城時還喬裝改扮了一番,以避城門盤查,這時候卻不再掩飾,就那麽大喇喇地行將出去。

誰知剛走出城門,就聽身後有人喝道:“就是這小子!給我拿下!”胡斐不用回頭也聽出是田歸農的口音,不假思索,急奔而出。眼角餘光只見兩側都有官軍殺出,冷笑一聲,掣了單刀在手,仍是一味向前奔去。官軍哪裏追得上他,打頭的只來得及上前一擊,就被他持刀蕩開,然後亂作一團,眼睜睜看著他越眾而去。

胡斐如此迅速地沖出重圍,不禁暗自得意,忽然覺得背後風生,兵刃未到,已經帶起一陣刺骨的冰寒。他猛地意識到這一招來得極快,要是還這樣向前,只怕後心要被搠個透明窟窿出來,情急中朝下一撲,生生在空中扭轉身子,舉刀上撩。只聽“當”的一聲,單刀被從中截斷,跟著一股強勁的內力從手臂上傳來,竟壓得他透不過氣。下盤一松,就那麽平平摔在地上,好歹避過了這一招。

他自髫齡習武,每日都刻苦用功,學的又是家傳的拳經刀譜,只盼將胡家武功發揚光大,不損父親威名。近年來行走江湖,已漸漸覺得少有匹敵,連日來受苗人鳳點撥,更對胡家刀法有了更深的領悟。本以為就是面對天下頂尖的高手,至少也能從容應對,不想這時連敵人的面都沒見到,就被打得如此狼狽。明知對方必然追擊,也不及思索,急忙打滾避開,跳起身來撒腿就跑。剛跑兩步,身後勁風襲體,胡斐情知再行纏鬥必被截下,奔跑中回身出掌相迎,兩掌一對,就覺得那股渾厚的內力再度迎面推來。他早有準備,腳下猛地一點,借力縱身躍出數丈,跟著還是低頭狂奔。

對方似乎沒想到他如此油滑,根本不正面交鋒就一味奔逃,哪肯放過,隨後緊追不舍。胡斐被那一掌震得手臂帶著半身都又酸又麻,只是不敢停步,一邊咬著牙往前跑,一邊暗自運功調息。他到這個時候也沒看清身後那人的相貌,卻不敢回頭,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甩脫,或是被那人追上。

胡斐這一生之中,還是頭一次感到危機距離自己如此之近,除了逃竄全無辦法可想,也辨不清方向,跑了四十多裏,見前面又有市鎮,倒覺得是個機會。一鉆進鎮內,立刻東拐西繞,專揀人多的地方跑,隨手搶些路邊攤子上的貨物,沒一會兒工夫就鬧得天下大亂,道路上堵得水洩不通。他這才得空回頭望了一眼,見那個身穿玄色衣衫的高大身影被遠遠地擋在街心,嘻嘻一笑,縱身跳進了一堵院墻。

一進來就看見院子盡頭的馬廄,前面一溜青瓦白墻的房子,隔著院子能看見前頭大堂甚是敞亮,擺了十幾張八仙桌子,多半坐得有人,十分喧嘩熱鬧,原來是前餐後宿的一家客棧。他急於藏身,回手敲開一間房門,擰身就竄了進去。剛回手閂了門,迎面掌風已到!

他怎麽也沒想到在這客棧裏也能碰上會家子,本能地出手招架,一揚頭間,對方卻迅速收回手去,訝然道:“胡斐?”

胡斐只覺得這半天的經歷如做夢一般,定睛看時,眼前一個穿著淡紫色衫子的少女,不是袁紫衣又是誰!

“你……袁姑娘,你怎麽在這兒?”

袁紫衣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又是怎麽回事,硬往人房裏闖?”

胡斐伸指豎在嘴唇前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便側耳傾聽外面動靜,果然人聲嘈雜間,似是有人闖進堂內。向袁紫衣合什一拜,低聲道:“有人追了我一路。還要請姑娘——不,姐姐,勞煩姐姐代為遮掩。”

袁紫衣張了張嘴,還沒回答,已聽外面一個低沈的嗓音正道:“……有個江洋大盜流竄到此……你這裏共有多少間房?……”不由得怔忡了一陣,才看著胡斐道:“就是這人在追你?你怎麽又成江洋大盜了?”

