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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臘梅香,懶畫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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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夭。這是夢嗎?”

他們並肩坐在桃花樹下,她依偎在他懷裏,喃喃的自言自語。

“如果這是夢,為什麽如此真實?我能看到你,能摸到你,能感受到你。可是如果這不是夢,為什麽這裏除了我們一家人,再無他人?我的幾個哥哥呢?還有其他人呢?他們都去了哪裏?這麽久了,為什麽我一個也沒見過?不知道雪影的病好了沒有,有了千山雪蓮應該是好了吧!流風逃出地牢了嗎?上次被抓的時候,夏明軒只帶走了我,他們幾個都還被關在西泠邊境的地牢裏,也不知道皇帝哥哥有沒有派人去救他們……”

她不厭其煩的說著,直到將她認識的人說了個遍,才發現自己原來有這麽多牽掛,忍不住吐了吐舌,俏皮道:“你聽煩了吧?其實住在這裏挺好的,能什麽都不管,只和你長相廝守白頭到老。我覺得這一定是個夢。如果不是夢的話,我怎麽可能和你在一起呢?我的婚姻從來都不由我做主,你與我即便兩情相悅,卻未必能夠執手白頭。我知道的,可我就算知道這只是一個夢,我卻也不願意從夢中醒來。夭夭,我想讓你知道,我有多想和你在一起。”

妖孽紅發男子始終一言不發,卻在聽到這一句時,深深打量她,然後一把拉過她,帶著無限眷戀與不舍,給了她悠長的一吻,隨即一把將她推開。

場景倏地一變,她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啊——不要——”

風行雲在驚恐中醒來,滿身大汗,唇上似乎還殘留著那一吻,眼中所見卻是一片茫然。桃花林呢?怎麽不見了?她怎麽會在皇帝哥哥的寢宮?

“夭夭呢?夭夭去哪裏了?”

她瘋了一樣大叫,腦海中殘留著他推開她之前,眸中那深深的眷戀與不舍,不顧一切地翻身下地,赤著腳就要跑出去。卻被一群人給七手八腳地拉回龍榻上。

“六妹。你要去哪裏?”

“六妹。你終於醒了。太好了。”

“六妹。你乖。別亂跑。想吃什麽想喝什麽,哥哥幫你去拿。”

七嘴八舌的聲音,傳入風行雲耳中,只覺得全是噪音,她被他們按著,掙脫不開,幾乎要崩潰了。

“都閉嘴。”

她驀地一聲大吼,趁機搶話道:“別說話。誰也別開口。一個也不許說話。先聽我說,聽我說完你們再說。夭夭呢?我的夭夭呢?我是說,白逸飛,白逸飛他怎麽樣了?他在哪?我要見他。快帶我去見他。”

所有的聲音突然都停止了。

整個寢殿內針落可聞,安靜地可怕。風行雲看見幾位兄長眼神閃躲,就連她的皇帝哥哥也借著咳嗽回避她直視的眼神。

這一切,直覺令她感到不妙。

可她不敢去想為什麽不妙,不敢去深究那閃躲背後隱藏的事實。

風行烈吞吞吐吐剛想開口說話,卻被一個聲音阻攔。

“別。你們都別說話。說什麽我都不會信。我要親眼看到他,我要自己去找他。他還在玉門關是不是?走開。別攔——”

“他死了。”

風行雲的聲音戛然而止,眼淚一下子便決堤了,怎麽都停不了。煦帝近乎陳述、平淡無奇的三個字,讓她整個人崩潰。

不——

她不相信。

她的夭夭不會死的。白逸飛不會死的。他剛才還在夢裏吻她,怎麽可能?不,不可能,皇帝哥哥在騙人,他是不會死的。

風行雲跌坐在床邊,腦海裏是他推開她時,那一眼的失望和不舍,可他還是毫不猶豫地推開了她,是她說她想念哥哥,想念朋友了,他才推開她的對吧?如果她不說那些話,是不是她依舊和他甜甜蜜蜜地在一起?

她真笨真蠢,為什麽要說那些話?

一定是那些話傷了他的心,他一定是誤會她了。

她不要和夭夭分開,哪怕是死,她也願意隨他一起。如果之前的都是夢,那麽就讓她繼續沈浸在那個美夢裏。

她不要醒來。不要不要不要。

風行雲一會哭,一會笑,那樣子就跟傻了、瘋了,沒什麽區別。

她這樣嚇壞了所有人。

每一個關心她的人,都在她耳邊一聲聲勸解,什麽好話都說盡了,可她充耳不聞,一個字也沒聽進去的樣子。

煦帝怒了,下令:“傳靜妃。”

靜妃佑月很快便在貼身侍女小蘭的陪同下,素顏素衣而來。

“靜妃。公主身體欠安,朕將最心愛的妹妹托付給你,賜住公主府。希望你能令她解開心結,盡快好起來。”煦帝當眾傳旨。

“臣妾領旨。”

這一次,兩頂軟轎一起擡進了淩雲山莊。

許是有了靜妃的陪伴,風行雲明顯心情平覆了許多。

從靜妃口中,她得知白逸飛是真的死了,煦帝念其對國家有功,特追封為“護國大將軍”,隆重厚葬,據說下葬當日三軍縞素,自動自發地為這位沐風王朝的英雄送行,場面空前之盛大。

他的陵墓,就在玉門關外,可她卻沒有勇氣前去上一柱香。

回到淩雲山莊,作為主人,靜妃雖說奉旨來照顧她,可她也應盡盡地主之誼,帶人在府裏四處逛逛才對。

府內一切如舊,仿佛她昨日才離開。

可她是多麽清楚,她這一去,居然已至年關。

總管林楓在歡喜迎接公主回府之餘,依舊稱職地向她回稟她不在這段時日府內發生的大小事務。

“公主走後,最先離開的是桃公子,接著沒過多久莫公子、夏公子、蕭公子、梅公子和冷公子也都相繼離開。府裏只剩下許公子和顏公子,前幾日莫公子不知何故又回來了,如今還住在春風閣。”

