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二月二十乃是金子軒的生辰，也是金光瑤的生辰，但金麟臺上除了秦愫和莫玄羽外無人知道。大辦當然不可能，姐弟倆只能私底下給金光瑤慶賀。

可惜，金光善這個秋後的螞蚱還想著繼續蹦跶。

年前清河不凈世的清談會上，曉星塵道長和宋嵐道長當眾揭發櫟陽常氏欺壓百姓、草菅人命的惡行，不論常萍如何辯解，赤鋒尊聶明玦還是做主嚴懲了常萍之父常慈安，看到有利可圖的仙門百家自然群起而攻之，瓜分了常家的地盤和法寶，常氏雖未滅門，但也一蹶不振。

清河聶氏的名望更上一層樓，二位道長替□□道的威名也大為流傳，就連薛洋這個小流氓也被人腆著臉喚了一聲“薛少俠”，若不是曉星塵攔著，估摸那人的舌頭已經跟薛洋的雞皮疙瘩一同入土了。

因為聶明玦的不配合，金光善早已欲除之而後快。如今聶明玦聲名遠揚，他卻聲名狼藉，內心不忿至極，給金光瑤下了死命令，一定要辦一場最盛大的清談會，好好壓一壓不凈世的風頭！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更何況還有個“孝”字壓著，金光瑤也犯不上硬跟金光善撕破臉，反正金麟臺有錢，就當滿足他的“遺願”。

金光瑤忙著清談會的事宜，也方便了秦愫“□□”莫玄羽“彩衣娛親”。

藍曦臣依照常例提前半月來幫金光瑤，自然趕上了他的生辰。

若是往年，秦愫和藍曦臣是分開給他慶生。但今年不同，金光瑤覺得與弟弟妹妹都解開了心結，更是多了一個兒子，藍曦臣也算是他們的兄長二伯，自然要一起慶賀。

天大地大壽星最大，秦愫和莫玄羽縱然心中奔騰萬匹羊駝也是爽快地答應下來，心裏則都是憋著一股勁，一定要把藍曦臣的賀禮給壓下去！

生日蛋糕自然是秦愫親手做的，精致卻不奢靡。孟如松也算是個小獵人，做的烤肉也算好吃，就給金光瑤親手烤了一只羊腿。因為秦愫說了藍氏喜素，不必顧忌藍曦臣的口味，故而孟如松撒了一層的辣椒面，倒是很對金光瑤的胃口。藍曦臣自然又給金光瑤作了一幅畫，讓他十分歡喜。只是不見莫玄羽的影子。

金光瑤好奇地詢問秦愫，秦愫笑了笑，命紅蓮取出一把琴來。“我琴藝不佳，本不該魯班門前弄大斧在澤蕪君面前獻醜，只是小羽這賀禮只能我來配合，我只能臉皮厚些了……”

藍曦臣道：“金夫人出身名門，想來琴藝也是不差的。”

纖纖玉手撫上琴弦，秦愫奏起一陣不似中原的音調。朱唇輕啟，柔美的歌聲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彈琴倒也罷了，但當眾唱歌可不是大家閨秀所為。不過藍曦臣瞧著也沒有外人，自然不願掃金光瑤的興，眉頭都不皺一下地欣賞起來。

伴著音樂，莫玄羽穿著東瀛服飾從屏風後舞出。

不得不說，莫玄羽跳得不錯，不過，那只過膝的衣裙、長短不一的袖子和略顯火辣的動作只能讓藍曦臣想到“不雅”。

金光瑤也有些尷尬，待莫玄羽跳完後問道：“阿愫，小羽這是……”

秦愫道：“瑤哥你不是想去東瀛麽，這輩子估計是去不成了，我們只能讓你體驗一下東瀛的舞樂。”

金光瑤輕咳一聲，端起酒杯輕抿一口。不，我不想去，上輩子的我也不是真心想去！

藍曦臣也同步地喝了口茶，看來阿瑤這裏很熱鬧啊。

秦愫和莫玄羽離開後，金光瑤陪著藍曦臣在皎月下漫步。

“二哥於清河、姑蘇來回奔波，近來又清減了不少，可要保重身體。”

藍曦臣笑道：“阿瑤有心了，《清心音》還算有用，我自當為大哥多去彈奏。”

金光瑤道：“說來慚愧，蘭陵離清河近些，我卻不能為二哥分憂……”

藍曦臣道：“阿瑤，金麟臺的情狀我們都知道，你處理金氏宗務已經很是勞累，怎麽能讓你再來回奔波，不必自責，我和大哥都懂。不過，”藍曦臣輕輕一笑。“懷桑倒是跟我抱怨你不去救他，他最近可算遭了罪了。”

金光瑤也笑了起來，只是笑意不到眼底。“我啊，也是故意不去救他。”

“嗯？”藍曦臣挑了挑眉，很是不解。

金光瑤正色道：“二哥，雖然清心音能緩解刀靈發作，但你我都知道，大哥可以說是清河修為最高的宗主，說句不好聽的，若不能徹底解決刀靈，或者大哥放棄刀道，那一天是早晚……大哥至今不肯娶妻，懷桑鐵定是下任宗主，雖你我都會相助於他，但求人不如求己，若你我騰不出手，還是要靠懷桑自己挺過去。他的修為，唉，若再不好好修煉……大哥是真心對他好，他也該懂事了。我幫他就是害他。”