胡斐這才想起來從未聽過那人的聲音,也不知道是與不是,只好搖了搖頭,又向袁紫衣拱了拱手。袁紫衣被他逗得“噗哧”一樂,隨即也低聲道:“把衣服脫了。”

“什麽?”胡斐不明其意,臉卻不自主地紅了起來。袁紫衣就像沒看出他的尷尬,只道:“把你外衣脫了給我,藏在屋裏,別出聲。”

胡斐呆呆地依言脫下外衣,自覺在一個少女面前只穿了中衣十分不雅,忙回身扯過床上被子來裹在身上,就躲到床邊墻角處。袁紫衣又是一笑,自將他外衣穿了起來。胡斐雖然年輕,身量已長得頗為高大,那身衣服穿在袁紫衣身上又肥又長,她便細細把不合身之處都折疊起來,依次塞進腰帶靴筒。胡斐聽著外面腳步聲敲門聲盤問聲不絕,知道那人已漸漸搜過來,看袁紫衣還好整以暇地整理衣物,忍不住暗暗著急。

袁紫衣不緊不慢地將自己打理整齊,回頭嫣然一笑,就輕輕抽開了門閂,卻不開門,只是把手扶在上面。直聽到腳步聲恰停在門外,才猛地一拉門,人就向外走去,跟著“哎喲”一聲撞在一個人身上。

胡斐見她如此莽撞,心裏“咯噔”一聲,又醒悟過來她還穿著自己那身衣服,難道是想冒充自己,代為解圍?念及她竟這樣舍身保護自己,不由胸口發熱,只恨不得立時沖出去和她同生共死。但他一向處事冷靜,轉念便覺得與其白白送上門去,倒不如先自我保全,然後伺機相救。

他正盤算得不得閑,卻聽袁紫衣忽然嘻嘻笑了起來,道:“張叔叔,怎麽是你?嚇了我一跳!”

“穿成這樣……”門外的人頓了頓,似乎上下打量袁紫衣一陣,才繼續道,“要去哪裏?”

“嗯,也沒有。”袁紫衣卻像是見了極為熟稔的長輩,語氣中滿是撒嬌撒癡,“師父說女孩子走江湖不方便,這不是我換身男裝在外頭轉了一圈,也沒人認出來……嘿嘿,正要再出去逛逛呢!”

“什麽時辰了,不許出去!回房睡覺!”

“哦。”袁紫衣答應一聲,退回門內,忽然又轉頭道,“張叔叔,你——”

“近來都有事。”那人仿佛知道她要問什麽,只簡單地答道,“八月掌門人大會,你要跟你師父進京吧?”

“是!”袁紫衣立刻高興起來,又拖長了聲音道,“張叔叔,你好久都沒去看我了。你知道嗎,連‘打遍天下無敵手’苗大俠,都說我劍法好呢!”

“苗人鳳?他在武當山?”

“不,不在。他上個月就走了……”袁紫衣似乎意識到失言,連連搖手,後面就沒再說下去。那人也不再追問,“哼”的輕笑了一聲,跟著腳步聲漸漸遠去。袁紫衣這時才舒了口長氣,關好了門,回頭笑道:“沒事啦!”

“那是什麽人?”胡斐奇道,“怎麽和你認識?”

“連他你都不知道!你說跑了一路,都沒叫他追上,那你輕功可真了得啦!”袁紫衣臉上就浮現起得意的神情來,目光也充滿驕傲,像是整個人都亮閃閃的,“你不知道,他是武當派的第一高手——不對,說是天下第一高手也不為過!連我師父還都比他矮一輩呢。”

胡斐眉梢猛地一跳:“你說的到底是誰?”

“就是‘火手判官’張召重。”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我翻到傾杯卡文的時候寫的一個小吐槽,大家來感受一下XDDD

炮灰導演的100個無奈瞬間

用隔壁帥哥導演的話說,大牌導演就是上帝,人物的命運一早安排好了只待他發落。而我們……

“咦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呢好在意!”

——一般這時候都有謎之天音:“作為一個導演說這種話好像不合適吧?……”

這是我們的最大無奈。

如果我沒有現在這麽碎碎念,你們會知道我曾經想讓陸老師撮合五好青年跟小李公子嗎?……

陸老師倒是沒什麽異議,但“總要他問起來我才好說吧?”

於是我轉頭看五好青年——“這種話你到底是要我怎麽問?”而且還很郁悶糾結的樣子。

“難道你原著裏就沒問過嗎?!”作為觀眾你們也能理解導演這時是無奈到快要抓狂的。

這次的回答倒很幹脆。

“那個人我不認識。”

……好吧一定是我平時叫他五好青年叫太多了。

不等等你這樣說不是坐實了我同人已經徹底OOC化的名聲嗎?……

嘛~這種事……還是演員高興就好吧……

所以我打算安排他“臨行表白”,對妹子說點正經話,然後他就真的說了一堆正經話倆人的事兒卻一個字也沒提,連皇桑讚助給他當定情信物的玉佩也沒送的時候……我真的、真的一點兒都不意外。

“你要知道你可能馬上就掛了。”——導演耐心說戲狀——“你一定有很多話要跟所愛的人說。”

“所以我不是說了?”