夭夭。這個令她心痛到痙攣的名字。

她的靈韻閣,卻再也看不到她的夭夭。少了她的夭夭,看著房內熟悉的一切都沒變,她的心境卻完全不同了。白逸飛和她的夭夭是同一個人這件事,目前為止,只有她一人知道,她一直沒有說出來,也沒有告訴她的皇帝哥哥。淩雲山莊也只當是走了一個夫郎而已,仿佛他無關緊要一般,可又有誰知道夭夭對她有多重要。

住在這裏……睹物思人,對她來說,是種折磨。

風行雲強自深吸了口氣,才將眼淚逼回去。

擡眸間看見林楓,面上有擔憂有不解,遂掩飾一笑道:“去安排一下。以後嫂嫂就住在靈韻閣吧!我帶嫂嫂在府裏四處逛逛。”

“這,那公主要住哪裏?”林楓為難。

哪有客人占了主人住處的道理?即便這位客人是尊貴的靜妃娘娘,可聽聞似乎不怎麽得寵,她住進來,往日倒沒什麽,公主很少在府裏,可現在公主回來了,要讓公主住哪裏?

“探春閣。”

風行雲丟下一句話,上前牽了佑月的手離開了。林楓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探春閣是以前分給莫公子的住處,只不過桃公子來了之後就霸占了,莫公子只得搬去了春風閣。

探春閣自桃公子離開後一直是沒人住的,可前幾日莫公子回府,沒有住進春風閣,偏偏回了他以前的探春閣。公主也說要住探春閣。這,這怎麽辦?公主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啊?

林楓犯難了。

淩雲山莊,是沐風王朝最受寵的六公主府邸,莊內美景無數,哪怕你走上三天三夜也是看之不盡的。

風行雲帶著靜妃一路閑逛,後面還跟著一群伺候的下人,走走停停,偶偶說說笑笑,累了自有下人及時奉上茶點,倒也讓風行雲心情開朗了不少。也不知何故,她總覺得靜妃在身邊,心裏特別踏實平靜。

公主府上的兩位夫郎許染衣和顏無雙,以及探春閣的莫舞,早就得到了通報,本該一早就來面見公主,奈何公主身邊有靜妃,靜妃身份又特殊,他們的身份只得回避,各自待在自己的院落裏。

可能是等得太久了,許染衣和顏無雙居然都跑去了探春閣。

府裏也沒別的人可以商量,公主回府,他們擔心會不會又像上次那樣被趕出去,何況這次還來了個靜妃,若是怕閑雜人打擾,還真說不準公主會這麽做。是以,他們提心吊膽之餘,只得來找莫舞商量。

莫舞從來都是那副處變不驚,溫文儒雅的態度,悠閑地煮著茶,仿佛再大的事也無法令他動容。

他的淡定,和顏、許二人的焦躁,形成鮮明的對比。

莫舞喟嘆道:“想當初端午宴,我等與公主對飲同醉是何等暢快之事,一別數月,當真是人事全非。這公主府該走的,也走得差不多了。”

他擡眼別有深意地掃了二人一眼,繼續說道:“不必杞人憂天。公主當日不是說了嗎?去留隨我們自己做主。”

許染衣和顏無雙卻沒他這麽樂觀,各自舉著茶杯當酒猛灌。

此時,風行雲和佑月剛好經過探春閣。

二人一時興起,便直接走了進來,莫舞清冷慣了,院子裏伺候的沒幾個人,倒讓她二人一路走來與三名在亭中喝茶的男子碰了面。

三名男子明顯有些意外,慌忙起身行禮,齊齊拜倒。

“莫舞參見公主。參見靜妃娘娘。”

“許染衣參見公主。參見靜妃娘娘。”

“顏無雙參見公主。參見靜妃娘娘。”

風行雲也頗感意外,沒想到他們三個人全在探春閣。佑月是客,加之身份又是煦帝的妃子,自然適時地保持沈默。

許染衣和顏無雙明顯緊張,只莫舞依舊淡定自如,風行雲看在眼裏,笑了笑,說道:“無須多禮。三位夫郎請起。”

她這是在向佑月說明三名男子的身份,畢竟皇家妃子在場,突然冒出來陌生男子,是該表明身份才對,可這個身份本就尷尬,若非風行雲主動這般稱呼,就連他們自己也不知該如何自報家門,是以之前才以名字自稱。

佑月原本就冷清,收了笑容,顯得愈發高不可攀,倒是微微福了福,算是對公主府的三位夫郎見禮。

三名男子各自低垂著頭,誰也不敢對天子的妃子多看兩眼。

風行雲素來對這些男女之防都不怎麽看重,有心想讓清冷的佑月多接觸接觸外人,本是打算離開的,卻臨時起意,拉著佑月在亭子裏坐了下來。

“你們也坐吧!靜妃娘娘是我的嫂嫂,你們是我的夫郎,按理也該稱呼一聲:大嫂。一家人不必那麽拘束。”

她三言兩語便將尷尬的氣氛化解了。

三名男子皆對她投去感激的一瞥,隨即在廳內落座。

“莫舞,你。”風行雲語氣一頓,有心想問問他是怎麽逃脫西泠地牢的,又覺得此時談這個話題不太合適,於是語鋒一轉,問道:“你住在這裏嗎?我記得這裏最早是你的住處吧?”

“是。”

莫舞深深看了她一眼,她的欲言又止,他看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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