藍曦臣也是面色凝重。雖然聶明玦表面上看不出什麽不妥，但情況也不算太好。“阿瑤說的是，不能再縱著他，上次的事差點把大哥氣出個好歹。懷桑也該受些教訓，差點帶壞了莫公子！”

“上次？哪個上次？跟小羽有關系？”金光瑤有些不解。

藍曦臣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蹙眉道：“阿瑤不知？大哥可是給你寫了封信讓你好好管教莫玄羽。”

金光瑤面無表情道：“二哥，你可以跟我說說嗎？小羽跟懷桑應該只有一面之緣吧。”

藍曦臣道：“不凈世清談會後，懷桑和莫公子就交上了朋友，你也知道懷桑有些小癖好。”

金光瑤點點頭。“我知道，那些圖……”在藍曦臣面前實在難以啟齒。不過莫玄羽也是活了兩輩子，看那些圖也沒什麽。

藍曦臣道：“不光是那些圖，他倆還，還去了南風館……被大哥抓了個正著，那次大哥真差點被氣死。懷桑他能管教，但莫公子跑得快，大哥只能給你寫信……你沒收到嗎？”

金光瑤沈吟片刻道：“二哥，大哥的信裏只是讓我管教玄羽麽？還有沒有其他的事情？”

藍曦臣道：“應該只有這一件，阿瑤……”

金光瑤松了一口氣，道：“二哥，天色不早了，你先休息吧，我還有點事情。”

看著金光瑤遠去的背影，藍曦臣的心情無比沈重。金子軒脫離金氏，那些私生子也被趕下金麟臺，金光瑤就該是鐵板釘釘的下任金麟臺之主，誰敢截留他的信，誰能截留他的信，還是聶明玦寫給他的！

看來金光瑤的地位仍舊不穩，那位金宗主真是百足之蟲。

金光瑤已經有了猜測，估計猜的也是八九不離十，但在得到證實見到那封信之前，他絕不敢放松警惕。

他不殺金光善不是因為那可笑的父子之情，也不是秦愫猜測的想要好好折磨他，而是不想重覆前世的悲劇。

秦愫和莫玄羽所知的那個前世，縱然是聶懷桑處心積慮的報覆，但金麟臺消息外洩也是不可否認。照金光瑤對自己的了解，他當了宗主一定會對金家嚴密控制，防備一切可能對他造成威脅的人。若說不會防備的，估計就是那些已死之人了。金光善做了那麽多年的宗主，即使死在金光瑤手上，怕也會有寫漏網的心腹。在徹底揪出了之前，金光瑤也不希望金光善就這麽死去。

若這回能查出些蛛絲馬跡，也不枉他忍了這麽久！

雖然到了子時，藍曦臣還是不曾入睡，他擔心金光瑤的處境，但又不能明著幹預金麟臺事務，唯一能為金光瑤做的……

咬了咬牙，藍曦臣還是下定了決心。家規是死的，但金光瑤卻是活的，決不能讓他自己面對危險。

門外響起了熟悉的腳步聲，藍曦臣挑了挑眉，金光瑤怎麽回來的這麽快？

見著金光瑤放松的神情，藍曦臣忍不住問道：“阿瑤，那信……“

金光瑤道：“小羽闖了禍怕我知道，求了阿愫，阿愫截下了那封信。”

藍曦臣的眉頭不見舒展，沈默片刻道：“阿瑤，這些話我本不該說，但我不說也沒人敢對你說。”

金光瑤正色道：“二哥，你對我還見外什麽，阿瑤洗耳恭聽。”

藍曦臣道：“阿瑤，對於金夫人，你可以寵她、敬她，但決不可縱容她。我的信，哪怕叔父和忘機也不能拆閱，這是一宗之主的威嚴，任何人不可侵犯。二哥不是挑撥你們夫妻關系，但金夫人此番著實越位。要知道，她不只是你的發妻，還是樂陵秦氏的大小姐……”

雖然夫妻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但她到底也代表著樂陵秦氏的利益。妻族勢大可是把雙刃劍，若處理不當，只怕會釀成外戚之禍，他自己也會淪為傀儡。

金光瑤何等聰明，自然懂得藍曦臣的未盡之語是真心對他好，還變著法的教他如何當宗主。當即動容道：“這話，的確只有二哥肯對我說了！”

見金光瑤聽進去了，藍曦臣也放下心來。“金夫人此番作為雖然不當，但想來沒有壞心，你也莫要為此傷了你們夫妻情分。”

金光瑤道：“二哥放心，阿愫只是為了護著玄羽，換做平時，她是不會背著我做這些事的。她也知不妥，保證不會有下次了。”

藍曦臣點點頭。“還有其他人，也該多留心。阿瑤，你修為不低，但強中自有強中手，二哥要教你一招保命之法。”

金光瑤眉眼彎彎，笑道：“不知藍先生要教什麽？”

藍曦臣輕笑一下，“弦殺術如何。”

金光瑤真被嚇了一跳，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二哥，弦殺術可是藍氏秘術，怎可教給外人？”

藍曦臣正色道：“阿瑤怎麽能算外人。”

金光瑤鼻頭一酸，哽咽道：“多謝，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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