“可是……餵!正常人這種時候應該表白啦!表白!”

“哦,那個呀!……”我發誓這是屬於導演的福利,因為你們永遠看不見劇裏那個淡定文雅的五好青年君露出可以用“憨厚”、“羞赧”、“手不知道往哪兒放所以撓了撓耳朵”這種詞句形容的神態。“還是不必了。”

“??”

“這種時候說出來不是等於以死來脅迫她接受我嗎?”

“……問題你也知道她是樂於接受你的吧?”

“那也要以我活著作為前提呀。”不知道為什麽這次是某只的臉上呈現出耐心的表情,“你看,如果我馬上就死了,要她接受一個死人有什麽用?難道以後她就不再戀愛、結婚,不再繼續生活了?”

“朝聞道夕死可矣……”——旁邊似乎有人嘀咕了一句,像是吐槽。

“……那麽你自己呢?你就不想趁最後的機會對她表白了?”

“你也知道我知道她是樂於接受我的啦,表白與否又有什麽區別!”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我就知道這種歪解古文來吐槽的除了那位犀利的女盆友以外別無他人。

……算了,這倆人的事我真的管不了。

當我找到蘇卿這妞的時候她正和張召重田歸農一人舉著一根雪糕坐在馬路牙子上喁喁細語。

她到底什麽時候跟這倆貨熟到這種程度的?!

“最近都沒我們出場啰,閑著也是閑著嘛!——哎你那是什麽眼神,我們買的可是最便宜的!”死閨女像打旗語一樣搖晃著手裏一塊錢一根的“雪人兒”示意。

用晴雯的話說,這都稱起“我們”來了!

“你別瞎想,這是家裏有女孩兒的家長正在交流經驗。”

一左一右兩個咬著雪人帽子的大老爺們還有臉點頭。

“有幾個小子——算起來是老馬的徒孫——對紫衣很是熱絡……”

令人大跌眼鏡的是說這話時的張大人貌似……醋勁兒很濃。

“喲,你是在意她和‘馬真的徒孫’交往呢,還是在意她‘和別人交往’這一點?”該說不愧是本劇第一八卦女主嗎?……

“她現在是‘不和任何平輩的異性交往’……那幾個小子一頭熱,成天跑來找她,她連個正眼也不給人家……”內個以人家便宜老爸自居的家夥還在不知所謂地苦惱。

“吶,這樣是不成的啦!你要多鼓勵鼓勵她,必要的社交還是要的,免得到時候一見了姓胡的小子就被輕而易舉地拐走了!”

便宜老爸翻了個白眼:“我覺得你是想把那個姓胡的小子給自家留著。”

“我呸呸呸!!那小子倒是哪點好?拐了你一個幹閨女不算,還要拐我一個幹閨女一個親閨女!——吶,我授權你只要見到他就立刻把他滅掉!”

餵你們當我這導演是死人啊……

“夢菊呀你就好了,這劇裏能逃脫飛狐魔爪的大姑娘,除了春花就是你家青文了……”

“你們說……”把雪糕棍兒扔在地上的田相公似乎不大情願地開口,“青文同時在和三個師兄交往這件事我應不應該管……”

在尷尬的氣氛中某導演覺得應該把某位苗姓人氏和某位馬姓人氏也拉來與會。

最後該導演徹底忘記了自己是來跟女主角討論出場劇情的……

皇桑每天都帶著香香出去吃烤鴨這種事我會對你們說嗎?……雖然花的是和珅的錢……

又,傅恒夫人莫名其妙對我說“你不要把我想得太柔弱了”這種事即便我說了,你們能理解她是什麽意思嗎?……是說馬春花死定了嗎?……

但是我回頭看福康安的時候福少爺聳聳肩沒所謂地表示——“我只喜歡大炮”……

然後我還得盡力攔住從不明地點出現的打著“火槍無敵!”標語的霍集占同學……

“我也沒說槍就不好。”福少爺再次聳肩並仰臉望天,避開五好青年瞪他的目光。

“我說,你們就消停點兒吧!”炮灰導演沖著導筒裏大喊。

這次的回答相當整齊劃一。

“那你就快點開工!”

好吧你們看,我誰也惹不起……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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